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杨 作者:水千丞

    白新羽回到家,发现他爸妈正在看电视,他爸心情极好的样子,“儿子，回来啦。”

    “爸。”他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他爸旁边，“今天没有应酬啊。”

    “是啊,这几天可累死我了，判决书那件事解决之后，我也能清闲几天了。”白庆民道：“跟中伟那个项目怎么样了？我这几天忙，都没跟上进度，正好你跟徐总熟悉,给我说说。”

    白新羽说起了最近进度,白亲民听得不住点头，很是满意，“要是这个项目能成，你保全公司的大头投资就有着落了，所以跟着你哥好好干，同时也要维护好跟俞家的关系，这事儿需要他们的支持啊。”

    “嗯，我明白。”白新羽看着他爸，欲言又止。

    白庆民感叹道：“这年头有钱的比不上有权的，你在部队能交上这么个人，是你当兵回最大的收获之了，以后咱们家的路子会越走越顺。你真该好好谢谢你哥，要不是你哥当初执意把你送部队，你可真不能有今天。”

    白新羽点头，“确实。”他偷偷看了他妈样，他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朝他使眼色，他心跳快得像打鼓样，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真是奇怪，这两年他的厚脸皮好像被磨薄了，以前为了找他爸要钱或者求饶，他可是点儿颜面不要的，如今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和俞风城的事他却开不了口，其实他怕的不是挨骂、挨揍，而是在此看到他爸失望的眼神。

    “你怎么了？”白亲民看了看他们母子俩，觉出不对劲儿来。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艰涩地说：“爸，我有件事，想向你坦白。”

    白庆民皱起眉，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又去赌了吧。”

    白新羽哭笑不得，“不是，那玩意儿我不可能再沾了，你放心吧。”

    白庆民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在部队变得这么好，我真是谢天谢地的，你可千万别回到以前那样。”

    白新羽道：“爸，我哥说他过两年打算要孩子了。”

    “哦，好事儿啊。”白庆民心不在焉地说：“那他和李玉是不是得人要个啊。”

    “是啊，他说他们要找个代孕，这样孩子生出来彼此有血缘关系，以后亲些。”

    “哦，那挺好。”

    “我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的，小日子过得什么都不缺。”

    白庆民还盯着电视，心不在焉地说：“可不是，他们两家也是强强联手，李玉我开始还觉得不太靠谱，时间久了看这小伙子也还不错。”

    “是啊，现在同性恋真的挺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白新羽拼命给他爸打预防针，心里还是很忐忑。

    白庆民嗯嗯啊啊了会儿，突然道：“你今天怎么说起这个了？”

    白新羽看了他妈眼，眉头轻蹙，李蔚芝腾地了起来，“你吃不吃水果，我给洗去。”

    白庆民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你们俩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干什么遮遮掩掩的。”

    白新羽深吸口气，“爸，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白庆民皱起眉，把电视关了，正色道：“你好。”

    白新羽嘴唇抖了抖，字顿地说：“我……我跟个男人好了。”

    白庆民瞪起眼睛，“你再说遍？”

    李蔚芝扭过头去。

    “我跟男人好了，跟俞风城。”

    白庆民浑身发抖，头顶好像要冒烟了，脸色青阵白阵，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抬起手，狠狠给了白新羽记耳光。

    白新羽眼都没眨下，他觉得他爸打得太轻了，他记忆中能让他疼得嗷嗷叫的铁掌，如今还比不上他们练搏击时战友打在他身上的拳头重，这不足以抵消他心头地愧疚，他真希望他爸能打得重些，否则他都没勇气抬头看他爸的表情。

    白庆民冷声道：“你们母子俩这是玩儿我呢？我是最后个知道的？”

    李蔚芝小声说：“庆民，我们不想故意瞒着你……”

    “闭嘴！”白庆民怒喊声，他狠狠踹了白新羽脚，腾地起身上楼了。

    楼上书房的门被用力摔上，客厅里的母子俩面面相觑，片沉默。

    良久，白新羽才叹道：“妈，你去我大舅那儿住两天吧，眼不见心不烦。”这时候他妈留下，就要起承担他爸的怒火，他自己个人担着就够了。

    李蔚芝点点头，“好吧。”

    “妈，对不起。”

    李蔚芝撇过脸去，“听你说这句话都听烦了，从小到大，你有错必认，认了却未必会改，我希望这是你最后次犯错，你这么大了，我不想在为你操心了。”

    白新羽抓着他妈的手，郑重道：“这是最后次。”

    李蔚芝摸了摸他肿起来的脸颊，有些心疼，“痛不痛？”

    白新羽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李蔚芝又叹息了声，满脸地无奈，白新羽心里五味陈杂，无论如何，当他坦白的那刻，他心中有块石头放下了，人生就是不断地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他已经足够成熟，能面对所有困难了。

    第二天，他爸大早人就没影了，他让司机把他妈送去了他大舅家，他估计他爸心里现在也很乱，不想见他，他能理解他爸那种无力感，毕竟从以前到现在，他爸就从来没成功管住过他，以前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他已经独立，无法管束了。

    星期六那天，俞风城大早打来电话，要和他去农家乐玩儿。

    白新羽正好心烦，也想出去玩玩儿，就答应了。他想来想去，把简隋英和李玉也叫上了，上次说好和简隋英去钓鱼，还没倒出空来，这次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姑且试试吧。

    没想到他打电话说，简隋英立刻就答应了，“去啊，为什么不去，那小子现在不是瘸着吗，我看他还怎么跟我横。”

    白新羽想起在乌鲁木齐的时候，自己发烧了俞风城呆在宾馆死活不肯走，那时候他们似乎有过点肢体冲突，简隋英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原来直憋着要报复呢。

    白新羽又给俞风城打电话，把他哥和李玉要去的事情说了，给他个心理准备，俞风城没什么特别反应，从容地说：“好啊，都来吧。”

    他们驾车去了通州的个农家乐，这里比较偏僻，空气清新、风景怡人，也不知道俞风城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简隋英见到俞风城，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哟，这腿还能不能好了，可别让我弟弟后半辈子照顾个瘸子。”

    俞风城点儿不恼，“三四个月就能好，明年就能跑能跳了，哥，你放心吧。”

    “谁是你哥，别乱叫。”简隋英白了他眼。

    俞风城笑得落落大方，“你是新羽的哥，自然也是我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两个弟弟个王八蛋，个二百五，你这样的我看不上。”简隋英抓着白新羽，“走，进屋吃饭去。”

    白新羽想把俞风城扶进去，俞风城笑道：“没事儿，我有拐杖，你进去吧。”

    这农家乐人特别少，他们几乎是包场了，点了几个菜，很快就上了，味道还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简隋英时不时就要挤兑俞风城两句，以俞风城那缺德的嘴，真要和简隋英斗起来，白新羽也预料不到是谁胜谁负，不过俞风城特别克制，全程低调，白新羽和李玉在旁边看热闹。简隋英几次拳头打在棉花上，渐渐地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说了。

    吃完饭后，他们去水塘边钓鱼，白新羽正专注地看着水面，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了跳。他掏出手机看，是他爸打来的。他紧张地搓了搓手，接了电话：“喂，爸。”

    “你上哪儿去了。”白庆民粗声道。

    “我跟我哥出来钓鱼。”

    “你妈呢？”

    “我妈去我大舅那儿了。”

    白庆民怒火中烧，“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躲着我？”

    “不是不是，我大舅妈前两天崴着脚了，我妈正好去看看。”

    “你不是跟那个俞风城在起吧。”

    白新羽看了看旁边的人，俞风城也在定定地看着他，他迟疑了下，“是。”

    “你哥好的地方你不学，你怎么净学这些混账事！”

    白新羽起身，往边走去，他爸妈对这件事的第反应，都是他受他哥影响，这个他定要解释清楚，“爸，我发誓，这事儿跟我哥没关系，我和他是在部队……日久生情的。”他说完这句话，有点儿牙酸，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爸，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昨晚你也说了，我哥和李玉那样也挺好的……”

    “你昨晚就是他妈故意套我话！”白庆民怒道：“我昨晚晚上没睡，我想着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也许我该尊重你的想法，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儿子跟男人在起，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我要找俞风城的父母谈谈。”

    白新羽深吸口气，“爸，他们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都知道，所以才会……”

    白庆民显然跟自己老婆当初样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新羽道：“爸，我晚点就会回去，你想打想骂，我绝对不躲。”

    白庆民挂了电话，白新羽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脑子里片混乱。

    背后传来拐杖拄地的声音，白新羽回过头，就见俞风城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白新羽道：“你听到了？”

    俞风城点点头，“我早就看到你脸颊肿了，当着你哥的面儿，我没问。”他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白新羽的脸，“还好，两天就能消了。”

    “嗯，我爸其实也不舍得打我，没事儿的。”

    “今晚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白新羽愣道：“回我家？”

    “是啊。”俞风城坦然道：“我不怕面对你爸。”

    “拉倒吧，你现在去那是刺激我爸。”

    俞风城皱起眉，嘟囔道：“他要怎么样才肯把儿子给我。”

    白新羽乐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俞风城举起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那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白新羽故意逗他，“每天见你不腻歪吗？”

    俞风城叫道：“我们什么时候每天见了！我要到大三以后才能比较自由，以后去了部队，个月难见上几次，又要好几年才能把家属接进军区，我们相处的时间根本不，每次我都不想浪费。”

    白新羽下子心软了，“好了，明天我要是能出来，定去找你。”

    俞风城这才笑了。

    不知道能不能算天公作美，下午时分天开始下起了大雨，他们来这个农家乐要走段土路，那段路下雨车相当难走，轮胎很容易泞在泥里，老板连哄带吓的，他们只好晚上留宿。

    晚上，他们坐在起居室，靠着暖气，喝着烧酒，窝在沙发上聊天。四人聊起生意上的事儿，有说不完的话题，俞风城侃侃而谈，给简隋英介绍了不少资源，把简隋英听得颇为满意，白新羽看得出来，俞风城是真的在下功夫讨好他哥。简隋英自然不傻，有利可图，对俞风城的态度就没那么生硬了。

    他们聊到深夜，就回房睡觉去了。

    白新羽把俞风城扶到床上，用手指敲了敲他的石膏，嬉笑道：“我现在欺负你跟玩儿样，以前在新兵连的时候你可没少挤兑我，我是不是应该报复下。”

    俞风城张开双臂，唇角勾住抹邪笑，眼里是纵情地春意，“来呀，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去你的。”白新羽捶了他下，爬上了床。

    俞风城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床上，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的唇，温柔地吸吮着，仅仅是个吻，也能透出强烈地渴望。

    白新羽搂着他的脖子，静静看着他，“俞风城，你想过孩子的事儿吗？”

    “按你的意思来吧。”俞风城把玩儿着他的耳垂，心不在焉地说。

    白新羽无奈道：“你真是什么都不愁啊，你父母怎么被你逼成这样的？”

    “小时候天三顿打，永远不认错，永远不改，动不动就消失个把月，经常上医院，逆反心理极其严重，你要是养了这么个熊孩子，自然就看开了。”

    白新羽嗤笑道：“你可真有脸说啊。”

    “我小时候不懂事嘛。”俞风城无辜地说：“我妈说了，非要以后有个老婆管着我，这不是你就出现了吗。”

    “我才懒得管你。”

    “你管不管不重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很安分，我爸妈知道这点。”俞风城搂紧了他的腰，“为了我以后不再祸害周围的人，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白新羽得意地笑：“看你表现呗。”他不禁想起俩人在新兵连的时光，那时候俞风城对他满是戏弄，他则又惧又怕，谁知道两三年之后，俩人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是能穿越回去，他定对当时的自己说，别怕，这小子早晚有天能被你收服帖，到时候有少怨气，压着他使劲捶，不要钱。

    想到这里，白新羽自顾自地乐了起来，俞风城搂紧他，嘴角也不自觉地在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章完结了，真有点舍不得……每次完结本书，都是这种又高兴又惆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