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给这夫妻二人好脸,自从这二位登门以来,只是淡淡的哼了声,除此之外句话都没说。
两人都是心里叫苦,不来吧,不敢。来了吧,又是吃冷脸,也不知道二弟是怎么想的。
只是这话在心里过过也jiù shì 了,要说出来,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外面响起了细碎的jiǎo bù 声,红袖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白瓷青花的茶盏,还有袅袅的热气冒出来。
她推门进来,又轻轻的掩上门,走过来把托盘放在老太太手边儿的茶几上,给老太太上了杯茶,又端了两杯茶放在董旭手边,笑道:“大伯,嫂嫂,请用茶!”
“诶,好,好!”
董旭赶紧嘴里应着,本能的便想要起来,屁股离了椅子却又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又是坐了huí qù ,看上去倒像是欠了欠身子也似。
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位弟妹,刚来的时间瞧了眼,只觉得美得跟什么也似,看眼心里便是yī zhèn 发慌。他现在对董策怕到了极点,以至于连带着对zhè gè 弟妹也是有些畏惧。
他身后的钱氏嫌他上不得台面,手狠狠的在董旭的肩膀上拧,脸上堆满了笑,道:“弟妹这般水灵标致的人儿,只在戏里见过,书里见过,哪里真的照了面了?却做这些端茶倒水的粗笨活计,我这做嫂子的看了都心疼呢!”
她伶牙俐齿,最是会说道,听她夸红袖,便是老太太嘴角都露出丝笑意。
她对zhè gè 二儿媳妇儿,可是再满意不过。
红袖却只是浅浅笑,带着丝矜持却又不失礼节:“嫂嫂谬赞了,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哪里有什么做不得粗浅活计的?家小人少,那两个使唤丫头,只好做些砍柴做饭的事儿,有些事却是自己做着才安心。”
钱氏不由得心中yī zhèn 诧异,这位弟妹卫氏穿衣素雅,却自有股高洁之蕴,说话做事,也是极为的得体恰当,不分,不少分。这可不像是乡野之间出来的女人做能做到的行止,怕是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
听说这位乃是那孙如虎的遗孀,给自家小叔子霸占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不过老太太这般精明老辣的人物都给她哄得这般开心,想来是很有些手腕的。
开了zhè gè 头儿,气氛便就活跃宽松的了。
钱氏和卫红袖说这话,时不时的便往董策和红袖身上引,老太太便也来了说话的兴致,见她识趣儿,也就说了几句。
董旭也差不进话去,也不敢说话,便只好在那儿口口的啜饮着茶叶。
他喝了口之后便是眼睛亮,心道弟弟果真是身家丰厚的,这茶叶醇厚馥郁,却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茶叶。
他自然不知道,红袖每日饮用,不过也是粗茶而已,只是夫君的哥哥嫂嫂要来,那自然是须得小心照应,要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款待的,可不能丢了夫君的面子。
很快董旭便是把自己的那杯喝完了,便又去端了旁边儿媳妇儿那杯过来。
等到钱氏活了会儿话,口干舌燥想要喝茶的时候,却发现茶杯已经空了。
气的钱氏yī zhèn 咬牙,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便又狠狠的掐了董旭几把。
说了会儿话,二丫便是过来说饭菜好了。
董旭夫妇连连推辞,红袖自然是竭力挽留,最后老太太发了话,留两人在这里吃顿饭。
董旭还没察觉出什么来,钱氏却是悄悄的舒了口长气,知道至少在面子上,老太太是把过去的事儿给放下了。
吃完饭,两人再不逗留,便即告辞。
直到出了十里铺,董旭才把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问出来:“娘子,你这包袱里面是啥?咱们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背着。”
钱氏却不答话,而是往前走了两步,躲在个大树后面,四下看看无人,才把那包袱解开,给董旭瞧了眼。
董旭看了,不由得眼皮子跳。
里面放了好几件儿成衣,质地都是很不错,基本上都是绸缎制成的。而在这些衣服的正中央,躺着大锭银子,怕是足有十五两上下!
十五两,在zhè gè 年代,就已经是三户贫寒农户人家的全部资产了。除此之外,旁边还有几吊大钱。
“这……”
董旭讷讷道:“这是咋回事儿?”
他忽然神色喜:“定然是二弟给的,难道他已经不计较当初的事儿了?”
“你这蠢货!”钱氏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这是方才弟妹给我的。”
“弟妹给的?”董旭摸不着头脑了。
“你那二弟,心可黑,手可狠呢!当初踹你那脚忘了?是奔着往死里弄你的!他就算是不计较当初的事儿了,也不会给咱们送银子。这银钱啊,怕是弟妹自个儿攒了给给咱的。”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何母亲把那喜她爱她了,弟妹这人,真是招人疼啊!”
……
条宽阔的河流撕裂大地,在这片似乎亘古苍凉的荒茫土地上,绣出条雪亮的白色丝带。
河流的流向是自西北向东南,河流很宽,怕是足有百米zuǒ yòu ,在晋北大地,绝对算是条大河了。河岸也很陡,从岸边到河面是直上直下的,足有三四米的落差,尤其是北岸,zhè gè 落差就大了。
由此也大致可以推算出来,zhè gè 河段,还属于这条河的中上游,距离源头并不远,而这条河在春夏河水最为汹涌激烈的时候,肯定也是非常湍急的,若不然的话,不可能在大地上留下刀口这般清晰shēn kè 的切痕。
事实上,这条河的上游二十里之处,便是那条流经十里铺的河,其下游,则是汇入又名的晋北冀北的大河,桑干河之中。
此时河流早就已经封冻,涛声不再,只有片冰白。
这会儿是大约下午四点钟zuǒ yòu 的样子,太阳已经隐去,整个天空都是片阴沉沉,乌蒙蒙的,天地间丝风都没有,片沉寂。而且反常的是,气温比之昨日,似乎还要高了些,寒意不那么凛冽了。
有经验的老人却都知道,这便是新的酷寒即将到来的征兆,通常下雪之前都会如此。
不过晋北大地的bǎi xìng 们是盼着下雪的。
瑞雪兆丰年,今年下了雪,明年开春之后的旱情,少就能缓解些,能打些粮食,那jiù shì 老天爷开恩。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活了。
而在河的北岸,大约百步的距离之外,地势便是陡然增高,然后直增高,最终形成了片丘陵山地混杂的复杂地形,上面布满了密林。这片山地密林,会直延伸到安乡墩附近,然后直往北,直到塞外。
此时正是寒冬,四野空旷,眼望去,个人影都瞧不见。
只是此时若是有人进了那片密林之中,定然是会瞠目结舌。
虽然枝叶半已经光秃秃的了,但是密密的林子,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许大松,使得这树林遮掩住其中隐藏的些人还是没问题的。
进了密林之中十几步,外面的情景便是被层层遮挡,再也瞧不见了。
此时,数十人正自隐匿其中。
他们都是样的打扮,外面穿着青色的棉甲,身上鼓鼓囊囊的,个个看上去有些臃肿,想来里面还穿了鸳鸯战袄之类的衣物。他们手中持着弓箭,腰部悬挂着巨大的箭插,里面露出来密密麻麻的箭羽。
而在每个人的旁边,都有匹战马,上面马鞍肚带,应俱全,在战马的侧,还有伸出来的挂钩,上面挂着支骑兵长矛,在另外侧则是挂着把骑兵刀。
人马如龙,非常的精神。
此时,这些士兵们半都训了棵树,背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战马则都是上了辔头,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在队伍的最前方,三个头领mó yàng 的人簇拥着个年轻人,除此之外,旁边还了三个人。
四人中有三个都是穿着身铁甲,铁甲厚重异常,甲叶的边缘极为厚实,看的出来,定然是防御力惊人的。另个身材干瘦干瘦的,似乎是撑不起铁甲来,只穿了身儿皮甲。而旁边的三人中,也是有两人同样铁甲铿然,另外个却是套着身宽大的棉甲,这绵大衣也似的铠甲套在他的身上,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直发飘。
不消说,这行人,自然便是董策及其麾下家丁了。
他们大早便是从安乡墩出发,不到中午便到了此处,已经在这里隐藏了足有两个时辰了。
此处,山水相夹,中间只有条通路可走,若是不走此路,要么就要在山林中跋涉好几日,要么就得跳河。而最重要的是——此地是从蓑衣渡回到六棱山的必经之路。
董策已经在这里恭候时了。蓑衣渡遭遇土匪之事件,彻头彻尾的jiù shì 桩阴谋。董策在很早之前就为磐石堡的物资而dān xīn ,这么的人,天不死要穿,日不死要吃,吃穿用度都从哪里来?还不是董策供给!磐石堡的建设从哪里来?还不是董策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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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一八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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