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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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道:“会否因大家都是采同样的航道?”卜天志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於是吩
咐将船驶离陆岸,岂知对方不但亦变方向跟来,还借一种奇特的航术,借改向纳风来加速,
追近了很多。”
寇仲望往左方的陆地,在晨雾中仅馀下模糊的轮廓,点头道:“这么看此船定是冲著我
们而来,志叔有没有办法甩掉它?”
卜天志沉声道:“若我们这艘是巨馄号,我有办法令对方只有吃风的份儿。可是我们现
在坐的是专走内河的中型帆船,比起对方的海船自是大为吃亏;在稳定、纳风和长途航行上
都要差上几筹。且对方船上必有善於海航的高手在主持,依目前的速度,可在五个时辰内追
上我们。”
寇仲苦思道:“究竟是谁呢?一艘船对一艘船,他们为何能如此自信。”
要知寇仲已成天下著名的高手,若没有点斤两,那个敢来掳他的虎须;反过来说,寇仲
的实力,就算未见过他的人亦可大致猜估出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来的当然自问
有足够的实力能收拾寇仲。
天志道:“照我看,这艘巨舰多多少少和李子通有点关系,只有他那方才知我们有船在
长江附近,而紧守在长江出海处会有很大机会截击我们。”
寇仲一震道:志叔所言甚是,他们本要在出海口处突袭我们,当时可能还不止一艘战
舰,只不过想不到我们竟不北上返回东海,而是驶往南方,登时阵脚大乱,拟好的计划全派
不上用场,只馀下这由高手主持的巨舟才勉强跟得上我们。唔!
这艘船的式样有点古怪,不似中土见惯的船,与扬州城外泊的南洋船亦有分别,会否是
契丹窟哥那混蛋的船。”
天志愕然道:“这么远少帅竟能看得清楚吗?”
寇仲正功聚双目,点头道:“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不知如何形容出来给你听。”
卜天志提议道:“可否形容一下船的形状?”
寇仲暗忖若可看到窟哥在船上走来走去就不用多费唇舌,可惜船上的人只是些会走动的
小点,只好勉力而为道:“这艘家伙底尖上阔,首昂尾耸,甲板上三重楼,帆桅却只有三
道,照比例该比我们的帆大士一倍。”
卜天志苦笑道:“每艘船的结构都大致上像少帅刚才形容的样儿,要破浪行舟,就要如
此。唉!有没有别的特徵?”
寇仲忽地一震道:“我看到他们的旗帜啦l上面写的确非汉字,有点儿像道土写的符
咒,三个字有两个里面嵌上圆圈,是否契丹文呢?”
卜天志哂道:“契丹人那有这么巨型的海船,噢i我知道哩!”寇仲朝他瞧去,道:
“是谁的船?”卜天志脸呈凝重神色,一瞬不瞬盯着来舟,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这该
是高丽来的楼船飞舰。”
寇仲失声道:“甚么?”
午后时分,徐子陵匆匆离城,往东疾行三十多里,在一座小的上见到师妃暄。
师妃暄欣然道:“妃暄先代大石寺众位大师感谢徐兄肯仗义出手。”
徐子陵道:“师小姐是否胸有成竹?”
师妃暄谦虚答道:“只是有个粗略的计划,其中尚有点风险,所以须与徐子陵斟酌一
下。”
徐子陵肃然道:“小姐请说。”
师妃暄讶然道:“为何只隔一天,徐兄对妃暄的态度神情,都像多出几重隔膜,客气见
外得令人不安?”
徐子陵心中暗叹,昨夜可说是他真正对一位心仪的女性动真情,岂知却碰了整鼻子灰,
俗语有云见过鬼怕黑,现在对著能令他动心的另一绝世佳人,岂敢不步步为营,翼翼小心,
免致再行差踏错。
歉然道:“我只是怕冒犯小姐,请小姐见谅。”
师妃暄深深瞧他一眼后,道:“现在除我和青旋小姐外,包括解晖在内,都以为你离开
成都赶返东方,故此假若你摇身变成岳山,谁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徐子陵道:“第一步该是让人知道岳山大驾来了,此事说难不难,但亦非是容易,年青
一辈的没多少人知道岳山的存在。而且我前脚刚走,岳山后脚便来,不嫌太巧合吗?”
师妃暄微笑道:“妃暄开始有点明白你和寇仲凭甚么能纵横天下啦!事实上这正是第一
道难题,岳山的晚年虽在幽林小谷渡过,但他数十年来从未-离谷半步,加上他成名后从未
到过成都,可以说是无人认识。幸好你这假岳山曾在洛阳现身,被尚才女追寻的事这里亦略
有所闻,所以可由妃喧做点工夫,使成都的武林晓得是岳山法驾光临。”徐子陵忽然道:
“小姐是否信任我徐子陵?”
师妃暄错愕道:“这个当然!徐兄是否另有提议?”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如此i我们分手后,师小姐请勿为我做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更不
要理我,我自有方法把“天君”席应引出来,将他除掉。”
师妃暄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席应绝非易与之辈,若他真练成灭情道的
紫气天罗,功力可能更在安隆之上,徐兄仍有把握吗?”
徐子陵从容笑道:“若我死了,烦小姐告知寇仲,顺便告诉他最好返乡间开间糕饼店算
啦i这将是小弟的遗言。”哈哈一笑,飘然去了。
师妃暄宜至他的背影消失在的坡林木之间,才幽幽轻叹,朝相反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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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三章 怒海之战
第三章怒海之战
“当”!
火星迸s,发出连风浪声都盖不过的金铁交呜声。
金正宗虽然万般不情愿,可是寇仲无论在时间、角度的拿捏,均有种浑然天成、无懈可
击的气势,且险奇至极点,令他连消带打的矛招完全派不上用场,还硬生生似要把他迫得翻
回楼船上。
最令金正宗措手不及处,是常寇仲挚出井中月,气势突地攀升土顶峰之际,他竟奇迹般
在空中疾降三尺,不但使他矛招落空,还要仓皇迥矛格刀,致先机尽失,更千用说阻截对方
撞来的“艇雷”。
寇仲借势急堕,足尖刚好点在船尾处,但他已无力冉加一把劲,只是车轮般借力横飞开
去,腾空横过海面,往已船投去。
金正宗虽被他在瞬那间改向的独门招数所惑,弄得狼狈非常,可是此人在仓卒变招下的
反击,仍是非同小可,在窄小的战斗距离小矛锋忽左忽右,亦令寇仲应付得相当吃力,如非
寇仲挟著主动之势,又因空中交手只能是一招了事的局面,斗下去他亦没有多大胜算。
他握刀的手臂由五指开始宜至肩井位置,所有脉x酸麻难过,到脚点艇尾时才运气把对
方侵体的矛劲化掉,由此可知对方的功力如何深厚雄浑。
“轰”!
快艇借著浪势和寇仲附加的螺旋劲,无情地撞进敌舰船舷右首离海面五、六尺许处,木
屑激溅。
那边的口天志s出长索,笔直延伸五丈,抵达两船中间的位置,正好迎接飞溜回来的寇
仲。
“哗啦!”
劲箭般锐利的豪雨,在酝酿积蓄的乌云中狂s下来,立时海暗天昏,黑暗和茫茫风雨把
人舟完全笼罩。
寇仲本仍怕对方s出火箭,现在当然放下心事,正要伸手抓著卜天志s来的绳头,忽然
后方风雨中有千百道精光挟著漫天风雨横空杀至。
在瞬那间寇仲已晓得躲无可躲,连忙一个翻身,探足点在本可令他返回安全地点的索
头,改变方向,弹往高空,避过对方凌厉无匹的一击。
这时长索给他脚尖点成波浪形,使追击而来的金正宗扑个空,但他却不慌不忙,千百矛
化作一矛,疾点在像灵蛇般缩回去的索尖处,竟就借那么)点力,腾身斜上,往上空的寇仲
继续进击。
两边的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忘了能令舟船翻覆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但觉这一场浪
峰上的拚斗,奇险诡异,均泛起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寇仲哈哈笑道:“金兄真勇!”
说话间手中井中月一刀劈出,正中溯腹刺来的长矛。
刀矛交接处,在暗黑的海上迸出耀眼欲花的芒光,像烟花般好看,又充盈劲力的强烈感
觉。
“呛”!
两人有若触电。
寇仲往上弹起,金芷宗却竟仍能借力横移,投往己方楼船,同时脱手s出长矛,疾取仍
往上升的寇仲。
寇仲心中叫糟,知道这甩手一矛决定了自己暂不能重返卜天志那方的命运。
要知两船均在狂风中高速航行,如若他借矛刀交击之力,投往天志长索二度s出的方
向,很有机会可再次抓到索头。但金正宗甩手投来的这一矛却不能不挡,就是这么稍一耽
搁,船距拉远,使他绝无可能再追上那条救命长索。
当机立断下,寇仲大喝道:“志叔先走,寇仲捎后来会。”
刀如电闪,狠狠把可恨的长矛击落往浪涛里,自己则借力斜s,投往正迅速接近,满布
敌人的楼船去。
金正宗比他早一步回到甲板上,大量海水正从被快艇破开的裂缝处涌进船舱来,艇头仍
深嵌在右舷首处,破坏了船身良好的平衡力,无助地在波谷间颠簸抛掷。
首先迎上寇仲的是窟哥的双斧,但寇仲怎会笨得和他硬拚,随手一刀把他劈得掉往甲板
去,同时借力横移,避开十多个杀来的高丽男女高手。
假若其中一、两人有那金正宗的七、八成功力,他绝捱不得多久。
他被迫到此一游时,早打定主意,大肆捣乱一番后立即跳入怒海逃生,纵使要游十天十
夜才能返回陆地,也胜过在这船上被人乱刀分尸。
脚踏实地,他来到舵室上的望台处。
四、五名高丽武土蜂拥而来,寇仲看也不看,井中月刀光闪处,敌人纷纷连人带兵器的
给他劈得左倾右跌,溃不成军。
船身倾侧,似要翻沉当儿,忽又回复平衡。
寇仲乘势滚倒望台上,撞破围栏,从另一边翻落楼台旁的甲板通道去,好避过在风雨中
四方八面赶来的敌人。,此时海面和船上,尽处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天地填满大浪滚
来振耳欲聋的嘶响,敌人的呼喊在大海的狂涛中显得有神没气的,每个人都只能无助地等待
下一个浪头的侵袭。
寇仲正要投入海中时,剑气罩面迫来。
凭感觉寇仲已知来者是劲敌金正宗,此人表面儒雅斯文,岂知打起来比任何人更要悍
勇,连忙人随刀走,连劈两刀,每刀均有无穷无尽的后著变化。
“铮锵”!
这才能脱出剑网,往后错开。
寇仲大笑道:“金兄果然没有吹牛皮,用甚么兵器都那么了得。”
金正宗一声不吭,长剑洒出数十朵剑花,脚步忽左忽右,狂攻而来。
寇仲且战且退,发觉金正宗的剑招又与矛法大不相同,充满柔韧的味儿,心中微懔,知
道对方怕自己遁入大海,故务要把他缠死。
此时双方只能凭夜眼在暴雨中勉强看到对手身形,其他变化则纯凭感觉猜度。楼船的倾
颓更是厉害,船上处处传来物件翻倒和断折的声音,夹杂著惊呼惨叫,混乱得像未日的来
临。
其他人都不知到那里去了,只剩下他两人在生死决战。“蓬”!
巨浪撞到船舷处,海水照头照脸往两人涌来,大自然无情的巨力,以两人马步之稳,亦
立不住足,侧撞舱壁处。
寇仲开始明白为何只有金正宗一人来找他的晦气,乘机椽壁而上,重登舵室上的看台
处,入目的情景,使他也不由愕然。
海浪把船和人都征服了。
像一堵堵墙壁般的巨浪从四方八面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由於船舱入水,楼船的望台之
下,浪水宜接倾泻在甲板土。
船上的人像玩偶般给掀倒地上,甩到一旁,浪头有高有低,千变万化,甚或浪上起浪,
在暗无星月的狂风暴雨中,把原本坚固威严的楼船摧残得体无完肤。
寇仲侧头避过一个不知从那里飞来的木桶后,金正宗又持剑杀来。
寇仲此时无心恋战,虚晃一招,往船头方向的甲板跃下去。
金正宗如影附形的追来,剑锋直取他背心,活像寇仲成了他的杀父死仇。
寇仲落地后滚倒地上,皆因船往左倾,兼之巨浪打来,立足不稳。
整艘楼船像腾云驾雾般宜陷往两个巨浪间的谷底,然后上下八方全是海水,寇仲身不由
己的打著转时,海水迅速往四方泻退,忽然间楼船又回到海面上,暴雨倾盘洒下,那种晕头
转向,不辨东西的感觉,实难以形喻万一。
“砰”!
寇仲最后撞在船栏处。
此时人人顾著小命,谁都没闲情去理会谁是敌人,谁为夥伴。
暗黑中,金正宗在近船楼处弹起来,死心不息的找寻寇仲的踪影。
“喀喇”激响,呼叫声中帆桅连著破烂不堪的风帆受到致命伤般在狂风中断折,照著金
正宗的方向倒下去。
寇仲跳起来大叫道:“小心啦!”
一个倒翻,往咆哮的怒海投去,心叫“诸君珍重”。
徐子陵倏地醒来。
用*醒*来形容实在不大妥贴,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
那是无法形容,与以前练《长生诀》气功有别的一种精神状态,浑体舒泰,静中见动,
时间像完全停止推移。
他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罗汉堂外传来扫地的沙沙杂响。
心中大懔。
外面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是“天君”席应,该不会这么好心肠”如是回来打扫的和尚,
怎都不应放著满堂碎屑不理,只管扫堂外的落叶。就算他是懵然不知罗汉堂内的灾情,扫地
亦该由殿堂内门开始,不会这么懂得“拣选地方”。
种种疑问,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过他澄明空澈的脑海。
微睁双目。
徐子陵立时大吃一惊,原来天已大白。
那即是说他在罗汉堂坐足整整一个夜晚,在感觉上却只是弹甲的光景,令他难以相信。
徐子陵缓缓长身而起,来到前晚被安隆撞破的墙d处,朝外瞧去,只见太阳快升到佛塔
顶处,漫天阳光下,一位佝楼背脊的灰袍老僧正背著他专心一志的在打扫庭园。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大师早安!”
老僧背脊猛地挺宜,立时变得雄伟挺拔,再没有丝毫龙锺老态,却不转过身来,不温不
火,慢条斯理的:“时候不早啦!施主勿怪老袖惊扰。”
徐子陵早知他非是普通和尚,极可能是针对席应而来的佛门高人,若确是如此,则大有
可能属“四大圣僧”那个级数,否则便和送死无异。
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小子定是阻碍了大师去清理罗汉堂,大师勿要怪我才好。嘿!
不如里面由我负责吧!”
灰衣和尚缓缓转身,欣然道:“施主有这心意就成!打扫佛堂,乃老衲的职责,怎可假
他人之手。”
徐子陵定睛一看,只见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
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使他直觉感到对方乃极有道行的高人。
微一耸肩,徐子陵洒然道:“大师既如此坚持,那就有劳大师,小子再不敢打扰。”
转身欲去时,耳鼓忽地传来“哄”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徐子陵脑际一片空白,除此
声外再无他物,更奇怪的是整条脊椎督脉像随著喝音振动起来似的,极为受用,感觉怪异无
伦。
徐子陵一震止步,叹道:“大师这招真厉害,究竟是甚么功法,恐怕比之祝玉妍的天魔
音亦毫不逊色。”
和尚没有直接答他,淡淡道:“这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真言咒,关键处是我手结的大
金刚轮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能振动施主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
徐子陵仍没有回头,道:“大师忽然对小子施以真言符咒,有甚么作用?”
和淌慈祥答道:“因为施主乃大智大慧的人。”
徐子陵从容笑道:“如大师所指是小子与佛有缘,那就错哩!小子虽对佛门心存敬意,
却从没有入门或修行之心。”
和尚柔声道:“只要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是出世,入门便
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
徐子陵讶然转身道:“大师如何称呼?”
和尚合什道:“真言。”
徐子陵动容道:“原来是真言大师,难怪精通真言咒法,大师说话暗含禅机,是否想点
化我这顽石?”
真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不是顽石,还与佛有缘,与其言有缘。今早老袖早来此打
扫,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於施无畏印,令老衲有悟
於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徐子陵愕然道:“若非得大师相告,我真不知双手曾做过这些动作,施无畏印是怎样的
呢?”
真言大师缓缓结迦跌坐,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庄严法相,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
搁在膝盖处。
徐子陵不由学他般盘膝坐下,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这确是我醒来时摆出的手势,
只是不晓得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嘿!施无畏印。”
真言大师微笑道:“别人是以手印触发内心,施主却是从内心触发出手印,这不是慧根
是甚么?”
徐子陵暗忖若给寇仲听到就糟糕透顶,会给他一口咬实自己会去出家当和尚。苦笑道:
“这与慧根大概没甚么关系,该类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皆因我入静前曾习罗汉佛的诸般印结,打坐时不自觉的摆出来吧!”
真言大师哑然失笑道:“施主不肯承认作罢好了。但施主怎都不能否认对我佛家的手印
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主肯听吗?”
徐子陵不解道:“大师乃世外高人,为何会对我这俗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怕我是为非
作歹,甚至是破坏堂内佛塑的恶徒吗?”
真言大师不答反问道:“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徐子陵皱眉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有劳大师指点。”
真言大师点头称许,肃容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著相为禅,内不
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徐子陵思索片刻,恍然道:“大师是否因刚才曾观察小子坐禅入定,而认为我与佛有
缘,遂加点化。唉!我其实只是想练成某种功法,好去把席应诱出来诛杀,此外再无他
意。”
真言大师双目s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道:“像施主这么坦白真诚,全无贪
慎痴念的人,纵在空门之中亦属罕有。百多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五千六百五
十二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九字冥言手印”内,今见施主有缘,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
尘心,确为异数。”
徐子陵肃然起敬道:“原来大师竟有百岁高龄,呃!小子失敬啦!大师这九字真言手印
必是非同小可,何不传与佛门中人。唉!小子是否多管闲事呢?有大师座镇,“天君”席应
岂敢胡作非为?”
真言大师摇头道:“老袖於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受得起九字真言手印的有缘
人,此九字真言用之於佛则为佛,用之於武则为武。老衲一心侍佛,生平从未与人过招动
手,施主明白吗?”
徐子陵微笑道:“当然明白,只要大师真言出口,即使穷凶极恶之徒,亦要凶念全消,
哈!是否这样呢?”
真言露出一丝充满童真的笑意,祥和地道:“当然不是这样。更何况若对象是席应这类
魔功深厚的高手,心志坚刚如不可动摇的岩石,甚么真言都派不上用场,就更需施主来护
法。”
徐子陵疑惑地道:“九字真言手印既可用之於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
真言大师道:“九字真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挈而不舍致舍本逐未,终生难有所
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
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祠今晚撒手西归时,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徐子陵苦笑道:“大师请说,小子洗耳恭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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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二章 换日大法
第二章换日大法
白天时,风不断从陆地吹向海洋,到夜色来临,风又反方向从海洋吹往陆地去。
但在这一刻,风向却是变化不定。
高丽来的楼船战舰追至里半许处,干住接近。
卜天志神色凝重道:“只要我们能捱到今晚,我有信心可把他们甩掉。”
寇仲讶道:“志叔这么说该另有道理。我还以为这两晚月色这么好,白昼和黑夜分别不
大。”
卜天志充满信心道:“只看风势的变化,我敢肯定天气很快变坏,那时海洋就变为暗无
星月的世界,波急浪高中,不沉船已很了不起,更逞论追踪敌人。”
寇仲难以置信的望向头顶上的万里晴空,又俯视海上呈条状的波涛无声无息透著安祥味
儿的你追我逐,浪冠上只有一层细碎的白浪花,道:“希望志叔所料无误,嘿!我们不会翻
船吧?”
想起那趟和徐子陵触礁的意外,犹有馀悸。
卜天志道:“当风势转强时,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调整航向,保著风从船尾吹来。若让
风从两舷吹来,帆会给吹得打转甚至翻船,那时我们这艘较小的船,会占上转动灵活的便
宜,非像现在般被人追得透不过气来。”
寇仲望往越过中天,正朝西方陆地缓缓下降的太阳,笑道:“志叔有多少成把握拖到天
气变坏的时候。”卜天志一震道:“半成把握都没有。”
寇仲愕然瞧去。
表面上楼船战舰似是直线追来,其实却不断拐弯,就像要把所有海风全部捕捉无遗;每
个微妙的方向变化,都令船速骤增,神乎其技处,令人叹为观止。
敌舰终进入一里不到充满威胁性的危险范围内,而他们的反击武器诸如弩箭机、投石机
等仍在舱底处封尘。
徐子陵把霸刀和岳山的遗卷,一股脑儿埋在挖空的泥d里,填平泥土作个记认后,整个
人轻松起来。
对这把染满血腥的凶物,他有种强烈的排斥和抗拒,他更不愿像扯线木偶般依从师妃暄
和石青漩的安排。
他要凭自己的方式和办法去诛除“天君”席应,然后他再不会为任何原因留下来。
徐子陵并不怨怪石青漩的无情,只怪自己的不自量力和愚蠢,还以为这多才多艺的美女
垂青於他。
她以真脸目为他奏箫吹曲不过是酬谢他的拔刀相助,说到底他只是误会一场。
想想也觉好笑。
但无论甫抵成都的初遇,又或昨晚月夜中的小楼上,他均体味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就算男女之情是人生乐事,但锺情於师妃暄又或石青漩的人大概都不会有甚么好结果,
欧阳希夷、王通等便是好的例子。
徐子陵暗下决心,以后再不会对师妃暄或石青漩有任何妄念。
想到这里,更有解脱出来的感觉;就像从泥泽中拔出深陷的足子,回复一贯的潇洒豁
达,脑筋再度活跃运作。
由昨夜与石青漩告别,回到客栈后彻夜不眠的把岳山遗卷看足至少三遍,刚才又再看一
遍,凭其过人的记忆将遗卷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
卷内除对岳山生平特别深刻的人事的叙述外,主要是晚年对霸刀刀法的反思和尚未练成
的*换日大法*的反覆推敲,其中充满令人读之心酸的无奈和伤情。虽志在千里,却时不我
予,奈何!
专走偏锋,狠辣无伦的四十九式霸刀,完全不对徐子陵的胃口,可是“换日大法”却深
深的打动他,到后来成了在他脑海滚动的奇异功法。
据岳山所言,这套奇异的功法是他以霸刀的奥秘向一个天竺苦行僧交换回来,本有个天
竺名称,岳山改称其为换日大法。
假设岳山能练成,他将脱胎换骨、洗筋易髓的重生过来,不但伤势尽愈,且能在短时期
内功力尽复。
可惜直至身死,岳山仍是一无所成,致含恨而终!
透过遗卷,徐子陵首次接触到石青漩的生母碧秀心,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见岳山,很
多时会助他推敲研究奇异的换日大法,而岳山则把她部份的看法记录在遗卷里。
总言之,换日大法可分为“六合成就修行”,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而
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
其中最吸引岳山的是“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可惜他虽既破且败,始终一无
所得。此中玄妙,连智慧过人的碧秀心亦百思不得其解。
徐子陵却在看第一遍时已隐隐掌握到其关键,皆因他有除寇仲和跋锋寒外再没有人尝试
过的来自和氏璧的奇妙经验。
他尚要好好思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迳自离去。
在寇仲的锐目下,敌舰上的情景清晰可见,连在望台的窟哥充满仇恨的表情都给他收入
眼帘内。窟哥身旁站著身穿像蝴蝶般宽袍大服,头顶高冠的高丽武士,其中尚有一个是女
的。
卜天志注意的却是对方布在船头极具威慑力的两台投石机。
唯一可庆幸的是天气在逐渐变坏,本是平静的海面尽化为白沫翻腾飞溅的浪涛,咆哮巨
浪似从四方八面袭来,双方的掌舵者均有点束手缚脚,只能办到顺风而航,再不能照自己的
心意决定船向。
西面的陆岸早隐没在浓云中,四周的浪涛尽是碧绿海水涌起的白沫,海风吹来有种冰寒
彻骨,咸重气湿、充满险峻意味的感觉。
“轰”!
比他们的帆船大上至少一倍的楼船巨舰船首左边的投石机弹出一块重逾百斤的巨石,宜
s上两船间虚空高处,再滚翻不休地朝他们投来。
不巧是石头弹离机体的一刻,刚好一股巨浪涌来,令船身倾侧,拥有强大破坏力的石头
登时失去准绳,歪歪斜斜的落在帆船右舷侧三丈外的远处,惹得寇仲方面人人高声欢呼庆
幸。
卜天志和寇仲则是脸脸相颅,知道己船已在敌人投石机的投s范围内,只要给对方其中
一颗石弹砸中,在这危险的海域上,包保帆船立即报销,全无逃生机会。
“轰”!
巨石从另一投石机冲天而上,这次只差丈许砸中他们船尾,今趟再没有引起欢呼声。
最糟是不能以拐弯作躲闪,皆因两船均倚赖以船尾迎风来保持平衡,遂变成宜线的追
逐,问题只在对方的巨石何时箍中他们船身。
天色逐渐暗沉。
寇仲大叫道:“可否施放烟雾?”
天志迎风回应道:“放出的烟雾会立即消散,兼且我们在风势的下方,无论撒灰放烟,
都只会兜头吹回来。”
说话间,敌舰又迫近数丈,离他们不过二十丈许的近距离。
敌船甲板上的武士全部弯弓搭上火箭,再接近些时,只要百箭齐发,顺风s来,后果更
不堪想像。对方的箭手均是两人一组,不用说没持弓箭的人是负责点燃包在箭头的油布,教
人更是担心。
寇仲大喝道:“降帆!”
卜天志坚决摇头道:“船会立即翻沉,必须另想办法。”
寇仲蓦地戟指喝道:“窟哥小儿!够胆便靠近一点,看我寇仲把你的鸟头割下来。”
窟哥的大笑声传来道:“寇仲小贼你这话是否多馀?难道竟看不出我们正要和你亲热亲
热。”
另一把带著高丽口音的男声悠然传来道:“久闻寇兄刀法盖世,高丽金正宗正想讨
教。”
寇仲和卜天志同时色变,两人均不知金正宗在高丽武林是何身份地位,但只听他说话虽
没像窟哥般叱喝高呼,便穿风透浪般平和地传入他们耳中,立知此人已臻宗师级的大家境
界。
寇仲哈哈笑道:“请问金兄擅长的是甚么兵器?”
敌船上窟哥旁那位文质彬彬,身形如参天古松,俊拔不群的中年男子微笑答道:“甚么
兵器都没有分别,若要用刀亦无不可。”
寇仲只有对天志苦笑道:“原来真是遇上硬手。我想闯往对方船上来个大捣乱,现在看
来此计已不成功,唯有再来另一计。”
卜天志愕然道:“甚么计?”
寇仲微笑道:“就是鲁妙子教下的艇雷。”
斜阳西照下,徐子陵重临大石寺的罗汉堂。
堂内仍保持昨晚离去时遍地残砾木碎的模样,完好的罗汉像不足三百尊,但对徐子陵已
异常足够。
看过岳山的遗卷后,他对这些罗汉有另一番更深入的看法,也开始有点明白不死印法中
关於“印”的意义。
岳山曾引碧秀心对佛家手印的解释。
碧秀心指出手印“外则通宇宙,内则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只是区区三句话,已无限地扩阔徐子陵对手印的认识。
以往他与人对敌时,自然而然会为发挥体内真气而结合出各式各样的手印,当时是只知
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到得详阅岳山遗卷,始知有所谓“身、口、意”三密秘修法。手印正
是“身印”中最重要的一环。
手印从小指往拇指数是“地、水、火、空、风”五大,右手为“慧”,左手为“定”。
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外的贯连为经,修练体内的“气、脉、轮”为纬,进行“六部成就修
行”,便是“换日大法”的精义。“日”指的是大日如来,换日就是与大日如来互换之意,
暗含即身成佛的深义。
徐子陵当然没有成仙成佛的意图,只是对这天竺传来的秘法很有兴趣,最妙是能天衣无
缝的切合他自身修习武道的途径。
岳山惯用霸刀,学习手印自是困难得似隔山观牛,况且要改变自身内功路子的习惯岂是
容易。但在这方面徐子陵是驾轻就熟,优而为之。
换日大法中的“气、脉、轮”指的是五气、三脉、七轮,乃天竺的内功修练系统,与中
原武林的奇经八脉异曲同功,亦迥然有别。
五气是命根、上行、平、遍行和下行五气,指的是内气外气行经三脉七轮的途径。
三脉是中、左、右三脉,中脉由海底至头顶,以脊髓连接,等若中土的督脉。
左、右二脉均起自g丸宫,与中脉平行,贯通七轮。
七轮等若中土的窍x,由上而下是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生殖轮和海底
轮,最后的海底轮即中土的会yx。
这些复杂玄奥的修行方法,徐子陵一看便明,现在只馀实践的问题。
这罗汉堂内的塑像既是依古天竺圣僧鸠摩罗什的画像卷设计,自该与*换日大法*有徽
妙的契合。
徐子陵负手缓步来到其中一尊罗汉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两手向左右伸展,
合掌顶上;另两手握拳交叉胸口处;馀下的一对手置於眉眼间,使大拇指触到眉心。脸相现
出瞑想的状态。
若在以前,他只会当这是一种佛像的造型,现在当然知道是透过不同的手印,贯通眉间
轮、心轮和顶轮的三气。最精采是清楚明白点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窍轮的关系。
近三百尊罗汉,因其中有十多个是多手罗汉,印结达四百种之多,无一相同,对徐子陵
来说,就像贫穷大半生的人,来到一个任他予取予携的宝库,那种兴奋狂喜的感觉,实在怎
都说不清楚。
忽然间,换日大法沦为一种入门的基本功夫,又或开放某一佛门秘窍的锁匙,这些罗汉
才是真正的宝藏。
石青漩的表明心迹,师妃暄似有还无的情意,全变得微不足道和无关重要。
不自觉地他把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接著两掌仰上相井,状如掬水,忽
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手印。
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法轮逐一转
动,长生诀、和氏璧和换日大法藉著不同手印融合为一,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船上的快艇载著寇仲一起掉进波涛汹涌的怒海里,眼看要翻侧,立在船尾的寇仲猛一运
劲,船首立时高高翘起,且回复平衡,从浪谷的底部冲土浪峰,再改变方向横掠开去,就像
在浪顶飞驰般迎著敌舰斜斜滑行过去。
敌我两方的人见此奇景,均为之目瞪口呆。
这“艇雷”事实连鲁妙子做梦时都未曾想过,纯是寇仲在无计可施下想出来的解困之
法,初时尚没有信心,只自恃曾在巨浪击岸的沙滩摸熟海浪的特性,妙想天开而来的反击方
法。
此时发觉真能利用小艇破浪滑行,登时勇气剧增,后脚运劲,船首立时改变方向,从浪
坑外档滑回来,迅逾奔马的滑到浪谷底部,又再冲上浪峰,斜斜迎向顺风而来的楼船巨舰,
循浪锋疾翔,朝其右舷似箭矢般s去。
窟哥等这才清醒过来,明白到寇仲的不良居心。
若给寇仲注满真劲的快艇借浪势硬撞一记,那岂非乖乖的不得了。
不知谁人大喝一句寇仲听不懂怕该是高丽话的命令,面向寇仲那边的箭手齐声发喊,同
时s出搭在弓上的劲箭。
寇仲哈哈大笑,道:“你们一定忘了这是包上火油布的箭哩!”
竟不闪干躲,就凭著护体真气,任由箭矢s在艇上身上,眉头都不皱半下。
卜天志那方人人看得为他抹汗,见他夷然无损,才爆起震天采声。
眼看尚差两丈就可狠狠猛僮在敌船船首左舷处,敌舰传来盖过所有风浪声的大喝,那金
正宗竟天神般从天而降,手持长矛,似要直接攻击寇仲,实则暗探右足,务要在艇头撞中己
舰前,改变来艇疾s的方向。
寇仲大笑道:“太迟啦!”
脚下再加把劲,快艇倏再增速,他却离艇弹起,朝凌空掠至的金正宗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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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四章 九字真言
第四章九字真言
寇仲筋疲力尽的爬上沙滩,再支持不住,伏倒沙上。
在怒海中游了整夜,才捱到这里,无论他的呼吸如何高明,只能助他开始时从水底避过
浪涛最狂暴的打击,而不能一个时辰继一个时辰无?
第 1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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