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地盯着三个毫不妥协的男人，罗革特冷笑不止。

    抬头望向远方湛蓝的海面上，几只孤飞的鸥鸟，烈日长空下猛力啪着翅膀，嘎嘎叫着。

    忽然想起一句话，打树惊鸟，杀鸡儆猴。

    抬起手，他在手腕上的表面上按了几个按键……

    〝罗管家，连络查氏科技机研维修室，组员待命，准备进行芯芯原型的拆解。″

    然後，他无视面前三个五官扭曲的男人，攫着面无血色的少女，往屋里走去。

    〝不要送走芯芯……″向来冷静的查斯，咬着牙挤出苦涩的语音，〝我们离开……″

    〝是吗？″罗革特优雅地点着头，做出礼貌道别的手势，〝那就不送了！再见！″

    紧紧扣着芯芯的肩头，拥着她往屋里进去……

    女孩不舍地，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的的三个身影。查斯哥哥……她渴望要向他奔去，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是远在天边那样地遥不可及。

    天空如此灿烂，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而即将踏进的那扇门里，如此暗黑，暗得像是幽冥的地府。

    心中的难过，无法用言语诉说。伤心化做泪，静静地，从眼角流出，大滴大滴地滑落颈间。

    当罗革特感觉到手中有一片湿润，皱起眉头停下脚步时，他脸色大变！

    手掌上一滩鲜红。

    望向女孩，血一般红色的稠液，从她的眼眶里不停地往外冒。像是喷枪中泼洒出的油彩，染红了她苍白的脸，沾在他高档的黑丝衬衫上漫开成一大块的暗色血渍。

    女孩的身子渐渐地软了下来，眼眸渐渐地合上，瘫倒在罗革特的怀里。

    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有很多声音在喊着她。努力想要张开眼睛，想要看看这还来不及看清的世界……一片红雾茫茫中，见到的最後一个影像……

    是她的查斯哥哥……

    查斯第一时间冲到女孩的身旁，不假思考，立即关闭她的大脑。

    救她！一定要救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不要死！不可以死！一瞬间，他向来冷静的大脑，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对机器人而言，不存在死亡那样的概念。

    脑处理器可以重装，程序可以重设，记忆可以重灌。

    机器人的一生，可以重新开始，不断重覆，如同永生。

    如果他认真去分析，必定会发现，那一个刹那，他已经，把女孩当作是人类来对待。

    不过，他无暇去分析思考。全然是出於本能地，他对着一旁吓呆了，他的孪生弟弟，大声叫着：〝查力！去发动车子。″然後对着那焦急扯着自己头发的哈希齐，大声吼着：〝连络维修室，准备维生系统。″

    抱起女孩，他一头冲进查力的车内，一路狂飙，冲进查氏科技大楼。一连串场景，是典型医院急诊室内的兵荒马乱。

    只不过，上演的地方，搬到了十楼的机研部维修室。

    ＊＊＊

    机器人会作梦吗？答案是──不会。

    至少，在今天之前，查斯是这样认为的。

    梦境，只发生於人类的大脑。是一种脑神经短暂失控，所产生的脉冲。

    芯芯的脑处理器，不会有暴冲的杂讯。她的大脑，可以二十四小时持续工作，规律平稳，永不停摆。即使是在沉睡状态，主程序关闭，副程序仍会继续运转，负责整里记忆库、控制心跳、并且维持基本生理机能。走在时代尖端的设计，比人脑精密千百倍。

    但此时，她的身体辗转在动，口中不停发出呓语，很像是处於浅梦状态。

    查斯不了解，为什麽芯芯的脑电图，出现不正常的波动。

    循环机能全然乱了套，应该流在皮肤深层的血液导向了泪管。

    似乎，她的脑部短路了？

    这样的机率微乎其微，除非是遭受到强烈的电击。

    〝究竟，罗革特昨晚对芯芯作了什麽？″看到芯芯身上又青又紫，惨不忍睹的伤痕，哈希齐气红了眼，额头上爆出青筋。

    〝先别管那些。芯芯的脑处理器已经重新启动，却没清醒过来，事情有些不对。″

    查斯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没留意到，维修室外，有一双冷得像冰一般的目光，透过探视窗，正直直地盯在女孩身上……

    女孩此刻……

    飘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载浮载沈。海面上，许多散落的碎片，一片一片都是一闪而逝的画面，划过脑海，随即被浪潮吞没，化为一堆泡沫。

    那些画面，应该是存放在她的脑资料库中，被称之为记忆，其实是一连串电子讯号的东西。

    女孩知道，她的记忆正在一点一滴地流失，沉入海底。

    感觉有些什麽人在呼唤着她，却听不真切。

    想要出声回应！

    用尽全力，张大了嘴像是只寻找水源的海鱼，却一点都喊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