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面对zhè gè 庞然大物，切切要小心行事，否则步出错，jiù shì 万丈深渊！自己跟人家比，当真是不算什么！

    不过董策却也深深的明白自己的优势——势头！

    刚刚带着手下军兵杀了十几个建奴，立下本次建奴南侵以来无上功勋的自己，正是势头正劲之时，说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在zhè gè 时候，是没人愿意和自己轻易翻脸的！

    想及此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也有了底气。

    “王通，你……”董策低声吩咐了几句。

    王通先是怔，然后便是翘起了大拇指，满脸钦佩，心服口服：“头儿，真有你的！”

    董策淡淡笑，摆摆手：“你去吧，给你个时辰，咱们huí qù 等你。”

    duì fù 这苏家，蛮干不成，还真是得讲究些策略才是。

    蓑衣渡靠近西墙的地界儿，是片平民区，刚好和中央wèi zhì 的那个个豪宅大院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四处都是低矮的平房，都是用土坯和破木头板子搭建起来的，上不能避雨，下不能遮风，四面漏气。最难挨的jiù shì 下雨的时候，那可真是八方风雨会九州，外面大雨，里头小雨。这里每年冬天都有人熬不过去给生生冻死，夏时倒还好些。

    地上四处都是横流的污水垃圾，街上还撒了不少屎尿，堆堆的大头苍蝇在上头嗡嗡嗡的乱飞着。

    jiù shì 这片不过里方圆的棚户区，生活了整个蓑衣渡六成以上的人口。无地的平民和佃户，还有些苟延残喘的买卖人，基本上都住在这里。

    行走其间，股异味儿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

    王通不由得掩住了鼻子。

    他心里也是奇怪，按理说自己在同样肮脏破败的十里铺呆了小半辈子，就算是刚去安乡墩的时候，安乡墩里头不也是垃圾污水横流，臭味儿难当么？刚刚整治过来也没少日子，他本来以为自己都习惯了这种wèi dào ，这种肮脏，却没想到，现在行走其间，只觉得难受的要命。

    在董策的这些属下中，其实王通可算是头脑最灵活的之，便是石进也未必及得上他。

    他没把自己这种行为归为简单的‘由俭入奢易，由奢返简难’，而是仔细思考了下，等他走到自己目标门前的时候，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自从跟了大人之后，整个人完全不样了，精气神不样了，自己的人生，也就此改观。从注定碌碌无为变成了前程远大，从胆小怯懦变成了勇毅果敢，从浑浑噩噩变成了目标明确，而重新身处于这肮脏的环境中，就仿佛让自己感觉重新回到以前那个自己般——这才是自己无法忍受的。

    那等日子，现在想想当真是声部如死，是在也不要huí qù 了！

    看着手摁在腰间环首长铁刀，大步走来的王通，这里的bǎi xìng 都是不由得心中畏惧，让开了道路。待他走过，是响起了yī zhèn 窃窃私语，显然是认出了他jiù shì 今日随在董策身边的那四人之。

    “这些杀星来这儿作甚？”

    “我哪儿知道？难不成要牵扯黄二虎家人？那厮也没亲没故的啊？”

    “嘘！那里还敢叫黄二虎？那是建奴的奸细！”

    …………

    “jiù shì 这儿了。”王通抬头瞧着面前的招牌。

    这是件破败的小店，还很是肮脏，门口四下里都是血迹，yī zhèn 阵刺鼻的血腥味儿刺鼻。门脸大开，里头张肉案，几个铁钩子，只是现在上面都是空空如也，犹自可以看到血迹和油渍，后面是个小小的院落，空无人。当头挂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黄记肉铺。”

    这正是黄二虎的肉铺，杀猪匠也是他的本职，平素里黄二虎除了带着几个xiōng dì 横行乡里，为非作歹之外，便是在此杀猪卖肉，换些钱财。他便在怎么嚣张，也终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生活其实也不怎么宽裕。本来这肉案和铁钩上有不少扇猪肉，可惜他死，他手底下那几个xiōng dì 顿时是卷堂大散，走之前还不忘了把老大的家底儿给打劫空。黄二虎没媳妇儿，平素倒是有两个寡妇做骈头，又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了？他死，那骈头连个影子都不见。

    王通上下打量了番，见这里空无人，转身便要离开，忽的他耳朵动，嘴角边是露出了丝笑意。

    他抬脚向外走了两步，忽的回身，快步绕过肉案，狠狠的脚便是踢在面木门上。哐当声响，那木门顿时是飞了出去，

    门口面传来声惊叫。

    王通探手，便是抓着衣领子把个汉子给揪了出来，那汉子二十来岁，衣着破烂，干瘦干瘦的，尖嘴猴腮，倒是副机灵样儿。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那汉子个劲儿的讨饶，满脸的哀求，眼珠子却是个劲儿的乱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本是黄二虎的跟班儿，黄二虎死了，他便过来瞧瞧能有什么好处可捞的，却没想到被王通堵了个正着。他认出了这位jiù shì 今儿个把自己摁在街上差点儿砍了nǎo dài 的那位，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心里暗道，难不成咱受了黄二虎那狗奸细的牵连，也要给杀头？

    王通本jiù shì 这种人，自然眼就看穿了这汉子的心思，嘿嘿笑，把抽出环首长铁刀来，那汉子顿时是都得如筛糠般，直接两腿软跪在了地上。

    王通拿刀背拍了拍他的脸：“跟我走，有事儿许你去办，办的好了，有赏银。办不好……”

    他森然笑：“下次，可就不是刀背了！”

    “在下董策，恬为十里铺下属安乡墩甲长，授小旗衔儿，特意前来拜会贵府上苏老爷，还烦请各位代为通传。”

    董策走到府门之前，向前面着的那些家丁抱了抱拳，很客气的说道。

    他已经是很客气，却没想到那些家丁听了他的话，怔之后，便是爆发出yī zhèn 放肆的大笑。他们边笑着，边冲着董策点点划划，满脸都是轻蔑和不屑。

    董策脸上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般笑吟吟的。

    “你便是董二？”

    笑了yī zhèn ，那些人见董策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在那儿，笑声便是不自觉的止住了。个头头儿mó yàng 的中年汉子摇摆的晃出来，叉着手歪着nǎo dài 向董策问道。

    “正是。”董策微微颔首。

    “大胆！”那中年家丁手中哨棒往地上重重的顿，大骂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下贱军汉，竟敢在咱们府上撒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家老爷，乃是堂堂的监生，书香门第，岂是你这大字都不识的下贱军汉说见就见的？当真是不知死活，赶紧滚蛋！”

    旁边的那些家丁也是随之帮衬，发出yī zhèn 阵哄笑，其中还夹杂着辱骂嘲弄。

    他们不是没听说过董策，事实上，今日董策在街面上做的事，别说是他们，便是他们的主子，苏家家主，也都已经知晓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丝毫没把董策给放在眼里！甲长怎么了？杀建奴怎么了？英雄好汉又怎么了？

    还不是个小小甲长，分不值的厮杀汗么？什么东西！

    咱家老爷可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读书人家！

    这是个文官视武将如猪狗的年代。

    董策眼神逐渐变得冷厉起来，他上前两步，逼视着这中年家丁，沉声喝道：“够胆，你再说遍！”

    那家丁不米六的身高，被他高大的身躯逼，顿时感觉就像是当头座山压了下来，眼前的光线都被遮住了，为之暗。他心里不自觉地便是往后退了步，等回过神来，耳中听到身后众家丁那yī zhèn 阵的窃笑声，大感失了面子，顿时是恼羞成怒。

    “你这贼充军，找死不成！”这家丁挥动哨棒狠狠的便是朝着董策的双腿抡了过去。

    董策却是不闪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的在那儿。

    哨棒落在他的腿上，发出声噗的闷响，不过董策练武十几年，骨肉坚实，那哨棒落下，也不过是微微痛而已，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他的脸色lì kè 变得狰狞起来，伸手便是抓着那家丁的领子给揪了起来，恶狠狠道：“你个狗杂种，不过****而已，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那家丁给他单手就举了起来，呼吸不畅，张脸涨的通红，跟猪肝也似，只是个劲儿的大喘着粗气，伸手想要掰开董策的手，但是董策的手就像是铸铁的般，根本jiù shì 纹丝不同。

    见董策如此神力，其他的家丁也是不住骇然，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挥舞着哨棒强撑道：“兀那贼厮，快快把人放下！”

    “若不放人，管你是什么，立时给打杀了！让你下头跟那些建奴做伴儿去！”

    “打杀了我？”董策咬着牙冷冷笑，大吼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老子先打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