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月明 作者:秋天里的老玉米

    “这次落日城能这么快的击败冷月城的阴谋，并在岐山境长老会上大占上风，我们碧水门也因此小有斩获，凤道友是居功至伟，这是宗门给你的谢意，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略表心意罢了，希望凤道友不要推辞。”

    落日城凤如山的临时洞府之中，林飞凤满面春风，拿出个玉盒，轻轻的推到凤如山的面前。

    “有好东西我当然不会推辞，不过队长，我们就不用这么酸溜溜的说话了吧。”

    凤如山随手打开玉盒，

    “咦，三株千年以上的灵药，真是大宗门的气派，比玉剑宗和玄灵派大方了，他们每家只有棵。”

    “凤道友还不满意？外面不知道有少人眼红呢？”

    “满意，满意，队长中间肯定费了不少力，谢了。不知队长是什么好东西，方便说不？让我也高兴高兴，顺便长长见识。”

    “没什么，我和柳师妹人颗破障丹。”

    林飞凤口气淡淡的，却并不掩饰兴奋之意。

    “恭喜恭喜，有了这破障丹，以队长的资质，突破到后期指日可待，看来贵门中对队长很重视，前程远大啊。”

    凤如山是由衷的替林飞凤高兴。

    破障丹号称筑基期修士突破小瓶颈最好的辅助丹药，其中几味主药颇为罕见，要求年份在千年以上，炼制甚为不易。筑基期小瓶颈本就并非特别困难，有了破障丹，林飞凤突破到筑基后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门中历来是论功行赏，谈不上什么特别重视，说起来还是凤道友的功劳。”

    “大家的功劳，我算什么，队长再这么说我就真的脸红了。”

    “你还会假的脸红？这是什么功法？”

    林飞凤随口开了个玩笑，凤如山真的脸红了红。

    “可惜门规所限，破障丹不得流出宗门，否则凤道友也能得到颗。”

    “哈哈，看来碧水门小小的斩获并不小啊。我们修炼春风化雨决的如果沦落到服用别人炼制的丹药，那路也就到头了。”

    凤如山哈哈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和平日的沉稳判若两人。

    “原来这家伙也这么骄傲，平日里隐藏得这么深，哼，不过总算暴露了，难道是因为就我们两个人的缘故。”

    看凤如山笑的豪迈，林飞凤心中动。

    “你炼过破障丹？”

    “我听说过破障丹，连丹方都没见过呢。”

    “丹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基本各门派都有，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灵药难寻，炼制的量少，般的炼丹师成功率也低的可怜。”

    “我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队长喝茶。”

    “我也不着急突破，再说，着急也没用。”林飞凤抿了口灵茶。

    “你这灵茶般，比你的灵酒差远了，平时你很少喝茶吧？”

    “队长英明。”

    “不相干的队长吗？”

    “又来了。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不记仇的女人吗？”

    凤如山心中叫苦，急切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话题，笑的比哭还难看。

    “对了。落日城除了灵石奖励，还给了我们三年的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吗？”

    林飞凤貌似不经意的突然想起来。

    “说起来这次落日城也蛮大方的，每人两万块灵石，还协调矿上给了我们假期，我搭了你们几个的顺风车吧。那帮人到底怎么回事？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有意还是心情过于放松，凤如山忘了林飞凤回答的问话。

    “还能怎么样？和我们差不，只生擒了个，两个被击杀，两个自爆了。听说带队的是个后期修士，为此对我们小队颇不服气，扬言要和我们较量番。等他知道了他这份功劳的源头，不知会怎么想。别的我也不很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冷月城的修士，冷月城上次兽潮中受损严重，城中修士不，估计是想通过在别的城市制造恐慌，在兽潮前吸引些修士过去，好增加抵抗兽潮的实力。落日城距离冷月城最近，又远比冷月城繁华，自然首当其冲了。”

    “兽潮又要来了吗？”

    “快了吧，也许几十年之内就会爆发，其实越早爆发，压力越小，破坏也越小。不过上次兽潮规模不大，估计这次不会很轻松，听本地修士说，这两年妖兽的数量在逐渐增，我们正准备趁机去见识番呢。”

    “可惜了，我要回家趟。”

    “回家？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回去看看。”

    “那真遗憾。”

    林飞凤心中突然阵失落，

    “也许，家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吧，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大家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我的父母是凡人，都有九十岁了。我五岁开始修炼，临走时父亲给了我两块灵石，看着别的孩子有那么的灵石，心中直怨父亲，现在想起来，父亲个凡人，那两块灵石不知花了他大的心血，冒了大的风险，当时真是不懂事。现在，我想回家看看，我父亲喜欢喝酒，这些年，我自己酿制的好酒存了不少。”

    凤如山神情有些落寞。

    “你当时才五岁，五岁的小孩懂什么，再说都过去那么年了，以后别再想了。”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过了良久，林飞凤又加了句，

    “你酿的酒味道不错。”

    “队长见笑了。奇怪，我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不过说出来，好受了。真得感谢你，以后我不会再想了，都过去了。”

    凤如山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们的身体都好吧。我们修士过介入凡人的生活，对修炼有影响，对他们也未必是福气，你回去看看吧，快去快回，别耽误了灵石矿的驻防。我告辞了。”

    ……

    凤如山静静地在自己洞府山脚下个简陋的小院前，揉了揉眼睛，“哪里来的灰尘？”，轻轻推开柴门，慢慢走进院子里，看着躺椅上正在迷迷糊糊晒太阳的老人，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轻轻的扇了几下。

    “嗯，小三，真是你？”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老人突然之间醒了过来。

    “爹，是我。娘呢？”

    “她在屋里床上，他身体不如我，她怕风，先别理她，让她再睡会，等下就该醒了。把那把小凳子搬过来坐下，咱爷俩聊聊，等你娘醒了就没我什么戏了。”

    凤如山答应声，依言坐下，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是去岐山山脉驻防了吗？怎么就回来了？有什么事？”

    到底凤慕白老而弥坚，首先恢复过来，打开了话匣子。

    “没什么事，就是趁假期回家看看爹娘。”

    凤如山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几年的经历。

    “嗯，干的不错，小三也长大了，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爹，你怎么住这儿来了？栗城有什么不对吗？大哥二哥怎么样了？”

    “栗城好得很啊。你大哥二哥也很好，就是老了，现在你大哥的孙子都满地乱窜了，他们俩都做爷爷了，成老太爷了，能有什么不好。这儿有什么不好吗？山清水秀的，空气也好，我和你娘在这儿也能活两年。再说，这是你的家，我给你看家不是挺好的吗，就是你娘舍不得她的重孙子。”

    “听这个老不死的胡扯，我在这儿高兴得很。这儿能是凡人来住的地方，听说你在岐山立了大功，老祖宗才开恩让我们老两口弄了这个小院，栗城吵死了，哪有这儿清静。小三回来了也不喊我，你个老不死的，小三是你个人的儿子，老糊涂。”

    凤如山早就发现母亲醒了，不过看老娘蹑手蹑脚的过来悄悄的听爷俩说话，也不说破，爹娘逗了辈子嘴，也是他们的乐趣，听几句总是好的。

    “好了，老太婆。让小云炒俩菜，我们好好喝几杯，今天你总没话说了吧？”

    小云是专门照顾二老的丫鬟。

    “行，看小三的面子，今天就让你高兴高兴。小三带来的酒你可以喝。小三，带酒了吧？”

    “娘，你放心，这次带的酒，都是我自己酿的，保证娘喝口年轻十岁。”

    “呦，学会哄娘开心了，骗到个媳妇没有？行，你们爷俩等着，会就好。”

    ……

    “小三，你回来也个月了，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爹，我还没想好，过几天再说吧。”

    这个月的时间，凤如山足不出户，就是陪爹喝喝酒，陪娘说说话，随便的打理几下药园里的灵药，不用修炼，不用战斗，不用算计，有时他都就想这么直过下去。

    “小三，今天是满月，你看天上的月亮，圆。”

    “是啊，真圆，好年没看过月亮了。”

    看着皎洁的月光照的满山纤尘毕现，远处若有若无的缕缕白雾摇曳生姿，草木都是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只不知名的宿鸟被月光惊起，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叫，振翅飞向远方。

    阵清风吹过，吹动了母亲满头的银发，凤如山心中百感交集，仿佛瞬间想起了很往事，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小三，我和你娘都明白你的心思。你看这月亮，今天最圆，明天开始就慢慢变得残缺，然后再慢慢变圆，如此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就像人的辈子。你爹我这辈子，年轻时快意恩仇，纵横江湖，后半生荣华富贵，造福方，如今妻贤子孝，四世同堂，你娘年轻时跟着我东奔西走，吃苦受累，老来操持这大家子，劳力费心，但风雨心，从来没有后悔过。路走来，可以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现在，我们的路到头了。但你不同，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明天就回吧。”

    凤慕白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脸上半的满足，半的骄傲。

    “爹，娘。”

    “小三，娘也舍不得你，但你爹说得对，明天就回去吧。你的事娘也不懂，你记住娘句话，赶紧骗个媳妇回家。你在外面再厉害，再风光，回家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终究没什么意思。等你下次回来，记得带个回家。”

    “娘。”

    凤如山有几分扭捏。

    “嘿，看你没出息的样子，点都不象你爹，想当年你爹追我的时候，那厚脸皮，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脸红。老头子，你有空教教小三，他到现在还没拉过姑娘的手吧。天可怜见，从小没人教他，想娶媳妇，脸皮薄可不行。”

    “老太婆，你懂什么。那叫脸皮厚？那叫动了心！动心了才无所谓脸皮不脸皮的。个男人辈子只能动心次，小三，你千万要珍惜。好饭不怕晚，急什么。”

    “死老头子，你说我是饭？”

    “不是般的饭，是碗好饭。”

    “那你就是菜，盘烂菜。”

    “管他是什么，能娶到媳妇就是真本事。”

    老爷子吱的声喝了口酒，

    “好酒。下次带些葡萄酒，你娘喜欢葡萄味的。明天早上就回吧，也不用等我们送，我们老了，想睡会。”

    “我记住了，爹，下次，下次带些葡萄味的。”

    凤如山扭过头，滴露水滴在脸上，凉凉的，慢慢的滑落，终于掉在地上，只留下点淡淡的水痕。

    “尘归尘，土归土，等明天太阳出来，这点水痕也会很快消失吧。”

    “爹，我听你的，明早就回去。天晚了，爹娘早点休息吧。”

    凤如山起身，慢慢的走到院门口，抚摸着柴门上的根原木，细细品味着粗糙的树皮划过手心的刺痛，耳中听到爹娘进屋、关门，脱衣上床的声音，直到屋里传出爹娘平稳的鼾声，狠命的摇摇头，祭出飞剑，消失在溶溶的月光中。

    片刻之后，茅屋中传出悠悠的声音。

    “他爹，你说，我们还能喝到小三的葡萄酒吗？”

    “我是肯定没问题，你就不知道了。”

    “死老头子，哄了我辈子，就不能再骗我句。”

    “知道我哄你，你还问。”

    “我高兴。”

    “高兴就好。你是肯定能喝到，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个死老头子。”

    天边的云彩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片通红，整个山头仿佛都镀上了层淡淡的金色，树上的小鸟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太阳升起来了，开始了新的天，又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