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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妾当家第21部分阅读

    悍妾当家 作者:肉书屋

    道:“这几日悠然居里的这些下人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都乖巧的紧。”朱婆子答道:“兴许是那一日小姐责罚过她们了,所以这些天都老老实实的做事,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不急,那背后之人若是悠然居里安插了眼线的话,尽早都会露出原形来。”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这些日子只怕要辛苦你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一点都不辛苦。”朱婆子忙道:“大小姐太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好!”

    楚晶蓝幽幽的道:“在这整个安家,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们几人了,平日里做事尽量放麻利一些,再用心观察一些,说白了,我的安危也都在你们几个人的身上。”

    朱婆子的老眼里有了一丝泪光道:“小姐……”

    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下去忙吧,我想在这里站一会。”

    朱婆子见她面色不佳,也不敢多说话,躬身退下后又让红绫给她送了一件披风过来。

    楚晶蓝静静站在那里,心里却有许多不太明白的地方,除了安子迁昨夜的去向,还有圆珠被打的事情,在安家的这一潭水,似乎是越来越浑了,也许是一开始就有这么浑,只是州到安府的她不明就理罢了。

    她想起上午安子迁怒气冲冲离开的情景,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她好像是误会他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他的身上也有许多的秘密,她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却知道他有极高的武功,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安府的这些少爷们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会武功了。安老爷虽然喜欢骑马,却并不喜欢人打斗,不可能给安子迁请武席的,那么他的武功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突然间,她对安子迁就有了三分好奇,而这一次他娶她居然是他用去安府米铺里做事换来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安老爷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心里若是对另一个人一点都不在乎的话,是不可能会去过问他的事情。安老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放纵着安子迁放一浪形骇,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曲折?

    楚晶蓝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头痛。

    根据这一段时间圆荷打听回来的消息,安子迁极少在安府过夜,就算是在安府过夜也极少一妻三妾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睡在他未成亲之前常睡的书楼里。他在外面有放一荡浪子的称号,可是在家里却不碰自己的女人,倒当真是有几分意思了,她突然觉得安子迁似乎是披着一件外衣在过属于他自己的快意人生的日子。也似乎有些明白昨夜里俞凤娇对他用合欢那种近乎于疯狂的做法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他那天晚上和她说的话,再想起她昨夜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烦乱,他看似多情,却又似无情,看似没有半点本事,却又似能掌控一切一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对他生出了一分兴趣。

    她也不唤圆荷红绫,而是直接问了安府里其它的下人书楼在哪里,在得知书楼的位置之后就欲独自一人走进去。

    门口的小厮拦着她道:“五二夫人,这是五少爷的私人地方,没经过他的允许我不能让你进去。”

    楚晶蓝愈加的好奇了,她浅浅一笑道:“你不说我不说五少爷又怎么知道我进去过?”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厮的手里,那锭银子足有五两重,那小厮只是个杂役小厮,月银不到一两,此时见到五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楚晶蓝微笑道:“你的衣裳还很薄,天冷了,拿这些银子去添件新衣裳。

    小厮听到她的话顿时眼睛就红了,她依旧浅笑道:“帮我守着门,别人问起就说没有见过我!”

    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入目的居然是满屋子的书,那些书架上面的藏书之丰富,是她生平仅见!和她在二十一世纪大学里的图书馆有的一拼!

    她顿时便呆在了那里,她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屁股坐不住的男子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书!她粗粗看了一眼那些书的种类,居然什么样的书都有,经、史、子、集,人物传记,杂闻野史,还有一些书都是甚至是为极为珍贵的手抄本。她随手抽出一本,见上面有不少蝇头小字,字写的极其漂亮,和悠然居牌匾上的字有着三分相似,她愣了一下,陡然间明白他一日为何会对那三个字一片淡然,她原以为是他不学无术所以不懂得欣赏,可是此时想来那三个字只怕是他自己提的,那片淡然也不过是谦虚罢了。

    楚晶蓝突然觉和有些汗颜,只觉得那安子迁的身上有太多令人感到矛盾的地方了。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却偏偏学富五车!书中的注解也解释的极为精辟,常会从不同寻常的角度去看问题。她的眉毛扬了扬,随手再翻看了几本书,却见几乎每本书上都有注解,有注解就表示他都曾看过了。

    她原以为这些书大多只是摆摆样子罢了,没料到他竟是将每一本都看过了。

    她平日里也看书,却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兴趣使然,只看一些关于商斗和历史传记之类的书,猎涉绝对没有他的广泛。她见最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包装精美的却没有名字的书籍,她心里好奇,便随手抽来一本随便看了一眼,这一看她的脸便红了,忍不住低骂道:“下流!”

    那几本是春宫图,极其香艳,她欲将书合上,却见那书上也赫然有一些注解,她细细一看,上面无非是写着“好看,但不中用。”“鬼扯淡!”“这个不错!”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评语,她恨恨的咬了咬牙道:“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骂完之后她自己又觉得好笑,他还当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看个书也看的如此的五花八门。喜欢做注解也就罢了,在那种书上居然也能做注解,她当真是服了他了!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本春宫图放回到原位,再绕过书架走到窗台边,却见那里赫然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锦被,被子铺的整整齐齐,距床约莫六尺的距离处有一张做工极为考究的擅木桌,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戒尺下还压着一幅画,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副画,画上赫然是一个清秀典雅的女子,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个女子是安子迁的心上人?

    她将那把戒尺拿开,却见那副画像的女子有些清瘦,脸上的五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没有画上眼睛,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她在哪里见过。

    她觉得有些怪异,那画中的人的的嘴鼻看起来是有着三分清冷的,她不禁在想,这样的女子要配上怎样的眼睛才会协调,她想了半天也觉得无论给这副画像上人配上什么样眼睛,都和画像不太相符。

    她顿时有几分明白安子迁为何没有替画像画上眼睛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画技,画像里的女子当是极其幸福的,能被他这般桂念着。

    楚晶蓝想起他多情的性子,眸光微微暗了些,他心里有着其它的女子,却又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他的性子就如书楼一般满是矛盾,满是正统的书籍里偏生要放上几本俗气到极至的春宫图,她很想用二十一世纪的话夸他几句:你真有才!

    她将画像放好,转身便离开了书楼,小厮还在门口守着,她浅浅一笑后朝悠然居走去。她原本是对他好奇所以才去的书楼,可是从书楼出来之后她却觉得自己更加的迷糊了,仿佛他身上的迷雾又重了几分。

    安子迁是带着淡淡的酒味进的悠然居,他回来时已快到亥时,楚晶蓝正准备睡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时微微皱皱眉,他却一片淡然的吩咐红绫去给他烧洗澡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楚晶蓝皱着眉头问道。

    安子迁淡淡的道:“和几个朋友去喝酒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脱外衫,楚晶蓝见屋子里没有其它的人只得伸手去接。

    他看着她不太情愿的样子淡淡一笑道:“在你还没找到让你心动的男人之前,你还得尽为人凄的责任。”

    楚晶蓝浅笑道:“这个你放心。”衣裳接了过来,她闻到了脂粉的味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起今天下午在书楼里看到的那些春宫图,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他一眼,眉毛微微的扬了一下。

    安子迁见她的表情心里一喜,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见她一片淡然的将衣裳挂到了架子上,他心里的火便“腾腾”的开始烧了起来,当下轻哼了一声便气闷闷的去了净房。

    楚晶蓝看到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她低低的道:“心里明明有了心上人,还去寻花问柳,果真是极符合他的作风!”

    安子迁的酒喝的不少,却只沾了酒味,并没有醉意,因为没有那分醉意,所以他心里更加的窝火,她简直就成了铜墙铁壁,还滴水不进了!

    他昨夜里宿在俞凤娇那里她不在乎,他今日里寻花问柳她也不在乎,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相公啊!就算两人没有感情可是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她怎么能那么对他无动于衷?她莫不是真的存了心想和他和离吧!

    一念及此,他的眸子便又黑了三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坑、蒙、拐、骗、偷也要想办法将她的心给拐过来!

    相对于他的怒气,她就淡然了许多,她自从下午在他的书楼里看到了他的那些书籍之后,自认为对他的了解又多了一分,心里的负疚感反而又淡了一分。

    安子迁从净房里出来之后,她已经睡下,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就算憋了一身的劲也没地方使了。他闷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睡着的样子可爱的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眼晴上,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可爱,小嘴微微嘟着,竟比白天睁开眼睛的样子多了一分亲近和柔和。

    他抿唇浅笑,轻轻摇了摇头,再悠悠叹了口气,然后眼睛眨了眨,将外衫除去,在她的身侧睡了下来,再屈指一弹将油灯弹灭。

    楚晶蓝一早醒来的时候见他躺在身侧,不禁愣了一下,他早已醒了,见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一片淡然的道:“变天了,地上凉。”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不知道是解释还是自言自语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淡定的道:“天是有些凉了。”然后便起身下床穿衣,竟也没有对他突然改变主意再次爬上她的床发表任何意见。

    安子迁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失望,却也知这符合她素来的风格,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由于俞凤娇的生病而显得淡然无波,每日里辰时末的请安也变得安生了起来。而俞凤娇这一病居然病的极为严重,原本烧已经退了,当天晚上却又发起了高烧,看那架式竟是来汹汹,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竟有转变为伤寒的趋势,她的咳嗽也极为厉害,那副光景,倒还真应了楚晶蓝那一日的戏谈。

    楚晶蓝听到俞凤娇病重的事情,并没有再去探望,她知道俞凤娇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她若是去了,只会徒招俞凤娇的怒气,加重她的病情。

    她虽然极不喜欢俞凤娇,却也同情她,也没有害人性命的想法,和俞凤娇之间如果没有安子迁,两人也不会有恩怨,而她和安子迁之间原本就又不是俞凤娇想的那般。

    而她整日里要处理楚家的那一大摊子事,原本就是极忙的,根本就没有空闲去理会那些女人之间的斗争,只是吩咐朱婆子好生将悠然居给守着,不给其它人可乘之机。只是她转念又想,这般防狼防虎一般的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悠然居里虽然近身的人都是她的人,却难保还有其它使坏的人,所以她便吩咐朱婆子暗中将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的各自的身世全部去调查一遍,如此一来才算是真正的知根知底。

    转眼间就到了众掌柜给楚晶蓝绚彩坊以及其三少爷的资料,她早早给安夫人请完安之后就去了碧柳居,这一次碧柳居里只有大掌柜一人在,其它的掌柜都在忙店里的事情。

    大掌柜将资料交给圆荷,圆荷再将资料转交给楚晶蓝,大掌柜在珠帘外道:“大小姐那一日担心的事情极有道理,绚彩坊这一次来势汹汹,其根本目的只怕是想扳倒我楚家!”

    楚晶蓝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听着大掌柜的叙述,一双眸子里有了几分寒气,她低低的道:“绚彩坊这一次一口气开了十五家店铺,而且家家都在楚家店铺的附近,这便是真正的叫板了,他们现在可有什么售货的手段?”

    大掌柜答道:“他们所卖的货品大部分都和我们楚家的一模一样,但是价钱却比我一匹要便宜一两银子,这几日里我们所有的店铺生意都差了不少,这样下去只怕会极其危险。”

    楚晶蓝冷笑道:“一匹布便宜一两银子,他倒是很疯狂,如今天的行市并不算甚好,我们一匹布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他这是在亏血本想将楚家打垮了。”

    大掌柜满脸担忧的道:“今天我来的时候,其它各房掌柜都在问我该如何应对,最可怕的是,我来之前看到绚彩坊里也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花样,而且价钱便宜一两银子!”

    “一模一样的花样?”楚晶蓝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大掌柜答道:“小姐不是每个月都会画一张花样,让印染作坊去染吗?那些花样都是极为独特的,以前没有人能做得出来,可是这一次绚彩坊也做出来了!”

    楚晶蓝的眉头微微一皱道:“他们倒当真是有些本事的,那印染技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们怎么会?”

    大掌柜欲言又止,楚晶蓝看着他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有话就直说。”

    大掌柜期期艾艾了半天后才似下定决定一般道:“有人看到表少爷和绚彩坊的三少爷走在一起,我怀疑是表少爷偷了印染的花样和技术到绚彩坊去做事了。”

    楚晶蓝冷冷一笑,沉着声问道:“没有看错吧?”

    大掌柜忙道:“是阿祥看到的,他是个老实人,从来都不说谎话,想来是不会冤枉表少爷的。”

    楚晶蓝冷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大掌柜应了一声是,楚晶蓝又道:“绚彩坊的三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资料上没有写?”

    大掌柜答道:“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形容绚彩坊的三少爷,用了很多的词语却发现没有一个合适的,所以就将那写下来的资料又撕了,想亲自讲给小姐听。”

    “哦?大掌柜是秀才出生,文彩出众,居然还有你形容不出的人,我倒愈发对那绚彩坊的三少爷有兴趣了,你且说来听听。”楚晶蓝缓缓的道。

    大掌柜将一只手负在身后道:“绚彩坊的三少爷姓于,名文远,字飞鹤,他自小就在经商之事上聪明过人,可是绚彩坊的当家于老爷却一直觉得经商是一件极没有出息的事情,一直都盼着众位少爷能够问鼎仕途。他见于文远比寻常的兄弟都要聪明,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于文远的身上,不让他经商,而他整日里在家里读四书五经,这于文远也是极聪明的,乡试时和苏大公子刚好一界,所以屈居第二,会试的时候刚好又和苏大公子撞在一起,便又被苏大公子给比了下去。而到今年殿试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取得苏大公子那样的成绩,却也中了进士。”

    “看起来他的运气不是特别好啊!”楚晶蓝插了一句嘴道。

    大掌柜接话道:“大小姐这一句话正中靶心,按照往年,这杭城里的秀才们若是中了进试,知府大人是要给重赏的,可是这次苏大公子却中了探花回来,他中了进士便也显得不值一提了。这一次他本是和苏大公子一起回来的,可是知府大人接的却只有苏大公子一人,几乎都要忘记他了。”

    楚晶蓝失笑,想起苏连城回城时的情景,她隐隐记得苏连城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裳的男子,只是那一日她的心都在苏连城的身上,对那个人并没有细看,此时听大掌柜这么一说,她便知道八成便是那个男子了。

    大掌柜又道:“而他这一次回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筹到了一大笔银子,是说要为父报仇,所以他这一次原本应该进京等待皇上给他下官位的也没有去。”

    “为父报仇?”楚晶蓝的眉头皱起来道:“这和楚家又有什么关系?”

    大掌柜怯怯的看了楚晶蓝一眼后小声道:“大小姐难道忘呢?四年前楚家和绚彩坊之间的争斗,绚彩坊大败,于老爷觉得败在小姐你这个只有十五岁的深闺小姐手里,极有为不服,当时气的吐血而亡。”

    这一次楚晶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当时知道于老爷病故,却不知他居然是气死的,当时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大掌柜愣了一下后道:“我们都以为小姐知道这件事。”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又岂会什么都知道。”

    大掌柜笑道:“当时在我们这一群老掌柜的眼里,大小姐还真是大罗神仙了,否则一个弱质女子又岂能挑起那样的大梁!”

    楚晶蓝苦笑了一下,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于三公子是冲着我来的呢?

    大掌柜叹了口气道:“古人有云,父仇不共戴天,大小姐可得小心些了,这一次楚家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让圆荷将大掌柜送了出去,她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了几分烦闷,四年前和绚彩坊的那一场争斗她还记得清楚,当时她是用了些手段的,却并无害人之心,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气死绚彩坊的当家。而现在于三公子四年后反扑而来,只怕是做足了准备,这一仗只怕会比四年前更加激烈。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岤,只觉得有些头痛。

    第十三章

    商场是没有销烟的战场,其惨烈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真正的战场。

    楚晶蓝还记得四年前楚老爷突然重病不起,楚家一时间陷入瘫痪,恶奴欺主,伙计们都打了各自的心思。绚彩坊趁势抢占楚家原有的市场份额,染坊出了状况,织坊也出了状况,一时间楚家上下乱成一团。马氏上前撑着楚家的家业,奈何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又贪图小利,买了一批有些发霉的蚕丝,险些害得楚家倾家荡产。

    她当年实在是看不过眼那场混乱的情况,让刘氏好生照顾楚老爷,她先将各个店铺的情况稳住,先将绚彩坊欲挖走的那些熟练的伙计的情绪稳住,再好生安抚店里所有的伙计,虽然有一大批依旧被挖走了,可是主要的技术却还是留了下来,但是楚家也受到了不小影响,运转也出了一些问题。

    她无奈之下低价卖出一批库存已久质量却上乘的的云织做为周转资金,然后画了几副极为精致而又新颖的花样让印染坊印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杭城“楚家丝贵”。

    也就是在那个阶段,她真正将楚家的牌子给打了出去,既有供穷人选择的便宜绸缎,也有千金难买的顶级云绵。

    对于绚彩坊的出击,她当年虽然有些担心,却也并不怕,这样的战场她在二十一世纪是经历过的,只是将时代的背景换成了古代,她一边熟悉着整个楚家的帐务,一边主动出击,由于楚家的财力较绚彩坊要强大的多,当年她为了打垮绚彩坊,拿出了一批和绚彩坊花纹和色泽相近的绸子,低价倾销,绚彩坊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

    她再派人潜进了绚彩坊的染坊里,将里面的颜料包稍稍调换了一下,粗心的工人第二人看也没看就直接倒了下去,那一天染出来的布和绸缎便全是乱七八糟的颜色。她再命人将最大的染料作坊给收购了下来,绚彩坊便再也买不到色彩鲜艳的颜料,于是便再也蹦搭不起来了。

    她当年以为只是因为买不到颜料的事情导致绚彩坊在那一场战役中彻底败下阵来,没料到背后还有于老爷病故的事情,更没有料到她竟和绚彩坊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

    她行事素来是有些中庸的,通常情况下别人不惹她她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而若是别人招惹了她,那么她将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她恨当年绚彩坊趁火打劫去动楚家的根基,当年绚彩坊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险些就将楚家毁了,而她缓过劲来之后的报复也是极为狠厉的,绝对没有留一丝的情面。

    她让人调换颜料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绚彩坊在人员的管控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没料到竟弄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也就是那场风波,让她明白了颜料对绸缎庄的影响,于是才不惜血本收购了当时颜料做的最好的陈家。

    楚晶蓝看着大掌柜给她的资料,她的嘴角边有了一丝苦笑,于三公子的手段和她当年对付绚彩坊的手段有着三分相似,看来那于三公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圆荷见她静坐在那里,知道她在想事情,便替她泡了一杯茶,也不敢打扰她,只在旁候着。

    楚晶蓝将所有的事情大致想了一遍之后,心里的担忧加剧,现在的楚家虽然在她的管理下已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善,却也并不是泼水不进的,于三公子若是不惜血本想要灭掉楚家的话,她手中的银钱有限,只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楚家自从四年前元气大伤之后,这四年来虽然赚了不少的银子,可是每年给楚老爷治病就要花掉其中的一半,现在手头上能动的银子也就有只有五十万两左右,而于家这架式若是没有百来万两银子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手笔的。

    绚彩坊这几年生意惨淡,虽然不说是举步为艰,却也赚不了太多的银子,于三公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楚晶蓝又有些恨这个社会该死的现矩了,若是没有那些现矩,她也便可以去绚彩坊细细看看,那样也便有更好的应对手段了。而楚家是绝对不能倒的,若是倒了楚老爷只怕是受不了那个刺激,而她往后的日子也会危机四伏。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圆荷缓缓走出了碧柳居,秋季到来,一场阴雨竟有了少见的缠绵之态,天空也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有些沉重的心情。

    由于十一日那天的事情,她今日里走出大街时便多了三分小心,只是今日里城里并无骏马奔腾,倒有一个孩子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孩子将信塞到她的手里便飞快的跑了。

    圆荷低骂道:“小鬼头!”

    楚晶蓝将信打开,信上的字迹强健有力,上面只赫然写着“醉仙楼二楼芙蓉阁,于文远”。她的眸光微暗,嘴角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没有去找他,他倒巴巴的来找她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定会想都不想就去了,可是在这个要命的古代,她若是一个女子就赴了这样的约,传会出和私会情郎是没有本质的差别。而且今日里她也不知道那余文远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一个人去也太过危险了些。而能陪她去的名正言顺的人只有安子迁,她坐上马车之后让车夫先去了安家的米铺,让车夫去寻安子迁,没料到车夫问完一圈之后只得到了“五少爷去田间了”的话。

    圆荷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五少爷不在,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了,明日里和五少爷一起再去赴于三公子的约吧!”

    楚晶蓝咬了咬唇道:“去叫上大掌柜和二掌柜,让他们陪我去!”

    圆荷便命车夫去了绵缎坊的总店,大掌柜已经回来了,听到楚晶蓝的吩咐后忙又命人将隔了条衙的二掌柜也叫了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两辆马车便在醉仙楼前停了下来,圆荷问清掌柜的芙蓉阁之后就将楚晶蓝扶下了马车,四人缓缓的走上了二楼。

    小二将芙蓉阁的房门打开,里面赫然坐着一个男子,楚晶蓝见那背影有些熟悉,那男子转过来时她不禁一愣,是安子迁。

    安子迁看到她时脸色黑了一分,却在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掌柜时又缓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我还想问你为何会到这里来了!”

    楚晶蓝直觉有些不对,便让大掌柜和二掌柜在门外候着,她将房门关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迁轻哼一声道:“今年上午我正在铺子里做事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你今日下午约了一个男子在这里私会,于是我便在这里候着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原来你是来捉j的啊?”

    “也不是捉j,只是想看看你看中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安子迁淡淡一笑道:“我心里当真是有些好奇的,你在家里好生呆着怎么就勾搭上男人了。最好笑的是你今日里还真来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转,已大致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她轻叹一口气道:“真没有料到那于三公子的心思竟是如此恶毒,竟想毁了整个楚家的家业,还想连我也一并毁掉!”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是和男子私会的话,会名节尽毁,她虽然已有苏连城的事情在先,名声已不太好,但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的话,她日后在安家便无立足之地!

    她想起来心里不禁一阵发寒,若不是她行事素来极为小心,这一次她若是独自前来,又或者是只带了大掌柜或者只带了二掌柜,她和安子迁之间只怕也是会有误会的。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安子迁,不太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可是别人这样用心的布下这样的局来害她,她的心里也是极为不悦的。而且她也知道她今日里若不是小心前来,这门外只怕早已安排了人将这次的事情给传了出去,纵然安子迁会也不在乎,传出去她也极难做人。

    安子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楚晶蓝便将手中的那封信给他看,然后再大致说了一下绚彩坊针对楚家的行事,却没有细说楚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而她的眼睛里也有了三分阴沉,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设计陷害于她,当真是太过无耻了些!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于文远倒是有几分意思的,竟连我也敢算计,当年的同窗之宜,他小子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楚晶蓝微愣后问道:“你和他是同窗?”

    “是啊!”安子迁淡淡的道:“父亲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想我识几个字,所以在我小的时候,就送我读了几年私塾,当时刚好和于文远是同窗。只不过他和表哥一样,一心仕图,我嘛,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懒人,就不和他们去挤独木桥了。”

    楚晶蓝想起书楼里的书,又想起大掌柜的话,当下便道:“如此说来,你和苏连城、于文远都是同窗呢?”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年表哥没考中进士,于文远那小子居然也没有中,这四年来他们是一起结伴去西京考试的,他还中了进士,算起来也还有些本事。只是今日里这事做的就太过份了些,那小子想玩什么?”

    他若是不知道楚晶蓝素来淡然的性子,今日的事情只怕是要当了真。他不由得去想他若是当了真,那么会有怎样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冒进他的脑海时,他的心里也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又浅笑道:“媳妇,你好像真的有大麻烦了!”

    他那句媳妇唤的楚晶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算是相敬如冰,他的油嘴滑舌她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而他这一声出口,却已让她觉得那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楚晶蓝轻轻的咳了一声后道:“的确是有些麻烦,于文远今日的局没有成功,日后只怕还会有其它的局。我今日里侥幸躲过一劫,日后若是躲不过去,有一些异常的情况的话,还请远溪多多担待。”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道:“好说,好说!”

    楚晶蓝也浅笑道:“远溪可以告诉我于文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子迁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是有些意思。”楚晶蓝缓缓的道:“他布下这样的局来害我,怎么着我也应该回敬他一番吧!而我对他并不了解,怎么着也得花些心思了解他一番,要不然又如何能请他喝这一壶呢?”

    安子迁也笑了,双手环在胸前道:“真没有料到堂堂的楚大小姐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楚晶蓝淡淡道:“远溪应该听说过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子这句话吧?他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是我以前所没有遇到过的。”

    安子迁的眸光也深了些,他缓缓的道:“于文远那个人行事素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做起事来总会有三分的疯狂,也是一个有仇必报之人。”

    疯狂?楚晶蓝的眸子眯了起来,于文远之人,又岂是一个疯狂就能形容得了的,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否则又岂会用那样的手段?而这样一个类似于疯子又有满腹才学的人,让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种高智商的罪犯,这种人往往都是极可怕的。

    楚晶蓝看着他道:“就这些?”

    安子迁的眼睛转了一圈后道:“我在想他以前做下的事情,想举几个例子让你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样枯坐在这里,让我的记忆停顿,以前的事情竟都不太记得了。”

    楚晶蓝有些无语,他这雷模样倒真和市井里的痞子有的一拼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圆荷将门打开,再吩咐大掌柜和二掌柜先回去,然后将小二唤了进来。

    安子迁含笑看了她一眼后道:“这醉仙楼里最有名的是醉虾,招牌菜里水晶肘子也极为不错,芙蓉鸡片的味道也极为鲜美,素菜的话最好吃的当数鸡汁豆干了,此外上汤豆苗也不错,汤的话用玉米浓羹就好,香甜的紧,主食的就用极品玉珍米吧,另上再上两道凉菜,一份泡椒凤爪可以开胃,另一份刀拍黄瓜酸甜可口,保管让你食欲大开。”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眉毛扬了一下,低低的道:“吃货!”

    安子迁正在忙着让他小二记单,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问道:“什么?”

    圆荷抿嘴一笑道:“小姐在夸姑爷极懂得享受生活,不用看菜单也知道要吃什么。”

    “生活自然是需要享受的。”安子迁笑嘻嘻的道:“难得是有人夸奖,以前父亲只要一看到我到这里来说饭,都会说我是个吃货。”

    “噗!”楚晶蓝正在喝茶,不期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茶水顿时便喷了出来,好在她早早的扭过头,将茶水全喷到了地上。

    安子迁扬眉淡笑,圆荷也乐了,忍不住道:“老爷形容姑爷的词语当真是极贴切的!”

    安子迁不答,楚晶蓝却已经回过神来了,淡淡一笑道:“相公是这里的常客?”

    安子迁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算是吧!”

    楚晶蓝浅浅一笑,她的眸子转深后望着他道:“不过父亲形容相公的词语我也觉得极为贴切。”

    “我今日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平日里别人请我吃饭都请不到的。”安子迁厚着脸皮道:“其实不能叫我为吃货,吃货指的是那种极能吃的人,我吃的并不多!”

    楚晶蓝淡然不语,菜很快就上来了,先是两个凉菜,紧接着是三个大荤,然后是两个素菜,最是汤。安子迁的确如他所言,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却吃的都不算多。反倒是她觉得这里的饭菜味道极好,竟比他吃的还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安子迁终于道:“我记得我十二岁那一年,我和表哥还有于文远一起去吃饭,那里的掌柜见我们年纪小,存心欺负我们,菜的味道是没有差,可是份量却少,当时于文远就和掌柜的理论,掌柜的说我们闹事,将我们轰了出去,我和表哥心里也觉得憋屈,所以打算从府里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那个掌柜,可是我们人还没有走出半里,身后就起了火。”

    “是于文远放的火?”楚晶蓝皱着眉问道。

    安子迁点了点头道:“事后他告诉我们那家店的掌柜欺行霸市,他是在申张正义,而且那掌柜从于家赊了两匹布一直没给银子。”

    “他做得也太过地份了些。”楚晶蓝皱着眉头道:“才十二岁就敢放火,他倒真是有几分胆色。”

    安子迁淡然一笑后又道:“九岁那一年我们在学堂里玩耍,一个同学不小心撞倒了他一下,然后他便把那个同学给推进了池塘,当时可是寒冰腊月啊!那掉进池塘的同学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险些要了他的命。”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安子迁又接着道:“他十三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并不喜欢他,他趁夜摸进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里,爬上了小姑娘的床。那时候还小,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事情却闹得有些大,小姑娘的父母没奈,只得答应将小姑娘嫁给他,却要求于家名媒正娶,于老爷却嫌那小姑娘家境不好,怕误了他的前程,所以不同意这件事情,那姑娘倒也是个烈性子,见于家久久不上门来提亲,最后投河自尽了。”

    楚晶蓝怒道:“这于文远当真是色胆包天,那么小竟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

    楚晶蓝皱着眉头道:“还有另一面?”

    安子迁喝了一口茶后缓缓的道:“学堂外有户姓王的人家,平日里生活极为困苦,他有一次被先生罚了,然后赌气从学堂里翻墙而出,结果摔断了腿,姓王的男主人将他背去了医倌,他的伤好了之后就给那王姓人家出了个主意,教他们如何卖鱼,一年后那家人便发了小财,再不用为生计奔波。”

    楚晶蓝的眸光深了些,安子迁接着又道:“他有一天被于老爷罚了,没有吃早饭就到了学堂,学堂里有位仁兄给了他一个包子,三年后,那位仁兄家逢大难,他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那位仁兄,为此听说也被于老爷罚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可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不但恩怨分明,而且是有仇必报,你说他是恶人吧,也不太像,说他是善人吧,也绝对不是,他的行事素来是游走在极善和极恶的边缘。这种人你若是他的朋友,他一定会为你两肋插刀,而你若是他的敌人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安子迁一边喝着汤一边缓缓的道。

    “他的行事还当真有是几分疯狂的。”楚晶蓝淡淡的道,她的语气很淡,心里却满是担心,真没有料到,她居然无意间惹上了一个疯子。

    安子迁低低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当年被他推下水的那个人是我。”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却又笑道:“我当年如果命不够硬的话,早被他玩死了,我和他后来就斗了几年,各有输赢,直到我后来退了学,和他的争斗才算完全中止。因为脾性不和,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但是他和表哥的关系却是不错的,这些年来,两人一直都有来往,就连考试也一起结伴而行。”

    圆荷在旁道:“两个人渣凑到一起了还是人渣,我真不知道那所谓殿试是怎么试的,居然会点出这样的人渣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圆荷道:“这种事情不好说,虽然在考试的时候一直都讲究品学兼优,可是大多数时候只要成绩好,品德方面考虑的就少了,而于文远和表哥都属于那种极聪明的人,考试对他们而言从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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