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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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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苏毓原本在厨艺上就很有天分,只不过苏定方属于有的吃就是好的,因此她从没得到过别人这样地夸赞。可这一次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得精光,得到的赞美更是平生除了练武之外从未有过的,饶是她一向不在乎这些,心头也荡漾着一股温情和欣喜。此时此刻,她一开腔就看见李敬业和程伯虎不分先后地抢上前来帮忙,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往日她行止文静,素来与人一种冰雪般的感觉,如今笑得愈来愈多,自然让认得她的人愈发觉得惊艳。就比如李敬业和程伯虎被她这明艳的笑容弄得呆了,笨手笨脚地贸贸然伸手去端锅子,结果差点被烫得手掌破皮。而尽管两人行止狼狈,但李贤却一丁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自个也着实为苏毓那展颜一笑给看呆了。至于呆头呆脑的薛丁山自不必说,这一位还在那里埋头喝粥,压根没注意到那边诡异的一幕。

    而就算是他看到,就凭他那颗已经被阿梨的亦笑亦嗔给占满的心,也绝对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李贤傻头傻脑地看着苏毓忙碌地摆上炭火围炉,搁上那个铜锅开始烧煮,直到汤滚了,眼看李敬业往里头加蘑菇之类的物事,他才恍然大悟,冷不丁感慨道:“这不是火锅吗?”

    程伯虎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火锅?这是什么?很赚钱么?”

    李贤闻言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自从屈突仲翔和周晓两个守财奴之后,如今程伯虎竟是也有了这方面的趋势,该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终究是真谛?

    他还来不及说话,苏毓就在那里嗔道:“不过是山野农家打牙祭的东西,偏在那里起劲!这辽东不比中原,东西都得自己收集,不齐全也不方便。你们四个恶狼,三娘的食谱全让我给榨干了,不吃这个,我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小苏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横竖我们不挑嘴!”李贤笑眯眯地伸出了筷子,挟了一筷子蘑菇塞进嘴里,随即眼睛大亮,立刻开始不停地往里头伸筷子。甭管苏在里头搁了点什么,总而言之,这东西就是好吃!

    在他的带动下,一群人自是再次开动大快朵颐,苏毓只是间或尝了一些,听到他们赞口不绝,她心里自是高兴,寻思着回去之后,一定寻几个厨子,好好再请教一下诀窍。自从来辽东之后的忧愁,如今终于渐渐从她的心头消散开去。

    酒足饭饱,李贤固然是心满意足地直打饱嗝,就连三个蹭饭一族都是在那里长吁短叹,程伯虎甚至在感慨,这胃口养刁了之后该何去何从。于是,李贤再也忍不住,原本就在肚子里打转的事情干脆就一下子兜了出来。

    “小苏,你身为孙女,为苏大将军守孝也已经一年多了,这守孝未必要结庐而居,何不回长安,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顿时得到了李敬业三人的支持,而苏毓一怔之后,面色随之一沉。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小姐,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活下去。就是苏大将军在世,必定也不希望你一味悲痛下去,长安未尝不是一个好地方。”

    卢三娘的这及时一句话让苏毓一下子陷入了犹豫和彷徨之中。她咬着嘴唇思量了一会,最后讷讷地吐出一句“让我考虑考虑”,便生怕多呆一刻似的跑了。卢三娘冲着房间里头的四个人点头为礼,也追在苏毓后头离开了。

    屋子中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举杯示意之后,他们便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容。然而,这酒还没下肚笑意还没散去,外头就一阵风似的窜进一个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 万事齐备,送师离辽东

    罗卑词认罪求和,许称臣纳贡,永为藩属。

    其实这事情以前高句丽也干过,只不过外藩的承诺别当真就是了,等到你大军一撤,人家照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甭管什么盟约都是一纸空文。而这一次,当薛仁贵留守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原本还摩拳擦掌准备唐军离开之后就来一场大行动的人都蔫了。而且辽东大片城池薛仁贵不去,居然要留在平壤城,这不是要人命嘛!

    别人忧心忡忡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但高德笙却什么都不知道。虽说她现如今的待遇有所改善,偶尔还能走出屋子,但也只能看到头顶那么一小片天空,能知道的都是别人愿意让她知道的。上次见到李贤,似乎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她曾经恨他入骨,但在发现了金同善的欺骗以及父母的态度之后,她原本被仇恨塞得满满的心,渐渐变得空空落落,等到人家告诉她新罗遭受重挫,金信已死的时候,她虽然为之疯狂大笑,但事情过后却觉得整个人更加空虚,甚至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死志。

    她如今已经搬到了昔日自己在王宫中的那处房间,四壁照旧点着她还是公主时的烛火,那墙上来自中原的字画尤在,冬日她猎到的鹿头也挂在上头,文雅和血腥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竟是相得益彰。桌案坐席,俱是和旧日一模一样,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仿佛时间就永远留在了那个幸福的时光。

    嘎吱——

    年代久远地木门被人轻轻推开。正托腮坐在桌前的高德笙茫然抬起头,一看见是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恭顺地低下了头。她满心以为一切会如同以前一样,却不料李贤一p股在面前坐了下来,竟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打量着她。而她隐隐察觉到,他的脸色似乎不那么对劲。

    “你是准备留在这里。等待朝廷册封你这个女王。还是跟我回长安?”

    一句异常直截了当的话让高德笙一下子愣在了当场。李贤那天说过的话。她当然统统记得,然而,她一直认为那是调笑的成分居多——父亲高藏还是高句丽王,弟弟德武仍然是太子,怎么会轮得到她当什么女王?

    李贤这话倒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要知道,大唐甭管继续让谁当高句丽王。那都必定是一个傀儡,高藏和高德武都是那种太狡猾地人,将来必定和靺鞨契丹等族勾结谋叛,到时候反而麻烦还大些。让高德笙留下当女王是他最初地灵机一动,但逃妻地名声足以让她在长安无立锥之地,在她丧失了所有追求和目标之后,带回长安也是一具行尸走r。

    “你……你是说真的……”

    看见那张妩媚妖娆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惶惑,李贤只是晒然一笑:“我没工夫和你真真假假绕。不过。现如今高句丽乃是大唐安东都护府所在。你这个女王应该知道怎么做。我还有事,先走了。”

    高德笙愈发心乱如麻,看到李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她竟是本能地出口叫道:“等一等!”然而,等李贤把头转过来,她那满腹话语却不知道从何而起,到最后只能硬生生地问道,“若是你回长安别人问到我的事……”

    “就说新罗人当初居心叵测把你拐走,你不过是受人蛊惑并无大罪。既然其他王族都要带回去献俘昭陵,更应该留下一个安抚局势。你只要好好配合薛仁贵,没有人会在乎高句丽是否多一个女王。”

    李贤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愣是没有转头去看高德笙的表情。这个妻子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一直以来也是迷恋她地身体更甚于爱恋,而她亦是被迫从了他,想必不愿意想起那些屈辱。既然如此,与其硬是将人带回长安,还不如就此放手。

    更重要的是,他把人带回长安也会引起贺兰烟她们的反感,而高德笙反正早就想脱离这种日子,那么不妨成全她。至于她是否会生出异心……有老薛在,这事情不用他c心安排。

    一路走到开阔地带,他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本就y沉沉的面孔更是变成了一张大黑脸。他是想着回长安没错,但怎么也不希望在这种情形下回去。倘若有可能,他恨不得指着老天骂上一千句一万句。

    这李绩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如今诊断下来居然比之前更重,还说什么撑不过今年!当刚刚那个报信的人一五一十把状况解释了一遍之后,他眼看着一向嬉皮笑脸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李敬业猛地摔了碗,火烧火燎地奔了出去。

    虽然他去探望的时候,李绩强装无事精神奕奕,但大夫地愁容满面却是掩饰不住地,因此尽管乐观如他亦是感到心情沉重。不得不说

    年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如刘祥道这种还能说和他李义府也是仇人,但是从于志宁到苏定方,这就很有些打击人了,倘若老天爷这时候再收一个,那就实在太可恶了!

    他站在那里不动,但却有人找上门来,因此,正在发呆的他很快就听到了一个压低地声音:“英国公的病不能拖延,只有回长安徐徐调养方才能多几分希望,但路上颠簸只怕英国公撑不起。惟今之计,只有从海路先到登州,将养几天再上路……”

    “够了!”

    李贤没好气地抬起头,发现说这话的是程伯虎,满腹火气顿时没地方排遣,只能狠狠吐出一口气:“敬业怎么说?”

    程伯虎粗声粗气地摇了摇头:“他还能怎么说?英国公的病让他方寸大乱,他已经说了,都听你的!至于其他各位将军也认为辽东局势大定,新罗大伤元气亦不敢图谋太多,再说刘相公已经准备回来主持大局,六郎你作为弟子护送英国公回长安也是理所当然,没功夫等朝廷旨意了。”

    毕竟是新征服的地方,要干什么都不方便,李贤想想李敬业说的实在很有道理,遂去找还在平壤负责劳军的王汉超。这一位也听说了李绩再次发病,再听李贤一说要亲自从海路护送李绩去登州,他顿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顺便还心领神会地加上了一句。

    “如今朝中正好多事,雍王此番回去,太子必定是高兴的。”

    这种话少说,他最讨厌的就是多事!李贤心里郁闷得紧,却不好说王汉超乌鸦嘴,只能等人走了,没好气地白了人家的背影一眼,随即匆匆回去做准备。然而,他这打点行装的进度还不到一半,就有两个人火烧火燎地跑来找他,几乎张口就是同一句话。

    “雍王,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怨妇似的!李贤额头直冒青筋,但看看面前这两个人,他又不好把不耐烦表露出来。于是,他只能满怀感慨地在金政明肩膀上拍了拍:“放心,薛将军驻军平壤,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父王都已经答应让位了,你回去之后当了新罗王,谁敢不听你的?没了金信,你这个新罗王就没了掣肘,还不是想咋的咋的!”

    金政明还想再说什么,李贤却笑呵呵地眨了眨眼睛:“那些高句丽美人虽说服侍了你那么久,但究竟能不能带回去,还得看你的口舌功夫,自己一个个去问吧。要是你能够哄得她们都跟你回新罗,你就全都带回去好了!”

    于是,金政明满心惶惑一下子都化成了惊喜,还想讨要一些保障的兴致全都没了,谢过之后一溜烟跑得飞快。而金仁问在心里叹息了一会这天壤之别的区别待遇,又赶紧凑上前问道:“雍王,我……”

    “老金,你当然跟着我一块从海路回去!”李贤大力拍了拍金仁问的肩膀,浑然不顾人家的年龄几乎可以做自己爹爹的事实。瞧见金仁问一瞬间眉飞色舞喜出望外,他便又继续承诺道,“新罗的事情和你无干,回去之后我自然会替你说话,你还是我大唐的临海郡公!”

    打发走了喜滋滋乐陶陶的金仁问,李贤顿时露出了y恻恻的笑容——这金政明当上了新罗王,就算有外力支持能混多久还不知道,他正好拿着金仁问作为候补,这事情都解决了!

    当天夜里,高德笙终于给了李贤答复——她愿意留在高句丽当女王。而这样的答复,却是两个人在极尽癫狂之后,她在床上对李贤的耳语。

    三天之后,李绩便上了海船,和一群后辈一起踏上了归途。唐军征辽东的时候原本就是海路和陆路两路,李绩因为年老体衰,来的时候就是海路进发,如今再次坐上海船回去,少不得心中感慨。而李贤则对着一大群前来相送的将领文官等面授机宜,又拉着刘仁轨神神秘秘嘀咕了一大通,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着仍留守熊津的刘仁愿。

    海船开走,众人少不得开始紧张忙碌的善后工作,尤其是刘仁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然而,就在李贤走后第二天,某个来自长安声称是雍王府信使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带来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

    就在七日前,皇帝李治突发失明,看不见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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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三章 … 情场如战场,马上英雄床上好汉

    贤倒是坐过不少次现代大轮船,但这大唐的海船他还坐。在他想来,从平壤到登州走的是内海,不会有什么大风险。然而,出海之后不久,他就开始感到有些头晕,而程伯虎薛丁山则更不济事,这两个平日身体最棒的几乎连苦胆都吐出来了,甚至还比不上病中的李绩。

    老狐狸老当益壮的本性,在这时节原形毕露,谈笑风生挥洒自如,吃饭也能一下子两大碗,李贤甚至很想指着那个大夫的鼻子质问——这要是病人,他这个头晕呼呼的亲王算什么?那两个躲在房间里大吐特吐的家伙又算什么?

    倒是头一次坐海船的苏毓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力,文静的本色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好奇宝宝的形象,在甲板上好奇地溜达,在船舱里四处穿梭,简直是没一刻是消停的,任何东西都会引起她的无数问题,结果李敬业借口晕船躲在房间里头不出来,李绩借病躲了个干净,程伯虎薛丁山那凄惨样子她也不会去麻烦——于是,李贤不得不担当起了向导。

    天知道,他本人也是

    第一回坐大唐的海船!

    尽管大唐的海上贸易算不上最发达,但这年头的造船工艺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自从新罗和大唐建交之后,这半岛和登州之间的海船往来不少,然而海上无边无际,即便是内海,除了自己这船队之外,放眼看去也很难看到其他船。颇有一种冷冷清清的味道。

    “这坐船比骑马平坦多了,也少了颠簸,若是到哪里都能坐船那该有多好!”

    对于苏毓地感慨,李贤惟有沉默以对——别看这陆上活蹦乱跳的人多了,但一到这海上不知要趴倒多少。你苏小姑乃乃体质适合坐船,可看看船舱里头吐得天昏地暗那两位,就知道这到哪都坐船的设想不现实。

    春日的海上自然比陆地更冷,卷来的寒风中带着几分微咸的气息。却显得格外清新。李贤和苏都是一身轻薄的春衣。站在那里任由海风吹拂。颇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伫立在那里眺望许久,李贤忽然扭头在苏毓脸上瞥了一眼,发觉她两眼放光,眼睛尽逗留在空中上下飞舞地两只海鸟上,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小苏,你到了登州之后,究竟是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问出口。他却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直到他几乎觉得等到地老天荒了,旁边才响起了一个蚊子般地声音:“我和三娘先回乡拜祭一下爷爷,然后就去长安和你们会合。”

    “那就好!”李贤心下松了一口大气,紧跟着便笑道,“申若她们惦记你很久了,若是她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地!”他原本还有满肚子话要说。可临到嘴边却发现千言万语都憋在喉咙口。往日的伶牙俐齿仿佛都不管用了,他不觉郁闷万分。

    “嗯,我也很想申若姐姐和贺兰!”苏毓压根没感觉到李贤的尴尬。高兴地点了点头,“对了,六郎你还娶了许嫣姐姐,我和她虽说只相处了几回,却觉得她为人很好!人家说娶一个好妻子就是福气,三娘和我说笑的时候还常常道你是艳福齐天!”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古怪,不像是夸奖反而像是讽刺!知道最后一句是卢三娘的评语,李贤只觉得哭笑不得——不过,那一位乃是真正的高手,苏毓的启蒙老师,手底下功夫扎实得惊人,他惟有在心里腹谤几句。几次开口向要探问苏对将来婚事地打算,那话却每每憋在喉咙口,到最后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几回气,总算把问题憋了出来。

    “小苏,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苏毓眨了眨眼睛,很是奇怪地答道,“回长安之后就住在爷爷的老宅子里,横竖有焱娘姐姐和你们,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还有三娘呢!”

    听了这话,不但李贤满脑门子黑线,就是背后不远处竖起一只耳朵悄悄偷听的卢三娘也是恨得直掐手心,暗道这小姑乃乃怎么仍是不解情事,连这么分明的暗示都听不懂?想到程伯虎上回被拒绝的下场,李贤心里头哀叹连连,好容易才再次振奋了精神。

    “我的意思是说,你爷爷当初曾经托付过我,给你找……”

    关键的词语还没说出来,这边厢又窜出一个碍事地。只见霍怀恩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张口就是一嗓子:“殿下,李司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此时此刻

    想法地何止李贤一个,卢三娘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别人,虽说觉得满身的劲头全都卸了,李贤还是不得不和苏毓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当然,搅了这好事地霍怀恩没少得白眼——这厮也太不懂看眼色了。

    然而,到了没人的地方,李贤却被霍怀恩神秘兮兮地一把拉住。这位奔四十的前任游侠,现任的亲兵头子往四周看了一圈,就在那里跺脚道:“我的雍王殿下,这向女子求爱哪有您这样拐弯抹角的!这要是苏大小姐是那种娇娇怯怯扭扭捏捏的千金还差不多,偏生人家是外头彪悍心里木讷的,这要上就得快刀斩乱麻,别说李司空急,我也急死了!”

    “……”

    李贤闻言一下子愣住了,紧跟着气急败坏想要发火的时候,却只见霍怀恩一溜烟走得飞快,跑出老远才回转身来叫道:“李司空就在舱里头,还是让他对殿下您面授机宜吧!”

    这个该死的混蛋!李贤知道此时追上去也是白搭,便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转身快步走进舱内,穿过走廊之后进了李绩的舱室。虽说是白天,但舱室中还是点着油灯,李绩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紫貂皮,舒适惬意地躺在软榻上,手中还捧着一卷书,除了脸色差一点人消瘦一点,基本上看不出是病人。

    “师傅。”李贤叫了一声就毫不客气地一p股坐在软榻边上,脸色不善地问,“师傅你什么时候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有兴趣的?”

    “哦,看来霍怀恩对你说了。”李绩这才懒洋洋搁下了书,稍稍坐直了一些,面上露出了促狭的笑意,“看你的样子,大约对小苏有那么点意思。既然有意思就要穷追猛打,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你家那三口虽说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也不是一味好吃醋的女人,再说了,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又能耐你何?”

    李贤简直无法想象生米煮成熟饭这种话是李绩说的,张大的嘴半晌都没有合上。而且,仿佛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绩竟是又继续唠叨了起来。

    “老苏在世的时候,其实就看准了你这个孙女婿,只不过看着你那里莺莺燕燕太多,他拉不下面子,于是就干脆含含糊糊让你替小苏找一门好亲事。结果你倒好,居然就当真了,也不知道主动出击,结果让老苏到死也不能安心!要不是碰到这次这样的好机会,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唉,情场如战场,我李绩素来是马上英雄床上好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徒弟!”

    倘若用四个字来形容李贤此时的心情,那么应该是五雷轰顶,起初对李绩病情那些担心忧虑不安,这个时候全都被这些雷给劈走了。他甚至在那里怀疑,老狐狸所谓的病,所谓的撑不过今年年底,是否都是和那该死的大夫串通好的。

    “我的事情我做主,总而言之,小苏的事情我自己有主意!”李贤气急败坏地撂下一句话,才想走却看见旁边的案桌上还有一碗药汁,上前用手一探,他忽然转过身来,口气不善地问道,“师傅,这人家熬好了药,你怎的不吃?”

    “我原本不过是山东田夫,生逢其时得圣君所重,致位三公,如今更是年近八十,这命既好且硬,已经没什么遗憾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要收我随时取去,又岂是区区一个大夫就能够治好的?这药汁谁爱喝谁喝,反正我是耐不得它的苦!”

    李贤不曾料老狐狸居然也有这样倔强的一面,百般劝解无果,他不禁纳闷了。既然把生死置之度外,李绩又怎么会答应先行乘船返回长安?带着这满肚子疑惑,他出门之后就去找李敬业,结果这位李家长孙也不知所以然,其他人一一盘问了亦是同样结果。就连那个随行的大夫在李贤的凶狠问下几乎是吓破了胆,可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于是,这海上的几天航行固然没遇上风暴,但李贤那种难看的脸色就和风暴没什么两样。等到抵达登州之后,原本只知道是军船抵达的小吏一听说上头是李绩和雍王李贤,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紧跟着什么也顾不上亲自回去通报。是夜,登州刺史王喜亲自把李绩和李贤接到了家中,一面安排路上事宜,一面命人星夜往长安报信。老天保佑,这位大唐军神千万别在他家里出事!

    第五百五十四章 … 一朝惊雷天下动

    雍王府特地赶来的信使扑了个空没见到李贤和李绩,见了刘仁轨之后,这位一向号称精干的铁腕宰相听说皇帝失明,差点没一头栽倒过去,险些乱了方寸。不过老刘头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知道这消息既然不是走正道而是走的旁门左道,只怕长安城中的水深得很,自己纵使赶回去也是白搭。

    于是,他略一思忖便让那信使去见姚元之,自己则关在房间里头冥思苦想。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右相,得赶紧想想办法,否则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李贤固然是不在,但辽东还在缺人的时候,李贤撂挑子走人,这位倒霉的雍王府参军事不得不替他管事。可怜姚元之自个也才二十不到,这手底下还得指挥一群年长的下属,几天下来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而此时听到这来自长安的惊人消息,他一下子愣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那种感觉好似八月飞雪,又好似晴天霹雳。虽说李贤陪着李绩,但随他们上路的还有一批高句丽王族俘虏,如此一来,两人回京自可风风光光,也不会招来什么闲话。而李大帝从来都是盼望着高句丽克复从而雪耻当年屡攻不下的往事,怎么会在这个当口突然失明?

    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你立刻上路,让刘相公给你批文,沿路调用驿马,以报辽东军情的名义星夜赶往登州,想必还能追上殿下!”

    话音刚落。见那信使一躬身急匆匆就想走,他忽然又上前猛地一把拉住了人家,沉声嘱咐道:“转告雍王,不可进退失据,不可c之过急,万万不能急匆匆赶路!”直到眼看着人走了,他方才跌坐在了坐席上,猛地想到李贤身边还有一个多年屹立不倒地老狐狸李绩。顿时懊悔不迭地狠狠往头上拍了一巴掌。

    “我也真是糊涂了。有英国公在。殿下还怕没人问计出主意?还需要心什么!”

    老狐狸和小狐狸凑在一块,自然是见者心惊。就比如说登州刺史王喜,在面对这么两位超级重量级人物的时候,那端的是劝没法劝,说没法说,每出口一句话就要斟酌良久,唯恐一个不好触怒了两人。毕竟。他之前还从没有和这两位打过交道的经历。

    到达登州港的一共有海船五艘,比起船队进发时那数十艘依次进发的浩浩荡荡来自然算不得什么,但船上的都是重要人物,仅仅是这些人的安置问题就让王喜伤透了脑筋。所以,听到李贤提出要尽快安排马车上路,他地头顿时更痛了。

    “殿下,司空大人,这登州到长安何止千里。殿下和司空大人又是凯旋而归马虎不得。马车、扈从、旌旗等等都需要齐备。我已经命人通知沿路州府,这若是不安置妥当……”

    “我这把老骨头虽说骑不动马,但也不需要那么多排场。一辆宽敞地大马车足矣!”李绩不以为然地打断了王喜地倒苦水,见苏毓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烹茶,李贤则在笑眯眯地打下手,他不禁为之气结——丢下一个烂摊子就去讨好美人了,他这都教的是什么徒弟?

    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数落李贤的惫懒,只得干咳了一声:“王大人只需把那些高句丽王族安排好,我随行扈从也有数百,这太平盛世,总不成还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三天,三天之后我必要动身,就有劳王大人了!”

    王喜闻言是有苦说不出,无疑李绩说话的分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李贤更强,他只得躬身答应,一抬眼瞥见李贤正在聚精会神地倒茶,他惟有放弃了最后一丝努力——得,尽快上路的主意是李贤提出地,指望这位殿下简直是门都没有!

    于是,王喜回去之后就开始紧急动员刺史府的上下官吏,这下子,从参军事到底层的书吏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爹娘给生出第三只手来。这上路的事情听起来简单,但前后打点不能少却半分,而且王喜本人还要担负贸然让李绩上路的责任。

    这老司空一把年纪了,万一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他这登州刺史还要当不要当?

    人家再忙也不关他的事,这就是李贤如今的想法。虽说他以前最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但看着苏毓烹茶却是一种再惬意不过的经历,水声鼎沸茶香袅袅,佳人动作舒缓姿势优雅,他纵使一日看个几遍也不嫌烦,更何况苏毓还以李绩在病中为由烹煮了不少药膳,他又跟着大饱口福。渐渐地,他倒

    后悔这三天时间定地太少,应该至少在这里留上十天

    三天之后的清晨,李贤装束停当正准备启程,谁知薛丁山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六郎,有雍王府信使!”

    信使?他从辽东动身地消息应该没这么快传出去,就算有信使也肯定是奔辽东去的,怎么会到这登州来?李贤一下子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欲开口问的时候,却只见一个汉子疾步跨进门来。他瞧着那人有些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屈突申若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家将?

    “殿下,小人奉夫人命赶往辽东,岂料殿下已经启程,遂星夜从陆路赶来登州,终于还是赶上了!”那信使一面说一面递上了一个竹筒,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夫人命我传口讯,陛下风眩忽然发作,导致失明,如今太医署上下几乎都乱套了!”

    李贤正在拆竹筒的手猛地慢了下来,他简直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虽说老爹曾经对他提及过失明的可能性,但他一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他虽说历史学得并不好,可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历史上的李大帝似乎并没有失明这么一回事,而且那寿命也还长着呢!

    都是他太大意了!老上官都能够好好活到现在,难道其他的事情就不能改变?

    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便赶紧打开了竹筒封盖,一目十行看完了上头的东西之后,就细细追问了信使前往辽东的消息。当那信使称除了对姚元之说了实情,还把李治失明的消息告诉了刘仁轨,他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也是夫人的吩咐?”

    “是,小人行前夫人吩咐,若是在辽东不曾见到殿下,就先将此事告诉刘相公和李司空。”

    既然是屈突申若想好的事,李贤自然无心追究,反正大姊头的政治敏感度是不用他c心的。他如今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眼下究竟是该抛下李绩星夜回长安,还是按原定计划不变……真真是两难的选择,这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得这么巧!

    那信使见李贤面色变幻不定,猛地想起姚元之的嘱咐,连忙说道:“殿下,我从辽东出发时,姚大人曾经让我转告,说是不可进退失据,不可c之过急,万万不能急匆匆赶路!”

    不能急匆匆赶路!李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感到眼前豁然开朗。没错,只看登州刺史王喜的模样就知道,他老爹失明的消息只怕如今还死死捂着,这要是他日夜兼程赶回去,只怕马上就要穿帮。再者,朝中有他老妈和太子坐镇,试问他这个雍王火烧火燎的干什么?这年头,大臣没事情就喜欢瞎揣摩,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知道了,回文我就不写了,你回去告诉王妃和两位夫人,就说我一路送师傅,回长安少说也得个把月。”

    “小人明白!”

    把信使打发走,李贤揣着那个沉甸甸的竹筒,再看到一旁的薛丁山犹如呆了傻了似的站在那里,他便走过去没好气地在那肩膀上重重一拍:“别发愣了,先上路再说,有什么事到时候上师傅的车上商量,你给我精神些,别让人家看出端倪来!”

    虽说有了李贤的警告,但薛丁山走路的样子还是有些失魂落魄,跨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险些被绊了一跤。这怎么能怪他,谁让那信使不闪不避,李贤也不知道避嫌,这种事情换作任何一个人知道了也得像是他这个样子!

    在登州刺史王喜的紧急安排下,十几辆宽敞的马车以及一应路上随行人员都安排好了,加上李绩和李贤原本就带来的精锐家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亲自恭送了一群人离城,这位登州刺史几乎是松了一口大气,紧跟着使劲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油汗,决定好好休息几天,舒缓一下这几天绷得过紧的神经。

    虽说李贤有自己的座车,但一出城上了官道,他就溜进了李绩那宽敝的马车,紧跟着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也都一一闪了进去。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然而,当李贤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公布出来的时候,除了薛丁山一早就知道了,马车中的人全都陷入了呆滞状态,包括历经风雨的老狐狸李绩也不例外。倘若这消息传扬出去,那就必定是一朝风雷天下动!

    第五百五十五章 … 又倒下一个,雪上加霜

    道是求仙问道到蓬莱,这蓬莱素来就是人们所信奉的因此君王好长生的梦想也正源出于此。李治秉承了其父好长生的梦想,一向是丹药没少吃神仙没少信,连寝宫都是蓬莱殿,甚至还做到了连李世民都没有做到的封禅泰山以及平定高句丽,自觉神仙也不及自己快意。

    然而,就在他最最志得意满的当口,一日清晨醒来竟是飞来横祸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那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恐慌让他惊叫连连。接下来,武后闻讯赶来立时使出了霹雳手腕,先是严格封锁消息,继而是隔绝蓬莱殿和内外联系,宣称天子又病了。

    由于朝臣们都习惯了李大帝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的折腾,这一次也没有太加以注意,就连太子李弘英王李显两个大人,加上李旭轮李令月两个更小的,在听说此事之后也并没有太着急。而屈突申若受李贤所托一直注意着宫中动静,闻讯之后免不了派人悄悄打听了一下,前几次都没有任何进展,最后好不容易接触到王福顺得知真相,她立刻星夜派出了信使,却不敢告诉贺兰烟和许嫣。

    果然,数日之后武后便在含凉殿召见了一众儿女,李贤固然不在,但她和贺兰烟许嫣便充作了雍王府的代表。得知了李治失明的消息后,就只见李弘一下子感到眼前发黑,竟是向旁边一歪险些栽倒。而太子都如此光景,其他人也同样是面色惨白。屈突申若顺势也就露出了满脸讶色。

    武后原本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儿女们,但考虑到单靠自己一人有些照顾不周,也就想到了他们。可是,此时此刻看到几个宫女为了一个昏倒的太子已经是忙得团团转,李旭轮和李令月都在那里眼泪汪汪,李显则是茫然不知所措,反倒是顶替李贤地雍王三妃稍稍镇定些,她那眉头顿时越皱越紧。最后蹙成了一团。

    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凉水。又是用金针,李弘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而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他便是长跪于地,言道是此事不可瞒朝臣,否则流言生变。对于这样的论调,武后在尚未掌控局势的情况下。自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支持,因此只是冷笑了一声。

    “你六弟刚刚在辽东打了新罗,长安城中新罗人正人心惶惶;西突厥余部正在想着释放李遮匐,闹得不可开交;吐蕃使臣远来长安,说是要为赞普求娶大唐公主……先头朝堂上就声音众多,这时候若是让他们知道陛下失明,你就不想想这其中的后果?”

    李弘对武后这样的看法实在无法认同,立刻反驳道:“可是……”

    “没有可是!”武后终于露出了霸道的一面。丝毫没有再给李弘反对的余地。“陛下失明兴许只是一时,将来很可能还会康复,若是昭告天下。人心一乱必生是非!你既然是太子,此番便继续监国,有母后在,你还担心什么?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因病不能上朝,你慌什么!”

    李显李旭轮和李令月很少见到武后这样声色俱厉地说话,眼看着李弘受教训顿时心惊胆战,哪个也不敢吭一声。贺兰烟倒是想出口帮忙转一下,却吃屈突申若拉住了袖子,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暗恨这关键时刻李贤偏偏不在。

    情知李显三人无用,武后便索性将他们仨打发了去蓬莱殿,陪伴眼下正处于急躁中地丈夫,命阿芊将李弘搀扶坐下,她便来到贺兰烟三女面前询问了几句李贤地近况。得知她们接到地消息也不过是十数日之前的,她不禁心中叹息,旋即吩咐三人在与长安贵妇周旋的时候,务必紧守口风,顺便看看外头是否有流传不好的消息。

    这样的要求自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拒绝,贺兰烟正准备答应下来的当口,忽然只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叫嚷声。想到这是守卫最严密的蓬莱殿,她不由觉得万分奇怪,而其他人也是个个面露不快——这种时候,谁人这么不识相!

    见此情景,阿芊便知机地疾步奔了出去。出门之后发现是含凉殿地一个内侍,她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是一番训斥,可等到对方哭丧着脸道出此来原委的时候,饶是她素来处变不惊,这时候也感到眼前发黑脚底不稳,好一阵子方才勉强恢复。

    “此事当真?”

    “纪尚宫,小的刚刚从东宫回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小人若有一句虚言,管教天打雷劈!”

    阿芊都不知道是端着什么脸色重新回到内殿的,见武后用征询的目光看她,她定了定神便回话道:“刚刚从东宫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太子妃小产了!”

    太子李弘原本就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硬汉,一天之内听到两次足以媲美五雷轰顶的惊讯,他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时竟是痛苦地抓着前胸,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

    阿芊见势不妙赶紧上去搀扶,发现他气息杂乱手脚冰冷,更是心中慌张,想要去叫太医又不好扔下人不管,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恰在此时,她只觉背后一股大力将她拽开,再定睛看时,却是屈突申若已是闪电一般地撕开了李弘地前襟,毫不避嫌地用力按捏了几下。

    武后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突然地事,更不曾想到李弘一时气怒交加竟会如此光景,看见阿芊被推开,看见屈突申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施救,她一时也愣在了当场,从来都丝毫不乱的心思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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