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而人认为条鞭法实行之后，bǎi xìng 就只缴纳银钱作为赋税，shí jì 上这也是错误的

    熹宗实录第十二卷中有记载：天启元年，户口玖佰捌拾叁万户，口五千百六十五万，田地七百四十三万顷，田赋米两千百四十九万石，麦四百三十万石。浙江，南直隶解运北京太仓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铜钱叁仟壹佰万文，糟粮四百万石，北直隶和山东三府解送兵部百二十万两白银，另各省解送新兵军饷白银五百三十八万两。

    可以得见，实物税在整体税收中还是占了很大的个比例。

    而光是白银就有接近千万两，这还是加征三饷之前的shōu rù 。

    那为何有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明朝税收最的时候年就四百万两白银？这让许人以为明朝的税收能力已经差到了只有北宋四十分之，满清二十分之的程度。

    shí jì 上zhè gè 说法也不算错，这四百万两，指的只是税收中的白银，而且是解运到北京入太仓的白银。

    剩下的绝大部分的税收，都留存地方了，而这大部分，除了地方上些必要的支出之外，剩下的都被各级官吏给瓜分了。

    ……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滚开！”人群外头忽然响起了yī zhèn 阵暴戾的吆喝，接着便是鞭子在空中撕裂kōng qì 爆响的声音，人群yī zhèn 骚乱，纷纷往两边让开条通路。

    苏家大公子苏少游趾高气扬的走在最前头，手里还拎着根马鞭，他后面跟着七八个家丁壮汉，手里搬着桌子椅子，斛斗之类的容器，气焰嚣张的过来。个bǎi xìng 躲得慢了些，苏少游脸上lì kè 便闪过丝戾气，脚便把他踹倒，挥舞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鞭子下去那bǎi xìng 薄薄的衣服lì kè 就被撕开个大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这bǎi xìng 不敢还手，只是抱着nǎo dài 跪在地上大声的惨叫着，声声的哀嚎传来。他婆娘跪在旁边个劲儿的磕头求饶，泪流满面。周围的bǎi xìng 麻木的看着，低着头没个人说话。

    苏少游反而是上来了性子，手中鞭子不停，直把那bǎi xìng 给抽的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儿的惨叫才罢了手。

    他收了鞭子，沉湎酒色早就被掏空了的身子因为刚才的动作还出了yī zhèn 虚汗，苏公子这么金贵的身子，打人可是很累的。

    他忽然眼睛亮，瞧见了边儿上跪着的那汉子的婆娘。

    这女人大约三十来岁，虽然因为长期的繁重农活儿使得她皮肤有些粗糙，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长的是很漂亮的，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桃花眼，是勾人的紧。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的，让苏少游那小心肝儿不由得便是颤。

    尤其是胸前是鼓囊囊的，不知道有大。

    苏少游的眼神就像是钉子样盯在了这女子的脸上和胸上，周围的那些打手们见自家公子的神色，就知道了他的盘算，纷纷围了上来，嘿嘿淫笑着。

    那女子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她似乎也感觉到了点儿面前zhè gè 矮胖矮胖的少爷的盘算。

    苏少游嘿嘿笑了两声儿，搓了搓手指：“小娘子，我家里还缺个奶子，不若跟爷huí qù 如何？个月给你三两银子的月俸……”

    那少妇开始的时候极是惊慌，听到三两银子，却是眼睛亮，心里便挣扎了起来。

    他身边男人却是把拽住她，恶狠狠的低喝道：“当什么奶子？给老子滚回家里去！”

    “你这厮，找死！”

    苏少游恶狠狠的骂了句，手里鞭子又要抽下去。

    远处苏以墨轻轻咳嗽了声，苏少游身子滞，低声狠狠的骂道：“你给老子等着！”

    瞧着那低头不敢说话的少妇，脸上却又是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小娘子，好生想想！个月三两银子可是！”

    说完便晃着身子走了。

    见他走得远了，那刚才挨鞭子的汉子忽然跳了起来，狠狠的巴掌便是扇在了他婆娘的脸上，他用劲儿极大，这下那少妇的脸上便是浮现出来五道红红的指印儿。他恨恨的骂道：“你这贱人，当着我的面儿勾搭别的男人，瞧我huí qù 怎么收拾你！”

    少妇似乎是怔住了，捂着脸低着头轻轻的抽泣着。

    大步走到了他老爹的棚子前头，低声道：“父亲大人。”

    “嗯。”苏以墨点点头，指了指外头：“人也差不了，开始吧！”

    “是！”

    苏少游指挥着几个家丁把桌子摆好，两张桌子，张在棚子左前方，张在右前方，相距大约十步所有，各自竖起了牌子。两个管家向苏以墨告了个罪，分别坐到椅子后面，各自带着五六个zhǔn bèi 弹压bǎi xìng 的家丁壮胆。

    苏少游神气活现的往中间，先指着右边儿那个道：“这是卖粮食的。”

    又指着左边儿那个：“交税的在这边。”

    他拍拍手：“现在开始吧！”

    他的活儿也就到此jié shù ，便回头看父亲，却没想到苏以墨取出本名册来，冲着他指了指：“这次，你主持。”

    “啊？”苏少游先是怔，然后便是大喜，知道这只父亲着意培养自己，他恭敬道：“谢父亲大人。”

    然后便是去苏以墨那里拿了名册，翻开第页，扬声道：“第个，杨家庄粮户，家主杨黑旺，下等中户，该缴纳银，二两钱四分。每两加火耗三钱，合该交二两七钱八分。”

    “是，公子！”在边的杨家庄里长赶紧陪着笑应了声，大声道：“杨黑旺，快出来，交税了。”

    里甲制度大致和董策实行的保甲制差不，里为十甲，共百十户。

    里有个里长，十个甲首。

    他们的责任是配合粮长征税，在朱元璋的初衷中，这些里长甲首和粮长乃是处于监督和hé zuò 的guān xì ，避免贪污侵毒bǎi xìng 。但是到了现在，里长甲首基本上都成了粮长的下属了。尤其是担当粮长的基本上都是地方上的豪族大族，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地主能比的？

    杨家庄的里长吆喝了这声之后，人群中便是响起了yī zhèn 回应：“是，是！俺来了。”

    个四十来岁，衣衫褴褛的粗壮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理当是他的儿子，父子三人都是推着个小推车，上面堆满了粮包。

    北地交税比南方要麻烦的，南方河流纵横，河网密布，粮长们通常都是在某个当地的码头设下收税的地点，然后人们摇着船去，很方便，而且条船就能把很户的粮食给运过去。

    北地只能用小推车来运送了。

    那杨黑旺瞅了眼交税的地方，苦着脸冲着里长道：“三叔，俺没银子啊！”

    那里长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大，却没想到两人还差了辈儿，他正要说话，那边感觉到自己被忽视的苏少游已经是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过来。手里鞭子没头没脑的便是抽了下来：“你傻啊？蠢材，没银子不会去那边儿卖么？”

    “是，是！”杨黑旺赶紧应了两声，父子三人也不敢躲鞭子，推着小推车就过那边去了。

    那管家不耐烦的指了指桌子前面竖着的个巨大容器，道：“堆满了jiù shì 斛，快点儿吧！老爷哪有时间伺候你？”

    zhè gè 巨大容器，便是斛了，斛jiù shì 石。斛十斗，斗十升。斛的形状规制，大概有两种，种是圆的，跟家里用的瓮很像，种则是眼前这种，底下大，上面小，四边都是等腰梯形。

    “这斛也太大了吧？”杨黑旺偷偷嘀咕了句，不过他可没敢出声儿。

    那边催着，他不敢怠慢，赶紧把粮包解下来，袋子口解开，举着袋子把粮食往斛里面倒去。

    倒了两袋儿之后，他不由得便是心里哆嗦。

    他来之前都称好了的，两袋子jiù shì 石，点儿不差，他探头往斛里面瞧，离着满还有老远呢！

    他陪着笑凑到那管家前头，那管家赶紧挥挥手：“离远点儿，离远点儿，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

    “老爷！”杨黑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这斛，是不是有点儿……”

    “怎么了？”那管事眼睛瞪：“叫你倒你就倒，不愿意卖滚蛋！你们这帮腌臜厮，咱们老爷愿意七钱银子收你们的粮食，是你们大的造化？不识抬举是不是？”

    他身后的家丁也把手里拿着的哨棒在地上敲了敲，yī zhèn 冷笑。

    杨黑旺再不敢说话了，赶紧又往里头倒粮食。

    足足倒了石六斗，这斛才满。

    那管事又道：“嗨，别停啊，接着倒！这还没满呢！得挂尖儿才行！”

    杨黑旺只得又憋着气往上倒，直到那粮食满满的挂了个尖儿，再倒就得淋下来了，那管家才让他住了手。

    这么算，按照苏家的标准，这斛jiù shì 石七斗了。

    “粮斛，给银七分！”

    那管事拉长了嗓子叫了声，在账册上记了笔。

    他身后的家丁把这斛粮食倒在边的大麻袋里面，封了口子，把斛清空。

    然后杨黑旺父子又往里头倒。到了最后，杨黑旺家里这三个小推车，足足五石粮食，在这里就卖了二两钱银子。所谓大斗进小斗出，不外如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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