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法外 作者:土土的包子

    三天后，杨峥架着从布里亚特人村寨借到的马拉爬犁赶回深山中的小木屋。转过针叶林，距离木屋还有半里远的时候，杨峥看到木屋前停着辆警车，这让他的心猛然揪紧。这完全是出于对于自己黑户身份的敏感性。但仅仅迟疑了几秒钟，少年就渐渐放心下来。

    首先，大明的警察不会因为他的黑户身份而找麻烦；其次，杨峥看到名警察支开警车前盖检查着什么，看起来好像汽车出了故障；最重要的是，通缉犯老兔子似乎不在家。他略略放松，努力保持平静的神色，赶着爬犁行了过去。

    爬犁停在警车的旁边，在这之前那名警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伙计，另名坐在驾驶室里的警察也走了出来。

    “嘿，你好，伙计。”从车内走下来，唇上留着撮大胡子的中年警察率先问好。毫无疑问，三个月的风吹日晒，无形中让杨峥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所以对方称呼他伙计，而不是小子。

    杨峥装作错愕的样子，不知所措的回答：“你们好，警官先生。”说话的强调，学足了布里亚特人说官话的口吻。

    “这是你的家？”

    杨峥点了点头。他这会儿身上套着布里亚特人的羊皮袄，头上戴着水獭帽子，那套染血漏洞的冲锋衣早就被他丢在了布里亚特人的村寨里。总之看起来像足了个不谙世事的布里亚特少年。

    另名警察搓搓手，抱怨着说：“这鬼天气连发动机都会冻坏。伙计，看起来我们不得不打扰你下了。你家里有电话么？”

    杨峥木讷着，从爬犁上抬下头驯鹿与只麋鹿。然后谨慎的打量着两名警察不说话。

    两名警察笑了，彼此对视眼，大胡子说：“伙计，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要看警徽么？”说着他解开大衣，从怀中掏出警官证，打开露出印着编号的警徽。

    杨峥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半晌下了结论：“看起来像是真的。”

    他的话把两名警察气乐了。大胡子身边的警察撇着嘴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警徽。伙计，你以前见过真的警徽么？”

    杨峥先是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跟着又摇摇头。说：“我只在电视里看过。”

    大胡子警察笑得开心了。“恭喜你，伙计。你已经见到了货真价实的警徽。”顿了顿，他说：“我跟我的同伴去处理个案子，结果半路汽车坏了。这鬼地方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所以你看……”

    “我这儿也没有电话。”这点似乎是余的解释。不论是哪家通讯公司，都不会为了个深山老林里的客户，架起无数电线杆，拉条长达二十公里的电话线。哪怕这个客户是通讯公司的最大股东。“不过你们可以进来暖和暖和。”

    “那就谢谢你了，伙计。”

    摆摆手没答话，杨峥将两头鹿拖到木屋旁的仓库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木屋。相对于简陋的外表，木屋内的装修绝对算得上奢华。

    没胡子的年轻警察左顾右盼番，然后吹了声口哨：“好家伙，真是出人意料。看起来点也不像猎人的小木屋。你们直住在这里么？”

    正在朝壁炉里扔木头的杨峥皱了皱眉，随即恢复木讷的神情转过头。他眼瞧见年轻警察盯着卫生间里的两套牙具。

    心中了然，杨峥回答说：“我跟我父亲住在这里。”

    “你是布里亚特人吧？为什么不住在前面的村寨里？”大胡子警察警觉的问。

    “不知道。”杨峥将最后块木头丢进去，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只小铁皮桶。拧开塑料油管，朝壁炉里倾倒着燃油。然后划燃火柴丢进去。顿时，壁炉里升腾起温暖的火焰。做完这些他已经考虑好了该怎么回答：“村寨里的萨满说我没有藤，所以出生的时候偷了母亲的藤。父亲不喜欢他们，我们就搬到了这里。”

    布里亚特人笃信萨满教。萨满教认为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藤，也就是所谓的灵魂。旦灵魂剥离，人或者其他生物都会死去。而个出生就偷走了母亲灵魂的孩子，在萨满眼里自然成了邪恶的化身。

    完美的解释。面前的两名警察只是略微思索了下，就从杨峥的话中得到了大量的信息。那名年轻的警察，再看向杨峥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同情的意味。

    “哦，那可真糟……”大胡子警察走过来，蹲在壁炉前烤着手：“这么说，你们直靠打猎为生？”

    杨峥点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看起来就像是个智力存在残缺，而且直待在山区从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事实上杨峥只是点头就够了。他回来的时候，肩上背着那杆老式的步枪，两头鹿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枪眼。加上这身扮相，切的切都在说明他的职业——猎人。

    “啊，打猎可真是个辛苦活儿。而且还有危险，去年有两个家伙碰到了狼群，结果再也没回来。直到夏天的时候我才在北部山区找到了他们的衣服……”大胡子警察顺着猎人的话题说了下去。看起来就是在烤火取暖时的闲聊。语气和善，喋喋不休。

    但那名年轻的警察则趁着这会儿在木屋里转了起来。看样子对木屋的装修很感兴趣。但杨峥不这么想。他突然觉着这两个警察别有所图。趁着转身去烧水的功夫，他悄悄解开了腋下的枪套。

    与此同时，身后的年轻警察惊呼声，举着只扳手回了客厅：“看看我找到了什么。看来我们可以修好那辆该死的汽车了。”说着，顾不得外面的酷寒，年轻警察推门而出。

    大胡子警察笑吟吟的说：“年轻人总是充满了干劲。我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烤火吧。”他复又蹲下来，嘟囔着说：“明年我定申请调职。这鬼地方天也不想待下去了。”

    房间重新陷入沉默。杨峥警觉着打量两名警察的动静，边扭开燃气灶烧着开水。当水壶发出汽笛般的鸣叫时，房外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三十秒后，脸上沾着黑色油渍的年轻警察兴奋的冲了进来。“我说什么来着？汽车修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回警局了。”说着还扬了扬脏兮兮的扳手，将其放在门口。

    大胡子警察显得也很高兴，起身拍拍手：“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谢谢你的招待，伙计。现在我们得走了。”

    “不喝茶么？”

    “不，不用了。我现在最想回到家里泡个热水澡。”微微颔首，两名警察离开了木屋。

    难道是我想了？杨峥疑惑着。跟着他关了燃气灶，逐个房间的查看，看看有没有破绽露出来。厨房与客厅不用考虑，卫生间除了洗漱用具什么都没有。老张的卧室里空荡荡的，自己的房间……桌面上了封信。

    杨峥拿起来拆开扫了眼，不安的感觉稍减。信是老张用暗语写的，纸面上的意思是唠叨着柴油涨价，汽车需要大修。但暗地里则是对杨峥说，他对杨峥的训练已经结束，早在五天前就离开了这里。给杨峥准备的假证件就放在床垫下。不用管他去了哪里，也不要去找他。如果必要，老张会找上杨峥……最后，老张祝杨峥今后切顺利。

    老张这家伙……已经走了么？想起三个月来的相处，杨峥心里略微有些感动。老张是个无趣的人，总是尖酸刻薄，对切都缺乏耐性。但老张又是个负责的人。从同意训练杨峥那天起，丝不苟甚至接近严酷的卖力折腾着杨峥。刚开始还不清楚，现在回想起来杨峥从老张身上学到了许有用的东西。

    比如对人性的把握，察言观色，射击、搏击以及系列的逃亡技巧。杨峥偶尔甚至感觉，老张那麻木神情的背后，有着颗还算柔软的心。

    想到这儿，他开始微笑。然而笑容并没有维持久，几秒钟之后就开始凝固。杨峥的脑子嗡的声炸开了，因为他发现了致命的破绽！

    林区内的布里亚特人，跟绝大数少数民族样，说着自己的语言，使用着自己的文字。因为电视以及越来越与汉族接触的缘故，他们大会说口充满浓郁布里亚特风味的官话。但林区的布里亚特人固执的守在这片土地，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学校接受教育……个布里亚特土著中年人，怎么会写出字迹苍劲有力的汉字？

    没时间懊悔什么，杨峥瞬间做出了立刻离开这里的决定。

    他迅速脱下外套，换了身雪地中便于隐藏的白色防寒服。将床垫下的假证件塞入口袋，跟着跑向二层地下室。他不知道会遇到少敌人，也许仅仅是两名警察，也许会有的武装分子。总之他需要补充弹药。没来得及开动发电机，从楼梯口处的壁柜里抽出根荧光棒扭开，杨峥举着就下了地下二层。

    玲琅满目的枪械里，他选了两支明—90九毫米手枪。跟着又将支umc九毫米通用冲锋枪。二者都是采用九毫米手枪弹，弹药通用。将冲锋枪挂在肩膀上，略微犹豫了下，杨峥又抄起了杆大枪——明制1868式七点六毫米狙击步枪。离开之前他又将背囊里装满了能量棒。

    做完这切，杨峥刻也不停留的冲出了木屋。中午时分，山区里寒风依旧，日头低矮的挂在南方的天空。戴上滑雪镜，杨峥四下打量了番，周遭片空旷，连只动物都没有。那辆警车早就消失在了针叶林中，似乎那两个警察并没有发现信笺的异常？

    但杨峥不想赌博，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他迈步走向爬犁，刚走出去几步，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机械的轰鸣。拉爬犁的蒙古马似乎也听到了，灵动的耳朵转来转去。

    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