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绛邑。
那一年河东降了头场雪,千里冰封,白雪皑皑,乡间男子左手一坛醇酒五百五铢钱,右手牛肉十斤两百五铢钱,冒着严寒,压着衣领,来到城外店铺村。
一间茅屋,破败篱笆,还有一颗大枣树,推开栏栅门,身高马大的武恪便喊道:“吉康,快他娘的把肉拿去炖喽”
闻声而出,吉康愣了愣,老友武恪已经多久没上门了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哎呀我的老兄弟,这几年你到哪去了连点音讯也没有”
“先把这些肉顿了,一会儿边喝边聊”
很快牛肉炖熟,酒也烫好,两人相对而坐,喝口酒,吃口肉,吉康砸吧着嘴,回味无穷,道:“还是这牛肉有嚼劲,都多少年没吃到了,如今官府管的严,莫说是耕牛老死要罚钱,就算是想要宰了吃肉也得官府批对了武哥,嫂子呢怎么没有一道来,把嫂子和我那侄女留家里你倒跑我这吃牛肉,可有点不地道啊
武恪喝口酒,面上平静如水,道:“走啦,都走一年了”
吉康手中的著当啷一声掉在了小案上,然后哈的一声笑起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武二哥你可想开点”说着却又长长叹了口气:“我那嫂子啊命好,嫁给了武哥你,可惜无福消受啊,我就纳闷了,现在这世道好人咋都不长寿呢”
“那些年没事就念叨嫌我败家把地都卖光,后来觉得挺对不起她的,知道她得病就把屋子卖了把那妮子和她都送哥嫂那边了,然后整了点盐去鲜卑卖,等我回来,人就没了。人就是这样,那时候天天在耳边唠叨,说你哥我没出息就觉得烦,心想着臭娘们咋不快点死,现如今耳边清净了,反而觉得少了点啥,回头找找,才发现是少了个嘘寒问暖的体己人,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武恪看着盅中酒,晃了晃,眸子里满是愧疚,呢喃的说:“是真对不起她”
“武哥,不是兄弟说你,那私盐的买卖最好少整,被逮到轻了是从军,重了就杀头,我那大侄女可怎么办”
“我也知道,所以说什么也不能死啊,你是不知道,那小妮子现在俊的很,她娘生前你哥对不住她,怎么也得把那妮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是,我就踅摸想打算着等来年开春再走一趟,最后一趟,等回来先给她买枝金钗戴,然后再置几亩地,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然后再把妮子拉扯大,日后去了她那里,见了她也能说我句好不是”
“来兄弟,走一个”
“走一个”
“对啦兄弟,屋里头还就一个人儿,暖被窝的娘们还没踅摸上”
吉康手舞足蹈的说:“遇到啦,正筹备聘礼呢”
“那就好,都老大不小的了,也是该讨个婆娘过日子了”
吉康笑着为武哥斟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是老刘家的小闺女,人张的俊俏,心地也好,就可惜这婚暂时结不成,过几天就要去幽州服役啦”
“这个时候还服啥役,花上三百钱买役吧,先成了家再说,要是没钱,哥先给你垫上”
“这点钱还是有的,但和我爹商量了下,还是服役更划算,有那三百钱还不如攒下,虽然少点,可积少成多,以后攒多了就再买些地,日子也能好过点不是”
“你小子从小就抠,三百的役钱也舍不得花,这钱哥替你掏了,先把亲事办了才是正经的”
“武哥,我知道你人豪爽和我不一样,再说你那点钱不是还要走盐道还要给我那侄女买金簪子所以你的好意弟弟我心领了”
“既然这样,我就啥也不说了,反正才三天,未必就能碰到啥战事,就是来回路上耗时间,到时候多准备点干粮”
吉康哈哈大笑,调侃道:“武哥啥时候变得跟娘们了,磨磨叨叨的,来来来,喝酒”
武恪微微一怔,啐骂一声:“你小子别不听人劝,你哥当初早省悟,你嫂子能没钱请郎中”
“知道啦武哥,你对弟弟的好弟弟能不懂路上绝对不会亏待了自个儿”
武恪没吭声,又想起了小妮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得走”
吉康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咋说走就走,酒还没喝尽兴呢”
武恪摇着头道:“我得回城里给妮子先买个木簪子,至于和你喝酒,估摸着等你从幽州回来我也从鲜卑回来了,到时候喝个尽兴”
“得,你这是要先哄丫头高兴啊,那快走吧,没想到我那武二哥,现在丫头比兄弟更重要啦好事,好事,等我从幽州回来,要是运气好攒些军功,到时候就给我那大侄女买匹缎子做身衣裳穿”
“哈哈”转身正要走的武恪猛回头,嘲笑道:“就你小子这鼠胆儿能攒上军功到时候别他娘当了逃兵就好了”
吉康紧握着拳头,一脸认真的说:“武哥,你不知道,其实这次不买役就是抱着边境攒军功的念头去的,只要立了功,还怕没聘礼”
“那你就要保佑自己命够大,最好别死在幽州,要真有那一天,别忘了给哥托个梦,哥好去给你收尸”
“哈哈,放心吧,我还要给我那大侄女买缎子呢,再说李家丫头还没过门,就这么死了能甘心”
“那你他娘的就多长只眼,老子还等你回来,喝你喜酒呢走啦”
篱笆院,栏栅门,二人相拥而别。
“哥,咋还整上酒了”
“给你践行,和我兄弟喝一杯还不行啊”
“行,能不行吗”
“来,嫂子也和你干一个”
“哟,这还是我大嫂吗”
“咋,你大嫂还真是那母老虎啊”
“兄弟,路上一定要小心啊”武恪大哥横了媳妇一眼,看向兄弟的眸中不知咋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武恪心里一酸,但还是强忍着情绪,道:“哥,你这是干啥类,放心吧,前几趟都没事,这次还能有事喽”
“当家的,你这样兄弟可真走不了了”
“去去去,妇道人家懂什么”
武恪大哥拉着兄弟的胳膊到了一边低声,说:“兄弟啊,都说养儿防老,你看看幼娘那丫头,你都要走了也不知道来送送,以后等你老了可怎么办,我看啊,这趟回来哥再给你说门婚事”
“哥,婚事啥的别提了,等幼娘再大些吧”说完,武恪还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哥,你可得对幼娘好些,不然我回来可就带着他离开了”
“知道啦,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啥,我那弟妹要是知道你现在变成这个样,也算是能够瞑目了,可惜了,你小子到这个时候才开了窍”
武恪神情变得黯淡:“哥,我走了”
“兄弟,没事吧,哥不该当你面前提她”
“哥你说啥呢,我多大的人了”武恪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正要走,却发现那妮子在墙角露着小脑袋瓜偷看着,他知道幼娘因为母亲的死恨极了他,如今她死了,心里最愧疚的就是幼娘,在她发现自己缩回小脑袋后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掏出了一枝木簪子,道:“丫头,这个先戴着,等爹回来,给你买个金钗戴”
小丫头眼神复杂,没有伸手,眼帘一直低垂着。
武恪亲手把木簪子给她戴上,然后蹲了下来,亲昵的抚着她的小脸蛋:“爹都要走了,还不和爹说话啊,看来小幼娘还不原谅爹啊”
小幼娘扑棱棱的大眼睛变得涣散起来,有些朦胧,有些水雾。
“那就这样吧,亲爹爹一个”看着小幼娘又变成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武恪脸上虽笑着,但心却是真的疼,好疼好疼:“看来还是不能原谅爹啊”
说着便意兴阑珊的转身走了,缓步走出了三步,忽然耳边响起幼娘的喊声:“你,要活着回来”
武恪身子一顿,双肩不停的颤抖,哽咽说:“丫头你放心,爹在亲手给你戴上金钗前,说什么也不会死”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不是他不想多看女儿一眼,而是他不想让幼娘看到自己的眼泪
幼娘摘下了那枝木簪子,与母亲留下的那双花布鞋一起捧在心里,只是那花布鞋已经太小太小了
吉康再次见到了老兄弟武恪,不过已经是半年以后在卢龙寨的事了
第一届中国好狗血大赛采访现场
广告君:请问一下作者君你频频转身,学员们却很少选你是什么情况呀。
作者君:谢谢mtv,谢谢各位观众,其实大汉龙骑写到了十万字,我感慨颇多。收藏到今天还没破三百,说明我写的文字还没有真正打动各位的内心,在这里向大家道歉。唯有用真心实意的感情去写下面的文字,才能换来大家的收藏。也希望大家能够因为我的文字和我成为朋友,让我某一天能够有些自豪,当初写书,也认识了这么多兄弟姐妹们。
广告君:你拉着我的衣袖在这里偷偷抹眼泪闹是要怎么样嘛说好不搞基的嘛
作者君:
第四十章 吉康与武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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