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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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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皇帝一家子的芙蓉园度假就成了定局。正巧荣国夫人杨氏的生日将近,武后自然孝顺地把母亲一块接了过来,顺便捎带上贺兰烟和贺兰敏之兄妹。而这种时候,终于没人跳出来叨咕说什么未婚夫妻不能见面了。

    而对于李贤来说。考虑随员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问题。哈蜜儿和阿箩自然是一定要带上的,月芜和月芙姊妹在服侍上头地功夫更是没有旁人能及,此外再带上三四个侍女也就够了。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周晓早早得到了太子李弘的点名认可,自是不用他c心,可问题是,小丫头去了大姊头留在外头,总归有些厚此薄彼之嫌。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有一个善解人意老妈的好处了。明面上的理由是人少了不热闹,因此武后大洒帖子,除了临川长公主等几个年长的诰命之外,屈突申若李焱娘等娘子军主力成员。许嫣房芙蓉杨纹因等等全在应邀之列。至于为什么未来的太子妃雍王妃全都邀齐了,武后则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遮掩了过去。

    武后的理由是:这次之所以叫上众多莺莺燕燕,就是用太子妃和雍王妃的标准给英王李显挑选王妃。道理倒是冠冕堂皇,再过一年半载,李显也差不多要到大婚地年龄了。

    “我还想好好玩上几年,不想这么早多个王妃管着!”

    坐在马上听到旁边传来李显的小声嘀咕。李贤差点没笑出声来,顺带瞥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太平公主身边,文文静静作娴静小淑女状的阿韦。如果说上官婉儿机灵聪颖,李令月古灵精怪,那么,这小阿韦就是善变的典型,看如今这模样,绝对想不到她痴缠时的光景。

    不过现如今小阿韦的年纪。似乎怎么都配不上他这个贪玩弟弟!

    瞅了一眼双双坐在车中的老爹老妈,李贤冷不丁想起了昨天三个小丫头在耳边悄悄说的话。于美玉琢磨而成的长命锁虽然金贵,但他还不至于穷到要像李令月她们要钱,不过是想看看几个小地为难模样罢了。然而。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却让她们当了真,提出的交换条件让他哭笑不得。

    上官婉儿承诺平日哄骗上官仪写诗写字,到时候放到他的贤德扇庄去寄卖——要是老上官知道,只怕会揪下一大把胡子;阿韦则是红着脸表示可以变卖自己的女红丝绣——假使人家得知雍州韦氏的千金要靠变卖女红换钱,只怕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然而,比起李令月来,上官婉儿和阿韦地提议全都无关紧要,因为上官婉儿居然对他神神秘秘地提起了某次偷听武后说话的事,而虽说复述得模

    ,但实在是很有些震撼力。

    什么叫做李弘是痛恨那些胡说八道的官员,还是怀恨揽权的母亲?这平时没看出武后有猜忌李弘啊,怎么上次太子发威之后会生出那种心思?

    还有,他那个小不点妹妹居然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表示,愿意为他在宫里打听消息,难不成小小年纪他就培养了一个小间谍么?天知道这都是谁教出来的孩子!

    看看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但真正到了芙蓉园,却显出了房多人少的光景。多年营造多年修缮,整个芙蓉园中不但是树木郁郁葱葱,百花争相怒放,而且楼阁更是座座矗立,或秀美或壮观或宏伟或雍容。总而言之,这么一大群人住进去,却只是占了小半屋舍,到最后还是李贤想到了主意。

    —

    “不是说礼部刚刚送上了这一科进士的名单么?父皇既然觉得寂寞,不如在这芙蓉园里宴请新科进士,到时泛舟游宴自是畅快,若有百姓来观,还能与民同乐。啊,不如把教坊的歌姬也一起招来,平素这歌舞大家固然是看腻了,但这烟波浩淼上演上一场,大约就会多上不少新意了!”

    李贤提到宴请新科进士,李治便在那里点头,再听到召教坊诸妓,他便有些犹豫,待听得在这芙蓉池上演出一场,他顿时容光焕发,却还是转头看向了武后。

    就在几天前,武后因为先头宫里传流言地关系,终于大刀阔斧地改革起了宫中的制度。不但大幅度削减了妃嫔数量,而且连名字也一起都改了,正一品的贵淑德贤四妃成了赞德两人,九嫔成了宣仪四人,正三品的婕妤干脆就给省了,承承旨之类颇似女官地名头简直是让人满头雾水。

    硕果仅存的徐婕妤倒是升作了徐赞德,而这位新鲜出炉的一品赞德推病,根本不曾跟到这芙蓉园来。

    于是,从妻妾的名义上来说,大唐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现如今真的成了遵守一夫一妻制的模范人物。而出于对妻子的宠溺以及先前对流言的痛恨态度,李治这些天可谓是对武后言听计从,武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就有了这征求意见的一睹。

    “贤儿就会出这样的主意!”虽说口气有些嗔怒,但武后笑吟吟的脸色却暴露出她心情很好这一事实。瞥了一眼正在和贺兰烟说笑的母亲杨氏,她心念一转便顺势提出了又一个建议,“既然荣国夫人的生日就在十几日后,不若合作一道。一来是宴请新科进士昭显朝廷爱才气度,二来也为荣国夫人贺寿。除教坊之外,不若邀约公卿同来,此外……”

    她忽然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后头来自各家的千金闺秀,许久方才转过头来:“这里都是名门闺秀,若是她们能在新科进士中择中佳人,陛下何妨做主成全了他们,也好成全一段佳话?”

    “好,好,媚娘你果然是深知朕心,想得周全!”李治一面点头称赞,一面对李贤教导道,“贤儿,多和你母后学学,虽是游幸,也不要一心只想着赏玩开心,需得心怀国事!”

    看到李弘忍俊不禁的表情以及李显的幸灾乐祸,再瞧瞧乐不可支的李令月和李旭轮等人,李贤虽说唯唯诺诺应了,心里却免不了埋怨老爹偏心。他若是不抛砖引玉,哪有他老妈假公济私的这一遭?看老外婆兴高采烈那模样,今年这个生日肯定是一个莫大惊喜!

    俗话说得好,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年头进士金贵得三年只有十几人,和鲤鱼跃龙门的几率着实差不离,谁能保证文采风流的才子就必定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这芙蓉园的才子佳人会,还真是有些悬乎。

    眼看老爹老妈越靠越近,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正在说悄悄话,李贤便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谁料这步子一急,险些撞到某人的怀里。一回头看见一张无比嗔怒的脸,他赶紧一个箭步退到了旁边。

    “这么大的人还这么毛躁,要是让陛下和娘娘看到了,肯定要说你不老成!”虽说园中姹紫嫣红,这人群中也同样是百花争鸣,但一身男装胡服的屈突申若非但不显得逊色,反而格外流露出一股飒爽风情。见四周人有意无意地避开数步,她便悄悄在李贤耳边低语道,“小贺兰让我传话给你,晚间拉上太子,大家一起出来划船!”

    第四百六十章 … 群芳泛舟芙蓉池,湖上忽起对歌声

    蓉池水盛而芙蓉富,因此名芙蓉。不过,这芙蓉池  指木芙蓉,指的是荷花。如今不是盛夏,荷花自然没影,看不到那朵朵粉红洁白的荷花自是一大遗憾。然而,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的时候,拥美泛舟湖上,想必是每一个男人都最乐意的事。

    但如果不是一个美人而是一群美人,想必这美事就会多上几分苦味了。

    泛舟芙蓉池从来都是芙蓉园的常备游乐项目,所以,当李大帝和武皇后效仿鸳鸯去了惊燕阁过两人世界,李贤就拉着李弘悄悄溜了出来,向管事要船。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雍王,虽说这时候早就是晚了,但园中管事哪敢违逆,赶紧吩咐人划出了两条船。

    按照李弘的意思,原本是不要船夫的,但李贤考虑到自己上次把一条小船划在水面中央连连打转的情形,再想想这都是一群千金小姐,他还是吩咐挑上了四个老实憨厚的船夫。

    在商量好的地方等了片刻,就只见小路尽头闪动着几许灯笼的微 光,不多时,就只见各路人马纷纷到齐了。那轻薄亮丽的春装穿在一群少女少妇身上,自是说不出的情致说不出的妩媚。

    此次应邀前来芙蓉园的各家千金足足有二三十位,但今晚集合起来的不过是彼此相熟的十余人。李贤亲自把李弘推上了其中一条船,许嫣和房芙蓉又把杨纹因赶了上去。等到那条船开得远了,屈突申若方才端详着剩下那条孤零零地船,清点起了余下的人,最后微微皱了皱眉。

    “就这么一条船,我们这十几个人能坐得下?”

    “哎呀,若是坐得开了有什么趣味。反正申若你和贺兰坐在六郎身边,绝对不会占地方!”

    李焱娘不由分说打断了屈突申若的啰嗦,甚至也不看她恶狠狠的脸色,忙着分派了船上的座位。直到一个个人纷纷嘻嘻哈哈地上了船,她方才朝岸上目瞪口呆的李贤屈突申若和贺兰烟挥了挥手:“你们三个,再不上来我就让人家开船了!”

    由于已经是晚间,人又不算很多,御舟自然开不得。大一点地船又显得空荡荡没情调,所以李贤故意选择了小湖船。然而,这情调固然是有了,放眼看去也都是赏心悦目的美人,这小船在湖面上晃悠悠地前 进,天上皓月大把大把的银辉洒落下来,更显得清幽动人,可左右贴上来的那股热力,却让李贤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呆子,在看哪里?”

    正觉得自己怎么坐怎么难受的李贤忽然感到脸上泼溅上了几滴y 体。一抬头却看到对面的李焱娘等一排女人全都在那眼睛看他,殷秀宁的手上还能清晰地看到水珠,这十几只眼睛一起看过来,简直比几千瓦的灯泡还强。

    早知道如此,就该让这帮小姑乃乃坐这只船先走,没来由多了一串电灯泡!

    “怎么。六郎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这里碍事?”

    想什么来什么,面对着亦笑亦嗔地李焱娘,李贤赶紧一口否认。他正准备岔开话题,就只觉得屈突申若忽然在他背上狠狠掐了一记,这一吃痛其他的话头就都忘记了。而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就只听贺兰烟扑哧笑道:“这芙蓉园中芙蓉池,芙蓉池上虽然没有芙蓉舟,却有一朵真芙蓉。今儿个还真是巧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房芙蓉身上。这一年多在长 安,大家彼此之间都熟了,李焱娘顶着尉迟夫人的名义。更是喜欢四处去逛,此时便亲昵地在房芙蓉的面颊上轻轻捏了一记:“人说芙蓉临 水,波光花影,相映成趣。要我说,现如今是人比花娇,这芙蓉两个字还真是不辱没你。”

    这种情形下,李贤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多揩油,揽住小丫头腰肢的左手一直在那里不安分地摩挲着,至于身边的屈突申若他却不敢太明目张胆。正当他以为不说话也就没事的时候,屈突申若却忽然吐出了十个 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殷秀宁闻言大是惊奇,连忙追问道:“申若姐什么时候变成诗人 了?这十个字大有意境,品评小房大是合宜!”

    “我哪有那本事,这诗自然是某人做的。”屈突申若大有深意地斜睨了一眼李贤,眼眸中闪动出一缕狡猾地笑意,李贤见状大是心道不 好,却没想起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写写的字纸怎么给大姊头拿去了。还没等他想清楚,贺兰烟忽然哼了一声。

    “他也就知道没事情做两句诗骗人!”

    的人没有一个没听说过李贤急才的,一听贺兰烟这句 嗔语,俱是笑声不止,就连许嫣也不禁笑出了声。而房芙蓉却不知道屈突申若这一句诗是故意还是编排,一时间那脸颊登时更红了。奈何船上众女几乎都是热辣大胆,不知害羞为何物,此时笑得更欢了。正在这 时,湖上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的歌声。

    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长笛,愁杀行客兒。

    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兒抱。

    敕敕何力力,女子临窗织。不闻机杼声,只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阿婆许嫁女,今年无消息。

    如果这歌是屈突申若或殷秀宁唱,那么豪爽人配上豪爽地歌词,自然别有一番北地少女的热辣滋味,然而……这唱歌的偏偏是一个男的!李贤起先还以为是李弘那条船上的船夫,可仔细听听这声音和中气又觉得不像,到了最后,他几乎和屈突申若同时一拍巴掌。

    “是伯虎!”

    这满船的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愣了,最后还是李焱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除了仲翔和阿晓那两个小子,其他人都已经名草有主了,偏偏他至今还是单身,怪不得唱这么一首折杨柳枝歌。”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船上忽然也传来了一个应和的声音,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坐吹长笛,愁杀行客儿。

    —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 郎臂, 坐郎膝边。

    放马两泉泽,忘不著连羁。担鞍逐马走,何得见马骑。

    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弱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

    李贤瞧见应和地是殷秀宁,便是大为惊奇,再看的时候,却只见对方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竟是又重复唱了几遍。那船夫得到了李焱娘的吩咐,已经循声驶到了岸边,但凡眼睛还算好的,都能看到站在岸边地程伯虎和薛丁山,前者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而后者则恨不得避开十几步去,仿佛不肯承认自己陪人来做这么丢脸的事。

    既然靠岸,众女便纷纷下了船,李焱娘首先嘲笑道:“小薛,伯虎都唱了,你怎么不唱?”

    原本就脸红的薛丁山听了这话,那脸登时像关公似的,至于原本就大大咧咧的程伯虎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用古怪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方才疑惑地问道:“刚刚是谁和我的歌来着?”

    众女嘻嘻哈哈地互相看了一阵,李贤便上前当胸打了程伯虎一拳,笑眯眯地问道:“你倒是想让谁和你的歌?”

    “申若大姐和小贺兰都是六郎你的人,这当然不会,这焱娘姐和燕蓉姐当然也不可能,至于小殷……”程伯虎的目光在殷秀宁面上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似是觉得不可能,又转向了许嫣和房芙蓉瞅了两眼,再扫了扫乐不可支的阿萝和哈蜜儿,彻底郁闷了。

    这满船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一个应合他那歌谣的,亏他家里那位老爹撺掇他这回随驾芙蓉园,可以试试用唱歌这一手来找媳妇……要知道今晚出来泛舟的都是这么些姑乃乃,他何必出来丢人现眼?

    “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来得正经!”

    程伯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就走,结果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却是李贤。而李贤抢在程伯虎发飚之前,指了指人群中的某人便笑眯眯地解释道:“是小殷应和了你的歌,你可别错过了机 会!”

    言罢他疾退数步,拉起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一阵风似的溜了,而阿萝安慰了哈蜜儿几句,便上前招呼了房芙蓉和许嫣离开。虽说李焱娘很有心留在原地看热闹,但想想殷秀宁若是发起火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遂拉上了傅燕蓉走路,还不忘拖走了目瞪口呆的薛丁山。于是,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程伯虎和殷秀宁两个人。

    直到走出老远,李贤才忍不住放声大笑,憋了许久的笑声一释放,端的是惊飞宿鸟惊动鸣虫,而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互看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一想到刚刚程伯虎那见了鬼似的表情,再想想殷秀宁那优美的歌声,三人就感到一种异常不搭调的感觉。 指不定就真的碰成一对了,谁知道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 自古相思最是销魂

    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十三的月亮却已经流露出味道。芙蓉池边的小树林中,银白色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一点一滴地钻了进来,在小径上投下斑驳的y影。刚才那阵笑声之后,林子中也不知道一下子扑腾出来多少宿鸟,如今终于消停安静了下来。

    既然是御苑,这歇息地方自然是随处可见,几处高大的树木下头甚至还有秋千架子。自打刚刚笑过之后,屈突申若就挣脱了李贤的胳膊,此时一看到秋千更是拖着贺兰烟坐了上去。两人笑着荡了两下,小丫头便冲着李贤嚷嚷了起来。

    “贤儿,快来帮忙推推!”

    这两个小姑乃乃!

    虽然面上摇头,李贤还是上得前去,趁她们荡下来的时候使劲推了两把,等到看两人越荡越高,他方才退到旁边靠树站着,眯起眼睛端详着这一大一小。

    屈突申若虽说白天穿着胡装,晚上却特意换上了一身女装——绯绫衫子,束胸曳地绛红丝裙,俱是轻薄的织物,虽说是晚上,但在月光下却愈发显出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大姊头尚红,小丫头如今虽出了孝,却仍服素,白纱窄袖长衣,白绫长裙,旁人穿着如同幽灵的一身白让她穿在身上,却流露出一股清新隽永的意味。

    眼之所至是两位绝色佳人,耳之所听是阵阵欢声嬉笑,李贤自是感到说不出地得意。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秋千终于停了下来,他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只见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同时跳了下来,双双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硬是把他按在了秋千上,紧跟着大姊头更是在秋千后头狠狠踢了一脚。

    嗖——

    也不知道大姊头这一脚用了多大力气。总而言之,秋千一下子向前飞起了老高,亏得李贤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旁边的摆绳,这才没有在猝不及防之的时候掉下来。还不等他对这种突然袭击表示抗议,这秋千一落到低处,忽然后头又传来了一股大力,紧接着就是小丫头咯吱咯吱的笑声,还有屈突申若嚣张地大笑。

    “怎么样。小贺兰,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有些事情深究了没意思,做人有时候就得像六郎这样没心没肺!”

    这句话前半句一飘入耳,李贤登时醒悟了过来,敢情大姊头是趁这个时候开导小丫头。想到自从那一遭让屈突申若把贺兰烟送回家之后,他就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几次去找人却被老外婆挡在了外头,确实不曾和小丫头好好谈过心,此时此刻,他自是对屈突申若生出了感激。然而。当后头半句没心没肺的评价时,他登时为之气结。

    “没错,就是没心没肺!”

    贺兰烟想起前些日子患得患失,又遭到了贺兰敏之的嘲笑,愈发恨得牙痒痒的,咬牙切齿地在李贤身上又死命推了一把。看到李贤手舞足蹈飞起老高。她便再次发出了阵阵笑声,终于心满意足地退到了一边,一把挽起了屈突申若的手。

    “申若姐,我们走,就让这家伙看得到吃不着!”

    虽说从秋千上跳下来异常容易,但眼看着大姊头只来得及丢过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就被小丫头一下子拉走了,李贤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好容易等到秋千停了下来。他却索性坐在了上面,仰望着满天星斗和明月发呆,心里叹息着大好时光可惜无酒无人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小径那一头传来。紧跟着就是女人的说话声。他原本打算就坐在原地,猛地心中一动,四下一扫后就悄悄掩到了某棵四人合抱地大树后头。不多时,就只见两个人影并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刚才在船上听到殷姐姐那歌声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平日看她那么一个爽朗人,却不料会唱这样的民歌,而且还是和那位程中郎将。”

    说话的那个女子转过头来,恰好在月光下显露出无限美好的容颜。而这时候,另一个女子忽然悠悠叹息了一声:“说实话,我还真羡慕她。若是我有这样的胆量,兴许就不会在当初上演那种滑稽的场面了。芙蓉,阿瑶嫁到你家最初那段时日,多亏了你帮忙,否则我真的担心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许姐姐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是姻亲就是一家人,更何况我如今在长安也受了你不少照顾。不过,既然我大哥都已经娶了嫂子,你真的不愿嫁人?”

    “我心既已予人

    嫁入别家,又何尝对得起未来地丈夫?祖父如今身体说需得好好照应,等到了……那时候,我就索性出家求一个清静算了!”

    场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而躲在树后的李贤此时不用探身窥视,也知道说话的是哪两个人,这心里头自有些不是滋味。很快,两女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会话,阵阵模糊不清的声音随风飘来,他却是再难辨别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直到外头再次恢复了安静,又稍稍等了一会他方才闪身从树后出来,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地朝刚刚的坐处走去。他正想在那秋千上再耍两下子,顺带好好盘算一下,却不料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小径那一头奔了过来。四目对视之下,他固然是愣住了,而那个人也愣住了。

    —

    “六……六郎,你……你刚刚就在这里?”

    如今形迹已露,即便李贤平日再会说话,这时候也找不到第二个理由可以蒙混过去。再说,这里已经是小径尽头,出路只有许嫣转回来这一个,他还能从哪里蹦出来?总不能说自己晚上闲着没事干钻林子玩吧!

    干咳了一声,他赶紧岔转话题道:“你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可是丢了东西?”

    许是觉得自己刚刚问得过于直白了,许嫣也颇有些尴尬,但很快便故作镇定地微微点了点头:“和芙蓉分手之后,我发觉掉了一只耳坠,所以就回来找找。”

    耳坠?

    李贤这时候方才发觉,许嫣耳垂上的耳坠只剩下了一只。月光下,那粒红彤彤地玩意格外显眼。非金非玉非宝石,却是一颗红豆。一瞬间,多年前那次逛街的经历猛地浮上了心头,赫然是许嫣捧着两对耳坠向他借钱的情景。

    虽说是借,但那时候两姊妹好似是许家的赔钱货,再说许嫣又不像许瑶那样泼辣任性,因此他哪里会让人家还钱?三两次推辞过后,这事情也就算过去了,想不到今日又会重见。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很快自嘲了起来——许嫣如今是许家的管事大小姐,这卖相思子的铺子更开得满长安大街都是,似乎还是贺兰烟一手创办的,就不许人家许大小姐自己再买一对?

    “这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又暗,要找一个小小地耳坠只怕不容易,不若还是等天亮吧!”

    “不过是小玩意,我一个人找就好,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听到人家忽然生硬地改口叫了尊称,李贤想想还是留了下来。这虽说是皇家御苑,但放着许嫣一个人在这里找,兴许到天亮也不会有收获。作为偷j摸狗的必要配备,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和火石,迎风点燃一晃,那特制的火折子立刻发出了微光。

    “这火折子最多能烧半个时辰,若是不行明早我叫上人帮你。”

    许嫣瞥了瞥李贤,沉默地点了点头,待接过那火折子,却又瞧见李贤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晃着点燃了,猫着腰在地上四处查看。此时此刻,她只觉心中又欢喜又悲凉。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大婚了,刚刚在船上看见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依偎在他身边地时候,即使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免不了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刺心,兴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之所钟,无药可救。

    那因果起于一次侍宴,长于那次逛街,兴于那一次长街相救,又在他一次次上门拜访祖父的时候日渐壮大,看似水到渠成,却最终仍是一场空。

    凝视着李贤正在地上寻找耳坠的背影,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悄悄从腰中取出了一个绸包,掀开那层绸布,里头赫然是和她耳上那只一模一样的红豆耳坠。狠狠心从里头取了一只捏在手里,她就将剩下一只郑而重之地包好藏在怀里,旋即轻轻地将其丢弃在了地上,趁着李贤回头的功夫将其捡了起来。

    “已经找到了,多谢六郎你今晚的仗义,我先走了!”

    眼见许嫣话音刚落,就拿着那火折子急匆匆地顺小路奔了回去,李贤不禁呆住了。好半晌,他才摊开了手掌,只见那上头恰恰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红豆耳坠。想想许嫣离开的时候仿佛是逃跑似的,他更是苦笑了一声。

    怪不得这红豆被人称作是相思子,果然是自古相思最是销魂。

    第四六二章 … 夜深人静处,武皇后独自临湖

    蓉园不是大唐一朝一代的御苑,作为传承数百年的帝里不知道住过多少皇帝妃嫔,多少公卿贵戚,当然也不会没死过人。然而,这帝王之家富有四海,驱鬼镇压的道人要多少有多少,其中不少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所以,这芙蓉园这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闹过鬼。

    然而,这月上中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却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层迷雾,天上地下朦朦胧胧的同时,也多了几许潮湿的气息。薄雾之中,巡逻的羽林军卫士都不敢懈怠,四下里严密清查的同时,也防止有外人蒙混进入或是图谋什么刺杀。几个低级军官组成的监察小组也不时四处转着,他们却自由得多,不时还低声交谈几句。

    “刚才太子和雍王他们去划船,闹出的动静真不小。”

    “没错,这芙蓉池上对歌声,还真是新鲜。”

    “如果是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或是雍王殿下和那几位绝色佳人就更完美了,可惜居然是程家那个愣小子。说起来,殷家那位千金似乎也不小了,正好到了嫁娶的年纪!”

    这边几人边走边议论,其中一人还“尽职尽责”地四下里查看一阵。忽然,他瞥见小径尽头的一抹白影,瞳孔顿时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也有些僵硬了起来。

    “喂,你们看,那是什么?”

    几个军官闻声转头。待看到那是一个轻飘飘地白衣人影,去的方向竟是芙蓉池,他们禁不住面面相觑了起来——这大晚上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也应当是穿黑衣裳,这一身女鬼似的装扮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当一群人想要上前看个究竟弄个明白,忽然又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奔了过来,待到近前。众人方才发现那赫然是一身高阶女官的打扮。

    “你们可曾看到皇后娘娘?”

    皇后?几人为之大讶,其中一个机灵的立刻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刚刚看到一个白衣人朝芙蓉池的方向去了,只是远远地看不清楚。”

    话音刚落,阿芊便生硬地点点头,立刻反身追了上去。而几个军官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会,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更在路上把剩下两拨卫士遣开了去。不管皇后这么晚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还是谨慎些好。

    此时早已过了丑时。芙蓉池上早就没了起先的热闹,那些年轻爱玩闹的男男女女,这个时候也早就睡觉去了。湖面上时不时有阵阵微风传来,传来了些许凉意。武后所住的水阁原本就在芙蓉池西北面,这一路白衣神秘莫测地来到这里,也不知吓倒了多少人——即便是有胆量上前盘问的,待知道是皇后,自然也被吓了个半死。

    “芙蓉池……上一次来这里小住的时候,似乎还是永徽六年的事了,一晃竟是那么多年了!”

    伫立在湖边。武后丝毫没在意那拂面的凉风,目光只是直直地看着水面,仿佛要把那波纹粼粼地水面钻出一个d来,许久才露出了一个说不上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正在这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在她肩上搭了一搭,顿时迅速地转身疾退。待看清是阿芊,她方才恼怒地皱了皱眉。

    “不是吩咐过你不必跟来么?”

    “这虽然快要入夏,可外头还凉,奴婢担心娘娘穿着这一身会着凉,再说羽林军那起子人也未必能认出娘娘……”

    武后见阿芊还要再说,只得摆手制止了她的啰里啰唆,又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望着水面,过了许久方才问道:“此次我撤了嫔妃改置赞德承旨等等。随驾芙蓉园的又只有我一人,宫中可有议论?”

    “徐婕妤……不,是徐赞德都不曾有话,谁敢议论?”阿芊这话说得极其霸道。话出口方才觉察到口气过傲,连忙又笑着恭维道,“陛下都说娘娘的措置极其得宜,再者赞德宣仪承等等无不昭显女子贤德,谁能有话说?”

    “宫中的事这样整治一番,应该没有人再敢胡说八道了。”武后头也不回地吐出一句,旋即问道,“今晚听说贤儿出的好主意,男男女女一大帮人去湖上泛舟了,都有些什么人?”

    一说起这事,阿芊心中就颇有些酸涩,要是她和阿萝换一换,今晚这泛舟的人里头必然有她一份。一想到李贤身边围着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不免就萌生出一股恼意,可手一接触到脖子上的那个锦囊,她那颗跳动不止地心方才安静了下来。

    “雍王殿下那条船上,除了贺兰小姐和申若小姐之外,尚有尉迟夫人、虞夫人、许小姐、

    、阿萝和哈蜜儿。太子殿下那条船上似乎就只有杨被人硬推上去的。”

    武后轻笑了一声,旋即微嗔道:“贤儿果真是用心良苦,生怕他的好哥哥婚后不谐。横竖这是在芙蓉园没人罗嗦,否则就只今天这一遭,他就得被弹劾淹死。不说这些胡闹的家伙了,我问你,长安那边有消息没有?”

    “刘相公还在病着,政事堂如今是上官相公、郝相公、李相公三位理事,听说各有各管的事,彼此之间也还算和睦,并没闹出什么事情,只是这些天上刘相公那里的人还是不少。对了,听说许相公昨日心血来潮忽然出了家门上各家各府里逛了一圈,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武后闻言莞尔,许久方才再次沉下了脸。当初在立后地事情上力挺她的官员一共有六人,如今是病死的病死气死的气死,硕果仅存的只有许敬宗一个。如今即便还有能够为她所用的人,却再也比不上当初这六人。

    —

    “这老家伙!他既然身体好精神好,你就去挑几样东西送过去,还有……”武后忽然顿了顿,“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不必c心他那个孙女。这女孩不比那个小的,识大体又懂事,就算贤儿不要,我也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至于编国史的事,让他收敛一些,别让人家笑话他这个宰相。”

    武后这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除了身后地阿芊正好听到,林子中的某人也听见了,差点没忍住笑声。

    许敬宗的贪财是出了名的,当初把女儿嫁给夷狄来换取高额聘礼,后来又屡次收受钱财为人说项,当然,最最让人难以忍受地却是许敬宗在编写国史上的明码标价,只要送的钱到位,这位就愣是敢把不是你的功劳给写进史书里头,完完全全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阿芊竭力忍住发笑的冲动,恭恭敬敬弯腰应是,见武后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她虽说不情愿,也只得蹑手蹑脚地退走。而直到她走后许久,武后方才对着芙蓉池发出了一声冷笑。

    “内宫肃静消停了,外朝也该好好理一理,如今是时候了!”

    一句“是时候了”说得杀气腾腾,一瞬间,昆虫的鸣叫声和风吹树叶的摇动声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了原地那个无限自信的女人。良久,她方才转身离开了湖边那块地,可走了不多远却又回头望了一眼,仿佛对这芙蓉池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惦记。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直到除了鸣虫之外再无其它声响,一个人影方才从某棵树上跃了下来,望着芙蓉池发了一会子愣,许久才自言自语道:“这芙蓉池难不成有什么秘密?”

    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那人方才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四下里一瞧,也不走大路或小径,直截了当地钻进了林子。一路上左闪右躲避开无数树枝杂草,好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宿处,梳洗一新后把一身衣服全都丢在了箱子底下,焕然一新地坐在妆台前,她方才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谁知道今晚送了贺兰回去跑到湖边吹风,居然还会看到这么一幕,还真是巧。”

    “哟,在说什么巧,难不成是申若你今晚和六郎成就好事了?”

    不用回头,屈突申若也知道敢这么调笑自己的只有李焱娘一个人,遂没好气地站起身来,白了她一眼便前去掩上了房门,毫不避讳地把夜间的经历说了一遍,最后便提醒道:“你和我毗邻相居,倘若有人来问,你可千万记住,就说我送了贺兰回来就是和你一块的。”

    李焱娘虽说觉得屈突申若这一晚上的经历实在是无巧不成书,却很是不解她的小心谨慎:“不就是听到了几句含义不明的话,再加上看到了皇后娘娘,有必要那么紧张么?”

    “皇后娘娘又不是普通人,别告诉我你看到她的眼神还能坐得住。”屈突申若上前硬是将李焱娘按在了锦上,旋即低声说道,“我总觉得皇后娘娘今晚有些古怪,你说,这芙蓉池中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皇后娘娘上次来芙蓉园大约是永徽六年的事了,那时候还是武昭仪。至于这芙蓉池,这么一大池水,没有名堂才奇怪。”李焱娘说着便忽然出手在屈突申若的额头上弹了一记,没好气地嗔道,“什么好奇,分明是为了你的六郎,明说就是了,绕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 兄弟合计,伯虎报信

    蓉园中芙蓉池,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原本是李贤在这路上早就盘算好的美好生活。

    然而,谁知道一到这芙蓉园分派屋子的时候,贺兰烟竟不是和荣国夫人一起住,而是和李焱娘屈突申若等人住在了一起。他虽然对自己偷j摸狗的本事很有自信,但要跑到一群大小姑奶乃头上动土,那却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泛舟之后被大姊头和小丫头联手耍了一通,接着和许嫣又闹了那么一出,回来之后阿萝和哈蜜儿双双没了影踪,这无疑成了李贤最郁闷的一个晚上。一夜独眠到天亮,到了大清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抱着枕头正好睡,忽然感到面颊耳朵处有人在捉弄似的又挤又捏。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他顿时想到自个昨天晚上被一个人抛在了这里,登时心头火起。

    趁人不备,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捉住了那人的手腕,旋即在那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大清早的就来捣乱,昨儿个晚上哪里去了!”

    “六哥你还敢说,拿了我的请柬,昨天晚上那么好玩的事却不叫上我!”

    一听到这个愤愤的声音,李贤登时为之一愣,这时,他才看清捂着头眼珠子瞪得老大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阿萝,也不是贺兰烟,而是李令月。天知道他怎么会把那细细的胳膊当成别人,真是睡昏头了!

    李令月当然不是一个人来地。床榻边一溜烟站了四个人,除却上官婉儿和阿韦之外,还有满脸看热闹表情的李显和李旭轮,也就是说,除了太子李弘之外,这一家子都到齐了。

    满心头痛的李贤一面应付使小性子的李令月。一面叫人进来服侍梳洗,一面应付李显的冷嘲热讽,顺便还得招架上官婉儿和小阿韦层出不穷的建议,而李令月还在那里振振有词地说,能来芙蓉园都是她向武后求恳地功劳,他决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天知道这些成语都是谁教她的!

    终于,就在他最最头痛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救星的声音:“六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大觉,赶紧起来,我有急事和你商量……”等到那人一进门看到满屋子的人,那话头登时嘎然而止,似是难以相信这里会有那么多人。

    “五哥!”

    李令月撒欢似的冲进了李弘怀中,除了正在洗脸的李贤不得闲,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行礼的行礼,问好地问好,让太子李弘好一阵手忙脚乱,原本打定主意要纠正李贤懒散作风的初衷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尽应付这些弟弟妹妹了。

    用冰凉的井水洗过脸,又用青盐漱口,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李贤方才感到神清气爽,见李弘被围在当中,他便挤挤眼睛笑道:“五哥。赶明儿我让他们一大早也上你屋子里闹腾去。这大清早一大帮人,要多热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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