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看出了手下人的yí huò ，笑道：“之前兵备道大人与我说的话，你们也都知道了，让咱们招募流民，屯田练兵，练出支新军来！可是练新军，所需得有少？人，地盘儿，住处，武器，铠甲……这些都要，可是问题是，这些现在都没有，问起刘大人来，也是含糊其辞。哪怕这些都抛开不说，咱们最起码也得有粮食，没得粮食吃，什么新军？架子还没搭起来就lì kè 要垮台溃散！”

    “新军的规模不小，想想你们这帮鸟厮的饭量，个个肚子跟无底洞也似，只见进去少也塞不满！”董策轻轻甩着马鞭打趣道，众人都是yī zhèn 笑，尤其是王浑zhè gè 大肚汉，笑的最是没心没肺。

    “要养活个健壮兵丁，再加上每天要大强度的训练，每日挥汗如雨，粮食消耗又得增加不少。宋季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说，便是只行军，不操练的士卒，日也要两升粮食，咱们大明升大些，就算是个人天升五合粮，年下来jiù shì 接近五石的粮食，再加上军户的家属子女甚或是老人，怕是养活个军户就要十几二十亩地。按照五百军丁算，也有七千亩。若是按照千军丁算的话，则是万四五千亩开外。这镇羌堡哪里还有这么大的空地让咱们开垦？何况，选址定是要选在十里铺下辖的，这是咱们的跟脚，若不然的话，去了别人的地盘儿，万事都不顺遂。”

    董策指了指四周：“哪里还有地方比这儿为hé shì ？距离安乡墩和十里铺都很近，地方也大，是水土丰润。你们瞧瞧……”

    顺着董策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两条河在这里蜿蜒通过，河流都是相当宽，因着刚下了大雨，水量都是极为充沛，其中有条河，是水流湍急，离得这么远也能听到动静儿。

    这两条河，条自西北而向东南，另外条则是自东向西，两条河刚好是划了个斜斜的十字。在两条河的沿岸，便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董策问过了那些老人，这才知道，原来西北东南流向的那河流便是从十里铺旁边穿过去的饮马河支流，也有个名头，曰甘河，取其水甘甜之意。至于那条自东向西的河流，则是洢水河的上游。这两条河都是北边儿山中发源的，而不是时令河，因此不虞有断流之危险，无论如何，总能维持。

    “种田，无非是水土二字而已。两条河从此地而过，就有了灌溉之保证，无论旱涝，影响都不算大。至于土质……”

    “我查阅过史料，这里虽然抛荒，其实此处土地，异常之肥沃。”董策jì xù 道：“先秦之时赵国武灵王之时，就曾经在此地屯田练兵。之后前汉武帝，挥戈匈奴，也曾经在此地屯田。之后曹操为魏王时，五胡乱华之时，这里都是人烟稠密的粮食高产区。便是国朝初期，也曾经在此屯垦，并设了个百户所。”

    “没道理现在就不能种地了！”董策笑道：“我问过十里铺中老人了，之所以此地的土地抛荒，个原因除了是此地确实乃是古战场遗址，埋骨无数之外，另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灌溉渠淤塞。”

    董策摆手：“走，咱们头前看看。”

    众人打马过去，路过来，果然是瞧见了不少灌溉渠的痕迹，只不过这些灌溉的沟渠水利都是已经荒废淤塞了而已。

    大明北地素来就干旱少雨，近五六十年来小冰河时代降临后是如此，因此土地对河流灌溉的依赖性极大。而自从万历朝末期东林党当政以来，这些年大明朝的水利就没有处是正儿八经维修的，水利荒废，土地自然就大量的抛荒了。

    石进摇摇头：“真是可惜这上好的土地了，若是能将此地的灌溉沟渠重新疏通修缮，再建出小窄的那些通水渠来，用不了久，这里就又是片沃土肥田！”

    董策手下这些人大半都是农户出身的募兵，便是出身军户的王通王羽这些人，是时常下地干活儿的，因此听了都是连连点头，知道董策说的不虚。

    苏大成长的像是老农，也着实是种地的把好手儿，他跳下马，顾不得地的湿滑泥土，在地上掏了把，放在眼前细细的看看。

    好会儿之后回头向董策兴奋道：“大人，此地土质是上好的青粘土，颗粒大，不黏手，攥把能攥出油来！”

    周伯在边补充道：“而且般青粘土往下挖，能挖出黑土来。”

    “哦？”董策眉头挑，这还真是个yì ;之喜。

    在这片东亚大地上，黑土般只分布在现在被建奴占据的关外松花江左近，却没想到此处也有，这可是号称‘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最适合耕种的肥沃土壤啊！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众人策马这片地方细细的走了圈儿，对这里的也有了个整体的了解。

    这里土质肥厚松软，土层深厚，几乎没有碎石牵绊其中。大石头是看着挺挺骇人的，实则集中在石山左近和溪谷两岸，而且是大石，而不是碎石。种地最怕的不是那等山丘般的巨石，绕过去jiù shì 了，怕的却是土中的碎石，不但妨碍耕地，稍不慎还会把宝贵的犁铧给损坏。

    由于两条河流都是斜穿这片荒原，则石山南边交汇，因此每寸土地距离这两条河流都不算太远，只要是下lì qì 开挖沟渠，就可以把这片地区全部覆盖进灌溉网之中来。

    不消得董策再说，他们就已经是对这里极为的中意了。

    为何选在此地，董策自然还有自己的算计，只不过那些是大的战略方面的事情，却是不太适合向手下们提起了。

    看完之后，众人便自策马往安乡墩而去，这次不但是出来观察屯垦之地，也是顺路回安乡墩。毕竟那里才是生身立命之本。十里铺那边善后完毕，缴获的战马，俘虏，外加搜出来的那些战利品都已经早先步运往安乡墩。那些救下来的bǎi xìng ，则是王通在那儿盯着，应供应，董策都交给了王绪年。

    十里铺的日常事务，董策并不感兴趣，于是刘大库便自告奋勇揽了下来。后者是十里铺主管后勤辎重和库藏的总旗，原来算是许如桀的副手之，很是骄横狂妄，对董策向来有些敌意。

    几人在huí qù 的路上，都是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屯田练兵之事。董策已经把这些都跟他们说了，众人都是兴奋不已——旦练兵，手下的人了，大人自然是升官儿不消说，咱们岂不也是水涨船高？现在大伙儿身上都已经挂着总旗，小旗的虚衔儿了，主要出了缺，也有资格lì kè 就补缺成为军官。

    “要屯田，先得平整土地，除掉荒草，这些土地都抛荒许年了，怕是定要深耕才成。”

    “若是能把下面的黑土翻上来，就再好不过了。”

    “哪有这般容易？要深耕，就得大犁，大铧，人力拉不动，只得用牛！咱们历次缴获，倒也有三五头牛，可这么大的土地，如何够用？买牛，打造犁铧，又是笔银钱。”

    “千头万绪，总还是个人字！”

    “其实也不必开垦太的土地，得看招募下少人手，按人手划拉。那些草也未必都要除了，还能养羊养马，喂牛，猪也吃。这些牲口以后可不用咱们操碎心！”

    “谁说不是！今天儿的出去给他们打草！猪他老人家是我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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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嘴八舌的在那儿说着，董策也不制止，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儿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下这些心腹，以后都是要当大用的，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就学着管理，学着方位的思考问题，也是桩大好事。

    似乎又有雨丝落下，风雨如晦，董策却是意态悠闲的仰头望天，嘴角噙着丝笑意。

    这里，jiù shì 我董某人，大展宏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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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策回到安乡墩，便得到消息：方才兵备道刘大人遣人过来，招董策前去jiàn miàn 。

    董策顾不得外面还是斜风细雨，闻言lì kè 带着的石进等人出发。行六人全都披了甲胄，兵器及身，为了给战马御寒，还在马身上批了层毛毡。

    倒不是董策为了耍派头，而真是忌惮于侯家伟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套路。自己若是单枪匹马的，万被侯家伟派人干掉怎么办？就算之后侯家伟必死无疑，自己跟他命换命，当真也是亏大了。

    策马之间，董策恍然发现，自己自从来到zhè gè 时空以来，还未对任何人有过这么大的忌惮。

    哪怕是兵备道刘若宰也没有。

    想到这点，董策顿时是悚然惊，赶紧把这年头掰开了碾碎了细细的寻思。良久之后，便发现，自己之所以最忌惮侯家伟，盖因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不能给自己造成生命的威胁。便是刘若宰，他敢直接下令杀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