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乱  宫廷 作者:肉书屋

    就坐了上去。咔擦一声，他将花草压断，也将自己的肌肤刺伤。

    他大脑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袭香和屋内的萧逸之说了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见，甚至于，他的手被草木刺伤，他也浑然未决。

    在袭香担忧的目光之下，他慢慢爬起来，藏在衣袖里面的一个香包无声落了出来，落在他摔倒的地方。

    而后，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了公主府，离开这个让他满怀希望而来，却伤心失望而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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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真真假假（十九）

    午时将近，太监总管孟一到公主府传话，说是靖远帝想念林若，让她到宫中一同用午膳。林若一听这话，大约猜到靖远帝许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她商议。

    自从她冒死救驾之后，靖远帝对她亲近许多，常常会赏赐一些精贵的东西给她，却也没有像平常人家的父慈子孝，时不时要她进宫用膳之类的，若是有，多半是宫宴。

    如今日般，非宫宴而请她，还是孟一来请，大约是有什么事情了。

    自打上次袭香提及孟一是个可用的人，林若便也开了窍，前往皇宫的路上，与孟一主动攀谈道：“孟公公，父皇今日心情可好？”

    “陛下近来心情原是极好的，只是有一件事情不太顺心……”

    “什么事情，不知道本宫可否为父皇分担一二？”

    闻言，孟一笑了起来，连声赞道：“难怪陛下说公主是个孝顺仁善的女子，奴才算是看出来了，但凡陛下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公主就会跟着不顺心。这事呀……老奴一定要找机会跟陛下念叨念叨，让陛下知道公主的好。”

    林若也莞尔一笑，答：“说起来，本宫即便有孝心也不能时时在父皇面前侍候，平日里呀，倒是要多多仰仗孟公公才是。”

    她的话语，显然令孟一很受用，孟一面上笑得如同一朵小雏菊，皱纹都快挤得能压死蚊子，客气说道：“公主言重了，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呢。”

    说着，孟一话锋一转，若有所指的说道：“公主可还记得在陛下身边侍候的一个奴才，叫做子满的？”

    子满？林若自然记得，曾经靖远帝还为了他而大摆筵席，更在席上借机对她屡次三番的试探。说起来，这个子满倒也是个人物，当初是经由林君逸引荐到靖远帝身边侍候的。没有多长时间，他就一下抓住了靖远帝的欢心，从一个小奴才屡犯晋升，变成了如今的半个主子。

    前段时间，还有朝臣上书弹劾他和林君逸还有孟一，只是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波。原本，林若以为是林君逸一个人的安排，现下看来，这个孟一和子满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思及此，她绽放出灿烂笑容，一双黑色眼眸中有流光溢彩盈动，客气说道：“原来是子满县子呀，说起来，他可算是皇室中人了，孟公公怎么能说他是奴才呢？这样的话语，以后还是莫要再说，对县子多有不敬呢……”

    她对子满口口声声的抬举和敬重，便是一种暗示的态度，孟一是惯常辨识脸色的人，如何会看不出她的暗示，当即便不再犹豫，直言说道：“实不相瞒，陛下近来十分宠爱子满县子。加之，前些日子他立了大功……”

    关于子满的事情，林若知道得并不多，近来袭香又再与她置气，凡事只要她不主动，袭香绝不会主动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皇宫里的事情，听孟一这么一说，她下意识看向袭香，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躲闪之意，直直的回视她，带着理直气壮地表情。

    袭香这样孩子气的表现，顿时逗乐了林若，她也不跟她计较，只将实现不着痕迹的重新转移到孟一的面上，问道：“但不知，县子立了什么样的大功？”

    “贺罡元那个欺世盗名的小人死后，陛下十分不安，时常做噩梦。请高人卜卦之后得知，原来是杀业太重，上天将贺罡元所犯的罪也归结给了陛下……尤其是公主为了救陛下身受重伤之后，陛下更是担忧上天惩罚。恰巧子满县子得了一个法子，说是以活人祭天，只要七天七夜不食，以诚心感动上天，定然能够减轻杀业。于是，县子便以自己为祭，七天七夜真的感动了上天，不仅公主平安脱险，便是陛下也没有再做噩梦。”

    “哦？县子真是有心了，实在令人感动。”林若这般说着，想起了从前那个世界的历史，历史上面，有不少这样的男宠和妖姬皆是以这样的方式打动了昏君。这个子满，真是个聪明的人！

    孟一颔首，附和道：“可不是嘛！子满县子这份心思便是奴才看着也深受感动，更何况是陛下呢？”

    说到这里，孟一微微停顿，又道：“所以，陛下想要奖赏于他，却被谏官和朝臣所阻止……”

    “朝臣阻止？为何？子满县子有功，自然该赏，为何要阻止呢？”

    “哎……还不是因为子满县子出生太低，那些朝臣们最是讲究门第和出生。说子满县子本来是布衣出生，能够得到县子的封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若是再晋升他，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林若并不急着说话，沉吟片刻之后，一双黑亮的眼眸在眼眶中溜溜直转，露出烁烁光芒，故作不知的问道：“但不知，父皇意欲如何？”

    “陛下将要册封他为安乐侯……”

    “侯爷？”林若露出惊讶神情，杏仁眼睛疏忽圆睁，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封赏确实是大了……父皇给他一些金银或者良田都不是难事。至于册封他为侯爷，只怕实在是额太难了。莫说他是布衣出生，便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也需要对社稷有功，得天下人称赞，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封侯赐地呀！”

    “哎……”孟一长长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恼的说道：“公主所言甚是，但……陛下宠爱县子，而且县子也着实有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话到这里，林若已经完全知道靖远帝找她共进午膳的原因，无非是想让她出个主意，能够顺利册封男宠子满为安乐侯。

    林若心里猜想着，大概是前段时间靖远帝所作所为着实惹恼了端静太后和林家，使得他不能一如就往的专制，便是在册封一个侯爷的事情上面，也受到了多方的阻力。

    这对于她而言是好事，唯有多方争斗，她方能做到浑水摸鱼！

    主意打定，她正色说道：“孟公公，此事说来也难也不难，就端看父皇怎么办了。”

    “公主的意思是……”

    面对孟一疑惑的表情，林若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而后漫不经心的看向马车外面，道：“这个，本宫现下不敢乱说，一切还需见到父皇后细细商议了才能有定论。”

    孟一是个识趣的人，见状自然闭了嘴，默默坐在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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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真真假假（二十）

    林若到万寿宫时，午膳已经摆好，她一眼望去，桌上菜色丰富，延续了靖远帝一贯的奢华作风。而且，许多菜式都是她在宫里时所喜欢的。

    她暗暗想着，靖远帝此番想要册封子满为侯的决心很大，不然不会用心的吩咐宫人准备她所喜欢的东西。

    思及此，她不由看向殿上端坐着的人，不仅有靖远帝，还有一个漂亮得雌雄莫辩的玉人。

    那玉人，生有一双柳叶黛眉，好似仙笔所画，深一分则浓，浅一分则淡，如此模样，真是恰到好处；一对丹凤眼，眼角轻轻上挑，其中自有流光溢彩，最妙之处在于，他那黑色眼眸溜转之间，好似有无限风情；一张樱桃小嘴，不需朱丹便已经是鲜艳欲滴，仿若熟透的果子，只想让人咬上一口。

    若不是他有一个明显的喉结，真是让人以为是女子。

    他，便是子满，靖远帝的新宠。

    看到林若，靖远帝直接招手让她入座，林若也不行礼，作为一个得宠的公主，她需要适当的骄纵。她快步走到靖远帝下手的案前坐下，笑道：“若儿就知道父皇对若儿好，这些菜都是若儿喜欢的……”

    说着，林若便拿起桌上摆放好的筷子，夹了一块滑嫩的竹笋直接喂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靖远帝看了她一眼，视线便挪到她身后跟着的孟一身上，而后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笑着说：“你喜欢便多吃些，看你前段时间受了伤，虽说是养得差不多了，不过也不能大意。这食补呀，胜过神丹妙药。刚好今天朕有空，便命人做了这些菜。”

    林若笑着应了，权当没有发现靖远帝和孟一之间的小动作，专心的用着上好的饭菜。

    她吃得再是细致，自然也能感受到靖远帝探究的眼神，可是她不着急，慢慢的用，直到肚子有六分饱，她方才放下碗筷用手巾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父皇身边的是谁？看上去是个妙人呢！”

    不等靖远帝回话，子满已经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本就迷人的面容更加生动起来。

    林若以为，他这样的笑容，不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遍的怡人，不是山花烂漫的天真，而是一种自然天成的妩媚，妩媚得好似人间的机灵，瞬间能够抓住人心。

    看着看着，林若也不禁对他生出好感，再看他旁边的靖远帝，也是一副痴迷的模样。

    靖远帝的表现，令林若一下想到了林君逸，当初靖远帝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林君逸。如今，有个子满满足靖远帝，是不是林君逸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局势，正朝着他们共同期望的方向发展，可是他和她之间，却好像在背道而驰。

    林若暗自神伤之际，忽听那子满说道：“公主，小人是子满，得陛下恩典得了星宇县子的封号。”

    闻言，林若忙回神，做出吃惊的模样，感叹说：“原来你便是子满呀，听说前段时间你以自己为祭物，为父皇和本宫祈福，真是有心的人……”

    “公主言过了，此乃小人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话到此，林若也不再寒暄，径直扭头看向靖远帝，说道：“说起来，若儿倒是想起一件事，驸马家中人丁单薄，便是他那个叔叔家，也只有二子一女。偏偏那两个儿子又不成器，终日在外面浪荡不着家，令驸马的叔叔很是恼火。因而，驸马的叔叔有心认一个义子，只是一直没有适合的人选。如今，我看着子满是个有孝心的人，应该能得驸马叔叔的喜欢，就是不知道子满可愿意？”

    她话落，莫说是子满，便是靖远帝也眉开眼笑，世人都说子满出生卑微，即便立了功也不算是社稷之功，所以对靖远帝册封他为侯爷的事情多有不服。如今，林若的这个提议，便让他成了萧家人，和左丞相萧赞攀上了关系，世人便再也没有理由阻碍此事。

    而作为天下至尊的靖远帝，有求于人是件不快乐的事情。即便，他所求的对象是他现下喜欢的女儿，这也足够让他难堪和惦记。

    但是，聪明的林若在他面前绝口不提册封子满为安乐侯的事情，更不过问朝臣的意见，甚至不等他张嘴叙述此事，她便直接说是想为萧家找一个义子，顿时将靖远帝的难堪化解，如何不得他欢喜？

    此时，在靖远帝心里，真正觉得生儿不如生女，有个女儿，不仅不用提防着她的野心，更可以时时享受着她的孝心。

    林若的玲珑心思，再次让靖远帝觉得，天伦之乐，确实可享。

    而一旁的子满听到林若的话语，不等靖远帝表态，就已经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疾步走到林若的案前，双手平握放在头顶，对着她伏地一拜，郑重说道：“公主大恩，子满永生难忘！”

    见状，林若忙起身虚扶他一把，答：“县子言过了，你是父皇身边的人，自然无需与我见外。”

    星宇县子就势站了起来，再对着林若一拜，又道：“如此，便请公主费心了！”

    而相较于星宇县子子满的激动，靖远帝经过短暂思考之后，已经平和许多，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若儿，你觉得此事有几成把握？”

    林若看向靖远帝，眼神毫不闪躲，面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轻轻答道：“儿臣不敢托大，不能说定然能成，起码也是十拿九稳。驸马的叔叔萧成，确实需要一个义子，儿臣以为子满刚好。”

    “十拿九稳？”靖远帝似乎不太相信，喃喃道：“萧赞看似朕的心腹，其实最是狡猾，他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呢？”

    林若明白靖远帝话里的意思，萧赞若是同意让子满入他萧家的族谱，无异于坏了萧赞一贯的贤名，最重要的是，还可能得罪了端静太后以及她身后的林家。

    而依照萧赞平素的作风，虽然面上是刚正不阿的丞相，私下里却多和林家亲近，时不时还会对靖远帝构成钳住的架势。这也是靖远帝虽然昏庸和嗜杀，却不敢对他们两家妄动，也不敢事事任性而为的原因。

    若是让萧赞弃林家和端静太后，而就靖远帝，污了自己的名声，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的事情，他怎么会愿意呢？

    但是，林若以为，每个人都有弱点，便是看上去无懈可击的萧赞，也是有弱点的。他的弱点，便是他的独子萧逸之。若不是爱护萧逸之，他不会在妻子死后多年不再续弦，即便有许多小妾也吗没有扶正的打算，更没有给萧逸之添几个弟弟妹妹，在这个重视香火的世界，萧赞这样的做法实在是难能可贵。

    而且，林若看得出来，萧逸之在新婚之后种种作为，虽然得罪了端静太后和林家，萧赞却只是表面上对萧逸之进行责备，私下里还是百般维护萧逸之的。

    这种种迹象表明，只要林若能够说服萧逸之，萧赞那里便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她如果说服失败，只要靖远帝能够抓到萧逸之的把柄，同样能够使萧赞就范。

    当然，威胁萧赞是不得已的法子，林若并不想尝试，也暂且不会对靖远帝提及。前思后想一番，她对着靖远帝安抚一笑，说道：“父皇请放宽心，儿臣回去与驸马说说此事，想来驸马定然不会阻挠。”

    闻言，靖远帝轻轻颔首，说道：“若真如此，朕必然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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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真真假假（二十一）

    事情商量妥当，用过午膳之后，靖远帝心满意足的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林若恭送靖远帝离开，想着这一招虽然讨好了他，却得罪了端静太后。而端静太后那边，是她无能如何也不能舍弃的，遂打算前往太后宫里，事先向端静太后禀告一下。

    见她要离开，子满忙上前，说道：“公主，请允许小人相送。”

    林若只当他是个懂得逢迎的人，没有拒绝，便与他一起走出了殿门。

    原本，两人一路漫不经心的攀谈，说的都是些毫不重要的小事，诸如保养和膳食。路经一处长廊的转角处，四周空无一人，那子满忽然双手一伸，推了林若一下。

    他用力不是很大，林若却因为没有防备失了平衡，重重的跌向后面，幸得后面有墙，免于摔倒，背却是死死撞在了墙上。

    不等她出声，子满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困在他和墙之间。

    他一手捂住她的嘴巴，防止她发出声音，一边沉声对尚未走过转角处的宫奴们说道：“尔等退后十步，本县子有话与公主说！”

    他此话一出，尚在转角那边的奴婢和太监皆诺诺应了，齐齐后退几步，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便是一向跟随林若的袭香，也是如此做法。

    林若立刻感到了慌乱，这个子满，绝不是面上看去的那般简单。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深宫内院之中，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若是他真有歹心，她怕是难以逃脱。

    许是感到了她的紧张，子满的视线扫过她额上的汗滴，声音十分轻柔的说：“怎么，公主可是害怕我？”

    他这般说着，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下喷了一口热气在她的侧脸上，便是她的耳朵也没有幸免。

    林若瞪大了双眼看他，头皮一阵发麻，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他的身体死死压着她，似有似无的对她进行着挑逗，看上去好像要对她进行非礼，其实不是的。

    林若清楚得很，男人对女人调情，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是内心深处的感情使然也好，是本能的兽性也罢，都不会是他现在这幅样子。表面上，有着暧昧的肢体动作，实际上，一双眸子里面全是冰冷，甚至，还闪着锐利的光芒。

    在她思考的时候，子满的脸又靠近了她几分，面上的肌肤几乎就要贴在了她的肌肤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的呼吸。

    甚至，他的唇瓣时不时贴在她的面颊上，好似在亲吻，又好似凑巧而已。

    这样的接触使林若很不舒服，因为距离太近，她若想要观察他，就只能用斗鸡眼的形式。

    她深呼吸了几下，待最初的慌乱过去，便用力扒开他放在她唇上的手，无比镇定的说道：“好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做出这幅样子。我对你不感兴趣，同样的，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子满的动作一滞，显然想不到她是这个反应，在初时的诧异过去之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身体微微后退，说道：“我原以为公主既然能够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移情别恋喜欢上萧逸之，定然是个贪恋色相之人，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林若闻言，颇为奇怪，为何这个子满会关心她与萧逸之的事情，而且口气中多有不满。莫不是，他和萧逸之原本是一对恋人吧？

    这样的想法，在林若脑海中一闪而过，囧得她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子满或许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但是萧逸之绝对不是。那晚上萧逸之对她的反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难道说，子满一直暗恋萧逸之，所以对她和萧逸之之间的亲近尤为不满，所以才会用如此酸涩的口气说话？

    她在思考之时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溜溜直转，还总是似有似无的打量子满。这些，皆使得子满颇为不舒服。

    子满又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轻轻咳嗽一声，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像是有欲盖弥彰的嫌疑，林若不由笑了起来，神经不再紧绷，反问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害怕自己的心思被我猜中，所以才会如此警惕？”

    “你……”子满一噎，一双丹凤眼不忿的瞪着她。

    林若此时已经足够冷静，将事情前后想一遍，尤其是袭香的态度。方才子满动手时虽然仗着墙角的阻隔，使别人无法察觉。但，袭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便是看不见，这么大的动静，又如何会听不见？

    可是，袭香选择了听从子满的话离开。对于袭香对林君逸的忠诚，林若从不怀疑，袭香不会背叛林君逸，她今天如此做，只能说明，子满也是林君逸信赖的人。

    说到底，还是她林若开始看得简单了，以为林君逸不过是找了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引荐给靖远帝，如今看来，这个叫做子满的男人只怕也是河西郡王府的旧部。

    想通了这些，林若心里微微不舒服，方才子满对她那般的轻视该是为林君逸打抱不平吧？袭香这样看她，左权左为这样看她，紫红这样看她，如今出来个子满也这样看她！

    明明她也是无辜的，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待遇？

    她冷冷笑了起来，看向被她话语噎得面红耳赤的子满，说道：“再说，我要如何，何须你来过问？”

    “你……”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便是，方才那般轻率的举动，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否则被皇上发现，你自己没有好下场也就罢了，可能还会连累他人！”

    她话落，子满的神色果然收敛许多，双眼中却还是有愤怒的神色，道：“连累旁人？你是怕连累你自己吧？”

    说着，子满又道：“你这个女人，不仅喜新厌旧，还贪生怕死，真不配被他喜欢。”

    子满愤怒，林若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她有她的骄傲，子满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够干涉她的事情？

    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墙那边的几个随从说道：“一帮狗奴才，还不快随本宫离开？”

    她话落，几个跟随她进宫的婢子从转角的那边走了出来，其中包括袭香。

    见到袭香若无其事的目光，她原本的愤怒又迅速转变成了无奈，袭香时时跟在她的身旁侍候，也不再相信她对林君逸的情意，那么别人又如何会相信呢？

    还有林君逸，他本就在有意无意的躲避她，自那晚在鹤归楼里巧遇之后，他更是躲得彻底了，她竟然将近半个多月不曾见到他了。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使她厌烦，真想不管不顾就此离开，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收拾点值钱的东西远离京城，远离是非，找个地方过安稳清净的日子。

    离开的念头，刚刚冒出头，便如同充满生命的杂草，嗖嗖在她的心间不断长大拔高……

    一旁的婢子见她神色变幻莫名，都有些胆怯，不敢说话打断她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袭香出声唤她，方才将她从思绪里唤醒。

    对上袭香的眼睛，林若警觉，原来众人并没有错怪她，她对林君逸的感情，并不如林君逸对她的深刻。她方才遇到一点挫折和打击，便生出了远离的心思，而他前不久还为了救她连命都能豁出去。

    她再次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本宫须得去看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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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真真假假（二十二）

    林若到达宣德宫时，午时已过，按照端静太后的习惯，这正是午睡小憩的时候。当值侍候端静太后的，正是林若打过多次交道的崔管事。

    见到她，崔管事以眼神示意内殿中太后正在休息，而后便小声说道：“公主可算是来了，近来太后对公主多有抱怨呢……”

    林若闻言，心中有数，这个崔管事除了势力这个毛病而已，还十分贪财。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她除了不敢将手伸向靖远帝而外，便是太子何旭也需时常给她一些赏赐。但是，因为她极为能干，加之一张能言会道的嘴巴，因而十分得端静太后赏识，在宫里也颇有人脉，众人便也不敢对她的行为指责。

    林若忙将手腕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玉镯子摘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塞给崔管事，也是压低声音回答道：“崔姑姑也知道本宫是个憨傻的性子，往往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平日里，还需崔姑姑在旁边多多提醒。尤其是犯迷糊的时候……”

    崔管事如同以往几次般，丝毫不拒绝的将林若给的玉镯子收了起来，而后笑得十分慈爱，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执拗，要不人总说老小孩，老小孩呢？可不就是越老越像小孩？性子呀，也如同小孩一般……”

    这话，说得林若迷糊，遂小心问道：“崔姑姑的意思是……”

    “公主对陛下亲近，原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凡事不可太过，尤其是，公主得想清楚，这宫里做主的是太后还是陛下……”

    崔管事话到此，林若如何会听不明白？她与靖远帝近来关系有所改善，无形中也疏远了端静太后，这样的做法显然是惹恼了端静太后，令她或者令林家感到了危机。

    林若点点头， 表示自己已经明白，眼睛看了看安静的内殿，道：“崔姑姑，太后睡下有多久了？”

    “已经有一刻多钟，公主耐心等待，按照以往的习惯，再等一刻钟太后必然会醒来。”

    林若沉吟片刻之后，到：“本宫现下进去可方便？”

    “公主进去吧，手脚放轻点，莫要打扰了太后。”

    林若颔首，示意袭香几个奴婢等在外面，而后便双手提裙，轻手轻脚走向内殿。

    内殿内十分安静，静得只有端静太后轻轻的鼾声。此时，殿的正中间放着一个紫金做的香炉，炉上也不知道点了什么香，气味怡人、烟雾缭绕。

    一个小太监正手拿蒲扇，双臂平举，站在床头无声扇动着。扇子所产生的风，轻轻吹着帷幔，使得薄如蝉翼的白色纱幔悠悠扬起。

    林若看见这一幕，心知虽然已经入秋，但像端静太后这般的人享乐惯了，定是不能忍受一点热意。

    她忙走上前去，作势欲拿小太监手里的蒲扇。小太监本是不愿意的，但最后在她无声的警告之下，不得不妥协，战战兢兢将扇子交给了她，一溜烟跑出了内殿。

    而此时，林若分明看见端静太后的眼睑轻轻动了一下，却并不睁开。

    林若学着小太监的模样，双臂平举，站在床头，无声为端静太后扇动扇子。

    期间，崔管事进来过两次，皆是体恤林若扇扇子太久而手臂酸疼，欲换个人前来侍候太后。

    林若知道端静太后早已经醒来，一个老太太午睡，怎么可能睡一个多时辰不醒？而且，睡熟的人怎么会有那般的表情？再说，崔管事也说端静太后睡不了多久，她如今却还在沉睡，分明是家装。

    但，端静太后会装，林若也会装，装作不知道对方在假装，每次都对崔管事轻轻摇头，咬牙继续为端静太后扇风。

    双臂举得久了，便是时常侍候人的太监和宫奴也会不适，更何况是林若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不是公主，却已经习惯公主生活的女人。

    几次三番，她都想将扇扇子的动作停下，放下手臂歇一歇。但她知道，这是端静太后在借机试探她的孝心。她若是有一点不愿意，便会被认为已经生出二心，以后纵使靖远帝善待她，她的日子依旧不会好过。更何况，比起喜怒无常的靖远帝，端静太后对她实在是慈爱祥和。

    她咬着牙，额上溢出大滴大滴的汗水，手臂和后背也生出了汗意。秋季的热，很多时候比夏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便是如此。

    加之她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身上的纱裙已经湿湿黏黏的贴在她的后背上。

    这些，都还好，要命的是她的双臂和手腕。从最初的酸疼，到麻木无知觉，再到现在的如负千斤。

    她甚至想要双眼一闭，就此晕过去，也不要再受这份罪。为端静太后扇扇子而晕过去，不也是孝心的一种体现吗？

    又过了半个时辰，端静太后方才悠悠转醒，见到林若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似认不出她一般的，盯着她看了半响，方才张嘴说道：“原来是若儿呀，来了多久？怎么也不唤醒哀家？”

    林若忙将手里的蒲扇放到一边，手臂和手腕都在发抖，却好似无事人一般，殷勤笑着上前搀扶她，道：“刚来没有多大会……孙儿见皇祖母睡得香甜，便不忍心打搅。”

    闻言，端静太后点点头，定睛看向林若，这才发现她满头的汗水，就连额前的头发都已经湿湿嗒嗒宛如刚刚洗过一般，不由双眼圆睁，惊道：“若儿这是怎么了？为何看上去如此疲惫？可是身体不舒服？”

    此时，在外面等候的崔管事听到说话时，端着两碗冰镇的甜粥走了进来，对太后微微一拜，说道：“太后是个有福的人，公主十分孝顺，来了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一直在为太后掌扇子，老奴说要替换公主侍候太后，公主也不让呢。天气如此炎热，便是老奴也吃不消，何况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自然……”

    不等崔管事说完，端静太后便厉声喝道：“大胆！你这个刁奴，竟然敢让哀家的孙儿做婢子所做的事情……”

    被她这一吼，那崔管事忙不迭的放下端盘，跪地告罪。

    见状，林若心里暗道这个端静太后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高人，面上却做出乖巧无知的模样，劝道：“皇祖母，您误会崔管事了，是孙儿想要在皇祖母跟前尽孝，所以不准崔管事惊动皇祖母，也不让其他人动手的。”

    她如此说法，终于使端静太后面上绽放出灿烂笑容，道：“你呀，就是让哀家心疼。”

    说着，端静太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手臂可酸疼？”

    林若明明双手还在因为太过劳累而颤抖，却仍旧摇了摇头，答：“不疼的，只要皇祖母舒服，孙儿怎么样都无所谓。”

    端静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眼神不由变得悠远，眸子时明时暗，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幽幽说道：“你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她初初入宫之时，便也如同你一般，不辞辛劳的侍候哀家……”

    无论端静太后多么擅长演戏，她此番的说法真正令林若那高悬的心重新回到了原地。一个老人，当她开始回忆往事，开始怀念故去的人时，便是动了真情。即便，这是一个高高在上，握有生杀大权的老人，这一点也不会有异同。

    林若暗暗松一口气，趁热打铁将今日答应靖远帝的事情说了出来。

    端静太后听后，面色晦暗不明，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冷冷说道：“若儿，你到底是你父皇的女儿，纵使哀家对你再好，你也是何家的女儿，也一心一意向着你的父皇啊！”

    太后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常，可在林若听来却好似暴风骤雨来袭，惊得她的一颗心又重新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方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嘤嘤哭诉道：“皇祖母，若儿命途多舛，生来便没有了母亲。虽然，有个九五之尊的父亲，却还不如平常人家的慈父……若儿虽然从来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从小到大，真正疼爱若儿的只有皇祖母一人。如今，若儿如此做，并非背信弃义，实在是因为上次双木女的事情而被父皇猜忌，不得已才讨好父皇……呜呜呜……”

    她这番话，虽然有大逆不道之嫌，却很得端静太后的心，但这不代表端静太后会纵容她一径的为靖远帝做事。

    她哭着，小心打量端静太后，见她神色丝毫不松动，便再接再厉说道：“旁人如何，若儿并不知道。但是若儿，生来便只有皇祖母……”

    “哎……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姓何，现下还是萧家的媳妇，怎么能说生来只有皇祖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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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真真假假 (二十三)

    林若小心打量端静太后，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她这话只是单纯长辈对晚辈的教训，还是其中另有深意？

    而此时的端静太后，已经松开了林若的手，将跪在地上的崔管事唤起，端着她送来的冰镇甜粥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林若心乱如麻，讨好靖远帝的结果如果是得罪端静太后，那简直是为捡芝麻丢了西瓜，绝不是她愿意见到的结果。

    她犹豫片刻之后，说道：“皇祖母，若儿有幸得皇祖母抚养，心中自然对皇祖母尊敬异常。虽然顶了个公主的名号，但是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是林家的女儿。除了不能姓林，其他的，都与林家女儿无异。”

    漫不经心喝着甜粥的端静太后终于停了下来，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个孩子，倒是有心。可惜……就如你所说的，到底是姓何，要真是我林家女儿该有多好？”

    林若毫不犹豫的笑了，笑得嘴角露出两粒米大小的笑窝，说道：“这有何难？只要皇祖母恩准，孙儿立即去启奏父皇，自此以后跟着皇祖母姓林，做个完完全全的林家女儿。”

    端静太后拿着小勺的手微微一抖，而后将碗递给崔管事，拿了丝绢擦擦嘴角，半笑半怒的斥道：“胡说！放眼天下，这何姓最是尊贵，能生在皇家是你的福分，你需感激才是，哪里有改姓的说法？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小心被有心人听去了，在你父皇面前编排你的不是。”

    “是，若儿知错了！”林若说着，俯身一拜，一双浸水葡萄般的眼眸在眼眶里面一转，而后笑着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情还需要皇祖母答应。”

    “什么事情？”

    “若儿想要改姓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让若儿将来的孩子姓林，不知道皇祖母是否应许？”

    “这……这样的大事，驸马可会应许？”

    林若心里暗想着，他应许又如何，不应许又如何，反正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会是他的。

    她面上笑得笃定，颔首说道：“能够姓林是孩子的福气，驸马自然是应许的。再说，孩子的事情，由我做主，只要皇祖母准许就可以。”

    “你此话当真？”

    “当真！”

    端静太后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般的笑容不同于平时得体的微笑，而是毫无顾忌的狂喜，喜得她的眼角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嘴巴咧到了耳根处，一口皓洁牙齿全然露出也丝毫不知。

    见状，林若心里松口气，同时深感疑惑。她此番提出让孩子姓林，不过是为了向端静太后表忠诚而已。以林若看来，能够确定她的忠诚，端静太后欢喜是自然的，但是，就因为意识到她忠于林家便欢喜成这样，未免与端静太后平素的作风不符。

    这边，林若心里嘀咕不止，那边端静太后连连说好。许久，端静太后面上的笑意都没有减弱，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好孩子，哀家没有白疼你，没有白疼你……”

    说着说着，端静太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若儿，上次去拜访你的舅父时，可曾见到你的表哥？”

    表哥？林若初时一愣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她所指的是郑国公的儿子——林墨。

    林若只当端静太后心情好，遂起了闲聊的兴致，也不深想，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全做回答。

    “那若儿对你表哥的印象如何？”

    林若的脑海中立时出现那个身穿白袍、头顶玉冠，在面对女子的笑容时还会露出腼腆表情的男子。这个林墨，是个极为简单而直率的人，不像她所接触的其他人，总是很好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思及此，林若眼里带上了笑意，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答道：“表哥文武双全，待人真诚，最为难得是为人谦虚，进退有度，实在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

    太后连连颔首，又道：“如此看来，你是极懂你表哥的呃，哀家就放心了，哀家就放心了……”

    林若总觉得端静太后的态度很奇怪，好像是要为她和林墨牵红线一般，听到她对林墨认可便不由露出欣慰的模样。

    随即，林若又暗自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她已经和萧逸之成亲，而且这门亲事还是端静太后一手促成的，若太后真有这个心思，当初就直接将她指给了林墨，哪里还会有和萧家的联姻？

    虽然说皇家女子或者贵族妇人多有豢养面首在身边寻欢作乐的例子，可那也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情，身为堂堂太后，怎么会想要将公主嫁二夫呢？

    此时，端静太后又开口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情，哀家倒是忘记了……”

    林若回神，问道：“什么？”

    “听闻这段时间京城极为不太平，你的公主府该加强防范才对。”

    “京城不太平？”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哎，你这个孩子，真是粗心大意，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近来发生的大小案件，便是前段时间，贺罡元被人刺杀，你父皇也遇到了刺客，你身为公主也该多加小心才是呀。”

    林若张了张嘴，明明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林君逸为了保全她而暗中操控的结果，却她不能实话实说，只能无奈的附和着太后说道：“皇祖母，孙儿会让府里的人多加小心，请皇祖母放心，不要为孙儿担忧。”

    端静太后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刺客横出，无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都抓不到人，哀家如何能够放心呀？”

    话到此，太后眼珠一转，提议道：“若儿，不如你先搬到宫里暂住，等刺客抓到了，你再回公主府，你看可好？”

    “这……”林若打心里不愿意回皇宫居住，皇宫里不仅有压抑人性的规矩，有令人不安的眼线，还有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太子何旭。莫说刺客一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便是真的的，她也情愿在外面。

    这些实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她略微沉吟之后，答道：“皇祖母，虽然孙儿极想回到皇宫里，那样便可以时常侍奉在皇祖母的膝下，但……孙儿毕竟已经成婚，若是久住在皇宫之中，恐招人非议。若只是孙儿被人议论也就罢了，就怕还累及了皇祖母的英明，那孙儿的罪过可就大了。”

    端静太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