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那个汉子在辆大车的旁边，那大车上面堆满了高高的粮包，最上头还趴着个衣衫líng luàn 的人，看身形像是个女人，趴在那儿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dm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把腰刀，不断的挥舞着，还向着这边大声的叫骂着。隔着这么老远，董忠庸听不清楚他骂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嘴皮子的翕动。但是想想，也不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lì qì 很大，双臂的力量能够轻松的降住弓，他并未把弓拉满，而是拉到差不七成满。

    zhè gè 度他把握的极好，因为像是这样的张弓拉箭，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几千几万次。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般的自然。

    “射！”

    耳边响起了都头王管家熟悉的命令，董忠庸轻轻的吁了口气，松开了手。

    然后迅速的又搭上了支箭。

    他知道，除了第箭瞄准的步骤是都头控制的之外，剩下的，便是自由射击。

    少次，都是如此！

    当铁太保瞧见对面那些官兵纷纷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当他们张弓搭箭的时候，心里个激灵，lì kè 是什么都明白了。

    这倒也是不能怪他fǎn yīng 慢，而实在是和官兵交手的经验太少了。

    shí jì 上不光光是他，便是张献忠李自成乃至于早时候的高迎祥等流寇刚刚起兵的时候，为何每次都会被人数比他们少得的官兵打得败涂地？个重要原因jiù shì 双方在远程打击力量上面的极大差距。拥有大量弓箭手，精良弓矢的官兵，可以在双方接战之前大量的杀伤流贼。而那些纪律性和战斗力同样差的流寇们，死伤少部分之后就会崩溃。

    六棱山的土匪交手最的jiù shì 地方上的乡丁乡勇，但是乡丁隶属的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势力能够搞到刀枪，却很少能够搞到弓箭这种国之重器的。而自己制造的话，东方复合弓的几十道复杂讲究的制造程序也使得他们就算是能造出来，威力也是非常之般。

    像是六棱山这些土匪之中，把弓都没有。

    而这种现象在土匪山贼中是很普遍的，也jiù shì 像白麻子那等得到官府背地里支持的势力，才能大量的拥有弓箭。

    铁太保虽然意识到了，但是他也没有duì fù 弓箭的经验，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是大喊道：“都找个地儿藏起来！”

    话音未落，yī zhèn 蹦蹦蹦的弓弦响动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而几乎是在声音响动的瞬间，大箭就已经射到了眼前。

    所谓声响人倒，便是如此。

    两翼共三十余支锋锐的大箭随着声响而至。

    狠狠的钉在了人群之中。

    虽然不是专门的破甲箭，但是在七十步（是七十步，而不是七十弓步。步是点二米。）远的距离上射过来，还是轻易的便是穿透了土匪们的布衣，钉进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个土匪被射中了脖子，锋锐的箭头射穿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透了出来，露出了支锋锐的箭簇，上面血迹殷然。他捂住脖子，疼的满地打滚儿，伸手握住了那箭，似乎想要拔出来，可是这么做，却只能使得伤口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疼。而由于被箭簇给射伤了气管，使得他连惨叫之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yī zhèn 阵赫赫的声音，就像是扯破风箱般，让人听了之后难受到了极点。

    他似乎也喘不上气来了，脸上都憋成了猪肝色，疯狂的在地上打着滚儿，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气力，扒住那坚硬的箭杆儿狠狠的掰，便是把大箭给掰断。他把箭从两头儿抽出来，被堵住的气管lì kè 畅通。终于喘上气儿来了，他脸上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狂喜表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紧接着，鲜血便是涌入了气管，他喘着喘着忽然趴在地上大声的咳嗽起来，咳出来的全都是粉红色的血沫子。

    带着大量细小气泡的血沫子也从他颈部的伤口涌出来。他咳得细心裂肺的，鲜血大量的涌出，很快便是趴在地上不动了，只有手脚还是抽抽的哆嗦着，说明他还没有死绝。

    但是已经没人能顾得上管他了。

    这些土匪身上既没有铁甲，也没有盾牌，而且得极为的密集，甚至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射过来就能命中。

    在这轮箭雨中，至少便是倒下去外围的十来个人，有的当场便是死透了，有的还没有死，他们大声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儿，留下了道道红色的血痕，让人看了心里便是哆嗦。

    而邱平和刘发成两人早就已经下马，他们之前便已经非常机灵的躲在了大车的后面，黄季也跟在旁边，哈着腰儿，脸上露着讨好的表情，副窝囊样儿。等到弓弦响，他们根本丝停顿都没有，lì kè 便是蹲下身子，藏在了人群的后面。

    外面的惨叫声yī zhèn 阵的传来，他们三个却是安然无恙。

    而最倒霉的就该算是铁太保大当家的了，他之前没以为这些官兵会停下来射箭，为了看得远，突出身份，还骑在马上。而开始射箭的时候他也忘了躲，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再fǎn yīng 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骑在马上，神气活现的，再加上身边有座山丘般雄壮的昆仑奴着，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此人身份绝对不般了，至少有三箭是冲着他来的。

    铁太保倒也是能想出歪招儿来，眼见不及躲闪，大叫声，身子便是往左边儿歪。他脚上马镫都来不及脱下来，这样掉下去果然会摔得不轻，甚至还会被马镫给拉的腿脚受伤，但是总比给射死好吧。

    他身子往下栽的时候，便是感觉右脚先是凉，yī zhèn 钻心般的疼痛随之传来。

    而他身边那身高两米好几十的昆仑奴看上去如山般的雄壮，shí jì 上却是废物囊包，见羽箭泼洒过来，lì kè 便是惨叫声，把肩膀上的扁担扔，整个人跪在地上，撅起个大屁股，双手抱着nǎo dài ，额头顶着地，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董忠庸看着自己瞄准的那刀疤脸正正的被射中了眼窝，吭都没坑声就倒在地上死了，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

    这是他第次杀人，但是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大概是因为是用弓箭射死的，而不是近距离杀死的。只是他分明也感觉到，自己似乎哪里有些不样了。

    手稳了，呼吸均匀了，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只知道机械的把大箭支支的射出去。铁太保右脚挂在马镫子上，脚踝往上的wèi zhì 还插了支箭，鲜血涌出，瞬间便把裤腿弄得湿漉漉的片暗色。那劣马受了惊，声嘶鸣便要撒腿逃跑，幸好铁太保手快，把正好抓住了身边那昆仑奴的衣服。见他还跪在地上念念有词，顿时是气的七窍生烟，骂道：“你这狗才，还不赶紧把laoye拉起来，想死不成？”

    “诶！”

    那昆仑奴张又黑又丑的大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赶紧伸手把铁太保从马镫子上解了下来、铁太保受伤的那条腿重重的砸在地上，疼的他声惨叫，倒吸了口凉气儿，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这会儿这夯货还闷头傻脑的问道：“老爷，你不是身铁布衫刀枪不入么，咋地给射中流血了？”

    若是换个人这么说，铁太保定然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但是他却是素来知道这昆仑奴脑筋是有些你不大好使的，倒不是傻，jiù shì 憨且笨，而且不会看脸色。

    “问这许屁话作甚，这脚脖子是老子的罩门儿，那妖兵运道好，给他射中了！”说着疼的呲牙咧嘴的骂道：“这许fèi huà 作甚，还不赶紧把老爷给扶起来？”

    他让这昆仑奴小心的把自己抱起来，就跟大人抱着个小孩子也似，躲到辆粮车的后面，这才有闲暇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时候对面的官兵已经不知道泼洒出少箭雨，怕是已经有二三十人给射中，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土匪们乌合之众的本性此时显露无疑，口中纷纷发出惊恐的喊叫，之前那如虹般的气势顿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都是你推我搡的个个往大车后面躲，只是这大车都是按照之前队伍停下的时候wèi zhì 停放的，又不是如训练有素的官兵般摆出的车阵。而且数目也不是极，总有藏不过去的。官兵射击的角度又是左右，南北，极是刁钻，因此还是不断有人被射中。

    已经有不少土匪心里打着盘算如何逃走了。

    往回走是不成的了，北边儿是山林，南边儿是大河，虽然都是什么善路，但是总好过与给射死在这里！

    不行就撒丫子跑他娘的！不能这么挨下去了，再让官兵来上几轮，不用官兵杀了，待会儿自己就得大乱！今日怕是就得jiāo dài 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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