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侯方域端起酒壶来给自己倒了满满的杯酒，端起来刚要喝，忽然顿，把酒杯放了huí qù ，斜着眼儿看着董策：“董，董兄啊，你不hòu dào ！小弟也算走南闯北，却是只知道京城南边儿运河码头那有有座城池叫做通州，也并无北通州之说，南通州，是闻所未闻。dm董兄，你遮莫不是为了凑出这对子来，硬生生杜撰出个地名来的？休要诓我！”

    “这jiù shì 侯公子有所不知了。”

    董策不由得失笑：“大唐贞观四年置南通州，治开边县，辖石门、开边、朱提三县，属戎州都督府。贞观五年又添置盐泉县以隶之，八年改为贤州，是年州废。这南通州，便是现如今的四川川南道乌蒙府石门县，史上确有其实的，在下怎会欺瞒公子？”

    侯方域本来是想趁机把这杯酒赖掉，却没想到董策个武人，学识却是如此渊博，引让他无话可说，心里也很是有些佩服，只得hā hā笑，口干了。

    董策方才说的那些，倒也不是胡诌，历史上是真有南通州zhè gè 地方的。不过zhè gè 对子的渊源，却并非是来源于此。

    侯方域把那杯酒分成了两三次才喝光，喝完之后长长的搭了个酒嗝儿，脸上红了，显然已经离醉不远。

    “董兄，你，你得说出下联来，若是说不出来，也得，得喝！喝！”侯方域大着舌头道，还特意在喝上面加重了些语气。

    “既然是在下出的对子，自然是会有下联的，侯公子且听好了。”

    董策朗声笑道：“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侯方域听了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下联当真是大妙，只是嘴上却还是硬撑到：“不行，太也俗气，不够雅致。”

    “上联本jiù shì 俗气，下联俗气，岂不正是相得益彰？”董策却也不是口齿笨拙的，当下便是反唇道。

    “zhè gè ……”饶是侯方域素来有急智，也是很出挑的人物，这会儿也是哑口无言。

    “不过么……”董策却是话锋转，笑道：“若是要个素雅的，给你便是……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zhè gè 如何？”

    “好！好！好！”

    侯方域听完，呆坐半响，忽然连着大呼三声好字，hā hā笑道：“如此绝妙，当浮大白！”

    说着便是自己倒酒，大口喝下去。这次却是喝的有些急了，以至于酒液都洒在了衣襟上，不过他却是不管不顾，神色是有些癫狂。显然，那狂生之态又是流露出来了。

    董策笑道：“改到侯公子出题了。”

    “不出了，不出了，我肚子里存货不少，能与汉臣兄这些绝对相媲美的，却是已经没了，再对下去，有输无赢。不比了，不比了。”

    侯方域显然已经是喝高了，双手往外展，桌子上那酒菜碗碟便都是给拨拉下去，碎了地，地上顿时是片狼藉。

    侯方域却是浑然不觉，他双臂垫在nǎo dài 下面，趴在桌子上，眼神毫无焦距，满脸都是酡红，嘴里还喃喃的嘟囔着：“不比了，不比了……好对子，好对子！”

    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董策上前道：“侯公子可是醉了？在下这便嘱咐下人扶你下去。”

    “谁说我醉了？谁说我醉了？”侯方域像是所有的醉汉样，抗声争辩着，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董策哑然失笑，摇摇头，便dǎ suàn 开门找人把他抬huí qù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侯方域豁然坐直了身子，盯着他道：“汉臣兄，如此结识，可是要让我替你做什么？”

    他虽然脸上酡红依旧，但是眼神清亮如山间溪水，又哪里有点儿醉意了？

    董策不由得惊，心道这侯方域当真是好深的心思。

    正要说话，忽然侯方域两眼闭，砰的声，便是重新趴到桌子上，眨眼间便是已经鼾声大起，沉睡过去。

    董策怔怔的在原地，却是若有所思。

    ……

    第二日大早，侯方域晕晕乎乎的起来，揉了揉眼睛，下床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差点儿个踉跄就没稳。

    他迷迷离离的眼神儿逐渐有了焦距，四处打量了下。

    不是自己熟悉的拔步大床，床外也不是用黄金钩子挂着的上等苏绣帘子，用来涂抹墙壁的，也不是数十两银子才能买得斤的上等南洋桂香膏泥。周围的家具，不是家中常见的紫檀，花梨木这等上乘的木料打造的。

    屋子里面的摆设，在般小民的眼中已经是足称豪奢，但是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将将过得去而已。

    大明朝无官不贪，的个赛似个的贪得狠厉，他老爹侯恂历任高官，现在是担当户部尚书之职位，这可是个肥的流油儿的差事。大明朝的物资钱粮，各方面的供应，九边的军需等等，都得从他的手头儿上流过。这些要拨往地方上的物资、钱粮，在京城的时候就得先给刮下三成来，而这三成里面，又的有三成落在了户部的各级官吏们手中。

    作为户部的掌门人，侯恂自然是拿大头儿的。而且各方面的势力为了能从他手指头缝儿里抠出点儿来，也都是不吝惜好处，银子流水般的送上去。

    不消说，侯恂这些年可是身家巨万，积攒了不知道少财富。在京城的宅子为了避人耳目，尚且已经是修的极为的气派，里面的陈设是无不精致，无不华美，无不昂贵。而在老家归德府和扬州各有处大宅，是富丽堂皇，遮奢无比。

    侯方域从小是没受过什么苦的。

    宿醉酒醒，这会儿嗓子却是又干又痛，简直要冒出烟儿来般，浑身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力。他挣扎的坐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下了床，见桌子上放了壶茶，拿手摸，却是已经凉透了。侯方域也管不了那许了，端起茶壶来口气便是给闷了个干净。

    冰凉的茶水化作缕水线，先是浇灭了几乎要冒出青烟儿来的嗓子，然后又流进了火烧火燎的腹中，顿时是yī zhèn 爽快，那种焦躁难受的感觉要缓解的了。

    侯方域觉得自己就像是块儿被浇熄的木炭，就差冒烟儿了。

    他喝完了茶水，两眼无神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会儿，才算是醒过神儿来，慢慢的想起了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位汉臣兄呐！”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丝苦笑。

    而后便是很不情不愿的起来自己穿衣服，只是这些活计之前都是侍女做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自己穿过袜子呢，这会儿怎么弄怎么别扭，穿完之后就觉得浑身难受。

    “早知道该把春桃，青竹两个丫头带来的，没个人伺候着，真是难受呐！便是把前日宿过的小荷堂里那位荷尖尖姑娘赎了身子，也不过是句话的事儿，有她伺候，可不就舒服了？”

    侯方域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对着镜子打量，还好昨日宿醉之后，睡前并未解开发髻，倒是省了再梳妆打扮的时间了。若不然的话，又得是半个时辰耗费过去。

    好歹是穿戴整齐了，侯方域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临出门儿还打了个大哈欠。

    出了门儿，见外面已经是阳光bsp;làn ，显然时辰不早了。堂前阶下，张老板正自等着，看得出来，他等的时间也不断了，笼着个袖子，脸上冻得通红，两筒清鼻涕缓缓的自鼻孔中蜿蜒而下，兀自浑然未觉。他脸上还是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公子醒了？”

    “嗯，这夜，可是睡得不怎么舒坦。”

    侯方域懒懒散散道：“老张，来这么早？直接喊醒了我jiù shì ，何必在外面这般等着？”

    话语中却是透着股子歉意和关心，让张老板心中暖。这位侯公子，固然是生于深宅大院，长于富贵之家，行事时不时的也有些荒诞不经，但是总体却没有那等富贵公子的骄矜傲慢之气，也颇为好相处，诗词文章都是极好的，再加上他的背景。此等人杰旦踏入官场，怕不jiù shì 飞冲天！

    他笑笑：“来了也没会儿，倒是我疏忽了，昨日该给公子安排几个女子伺候着才是。”

    “无妨，无妨。”侯方域摆摆手，hā hā笑：“昨日见了那杜家娘子，本公子便是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这几日除非是能得她青睐，春闺探，换做别的女人，真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了。”

    说着还很是yín dàng 的向着张老板眨了眨眼睛。

    这等鬼话张老板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若是昨日给这位公子两个女子伺候着，怕是他还得在外头再等两个时辰。

    “对了，公子。”张老板笑道：“方才董大人的家丁首领过来，说道今日董大人要去城北打猎，问您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就得紧做着zhǔn bèi 了，待会儿便要出发。”“哦？去城北打猎？那里可有什么说道不成？”张老板道：“城北乃是大片山林，人迹罕至，再往北，还能瞧见昔日高齐之时古长城遗迹。那山林之中狍子，野兔，山鸡，小鹿等等，所在皆有，野猪这等大兽也有，甚至据说还有大虫和人熊。不过只有几人见过，却无人真正猎到过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77%77%77%2e%64%75%30%30%2e%6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