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别跑( 作者:肉书屋

    明远只觉得喉咙是难掩的干涩：“阿靖，现在还太早，过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郭靖低着头，不去看孙明远的眼睛，只是两个拳头捏的紧紧的，半晌才讷讷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你以后还是住自己家吧。”

    孙明远一听，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下炸开了，他听见自己干涉的声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靖咬了咬唇瓣，抬头看了孙明远一眼，却像是被灼伤似地低下头，他不敢直视少年眼中难掩的痛苦，那会让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但是同性恋才是不对的不是吗，他跟小明不能这样下去，也许是这些年他们俩太亲近了，小明才会产生那种错觉不是吗。

    “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住比较好，毕竟都已经是大人了。”郭靖干巴巴的说道，他不是会说话的人，此时这样说着就带着一种难掩的惊慌。

    孙明远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连吞咽也艰难了起来，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郭靖现在已经比他矮了半个头，这个样子他便看不清少年的脸孔，他不知道那低垂的眼睛中会是什么样的神情，恐惧、厌恶、唾弃……无论是那一种，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孙明远的房间里摆了一台老式的台钟，这时候指针移动的声音越发明显起来，一下一下像是刺在孙明远心上似地，他就这样看着郭靖，似乎多看一会儿郭靖就会改变主意似的，但郭靖却再也没有抬头看他。

    半晌，郭靖蓦地绕过孙明远，打开门就走出去了，这时候还不到早餐时间，忙碌着的佣人看见郭靖出来笑着打招呼，郭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可以感受到身后火辣辣的视线，刚才抬头的刹那，孙明远那伤心欲绝的眼神已经刻在了他心里。

    郭靖快走出门的时候，孙明远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郭靖，这次也没有给他甩开的机会，紧紧拽住他的手，带着一起祈求的说道：“至少吃了早饭再走。”

    郭靖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一点点掰开孙明远的手，声音沉得听不出平常的敦实：“不用了，我走回去，家里就正好吃早餐。”

    孙明远就这样慢慢感受着手指被掰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开，从头至尾都没有哪怕是一瞬间的忧郁，以往郭靖走开的时候，走出一段总是会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孙明远总是喜欢在原地等，看见郭靖回头再追上去，但是这一次，郭靖再也没有给他追上去的机会。

    无论他多么不愿，那个人影也渐渐消失了，最后全无踪影，孙明远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觉得清晨的阳光也是那么刺眼，碎成一片片的心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的脆弱，孙明远忍不住大笑起来，笑自己的自以为是，是啊，郭靖怎么可能接受，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怎么可能顾念以前……到最后，沉迷其中的人，也只有他啊！

    郭靖不是不知道自己那样很伤人，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身边最好的兄弟的示爱，跟孙明远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压抑的难受，孙明远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的愧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愧疚，只觉得欠了孙明远似的，在孙明远拉着他的手用带着祈求的声音说话的时候，郭靖差点就要回头了。

    但是郭靖没有回头，他太清楚自己了，要是一回头看见那个人，他说不定就没有再离开的勇气了，郭靖心中无比的清楚，回头只会使得事情越来越乱，他无法接受孙明远的喜欢，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所以他只能硬着心肠走开。

    郭靖恍恍惚惚的绕了很多圈子才回到家，脸色难看的跟几个月没睡似的，吓得林亚萍拉着他就要去医院，郭靖自然不肯，林亚萍又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郭靖却又闭紧牙关不说话，弄得林亚萍闹着要去王家找一个说法，郭振泽好不容易才劝住，让郭靖先回房休息。

    两口子商量了一下，看郭靖这样八成就是受了委屈，而且以孩子那个性子，要不是天大的委屈能这样子回来，他们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委屈，难不成那边在诋毁自己女儿，阿靖听了才伤心，越想就觉得越有道理，林亚萍跳起来就要去跟王家讲理，郭振泽当然不放她去，他们要是闹上门就是没理了。

    林亚萍心中气愤，养那么大的女儿被拐走了，现在还要来跟她抢孙子，还让她孙子不开心，顿时就把王名衡拿出来狠狠骂了一顿，顾忌他已经死了，好歹还是留了点口德，但是说什么都不准郭靖再去王家了，要是去也得她陪着，每次只能待两个小时，过夜什么的都不准。

    那边孙明远却一个转身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佣人都看见他跟着郭靖出门了，却没见着他进来，还以为上郭家去了，等第二天他惨白着脸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吓了大家一大跳，也幸好孙贺没看到，不然肯定立马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郭靖第一次觉得上学是一种折磨，就校门口到寝室那一段，他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走进寝室前海犹豫了好久，差点磨掉一块地板，一进门，却发现只有王京尧和丁风在，没看见孙明远，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郭靖正打算理理东西去训练，却看见孙明远兜着衣服从浴室里出来，郭靖仔细一看，里面的衣服不正是那天他走得急没有洗的吗，一张脸猛的一变，连忙去抢过来，干巴巴的说道：“我，我自己来吧。”

    孙明远也没有跟他抢，以前郭靖忙起来的时候，他也是帮着洗过几次衣服的，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郭靖帮他洗，今天他一来，就想着怎么跟郭靖缓和一下关系，他想着即使成不了恋人，但总还可以做朋友的吧。

    郭靖在门口转悠的时候，他早就知道了，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郭靖现在连看见自己都不要了，宁愿在门口傻站着也不进来，看见郭靖脏衣服堆在一边，他就拿着洗了，心想着就是郭靖不能喜欢他，也要让他亏欠着他，对他继续好的！

    丁风大大咧咧的，也知道这两人今天不对劲，捅了捅王京尧八卦兮兮的问道：“哎，你说这两口子今天怎么好像吵架了，好冷战呢，不对，我瞧着孙明远今天好像在讨好郭靖啊，但郭靖却不理他，这种情况是不是反过来了。”

    王京尧心中一动，转头看了看那两人尴尬的相处气氛，一下子就猜到孙明远的企图曝光了，郭靖肯定不愿意，两人才这样僵着，王京尧自然是不希望郭靖被拉到那条道上的，这时候微微有些放心，但看着孙明远眼睛盯着郭靖转悠，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个人脑袋里弯弯那么多，郭靖不会又被他骗回去吧。

    王京尧心想着要给郭靖再上上课，就转身去了阳台哪里，郭靖已经晾好衣服了，但就是站在阳台不回去，王京尧明知故问的说道：“郭靖，你今天怎么了，跟孙明远闹别扭了吗，可以跟我说说，我到底是你哥哥，有事儿也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郭靖张了张嘴，他觉得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他实在是想找个人倾述，以前他有事都有孙明远在，现在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王京尧算起来是他哥哥，而且那晚的事情他也知道，说不定可以……

    王京尧也知道他在挣扎什么，微微笑了笑，他一贯冷漠，这时候笑起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安信任的气质：“阿靖，相信我，我不是多嘴的人。”

    郭靖对于这一点自然是相信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王京尧，要是我身边有一个同性喜欢我怎么办，我是说，我是说……”

    “你是说小叔叔吧。”王京尧眼睛一转，心想孙明远果然说出来了，心中冷笑起来，他可不想看着好好的弟弟变成同性恋，他现在这样说，就是跟孙明远撇开了关系，那话说重一点也没有关系了。

    果然，郭靖脸色一松，要是讨论孙明远的事情，郭靖还是放不开的，但是如果是王嘉淼的话，郭靖就不是那么介意了：“对，王京尧，你说我要怎么办？”

    王京尧看了看郭靖，用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说道：“同性恋就是有病，要去看医生，我小叔叔就是性子太倔，仗着奶奶宠他不去看医生，才会变成这样的变态，郭靖，你以后要离变态远一点，最好连话都不要说，看见他掉头就走，免得被传染。”

    王京尧不知怎么就是不喜欢孙明远围在郭靖身边，明明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孙明远却占着地方不让位，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王京尧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更好的照顾郭靖，只要把那个人甩开。

    郭靖一张脸青青白白的，没有再说什么就回了寝室，只是看向孙明远的眼神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弄得孙明远都差点要以为，郭靖回心转意了。

    星期天晚上照旧是有训练的，只是今天郭靖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旁边看，孙明远正坐在那里，看见他望过去就会展开大大的笑容，每次郭靖休息的时候，孙明远都拿了条毛巾要给他擦汗，以往郭靖都是习惯了的，现在却每次都抢过毛巾自己来。

    一场训练下来，整个球场的人都知道他们俩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一个个都觉得别扭。

    训练完的时候，郭靖终于鼓起勇气，叫住孙明远说道：“小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孙明远耳朵一跳，心想郭靖单独找他，难道是事情有转机，心里高兴的快要疯了，却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点头跟着郭靖走。

    决裂

    郭靖带着一直往校外走着，一会儿就坐上了公交车，孙明远对于去哪里一点儿也不关心，只是紧紧看着郭靖，似乎眨一下眼睛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似地，自从他告白开始，郭靖对他就是说不出的冷淡，虽然眉目间没有厌恶，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那是孙明远无法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每次看见郭靖的回避，他心里一阵阵绞痛，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而现在，郭靖的突然主动，让孙明远看见了一丝希望。

    郭靖感受到那火辣辣的视线，似乎可以灼伤他的皮肤似地，郭靖转头看着窗外，却看见窗户上孙明远的倒影，即使郭靖没有什么审美观，也知道孙明远绝对是一个大帅哥，从他们上车开始，就不断有女人在打量着他，这样的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郭靖越发的肯定了王京尧的话，孙明远一定是生病了。

    下车的时候，孙明远也不看看周围的环境，只是跟在郭靖的身后，郭靖走了一会儿，停下来看了看身后的人，脸色有些尴尬的伸手拉住孙明远，后者则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要是刚刚还是猜测，那现在孙明远就是确定郭靖一定是回心转意了，一时间反手紧紧握着郭靖的手掌，在深秋时节还透出一丝汗意，看着郭靖傻笑起来。

    郭靖心里却五味繁杂，他伸手拉住孙明远不是为别的，正是担心像王京尧说得那样，同性恋的人肯定是不愿意看医生的，郭靖怕孙明远待会儿看见医院就跑掉，才伸手拉住他以防万一，只是这个时候看着孙明远的笑脸，他心中有些犹豫，但又想到昨天的事情，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拉着孙明远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孙明远刚开始还傻呵呵的乐着，心中甚至开始幻想跟郭靖以后可以如何如何了，但随着郭靖的脚步，他也渐渐发现不对劲了，这家医院他来过好几次，怎么会不认识，更何况这里的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消毒术的味道，孙明远的心蓦地沉到谷底，停下脚步，痛不欲生的看着还牵着自己的人：“你要带我去哪？”

    郭靖回头，正看见孙明远不敢相信的眼神，里面的悲痛也深深刺伤了他，郭靖张了张嘴，他们都已经在医院门口了，也没有了回避的理由，郭靖握紧了交缠在一起的手掌，开口说道：“我带你上医院，小明，我们去看病好不好？”

    “看病！”孙明远讷讷重复着，只觉得一片冰凉，原来郭靖今天的反常，根本不是回心转意，而是认为他有病，郭靖伸手拉住他，根本不是什么亲密，而是怕他逃跑，孙明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可笑万分的小丑，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郭靖说道，“你以为我有病，以为我疯了是不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喜欢上你。”

    郭靖一张脸涨得通红，医院这时候人来人往的，已经有不少人投来怪异的视线，郭靖倒不是怕别人怎么看他，只是担心孙明远不肯就医，便软着声音说道：“小明，我们先进去看看好不好，你那个……我觉得还是应该看看医生，你……”

    “看什么医生，你怎么不直接把我送精神病院，那不是更好，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纠缠你了。”孙明远怒吼着就要甩开郭靖，郭靖却使劲握着他的手就是不放开，他执着起来的时候，孙明远大多数都是拿他没办法的，这次也不例外，只弄得自己气喘吁吁也没有甩开来。

    孙明远恨恨的瞪着郭靖，他忍耐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痛苦了那么久，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个人的伤害，孙明远觉得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是看着郭靖眼中带着焦急忧心，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抿着嘴唇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又有些心软了。

    孙明远又开始帮郭靖找理由，是的，郭靖一定是害怕了，当初他知道自己喜欢郭靖的时候，不是也惊恐万分吗，最后还去看了心理医生，郭靖也不是故意要侮辱他的，这么多年的感情，自己不是最了解郭靖不过了吗，这个人都是宁愿自己受伤难过，也不会让他伤到一点点的。

    孙明远心中的气慢慢平息下来，眼眸子却黑黝黝的看不到底，蓦地，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阿靖，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去看医生？”

    郭靖这次没有低头，直直的看着孙明远，坚定的说道：“是，你那样是不对的，我们去看医生。”

    孙明远笑了笑，转而说道：“但是这种事情，来医院是没用的，你真的那么希望的话，我就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他会告诉你，同性恋究竟是什么？”

    郭靖顿了顿，心中有些怀疑，但是对孙明远信任惯了即使发生了这件事也没有改变，孙明远拉着他走的时候，郭靖下意识的就跟上了。

    孙明远想的很简单，既然郭靖那么不了解同性恋，就让那个医生好好的给他上一课，从上次的交谈中，不难发现那个医生对同性恋的爱情是保持着赞同的态度，要是由他来讲的话，郭靖会不会对这件事理解一些。

    孙明远带着郭靖就去了上次孙伟带他去的心理咨询室，这几年心理咨询热火起来，来的人基本上是要预约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唐薇把下午的时段都空了出来，前台小姐打电话进去问了一下，便示意孙明远可以进去了。

    孙明远一直拉着郭靖没有放开，也是让他不能逃避，就这样带他走进唐薇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装修没有什么变化，桌面上依旧放着很多书籍，唐薇正坐在那儿煮咖啡，见两人进来，眼神微微一闪，倒出两杯咖啡推过去。

    孙明远大大咧咧的坐下，不知为什么，这次看见唐薇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尤其是女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都觉得怪异，但是他也没有心情管这些，直接了当的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猜到了吧，那就跟我好好讲讲同性恋的事情。”

    唐薇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料到孙明远会讲的这么明白，再看了看他身边一脸尴尬忧虑的郭靖，似乎料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系统的还是细致的，要是你想知道特殊方面的事情，还是看书或者硬碟比较好，我来讲的话，会有点儿尴尬。”

    郭靖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孙明远却听出来了，什么特殊的事情，除了那种事情还有什么，他倒是很好奇，很想给郭靖上上课，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还不想打击到郭靖，铁着脸说道：“系统的，着重讲一下，同性恋是不是一种病！”

    孙明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直直看着郭靖，郭靖忽然有些心虚，似乎做了什么大错事一样，手指动弹了一下，却只觉得孙明远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他的手指，郭靖微微低下头，一张脸臊得抬不起头来。

    唐薇淡淡一笑，眼角撇过一边的角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望向两人的眼神却更加温和了，唐薇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催眠似的诱惑感，她对同性恋的事情又是专门了解过的，这时候讲起来更加头头是道，只是略有略无的视线扫过两人，弄得郭靖都不敢抬起头来，孙明远倒是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大无畏精神，挑着眉看着演说的人。

    唐薇心想这个孩子真不可爱，看他身边那个老实孩子羞红了脸，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不过看起来，郭靖，就是上次提到的那位吧，可惜啊，看起来就是直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果然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这样，要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不用害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那同性恋就不是病吗？”郭靖哆嗦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唐薇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同性恋者跟我们一样，生理还心理都是健康的，只是他们的性取向跟常人不同而已，作为异类被排斥，才是导致很多同性恋者异常的原因，所以作为同性恋者身边的朋友，给予一定的信任和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唐薇眼睛扫过惊讶的张大了眼睛的郭靖，再看看一边装作满不在乎，却在细节中透露出紧张的孙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又说道：“有时候有些事情，并不一定是好是坏，主流的东西也不一定正确，但是其中的门门道道，还是要靠自己来理清。”

    其实在她看来，孙明远根本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者，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只是针对郭靖有一种执着的爱意罢了，但是少年眼底的决绝，让她知道想要纠正孙明远是不可能的事情，弄得不好只会起反作用。

    “那，就不能恢复正常吗？”郭靖又问道，即使知道同性恋是正常的，也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他更加想要的，是以往身边的兄弟。

    唐薇看了眼变了脸色的孙明远，淡淡说道：“要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些东西都要靠自己，别人只能起到引导的作用。”

    孙明远听着已经不耐烦的拉着郭靖站起来，扔下一叠钱就走，郭靖有些踉跄的跟上，其实他还想问应该怎么引导，但是孙明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走出咨询所，孙明远冷笑着回头说道：“现在知道了，我没病，我很正常。”

    郭靖有些尴尬和愧疚，低着头讷讷说道：“小明，对不起。”

    孙明远其实哪里会生他的气，与其说责怪郭靖，不如说受伤罢了，这时候见他低头认错，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你知道就好，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

    郭靖讷讷的点头答应了，看了看孙明远，小心翼翼的说道：“小明，刚才的医生说那个是可以改变的，不如我们回去问问要怎么改变吧，我觉得，还是喜欢女生比较好？”

    孙明远刚刚缓解一些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放开郭靖的手，冷冷看着眼前的少年，郭靖因为紧张和忧虑，一贯憨实的眼睛也带着一层忧郁，有些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甚至不安的蹭着地面，但这并不足以让孙明远心情 ，相反的，他几乎觉得自己愤怒的快要爆炸，弄了老半天，郭靖看来是半点儿没有听进去。

    郭靖见他没有说话，借着说道：“小明，我觉得女孩儿更好啊，而且将来你也要传宗接代，要是喜欢男人怎么行，我们不如去问问医生怎么办吧，你一定能变得正常的，我们小时候不是说过，要一起娶新娘子的吗？”

    孙明远脸色阴翳到了极点，冷冷看着郭靖的眼睛，少年的眼神依旧那么纯净，连一丝闪躲都没有，孙明远可以猜到，郭靖现在一定以为，那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呢，郭靖有没有想过，他要怎么办！

    在孙明远冰冷的眼神中，郭靖也慢慢停止了说话，他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压抑，他觉得自己说得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显然，孙明远根本就没有打算听，郭靖有些不安起来，他想到了孙明远那句话，说喜欢他，要是兄弟的喜欢，郭靖一定是欢喜的接受了，但是爱人的喜欢，郭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孙明远勾起嘴角，露出说不出的苦涩的疲倦，瞪着郭靖冷声说道：“你还是认为我有病是不是？”

    “怎么会，我没有那样想，只是如果能变得正常的话……”郭靖蓦地顿住，变得正常的话，那就是潜意识的认为，同性恋是不正常的，连刚才的医生，恐怕心底深处都是这样想的吧，即使再怎么理解，还是觉得那是异类。

    孙明远冷笑一声，紧盯着郭靖问道：“我说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恶心，是不是想要离我越远越好，郭靖，你好，你以为推一个女人给我，这件事就没有你什么事情了吗，我告诉你，老子就是喜欢男人，就是喜欢你，每天晚上都想着怎么跟你□，呵呵，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害怕了，那你走吧，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小明……”郭靖讷讷叫道，他确实有些惊慌，但是却不是恶心的，他所害怕的，并不是孙明远这个人，而是那段变质了的感情，孙明远在郭靖心中有多重，可能超过了孙明远自己的预计，那是最亲的亲人，但是听着这样□裸的告白，郭靖确实想要躲开。

    “既然觉得恶心，干嘛还假惺惺的装作不在意，其实你心中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吧，是我自己犯贱，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啊！啊！”孙明远气疯了，口不择言的说道。

    郭靖猛地回过身来，拉住孙明远说道：“怎么会，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啊，像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嘛？”郭靖说着，却避开孙明远的视线不敢看，那里面的烈火似乎会灼伤一切。

    孙明远看着郭靖眼中的闪躲，冷笑更甚，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一把拽住郭靖就吻了过去，这次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一捏郭靖的下巴就钻了进去，在里面为所欲为起来，孙明远是第一次，但这种亲密却已经在梦中经历过千万次，触碰到的柔软甘甜让他沉迷，带着一丝暴虐扫荡者。

    郭靖愣在原地，直到因为纠缠而喘不过起来，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孙明远，一张脸青青白白的，他捂着自己的嘴唇，那温润的触觉似乎还在，让他从心底腾起一丝无法控制的异样，惊恐的看着孙明远。

    孙明远却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甚至还舔了下带着晶莹的嘴角，刚才的滋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只是可惜不能多留恋一会儿，看着郭靖明显的恐惧，孙明远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接受我，那我们就跟以前一样，不但是最好的兄弟，还是最好的恋人，第二个就是——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关你的事！”

    陌路人

    要么是恋人，要么就是陌生人，这是孙明远给出的选择，孙明远说得时候，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他知道自己在郭靖的心里能有多重，十多年的感情，岂是一朝一夕间就会消失殆尽的，这十年来，他陪在郭靖身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郭家二老，亲情友情早就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孙明远在赌，赌的就是这十年的感情，他不相信郭靖可以完全抛弃自己，他就是要逼着郭靖承认他们之间的感情，其他的一切都不是现在的孙明远能理智思考的，他只知道，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加把劲，直接把这个人据在自己身边，感情什么的，以后还可以慢慢培养。

    恐惧又怎么样，他坚信郭靖最后的选择还是妥协，所以他几乎残忍的笑着，贴着郭靖的额头缓缓说道：“选一个，要我，还是不要我？”

    郭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的心底，还是认定了同性恋是不对的，但是要他一下子离开孙明远，那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相依相伴十年，两人的生活都已经交缠在了一起，两辈子加起来，孙明远陪伴自己的时间恐怕都是最多的，也是最亲密的。

    然而，这种亲密朝着郭靖不期望的地方发展着，如果孙明远需要的是郭靖两肋插刀，甚至是付出生命，郭靖恐怕都不会犹豫一下，就像上次的武术比赛一样，即使被禁赛，郭靖都没有埋怨过孙明远分毫，但是现在呢，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情，不是郭靖能够回应的。

    孙明远贴着郭靖的额头，可以看见他眼中的犹豫和挣扎，突然闪现的悲痛，孙明远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他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孙明远紧紧抓着郭靖的肩头，声音是说不出的阴冷：“要，还是不要！”

    郭靖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孔，那是他曾经最亲密的人，现在却逼着他选择一个无法选择的问题，答应，那是不可能的，郭靖很明白，自己对孙明远的感情绝对没有情人之间的感觉，甚至连当初对华筝的那种一点点异样都没有，不答应，那他就要失去这个人了吗，他无法想象，相伴十年的人离开后会是什么样子。

    孙明远看着郭靖，冷笑了一声，他要的不是这个人的挣扎，要是今天放过他，以后这个问题恐怕一直解决不了，他们就一直都会那样不尴不尬的！他双手捧住郭靖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就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郭靖只觉得全身发愣，他看着孙明远的眸子，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要毁灭一切，带着一种绝望的义无反顾，郭靖忽然举得害怕极了，现在这个捧着他的人，一瞬间陌生起来，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孙明远这种近乎狰狞的表情。

    “我……不要！”

    郭靖听见自己近乎嘶哑的声音，说不出的难听，一瞬间连耳朵都疼痛起来了，喉咙的呼吸也瞬间不流畅起来，带着风鼓似地喘息，心脏脱离主人的控制，不规律的活跃着。

    孙明远震惊的张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郭靖怎么舍得放弃他，那个善良到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忍心伤害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跟他做陌生人，孙明远蓦然绽开笑容，手下却不住的用力：“你说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郭靖像是被惊醒了似地，一把推开孙明远连声喊道，他眸子里还带着恐惧，却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十年的感情，郭靖是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的，但是要跟孙明远做恋人，也不是郭靖能够接受的，要是他现在说要，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但是如果说不要呢，即使孙明远不理他，但两家的关系还在，终有一天会好的。

    郭靖认定了这件事情，是的，只要他不答应，那慢慢的孙明远就会死心了，等孙明远爱上一个女孩，或者是男孩也可以，只要不是他的话，他都可以接受啊，无论孙明远变成什么样，都是他最好的兄弟，只是他无法接受，孙明远成为自己的爱人而已。

    “好，很好！”这一次，孙明远没有了再怀疑自己的理由，他听得清清楚楚，郭靖说不要，他宁愿跟自己成为陌生人，也不愿意接受哪怕一点点爱意，孙明远瞪着郭靖，眼神凶狠的好像要扑上来狠狠咬一口，但是最后，眼中却渐渐被绝望覆盖，孙明远转身就走，他在这个人面前，已经颜面丧尽，唯一能保留的，只有最后那点卑微的自尊。

    “小明！”郭靖反射性的拉住孙明远，孙明远最后那一眼，带着悲决的控诉，郭靖只觉得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悲凉，这样的时候，他岂是好过的，在孙明远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几乎颤抖的恐惧，怕从此以后，他们成了真正的陌路人。

    孙明远顿住了脚步，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还在期望，期望身后的人会回心转意，听见他的叫声，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甚至怀疑，只要郭靖说要，他马上就会几乎谄媚的跑回去，就跟家里养的贱狗一样。

    “如果不是改变主意，那就放我走！”孙明远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的，最后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他心底涌起熟悉的期待，却只感觉那握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滑下，最后没有一丝动静。

    孙明远彻底的绝望了，还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狼狈，再回头，声音冷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很好，郭靖，你会后悔的。”

    孙明远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人知道即使这个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比平时慢了一份，明明对自己说过最后一次，说过再也不要期待，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然后心一片片变得冰凉，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是陌生人了。

    郭靖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远远里去的身影，记忆中，孙明远很少走在他的身前，平时他更喜欢搭在他的背后走路，郭靖看着少年那挺得笔直的身影，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也知道，今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是无法回到从前了！

    许久，郭靖才觉得口中一阵腥味，却原来他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一颗牙。

    孙明远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狼狈的像一只丧家之犬，他心中发狠着，恨不得现在就去学校大闹一场，弄得郭靖身败名裂，不得不跟自己在一起，但却迈不出脚步，要是只能用那种方法留住人，那还有什么意思，他的要的，是会关心他，爱护他的郭靖！

    孙明远没有回学校，要是再跟郭靖住在同一个寝室，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他赌了，用他们十年的感情，然后输的彻底，原来，在郭靖的心中，自己并没有那么重，原来，他也不是无可取代的，原来，他也是可以被抛弃的。

    那就这样放过郭靖吗，以后真的像陌生人一样相处，孙明远也绝对是不愿意的，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受折磨，那个人却潇洒的离开，将来甚至结婚生子，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孙明远就想要杀人放火，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孙明远也没有退路可走。

    孙明远晕晕乎乎的回到家，回到房间就一屁股坐在床垫上，那里似乎还带着郭靖的气息，孙明远把脸埋在郭靖的枕头里，贪恋的吸取着最后的温暖，眼泪忍不住就躺了下来，滚烫的温度灼伤脸颊，孙明远狼狈不堪的捂住自己的脸，把哽咽压制在喉咙深处。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孙明远反射性的抹了把脸，才抬头朝门口望去，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绝对不是郭靖了，只是眼中深藏的期待怎么都掩藏不住。

    孙伟看见里面的情况，蓦地一愣，原本他打算一打开门就狠狠揍一顿这个臭小子的，但是现在对着孙明远通红的眼角和绝望的眼神，他怎么都下不了手，拿在手中的凶器皮带也犹豫起来。

    “爸，有事？”孙明远开口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股哭腔，连忙咳嗽了两声，勉强用平常的声音问道，跟郭靖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即使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是觉得，他和郭靖才是最亲密的。

    孙伟有些尴尬的收起手中的皮带，反手锁上了门，走到书桌边拉了张凳子坐下，眼睛锐利的扫视着孙明远，那通红的眼角和鼻头是怎么样都掩饰不了的，孙伟忽然想到几年前，这个孩子第一次来找自己求助的时候，也带着一种绝望的无助。

    半晌，孙伟叹了口气，把皮带扔到一边的桌上，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脸色却还是阴沉沉的：“明远，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在唐薇的资讯室里。”

    孙明远蓦地一惊，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事情像他想的那样吗，爸爸他知道了，孙明远没有想象中的害怕，甚至是带着一种释然的，几年来的躲躲闪闪，生怕家里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他也忍得很辛苦，反正现在闹成这样，还不如破罐子破摔算了。

    孙伟用一种痛心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儿子，他不喜欢当初结婚的女人，甚至可以说那是为了气郭乐和王名衡的意气用事，但是对于这个从小聪明伶俐的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这几年来甚至开始让孙明远处理公司的事情，而儿子也没有令他失望。

    要不是他最近在追唐薇，今天恰巧去了那边，还看不到这个臭小子跟郭靖的事情，从唐薇那里确认的时候，孙伟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最骄傲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喜欢的人还是从小看到大的郭靖，最过分的是，孙伟亲眼看着郭靖拒绝了儿子。

    孙伟的心情很是复杂，刚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他恨不得抓过儿子痛打一顿，就是他玩女人，也比喜欢男人好啊，要是他喜欢的人换成另一个，孙伟转身就让那个人消失了，但是他喜欢的偏偏是郭靖，那就是他碰不得的人，要是动了郭靖，老爷子也饶不了他，再说，人家郭靖根本不喜欢他儿子。

    对于这一点，孙伟是更加纠结了，他痛恨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但是看见他被郭靖拒绝，那是更加愤怒，这个小子跟郭靖在一起也都十年了，还没搞定，再看看郭靖那张跟王名衡越来越相似的脸孔，心中更是郁结，难道真的是当初欠了他爸妈，现在要自己儿子来还。

    孙伟赶在孙明远回来之前就到家了，找了根最粗最耐打的皮带，准备好等他回来就狠狠抽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喜欢男人，但推开门看见儿子通红的眼角，就又开始心疼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今天受到的痛苦都已经够了，他想起郭靖拒绝的时候，儿子那个伤心欲绝的眼神，孙伟一边痛恨儿子的性取向，一边又怨恨儿子没出息，被一个郭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孙明远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也不打骂自己，只是眼神复杂万分，索性自己脱了外套，拿回皮带塞到孙伟手中，转过身去说道：“你打吧，我就是喜欢男人，就是喜欢郭靖，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改的。”

    孙伟冷笑一声，心想这小子肯定早就看出来自己已经打不下手了，不然还不得先跑了，他还不了解这个混小子，只是对着他的精明，对着郭靖的时候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剩了呢！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

    “孙明远我告诉你，这件事要是你爷爷知道了，不用我动手你就得脱一层皮。”孙伟恨恨说道，但他也不敢把这件事捅给孙贺知道，不然这时候孙明远能不能留条命在还是问题，更何况对象还是郭靖。

    “死就死，我现在还怕什么。”孙明远一瞬间万念俱灰起来，反正相伴十年的人都要离开他，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呦，还要死要活的，不就是被人甩了，就你这个鬼样子，我要是郭靖也看不上你。”看着孙明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孙伟被气得笑了，一脚踹在孙明远后背，手上的皮带也不留情的甩上去，“出息了啊，喜欢男人，你是想我孙家断子绝孙呢！”

    孙明远却反手抓住皮带，冷笑道：“反正你现在还行，想要儿子孙子还不容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资讯室。”

    孙伟冷笑着想要扯回皮带，却不料到孙明远这几年的武术也不是白学的，孙伟空长年纪，一时间竟然拉不回来，气得大骂道：“是，你爹我就是个滥情人，你小子好，是情圣，可惜人家郭靖就是不甩你，以后当陌生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