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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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让人家知道她心情糟糕透顶,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定了定神,她便转身来到案桌前坐下,随手拿过一张纸,用笔蘸了浓墨,便在纸上奋笔疾书了起来,却是昔日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虽说她的行书和书圣并非一种风格,但几遍写下来,她已经感到心情舒缓了不少,继而便开始琢磨起了丈夫地用意。
她从来就没注意到丈夫有这方面的意向。所以今天有些措手不及。可如今再细细一想,这事情其实早有苗头,再加上之前太医禀报的状况,因此也确实认为,这新任储君早些确立。也好让群臣少些担忧。
可是,这事情为什么李治根本不曾和她商量!是心存疑虑,还是担心她反对,抑或是因为其他她没有觉察到的原因?
这样想着,她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便又有些乱了,纸上地字迹更显得凌乱不堪,到最后她只得放下笔,深深吸了一口气。原先她还以为李治退居上皇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可现在再仔细琢磨,那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从这种角度来说,此次无疑是她失算了!
一旁磨墨的阿芊发觉武后情绪散乱,更是默不作声。发现侧门处有人影晃动,她不禁有些恼火,遂丢下墨块匆匆奔了过去。待从那小内侍口中得知缘由,她这才舒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回来禀报道:“天后陛下,荣国夫人来了!”
虽说此时最恰当的称呼是太上皇后。但她直觉地感到武后似乎并不喜欢太上皇后这个称呼,因此还是沿用了原来的,见武后并无怒色便更坚定了自己的念想。果然,听到母亲道来,武后的面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喜色,旋即竟是亲自迎了上去。
“娘怎么来之前也不让人说一声,我好派车去接!”
虽然已经年过九旬,算得上高寿中地高寿,但荣国夫人杨氏养了一个冬天。身体竟是愈发硬朗。瞧着已经荣升了太上皇后的女儿,她的面上露出了欣然笑容:“今天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好为了一丁点小事惊动你?我也很久不曾进宫了,心里想你就过来看看,何必惊动太广?”
母女连心,武后的不少秉性就是传自母亲,自然知道杨氏这话言不由衷。于是,她便示意阿芊屏退左右,亲自将母亲搀扶到了内间软榻上坐下。自己方才贴着一起坐了。
“媚娘,想必今天地事情你没有料到?”
对于杨氏直言不讳地拆穿自己的心结。武后不禁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我和陛下夫妻数十年,他在大事上从未瞒我。此次他不但瞒了群臣,瞒了贤儿,就连我也瞒了,实在让人寒心。我还以为他先前频频召见弘儿是为了面授机宜,谁知道竟然是在商量这件事!”
“结发夫妻尚且不牢靠,二十年夫妻又哪能说必定知心?”杨氏一句话出口,见武后面色一凝,便又笑道,“寒心大可不必,他当初能够在那样的关键时刻依旧迷恋你姐姐的美色,在这种当口多一点心思也难免。我知道你舍不得手中大权,既然如此,那就牢牢握着,难道你还怕我那两个外孙和你争抢?”
说到这些,杨氏脸上的皱纹仿佛一下子都抚平了,竟是露出了神采飞扬的表情:“弘儿虽说当了十几年太子,但身体太弱,必定会放权于下。贤儿固然聪颖,但素来不耐烦实务,事事一把抓也不可能。既然这样,大权势必落入政事堂诸宰相之手,陛下也未必会高兴,所以并不会让你这个太上皇后放权,你还担心什么?”
杨氏所说字字句句武后都知道,只不过今天着实
这一招气得狠了,一时之间竟破天荒地有些患得患失刻,她也觉得心下渐平:“看来我是有些多虑了。与其有工夫考虑这些,不如在陛下身边再多安排一些人手。那么多人竟然连那么重大地事情都不曾打听到,简直是酒囊饭袋!”
“这才是正理。”
杨氏的老脸上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虽说陛下成了太上皇,但一举一动却比弘儿这个皇上更有效。抓牢了陛下方才是上上之策,其余都是空话。
陛下可不比高祖皇帝,不会真的退居深宫什么事都不管。”
大事商量完,母女俩之间少不得聊了些闲话,也提到了即将成年婚配的李显。只不过李显向来是顽劣不堪的性子,因此两人都不曾太上心,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如今空缺的周国公爵位上。虽然无论武后还是荣国夫人,都并不看重国公这样的爵位,但这是象征武氏一脉的传承,因此也不能完全放在一边不管。
“说起来,我倒是不曾想到贤儿一通教训,竟是把敏之那个小子教训出息了,居然不要爵位宁可跑到外头去!”武后对于李贤地无所不能,到现在还觉得有些神奇,“只不过这周国公之爵不好这么放着,娘你收容了武三思兄弟在家里,可是觉得他们适合袭爵?”
“武三思还算聪敏识时务,但要说袭爵的人,却未必一定要用他。”
倘若让武三思知道,自己费尽苦心巴结荣国夫人,到头来却换来这么一句话,那么必定会失望透顶。即便是武后,对于母亲这样的回答也感到诧异。这除了武三思兄弟之外,武家其他人都散落各地,母亲若不是看中了武三思,何必把人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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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武家未满二十的人还多着,周国公这个爵位空置着,也好刺激一下他们上进。就好比一根r骨头,倘若没有人来抢,那还有什么趣味?”
杨氏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个国公爵位的未来。对于其他任何国公来说,继承人无不早定,似周国公这样爵位空闲多年的事情还从未有过。但只要武后在一日,对于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不会有人提出质疑,因此她根本不担心这么一个爵位会被朝廷收回。
她的皇帝女婿――现在应该说是太上皇女婿了,当初为了给武家抬高出身,不惜兴师动众给一大群功臣加官进爵,只为了掩盖私心,现在又怎么会吝惜区区一个国公之爵?
与大唐任何贵戚相比,荣国夫人在大明宫中享受的礼遇都是独一无二地。非但可以随时进宫并住在宫中,而且见天子也不用行拜礼。因此在武后荣升太后之后第一次入宫拜访,她仍是循旧例住在了含凉殿中,心中却盘算着前几天燕三带来的消息。
那个老贼头虽说长得丑了一些,却好在死心眼容易驾驭,用起来极为得心应手。得到那消息之后,她几乎差点想要杀人灭口,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是她万万不曾想到,李贤居然会在那种事情上胆大包天。
“既是外孙,还娶了我最宝贝地外孙女,唉,少不得我也得担一些干系帮着隐瞒!”
身上盖着雪白的熊皮毯,杨氏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她已经老了,没几年好活了,这长女韩国夫人临死前托孤的任务李贤已经全部完成,至于她自己,也就只有贺兰敏之那么一个心愿――好在看目前的状况,那边似乎不用她再c心。
她需要c心的,反而是如今这种亘古未有的朝局。太上皇、太上皇后、皇帝、皇太弟――倘若不是亲身经历,她简直要认为这是怪谈,可偏偏这种事就货真价实地实现了。她该怎么评价自己那位皇帝女婿,该说他是奇思怪想,还是该赞他聪明?
还有另外一件最重要的事,贺兰烟都已经嫁给李贤一年多了,怎么事到如今还没有动静?莫不是当初她送去的那些药有副作用,这才迟迟没能让她怀上孩子?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年逾九龄的杨氏不禁露出了苦笑――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她真的不用c心就好了!老天保佑她那一对外孙多福多寿,保佑她的女儿万事都能想开些!
第六百三十三章 … 皇太弟监国的首要任务
于新鲜出炉的大唐皇太弟殿下来说,李贤没法像以前无数时间去考虑自个那位老妈的心结。仅仅是因为东宫的权属事宜,他就和政事堂展开了艰苦的拉锯战。
如果连曾经的废太子一起算上,大唐立国之后先后有李建成、李世民、李承乾、李治、李忠、李弘这么六位太子,除了李世民没多久就完成了秦王——太子——皇帝的三级跳,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在东宫呆了很长时间。也就是说,东宫作为储君的法定住所,历来是没有任何争议余地的。
但李贤就是不乐意!在朝堂上,他引经据典说明,储君住在东宫会产生什么样的不良影响。从官员到百姓的心理,到储君自己产生的骄矜意识,再到君臣之间的关系……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他住进东宫是万万不妥。
虽说他是以一敌百,但诡辩和忽悠素来都是他的强项,再加上他动不动就扣大帽子,久而久之,就连上官仪这样的文学名士都有些受不了。几个宰相碰头了一次,便决定在这件事上暂时退让一步。恼火归恼火,但在几个人的内心深处对李贤还有那么一丁点赞赏。
这新君和储君一模一样的年纪,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确实不太妥当。由于李治喜欢大明宫,而李弘住惯了太极宫,因此两代皇帝自然而然分了开来,一个住在大明宫蓬莱殿。一个住在太极宫甘露殿,算是两不干涉。
于是,东宫就从政治和居住两用地用途直接转变成了办事场所,而李贤的官邸仍然是在安定坊——这也仅仅是暂时的,因为他那位老爹李治日前已经正式宣布。四月出发前往巡幸洛阳。按理说这太上皇和皇太后一起去就行,可这两位偏不,既不让李弘这个新君留在长安,也不把李贤这个储君留在长安,竟是一家人一起上路。
李贤甚至不得不怀疑,以这一对至尊夫妇对洛阳的喜爱,难道准备迁都?
从本质上来说,如果储君不用监国。日子其实是极度空闲甚至是无聊的。所以,李贤最初卸任中书令,还以为能够享受一段悠闲时日,然而,仅仅在新君登基十几天后。也就是二月地头里,他就平生头一次尝到了被上梁山的滋味。
着皇太弟监国!
李贤心急火燎地直奔太极宫甘露殿,本以为李弘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谁知道一冲进去,却发现这一位正在那里和杨纹因一起逗着李德玩耍,看那红光满面的样子。浑然不像是什么生病的模样。虽说他心中恼火,但如今四周那么一堆人环伺,他自不好像往常那样一进门就大喊大叫,憋着一肚子气行过礼后,他便气呼呼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新任皇帝夫妇当然知道李贤是为了什么事情找上门来,杨纹因第一时间屏退了那些宫人和内侍,旋即抱着孩子退到一边玩耍,留下足够的空间给这对兄弟。然而,不久之后。她就深切体会到,自己留的空间远远不够,因为暴跳如雷的李贤和她地温吞水丈夫居然也能爆发出火花来。
“五哥,你这身子板不是一天比一天好么,用得着让我监国?再说了,父皇那眼睛已经一天比一天好,显然也可以处理国政,干嘛非得要我上?你知不知道我那里有多麻烦,就这么十几天。上我那边表忠心甚至上劝进书的人有多少!”
新君登基历来都要任命自己的心腹,但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李弘也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必要。因此除了东宫大规模人事调动之外,朝堂的格局基本上没有变过,所以,当听到李贤最后一席话地时候,他的表情不禁一暗,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身体渐好也不是可以挥霍的。六弟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底子,无论是大典当日还是祭拜太庙,我都是勉为其难支撑下来的。再加上马上就要去祭拜昭陵,我若不是趁此功夫好好休养,到时候只怕要让人看笑话,难道这时候你还不能帮我一把?”
这理由可谓极度充分,李贤满肚子的气顿时泄了一半,但仍不免强调了一把:“你这新君登基还不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让我这个弟弟监国,难免有人生出不该有地想头。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实在是父皇这构想太匪夷所思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李弘当初被频频召入蓬莱殿,已经不止听李治分析过一遍,最初也有些想法,但最终还是表示了赞成。然而,是人就不可能无欲无求,真正成了皇帝,那种与众不同的感
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因此他不得不在那种感觉愈演愈让李贤监国,以免自己泥足深陷。现在看来,不但是他,就连李贤似乎也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李弘甚至曾经从隐秘渠道求助于某个卓富盛名的民间名医,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幼年太辛苦,因此损伤了身体,要是能够善加调养,这寿命还能长些。但如果是劳心劳力,只怕寿不过三十。可是,当皇帝的真能当撒手掌柜?
谁料当初在李贞谋反事发,他深思熟虑之后对李治痛陈下情,说自己不愿意继位地时候,却被父皇一堆大道理说得瞠目结舌。
第一,李贤虽说文武兼通,但性子太野太过于率性,当了皇帝只怕是要朝野乱套。第二,他太子当了那么多年,并无罪过,因病而废弃,则可能招致难以料想的反弹。而唯有第三条是他最最难以出口的,因为他不曾料想,自己的父皇竟然也在提防自己的母后。
只是这话实在不好对李贤挑明,他只得怀着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想法,对李贤百般抚慰许诺无数,并保证这监国时间绝对不会长,这才成功地将李贤哄走。等到人走之后,他才转身走到妻子身边,抱起了胖嘟嘟的李德,又想到了寄养在李贤家中的亲生儿子。
而李贤走出甘露殿,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烦躁。正好比一句话,这时节怎一个乱字了得!难道就是因为他先头把事情搅和得太过了,所以现在才会出现这种史无前例地局面?
于是,他咬咬牙嘟囓道:“监国就监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倒霉!”
然而,他在担任监国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李绩地葬礼。作为李治亲赠的太尉,英贞武公,这葬礼自然是极其隆重。启殡当日,那怮哭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坊间,那些平素受过李绩提拔的部属,那些昔日曾经与之共事过的同僚,那些曾经受教于他的晚辈,更是一个个都泪流满面。至于在长街上看着送葬队伍起程的李贤,更是感到一颗心空落落的。
等棺柩葬入昭陵旁边早就建好的墓地,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位老狐狸了。十几年相处,十几年的情分,在这一天就成了永诀。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望了望宫城的方向,知道这时候,李治必定已经登上了未央宫安岳楼,是否望荩c刀匏洳坏枚睦镆脖囟u缓檬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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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同时也是感情丰富的人,尤其对于一个善始善终从来没给自己使过绊子的元老重臣,李治绝对不会吝惜死后哀荣,并为之掬一把伤心之泪。
李贤的身后站着程伯虎和薛丁山,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和李贤一样,他们也是从小接受李绩的教导,视之如师如父,虽说此前去李家不知道陪李敬业哭过多少回,但此时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戚。
“相信师傅就算活着,也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幅软蛋的模样!”李贤使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忽然加重了语气,“师傅临死前尚且还能观舞听歌,何其豁达潇洒!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早晚罢了,打起精神来,别那么脓包!”
一句脓包让程伯虎和薛丁山全都打起了精神,望着荩c档难凵裰薪ソゴ隽思阜志鲂摹u驹谒橇┣巴返睦钕涂床坏秸庵盅凵瘢匀徊恢勒饬轿徽谙胧裁础k豢吹搅伺榇餍19咴谧钋巴返睦罹匆担淙淮耸笨瓷先ッ嫔顾闫骄玻7碌娜啡匆恢彼浪牢兆拧?br /
至于那后头长长一条队伍的李家人则是几乎个个痛哭流涕。李敬业毕竟还年轻,在李绩这样一个顶梁柱倒下的情况下,李家即便仍有爵位,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仍不免骤降,再加上平时李绩并不为家人谋官,因此整个李家如今竟是再没有一个三品以上的高官。
就是刚刚一路行来,李贤灵敏的耳朵也捕捉到了某些人的叹息,无非是说李家经此一事,至少不会再有以前的风光。而他身后不远处甚至还有窃窃私语,仿佛在说,李家的未来已经紧紧和他李贤联系在了一起。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闭起眼睛在心中用极快的速度默默祷祝了一番,重新睁开眼睛时已经敛去了所有悲戚。就如刚刚他对程伯虎薛丁山说的,人总是要死的,他既然没来由被人压了这么重的担子,就惟有团结奋进向前看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 一对千金从天降
父亲是什么滋味?
李贤前生混得凄惨,这一世虽说风生水起,几乎什么都尝试过,但做父亲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倒是曾经抱过别人的儿子,可那和抱自己孩子的滋味又怎么相同?当接过仆妇递过来的两个孩子的时候,他差点高兴得仰天长啸,只恨自己不曾有武林高手声彻九天的本领。
武后所说的某个太医看胎,那结果确实极准,就是料错了男女。阿箩确确实实生下了两个孩子,唯一不同的是,既不是双生子也不是龙凤胎,而是一对女儿。尽管尚在襁褓中,尽管脸上皱巴巴的,但在李贤看来不啻是天下最漂亮的人,若不是三个妻子联手挡在前头,他几乎想要狠狠亲上几口,再用胡须扎一扎,以表示自己心中的喜爱。
“还是女儿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祅……”
听见李贤乐呵呵地在那里嘟囓个不停,屈突申若和许嫣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松了一口气。李贤既然已经是储君,那么按照时人的习惯,必定是重男轻女。她们虽说有些嫉妒阿萝抢在了前头,但亦不希望对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会遭到冷遇。如今看来这情形根本不用c心,看李贤那模样,绝对是高兴得狠了!
贺兰烟虽说看着李贤兴奋的模样心中发酸,但还是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不禁上去狠狠推了丈夫一把:“好了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两个孩子起名字,你先前一直忙得什么似的。究竟想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可得去找父皇和母后了!”
李贤一口拒绝了贺兰烟的提议,这年头虽然流行君长赐名,但那可是他女儿,怎么能让外头人抢去他这个当爹爹地最大权利?然而,抱着女儿乐颠颠地转了好几圈,他却是怎么都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一时陷入了踌躇。
正头痛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李令月便拽着李旦三两步冲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喜滋滋的上官婉儿和阿韦。三女一男冲进来就嚷嚷着要看孩子,李令月甚至硬掰着李贤的手吵嚷着。当四人看到两个小婴儿的时候,脸上顿时绽开了掩不住的笑容。
“六哥你真行,居然一下子生了一对侄女!”
这和他行不行貌似没关系吧,倒是阿萝被折腾得不轻!李贤摸了摸下巴正要解释。却见四个小的根本不曾理会他。凑在两个孩子面前瞅个不停,尤其是李令月上官婉儿和阿韦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倒是李旦安静得很。
由于主人喜得双胞胎千金,整个宅子都沉浸在一片难言的欢快气氛中。虽说也有人暗自感慨为什么生下来的是双胞胎女儿而不是儿子。但总的来说,这喜庆总大过惋惜。管事们开始大把大把向下边分发赏钱。一时间无数张脸喜笑颜开。
于是,当程家地信使踏进大门的时候,几乎本能地向某个下人问道:“这皇太弟可是喜得贵子?”
“不是喜得贵子。而是喜得贵女,我家殿下高兴得什么似的!”
这生了女儿也这么高兴?程家信使心中茫然,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匆匆来到地头行过礼之后,便喜滋滋地报道:“奉我家老太爷国公爷和大少爷之命,小的特来报喜。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大少爷喜添一男!”
“哈,伯虎这小子居然得了个儿子!”李贤闻言大乐,屈突申若连忙吩咐人打赏,又命人去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各色尺头和金银子,并玉佩脚镯等各色物事。
这信使来之前也不知道李贤居然也会碰巧在今天喜得贵女,因此谢过之后慌忙回去报信。这李贤得了个女儿不稀奇,但一下子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总归也是稀罕事,一定得准备一份好礼物才对。等他匆匆忙忙赶回程家,自然引来好一番j飞狗跳。
就在当日,皇太弟李贤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地消息立马传遍了大街小巷,虽说不少人因为不是儿子感到惋惜,但更多地人却都在啧啧称奇。毕竟,李贤年轻力壮,将来还怕生不出儿子?倒是这双生的闺女实在稀奇,更有好事地编起了传奇故事。
当武后听说居然是一对双胞胎女儿的时候,头一感觉就是听错了,待确定消息准确无误,她不禁恼恨起了那个信誓旦旦地太医。
说是双胎也就算了,偏生还保证是双胞胎儿子或是龙凤胎,幸亏之前的提议不曾施行,否则麻烦就大了。
“这阿萝怎么这么不争气,头一个怀胎居然生了两个女儿!”
虽说曾经对阿萝既羡慕又嫉妒,但此时听武后这么说,阿芊
免有些物伤其类,连忙提醒道:“陛下,这备好地赐
已经先后有两个孙子出世,武后倒并非一定要再抱上两个孙子,只是李贤一向是她最喜爱的儿子,此刻愿望破灭难免有些懊恼。然而,一想到李贤一向不重男女,此刻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她便露出了欣然笑容。
“既然备好了就一起送过去,顺便再挑选几件女孩子的玩意送过去,总不能让人笑话因为是孙女就冷落了她们!”吩咐完之后,见阿萝转身准备走,她又补上了一句,“回头吩咐贺兰把孩子抱进来让我和太上皇看看,想必听说有双生地孙女,太上皇也会高兴的。”
三月春光明媚的时候,骤然听说自己多了一对双胞胎孙女,蓬莱殿的李上皇确实很高兴,那股喜悦劲甚至并不输给先前听说自己添了两个孙子的时候。人一高兴难免兴起,人一兴起难免冲动,于是,他竟是等不及儿子媳妇把人抱进宫,准备出宫亲自去瞧。得到这个消息,武后这一惊登时非同小可,连忙赶来劝谏,谁知道愣是劝不住。
即使是李弘正好带着自己的皇后过来探望父亲,面对这种局面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场,甚至三两下就被李治一起拖下了水。于是,武后不得不紧急召来程务挺,告知一家人微服前往安定坊的事宜。面对这种局面,素来精干稳重的程务挺几乎傻了眼。
这太上皇夫妇和皇帝夫妇一起微服跑去看新出世的两位小郡主?这规格未免太高了!
虽说对此颇有异议,但程务挺还是觉得这时候没有自己c话的余地,只得匆匆出去安排。由于是微服,这护卫工作自然更加棘手困难,但考虑到李贤那住处本来就不是什么龙潭虎x,而是固若金汤,他也并不十分担心。
就算不担心,随行盯防还是需要的,除此之外,他不得不知会了雍州廨和长安万年两县,连带金吾卫也没有放过。于是,虽说明面上从皇城某个不起眼的门只出来两辆马车并几十个随从,但这暗处换了便衣的保护人员少说也有好几百。
安定坊李贤的家算不上热闹。事实上,打从他被册封为储君之后,这里曾经车水马龙过一阵子,毕竟这不是东宫,低品官员也能来凑凑热闹。要解决这种事不外乎几个方法,要么闭门谢客,要么养上恶狗,要么干脆就摆出冷脸。然而,家有母老虎根本不用这么费事,屈突申若拉出一队戎装侍女出来待客,没几天就把访客率降低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
今天因为李贤喜得贵女,和他关系好人头熟的免不了亲自或是让人送上贺礼,所以,这家门口还是停着不少车马。由于李治一力要求不准提早通报,以免失去了趣味,这两个门子看到两辆马车停在门前,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然而,当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时,两个自诩见多识广的中年门子全都傻了。
这……难道是眼花了?怎么左边瞅着的像是太子……不,是当今皇帝。右边的那个人瞅着与皇帝和自家主人那么想象?一时间,某个可能性一下子浮了出来,竟是让想去报信的人也僵住了。
这时候,恰逢里头一阵说笑声渐渐传来,紧跟着,李贤便亲自送了前来贺喜的上官仪和裴炎出来,这一看到外头两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他立刻陷入了石化状态。不单单是他,上官仪和裴炎的满脸笑容也全都僵在了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居然两代皇帝夫妇都来了,至于么!
这要是平常,无论是上官仪还是裴炎都会冒出一大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或者是白龙鱼服遭虾戏之类的雅言俗语,可这时候,两人竟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眼看着那四个人笑嘻嘻地打过招呼之后径直往里头走。
于是乎,这一天的黄昏,整个皇太弟宅第j飞狗跳,人人都因为这一帮人的突袭而陷入了忙乱的状态,只有一对刚刚出生的小丫头对这种情形似乎非常高兴,竟是睁大了眼睛看人,从始至终就不曾哭过。
而且,在给两个女儿起名字的问题上,李贤没能争过自己的父母兄嫂,只能无奈地接受了李晨,李夕这两个名字。
好在这两个名字都还听着顺耳,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至于他曾经建议的大妞二妞这两个小名,则是被诸女无情地打压了下去。
那是储君的千金大唐的郡主,又不是哪个穷乡僻壤的穷丫头
第六百三十五章 … 真正的猛士
猛士诏出台两个多月,是否有成果?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大唐原本就尚武,书生尚且佩剑,更何况是其他靠力气吃饭的百姓?仅仅两个多月,各州县举上来的猛士就高达数千人,而在雍州一带则投军之风更为高涨。毕竟,先头两次大胜后的嘉奖晋升,给人们的诱惑太大了。
就是李贤本人也一下子准许了好几十个亲兵前去应选,他这些都是百战精兵,自然毫无疑问被挑中了。只不过相比那些功名心重的,留下来的更多人则是对如今的安稳生活更满意。毕竟,刀头舔血太多了也会觉得厌倦,这如今已经有了功名爵位,何必再上战场一刀一枪去拼?
虽说忙得不可开交,但李贤出去看热闹的心理,这一天悄悄带着程伯虎和薛丁山去雍州廨,想要瞧一眼应选的场面。一进门,他就听到里头传来过招的刀剑交击声,路过s箭场的时候,还瞥见看到箭靶红心上密密麻麻都是箭支,对此他自然是万分满意。
这全民尚武当然是好事,要是为了避免人家谋反,而在全国之内禁武禁刀兵,那便是货真价实的弱民政策,于国于民又有什么好处?
他拿着东宫的引信进门,起初别人还不曾注意,但到了里间就立刻被人认出来了。要知道,他这个曾经的雍州牧好歹在这里坐镇过一段时间,雍州廨上上下下更曾经因为他的缘故被武后来了个大换血,谁不认识这昔日的老上司?
虽说不敢明目张胆地拆穿李贤地身份,但上来道个好问个安。顺便介绍一下整个应选情况却不算违禁,因此这一波官员刚走,另一波官员又跟着上来,引来了旁边不少人的频频侧目。更有不少虎背熊腰的汉子暗自盘算,这是不是朝廷派来监督此次应选的特使,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完美一些,说不定还能取代这一位背后的那个彪形大汉
若是程伯虎知道自己被人当作了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定然会兴高采烈地下去大比一遭,但被祖父和父亲联手拎着耳朵提醒了两个月,他再也不敢在公众场合任性妄为。只是警惕地注意四周情况,浑然一个称职保镖的架势。
李贤在雍州司马的陪伴下转了一大圈,没发现什么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猛士,却发现自己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目光,遂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那司马地建议,和人家一起坐到了高台的帘帐后头。按照那个司马苦笑的说法。要是知道大唐储君跑来看热闹。整个演武场非得大乱不说,估计伤亡率也会大增——因为人人都会想着好好表现。
毕竟和李绩学过那么多年。李贤自己虽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眼光却毒得很。此时看着下头一对对人或过招或s箭,倒是摇头居多。倒不是这些人没本事。而是离高手的距离还相差老远。正当他因此而唉声叹气的时候,目光却忽然捕捉到了某个装束大相径庭地人。
这年头官员戴进贤冠,寻常百姓则是多戴幞头。就是这里大群健壮汉子,装束也多半是以褐色或是灰色地短衫为主,年纪也主要集中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然而,李贤看到的这人却不同。大约四五十地年纪,须发已经露出了几许斑白,但却精神奕奕红光满面,最最引人注目的是红巾抹额葛袍加身,在那一片灰褐之中显得异常醒目。
李贤注意到了此人,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不管怎么说,那一条红巾都实在太显眼了。陪在李贤身边地长史和司马对视一眼,同时觉得这人特别眼熟,面面相觑了一会,雍州司马忽然恍然大悟地轻轻一拍巴掌,连忙凑到了李贤身边。
“这一位似乎是监察御史娄师德。”
李贤倒没有去细想一个文官怎么会忽然这般装束出现在这里,他只是觉得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左思右想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也就索性把这个问题搁在了一边。然而下一刻,他就立刻被对方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原以为这娄师德不是身负公职来视察一下这里地状况,就是和自己一样抱着来看热闹的心理瞧一眼状况,谁知道娄师德竟是在报名的地方写上了自己地名字。这一下,雍州司马和长史齐齐发呆,就连李贤身后的程伯虎和薛丁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他是要报名投军?”
那司马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李贤征求意见。面对这种出人意料的场面,李贤默思片刻便笑了起来:
娄御史看上去也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人家既然有心妨看看他的本事!”
见李贤居然不吝评价出“铮铮铁骨”四个字,长史司马都觉得这娄师德运气忒好,隐隐之中甚至更觉得对方是明知道李贤在此而跑来作秀,免不了感到一阵腻味。谁知道娄师德竟是看也不看那边负责遴选的官员,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却没有选择对战,而是提刀上去耍了一套刀法,虽说并不见凌厉精妙,却手法极其稳健,一套刀法练完毫不气喘。
然而,根据先头的诏书,此次遴选的乃是猛士,按照娄师德这水平,要被选为猛士还有些不够格,因此那负责应选的官员就有些犯踌躇。然而,这娄师德回刀归鞘之后,却不曾立即下场,而是转身朝着高台拱了拱手。
“我这武艺弓马自然比不上刚刚那些高手。只不过,陛下下诏求猛士,想必并非只求匹夫之勇。我虽年近五旬,却有心投效沙场报国,武艺弓马不成,这胆气军略却不会输于人,还请长史司马代为录名,圆我心愿!”
如果李贤发现娄师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那么他还不至于有什么感觉,但对方武艺寻常却胆气过人,他就开始感兴趣了。毕竟,大唐如今似乎有一种儒将的传统,前有刘仁轨裴行俭,谁知道后头会不会多增加一个娄师德?
在他的点头示意下,司马连忙示意属下官员录名,随即转头询问李贤是否要单独接见。
尽管对这人很有兴趣,但李贤一想到自己今天是来看热闹的,若是见了娄师德,只怕太过于随便,遂摇了摇头。等到人家走了,他依旧惦记着那红巾抹额的姿态。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在看过录名的材料之后,他轻轻念叨了这一句至今不曾忘怀的名言,心中对这娄师德生出了几许敬意。四十九岁的年龄作为监察御史,虽然不算高官,但仕途总归还是坦荡的,这娄师德却在举猛士诏的号召下前来投军,这种投笔从戎的思想无论在现今还是后世,都是时人敬佩赞扬的对象,即便人家是为了搏一个更好的前途。
有了这样的体悟,他出雍州廨前往东宫的时候,心情可谓是极好。他从来都不认为求上进有什么错误,从来不认为勃勃野心有什么错误,比起那些虚伪不敢坦白心志的伪君子,大唐这种踊跃表现自己的气氛,无疑是极其对他胃口的。
于是,在面对上官仪郝处俊等人的联袂责问的时候,他便轻描淡写地把今天看到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果然,这一群宰相立刻调转话头,对这种投笔从戎的壮举大加赞赏,没有一个人质疑娄师德此举是不是有什么政治目的。
尤其是当了的多年安西大都护的裴行俭,对娄师德引为同类——在他看来,除了被贬谪的人之外,文官当得好好的居然肯去参军,这种人已经不多了。
眼看成功转换了话题,李贤自然很高兴,但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他马上就高兴不起来了,只能打起精神开始奋战。好容易把这些东西消灭殆尽,裴炎又递过来了一份奏折。
虽说先前的举猛士诏不过是含含糊糊,没说接下来准备在哪里开战,但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大唐在防范西北的大敌。毕竟,其他的方向都已经暂时安定了。所以,看到这份清楚明白写着《平戎三策》的奏章,李贤不禁感慨,这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奏折虽说写得洋洋洒洒数千字,看上去也颇有见地,但在李贤这种看多了官样文章的人读来,触动虽有,赞赏也有,但还不至于真正引为奇文,只不过觉得这上书的人确实敢说,有点本事。等到裴炎解释,上书者只是一个太学生,他方才略有些动容。等再看清了署名,他更是有一种大笑的冲动。
他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却原来是魏元忠!他终于记起来之前那个娄师德是何许人物了,狄仁杰、魏元忠、娄师德,这可不是史书上在武周混得风生水起屹立不倒的三大名相?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裴炎,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
和那三个人相比,历史上裴炎的运气就糟糕多了。当然,现在看来,还是这一位最是官运亨通。
第六百三十六章 … 装病在家听壁角
国家领导人容易么?
李贤从来就认为,最高领导人那种位子压力太大,而现在当上了代理最高领导人,他更货真价实体会到了这个岗位的巨大麻烦。
虽然他那位老爹最喜欢人家称赞英明神武,最喜欢东征西讨表示自己的武功盖世,但在治理国家方面,李治确实差了不少。就拿贞观时期斗米五文钱的低价来看,现如今米价时常波动,前几年闹过灾荒的时候甚至高达百文一斗,现如今也维持在二十文的价格。
当皇帝只需要耍权谋平衡各派?如果真是那样,这个皇帝要么只是名义上的皇帝,只需要管一个城池,否则干脆下台算了。大唐虽说宰相权力大,基本事务宰相都解决了,但免不了有意见不合需要上头决断,这时候若是一个决策失误,那么很有可能就要牵累百姓无数。于是,当四月初一李贤终于撤去了监国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的太上皇老爹和他的皇帝兄长,终于一同复出了。当然,武后从来都没有隐退过,要是没有这位老妈在后头的强力点拨支持,估计他早就告病不干了。
太上皇李治出山,第一件事就是褒奖娄师德身为文官却勇于投军的胆略,因此授予了朝散大夫的官阶,虽说职官没升,但这已经是极其罕见的升迁了;至于魏元忠的用人、赏罚分明、请开民间养马三条策略则全数被采纳,授官秘书省正字,此外还让他在中书省实习,更可列席朝会。算得上是高官待遇。
这一切目前和李贤没有关系,因为他直接递上了告病的折子,声称疲累不堪
第 14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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