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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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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贤一顿鞭子打完,那早早趴在地上的三个人方才小心翼翼地前去察看同伴的光景,见那惨状全都在心里头哆嗦。那个唯一认识李贤的护卫这才道出了李贤的身份,结果另两人不由得在心中大呼侥幸。凭这位主儿的身份,别说当街暴打他们一顿,就是把人打死了,只怕也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

    还好还好,他们比那两个倒在地上哼哼的笨蛋聪明!

    “滚!”

    这一声让五个家仆如蒙大赦,带着伤员急急忙忙地抱头鼠窜。

    “你们也先带人回去!”

    李贤朝张坚韦韬点了点头,又朝盛允文打了个眼色。后者虽然有些担心李贤的安全,但在刚刚看完了那么一顿出神入化的鞭子戏。也就小小放下了一颗心。一手拖着一个人便飞身上马,犹如扔麻袋一般将两人丢在马鞍前,打定主意把人扔回去之后便回转来。

    眼看三匹马风驰电掣一般出了长街。陆为和杜元中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幸灾乐祸。这贺兰敏之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没让李贤撞着,这回决计没有好下场。裴炎从刚刚那一场好戏中回过了神,便亲自上去看了看贺兰敏之最初撞伤地那个人,眉头不觉深深拧起。

    “六公子。只怕这人情况不妙!”

    李贤正把一个钱囊扔给那酒肆中地掌柜,才拍了拍双手便听见这话。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只瞧了瞧那苍白若纸的脸色,又在胸口探了探,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死小子居然真的闹出人命祸事了!

    狠狠地把贺兰敏之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李贤登时起身对陆为和杜元中喝道:“这人只怕不止是肋骨断了,挪动不得,赶紧去请治外伤内伤地大夫来看看!”见两人一愣神便一溜烟去了。他立刻转向了那边的楚遥。不知何时,徐嫣然已经是取下了自己的帔帛替她裹住了l露的双肩,正在那里严厉地训斥着什么。

    “楚姑娘,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否原原本本告诉我?”

    “此事我虽在车中,却是看得清楚。不若由我告诉六公子好了!”

    徐嫣然不容置疑地吩咐楚遥上车,这才缓步上前,把李贤起初没看到的情况一一说明。原来,她刚刚拜访某位密友回来,拐到这条大街的时候恰好遇见贺兰敏之带着几个家仆呼啸而过,差点惊了驾车地马。楚遥不服之下欲要理论,便拉开了车帘,谁知正好瞧见贺兰敏之的马撞上了一个刚刚从酒馆出来的汉子。结果,车夫加紧追上,楚遥便拦下了贺兰敏之,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李贤请围观众人喝酒,又赔了那个倒霉挨了鞭子的人十贯钱,然后大发神威地教训了一顿那可恶的豪门家奴,酒肆中的人早有不少涌了出来。听见已经去叫了大夫,便有人三三两两议论了开来。

    “这种事哪天没有个一两起的,似这位公子这般讲道理地倒还是第一次!”

    “那个人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讲道理有个p用!”

    酒肆掌柜刚刚打开钱囊,数出了十几枚银钱和三四枚金钱,知道今天自个赚得大了。此时听见四周议论不绝,他不禁想起了起先那一遭,心中陡地一紧,赶紧排开众人走到李贤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这位公子,这地上的人是从我那酒肆出去的,我倒是知道他家中的一些事,可否……”

    见这掌柜言辞闪烁目光有异,李贤不禁狐疑万分,见裴炎在一边低着头,似乎在思量些什么,他便略点了点头和那掌柜避开几步。熟料,那掌柜一开口,便道出了一番让他大吃一惊地话。

    “公子,那地上的人是一个穷汉,家里地老婆都和人跑了,只余下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平日别说到我这里来喝酒,就是买一碟花

    钱都未必有。可这一连三天,他都在我这店里一坐的酒都是三十文一角,居然能付出账来。而且,他坐的都是临门的位子。”

    这掌柜平平淡淡的叙述中却流露出无限疑点,虽说李贤刚刚察看过那汉子,为那严重的伤势而恼怒万分,此时此刻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旋即暗自咒骂了一声。

    他娘的居然又是y谋,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

    转念一想,他便交待那掌柜暂时别往外处说,又隐约暗示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那个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掌柜忽然露出了十万分精喜的神色,把一个头点得如同小j啄米,恨不得用五体投地的姿势来表明自己一定听从所有安排。

    开玩笑,抛开这一位皇子的身份不提,单单财神爷三个字,他也得把人巴结好了!指不定他这么个黄金地段生意还算不赖的酒馆,就得因祸得福成为洛阳第一酒肆也说不定!

    “子隆!”李贤走到裴炎跟前叫了一声,旋即有意无意地问道,“此事该当报洛阳县,让你的伴当走一遭吧!”

    裴炎瞥了瞥身后的书童,遂点了点头。然而,这人才一走,他便把李贤拉到了一边,掷地有声地扔下了四个字:“此事可疑!”

    见李贤的表情一下子发了僵,他惟恐对方了解错了自个的意思,便又解释道:“我知道六公子是恨铁不成钢,贺兰敏之这行径也着实嚣张,但这事似乎只有一半责任在他身上,另一半……不瞒六公子说,我刚刚正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恰好看见那人出门被撞。似乎,那是他自个迎面不闪不避地撞上去的!”

    果然!

    掌柜的说明已经让李贤心中怀疑,这时裴炎再这么一指正,李贤的心中的疑窦顿时更大了。不说别的,刚刚人群中那煽风点火的人仿佛是早就预备好的,一句一句引得贺兰敏之暴怒出手打人,倘若不是正好有他在,只怕今天这场风波会闹得更大。

    要不是贺兰敏之那飞扬跋扈的个性,这一招苦r计外加煽动能算得了什么!

    陆为和杜元中效率相当不错,很快就带来了一个大夫。然而,那看似修为精深的大夫只是俯下身一把脉,在伤者浑身四处摸了摸,便做出了最后结论。

    “回家准备后事吧!”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从专业人士口中听到这么一句,仍然让李贤感到心中咯噔一下。这年头是阶级社会,贵族长街踏死平民算不了什么,应该说,只要砸点钱,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没有一点余波地摆平了。可是,人家费尽心思捣腾这么一出,会那么容易解决么?

    差役姗姗来迟,事实上,一早便有好事的去报了官,奈何洛阳县下头的差役对于这种事也向来兴趣缺缺,试问谁敢上那占据了整个积德坊的荣国夫人宅去捉拿犯人?也只是在裴炎的书童到了地头之后,庞原方才带着差役,无精打采地赶了过来。

    裴家固然是名门,但手还伸不到这洛阳来,而裴炎现如今自己才是九品的司封主事,离着高官序列还有十万八千里。冯子房也不过听说裴炎和李贤有些交情,外加这位似乎是皇帝赏识的人,方才买了个面子。

    而到了地头看见人,庞原才发自内心地感到,顶头上司这买个面子的举动是何等英明神武!都怪那个该死的裴家书童,居然连李贤在这里的消息都不知道通报一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他,就是冯子房也吃不了兜着走。

    “六……六公子!”

    “老庞,还真是巧啊!”

    李贤笑眯眯地用扇子拍打了一下庞原的肩膀,见那些差役已经忙碌了起来,他便低声拣着要紧的把该吩咐的吩咐了一遍,旋即警告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最多把事情禀报老冯,其他人暂时不准泄露,明白么?”

    这种案子光是庞圆自个就遇上过不下上百回,若是那肇事者还有点良心,那么给上两个钱裹埋费也就得了;若是没那心思,扬长而去的更多。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压根没往心底里去。可李贤这么一交待,他顿时在心中哀嚎了起来。

    怎么他和他上司就这么倒霉,连这种诡异的事情都会碰上?这寻死的人多了,撞到人家马上去寻死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三百零九章 … 我是你姐夫,当然有资格教训你!

    文坊沛王第虽说还未全部完工,但内中数不尽的亭台中种着奇花异草,房间中摆着各式珍玩,仓库中大约还堆着金银珠宝。若是寻常人进了这座豪华的宅第,必定会眼花缭乱辨不清方向,至少也是啧啧称羡作刘姥姥进大观园状,但是对于贺兰敏之而言,踏进这座宅子,首先让他感到的便是满心的郁闷和恼怒。

    因为他不是被人请进来做客的,而是被如同囚犯一般押解进来的。撇开这一点不愉快的经历不谈,他的同胞姊姊居然还以女冠之身,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这里,这一点更是足以让他气得发狂。所以,即便外婆荣国夫人警告过他无数次要和李贤打好关系,他还是忍不住每次一见到人就冷嘲热讽。

    此时此刻,他更是咆哮了一声:“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张坚韦韬轻视地瞥了一眼这个唇红齿白的标准美男子,再想想自家那位健硕挺拔的主儿,心底的鄙夷就别提了。两人架着贺兰敏之往一间空屋子一丢,张坚便拍拍双手道:“劳驾贺兰公子在这里等着殿下回来,我们还有事,不奉陪了!”

    见两扇大门在面前砰地一声关得严严实实。贺兰敏之不禁怒从心起,四下里望了望就想找东西痛砸。然而,当他看清楚四周的陈设时,却一下子心中冰凉冰凉的。这不是什么摆设豪华的客房,整个房间中,除了一把椅子之外。竟是一样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气急败坏的他三两步冲上去,准备抄起椅子往门上砸,谁料使出了老大地力气。那椅子却如同生了根似地一动不动。正当他憋得满脸通红在那里死命拔萝卜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对了,忘了知会贺兰公子一声,那椅子是殿下用铁木特制,嵌入了这地板中,要是贺兰公子闲得无聊。不妨锻炼一下力气!好了,我和阿韬得去看看殿下有什么吩咐,就请贺兰公子在这里好好休息败败火!”

    暴跳如雷的贺兰敏之在屋子中大声呼喝叫嚷威胁,可不管他怎么跳脚,竟是没有一个人上这里来查看。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屋子原本就是沛王第处置犯错下人地地方,乃是李贤闲极无聊下的结果。当然,若是真正用来关人。就是窗户和门缝也会被木板钉上,除了设计良好的通风孔,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端的是真正的小黑屋。之所以不用柴房。也是因为创意问题。

    而另外两间小黑屋中,正关着盛允文带回的两个人。

    晚些时候。y沉着脸地李贤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第。在此之前,他特意跑了一趟积德坊,谁知扑了一个空,老外婆竟是不在,听说到被他老妈请进皇宫了。有心先报备一声再动手,他却着实忍不住了,因此自是带着人直接回转了来。

    “人呢?”

    “殿下,正在小黑屋关着呢!”

    饶是李贤一肚子火气,此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开口一问,他才知道张坚韦韬没把事情做绝,要是把窗户缝门缝都钉死了,那个养尊处优的贺兰敏之还不知会怎么折腾。当下他大手一挥让人带路,结果到了地头非但没听到什么叫嚷声,反而四面一片安静。

    这贺兰敏之叫的时间长了嗓子哑了很正常,另两个家伙不至于那么老实吧?

    他不禁瞥了一眼盛允文,而这一位异常干脆利落地躬身回报道:“殿下,为了防止那两个人寻死或是做其他蠢事,我把他们吊起来了,嘴也堵上了!”

    张坚韦韬对视一眼,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可能性,最后同时摇了摇头。开玩笑,别说荣国夫人找上门来,就是那位贺兰烟小姑乃乃,他们也是消受不起的。

    打开大门,李贤便瞧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贺兰敏之。

    那身招牌式的素白长袍已经是皱得不成样子,上面满是尘土,至于那张哄骗了无数少女地俊脸,此时此刻也是一塌糊涂,绝对算得上是灰头土脸。听见动静,那双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丝缝,待看清楚人之后,立刻以超越平时数倍的敏捷一下子跳了起来。

    看到李贤笑眯眯的脸,贺兰敏之本能地挥拳打了过去,浑然忘记了两人武力值之间地巨大差别。

    结果,李贤轻轻松松一只手抓住了那个拳头,旋即如法炮制挡住了另一个拳头,双手稍稍用力,他就看到对方那张脸一瞬间抽搐了起来。好在这一位没有发出什么杀猪似的惨叫,这也让他稍稍给予了贺兰敏之一点尊重。

    “怎么样,在这小黑屋中还呆得愉快么?”见贺兰敏之照旧用一双喷火似地眼睛瞪着他,李贤登时想到今天那档子事,自己的火气也

    了上来,忽然加重了双手的力道。他很满意地看着咧嘴的脸,忽然冷笑道,“看不出来,你有本事啊,纵马长街踏死了人不算,然后又大耍威风打着人玩,你知道今天你打的那位姑娘是谁么?”

    “惹了我的人都该死!”

    贺兰敏之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旋即因为李贤骤施大力而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抬脚踢人,他却忽然感到自己正被向地面压去,死命抗住那股巨力的同时,他已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惹了你的人都该死?你算什么东西!”不用看,李贤便知道闲杂人等已经退开了去,言语自是再没有顾忌,“你是能上马拉弓还是能下马杀敌?你是懂得治理一方百姓,还是懂得疏通河道造福苍生?你是会吟诗作赋,还是会文章能考科举?你一个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不能干的人,居然敢说惹了你的人都该死?”

    —

    “你……你……”

    “要不是看在同一个外婆的份上,看在姨娘临终前的托付,看在烟儿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李贤低吼一声,忽然重重一脚踢在了贺兰敏之的膝关节,一下子把人按倒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眼睛长在头顶上,别忘了你娘也姓武!要不是我母后,要不是你娘,要不是你外婆,你哪里来的好日子过!这个周国公嗣子你不想当,天底下姓武的人多了,想当周国公的人多的是!别看那些怀春少女围着你转,如果你不是我姨娘的儿子,能风风光光在长安洛阳横行霸道?要是你一文不名走出这个门,我保准你三天就饿死!”

    “哦,不对!”李贤忽然松开了双手,任由贺兰敏之踉跄坐倒,旋即似笑非笑地道,“我忘了你还有一张俊脸,实在不行,长安贵妇那么多,收一个小白脸作面首还是很可能的。”

    临出门的一刹那,李贤再次转过了身子,一字一句地喝道:“这个世上,什么都不懂却偏偏逞能耐的人就是废物!”

    果不其然,迈出门槛的时候,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嘶吼,他只是侧身一让,运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扑上来的贺兰敏之便控制不住前冲的势头扑倒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他轻轻用左脚一勾一挑,便把贺兰敏之腾云驾雾的甩飞了出去。而无巧不巧的是,这人落地的时候,院门口也一下子窜进了一个人。

    “敏之!”

    贺兰烟终究是有几个耳报神,闻听贺兰敏之惹了李贤便匆匆赶来,此时看到这一幕登时大惊失色,急忙忙地上来想要瞧个究竟。还不等她蹲下身子,李贤便出口喝道:“贺兰,要是你想他这一辈子就当个纨绔子弟,惹事生非早早没命,那你就把他带走好了!”

    一听这话,贺兰烟顿时犹豫了。虽说弟弟的惨状看上去挺吓人的,但仔细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皮r伤,只是稍微狼狈了一些罢了。她往日对李贤言听计从,此刻再转念一想这个弟弟恶名在外,老外婆明显是管不住,还不如让李贤试一试。

    本着对情郎无条件信任的心理,她艰难地往后头退了三步,见李贤正冲着她笑得灿烂,她心中的信心顿时更足了。这个天下,应该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一咬牙,她便对李贤点点头道:“敏之也该有个人管教一下了!”

    贺兰敏之原本指望着姐姐能够帮自己一把,谁知贺兰烟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气得吐血。好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声大吼:“你还没我大,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李贤却不去理他,径直走到小丫头跟前,竟是旁若无人地在她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悠悠然转过了身子:“人说长兄如父,那么长姊自然如母。我是你未来的姐夫,怎么管不得你?你是不是还要我去向父皇母后和外婆讨一个口令才服气?”

    话音刚落,外头便冲进来一个家仆,道是荣国夫人杨氏有信送到。满心不爽的李贤接过那信,还没来得及拆便听见贺兰敏之在那里哈哈大笑。

    “你管教我?有外婆在,你休想!”

    皱着眉头的李贤一目十行看完那信,不但眉头舒展开了,而且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屈指轻轻弹了弹那信笺,他便清了清嗓子道:“外婆这信上说了,除非我能把你调教出个人样来,否则你就不用回去了!”

    贺兰敏之满脸不信,见自己的姐姐夺过那信仔仔细细地看,旋即冲自己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他不禁瘫软了下来——落在李贤手中,他岂不是生不如死?

    第三百一十章 … 夫妻之间有灵犀,母子之间有默契

    谁也别惹游侠——这是李贤在来到了另两间小黑屋之两个倒吊男之后的感受。不得不说,盛允文的下手比张坚韦韬狠多了,光是那绑人的功夫便是一绝。见他上前左一道工序右一道工序的解开绑缚,李贤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曾听说过这解开松绑不得法是会送人性命的,他一直不信,如今看看这光景,他就是不信也得信。在外头混过的就是和科班子弟不一样,他瞥了一眼同样瞠目结舌的张坚韦韬,忍不住在盛允文的危险程度上再次加了一颗星。

    遇事果决心狠手辣,这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哗——

    一碗凉水直接泼在面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立刻一个激灵恢复了清醒。莫明其妙地被人抰持进了这座豪门大院,那汉子心里别提有多慌了,结果,人家一句没多问就塞了他的嘴高高倒吊了起来,期间的痛楚差点让他连死的心都有。

    “我……我什么都说!”

    一听见这话,李贤顿时明白这就是一软蛋。果然,对方那一张口就是滔滔不绝,一副恨不得掏心窝似的表现,原原本本地把如何收受人家钱财,如何在暗地里煽风点火的事情都说了,末了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饶了起来。

    “小人只是听命行事,那些话全都是别人教的,小人有几个胆子敢和周国公嗣子做对?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小人这一回,小人做牛做马也记得您……”

    李贤哪里耐烦听这家伙磕牙。当下便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转去另一边进行审讯。结果这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一口咬定是看贺兰敏之不顺眼,没有任何人挑唆。此时。忙碌了一上午的李贤已经是觉得饥肠辘辘,丢下一句让盛允文看着办,自个就转去用饭了。

    他这一餐有小丫头在旁边陪着,又是斟酒又是布菜,甭提多殷勤了。即使猜到贺兰烟如此殷勤并非全然为了他,他也觉得这一世活得不冤。有皇帝老爹皇后老妈。天下第一美人作未婚妻,前天下第一美人当师姐,再加上一大堆罩着他地老家伙,还有一大群朋友打手跟班,这天底下最舒服惬意地生活莫过于此,人生夫复何求?

    “放心,我不会故意折腾敏之,最多让他吃些小苦头罢了!若不是外婆和姨娘当初娇惯他。何至于今天才开始教他真正的道理?你也该知道,凭他这德行,将来是要倒大霉的!”

    “我怎么不知道,上次我不是还把他训得狗血淋头么?”贺兰烟站在李贤身后。一下一下地为他揉捏着肩背,那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他从小就是这么一副脾性,偏生因为他是男孩子,娘也宠着他,外婆也宠着他,是该好好给一个教训!可是,贤儿,你今天那副样子好吓人!”

    她一下子放了手,忽地侧身坐在了李贤地腿上,秀目死死盯住了他的眼睛:“我只是听他们说了个大概,究竟怎么回事,就是骑马踏了人,这事情也多的是,你怎么发那么大火?”

    这年头百姓的命果然是不值钱!

    李贤心底叹息了一声,却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对小丫头洗什么脑子。要没有尊卑,他能够舒舒服服过今天的好日子?他言简意赅地把今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强调了某人地死亡,以及很可能是故意撞上去这一情况。结果,小丫头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这么说,有人利用了敏之嚣张跋扈的个性,制造了今天的事件?”见情郎鼓励地点了点头,贺兰烟不觉更加信心百倍,伸出胳膊箍住了李贤的脖颈,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可是,洛阳令冯子房是你的人。就算不是,他也不是那种强项令,绝对不至于把事情闹大。如此说来,是有人准备借此做文章,针对……”

    “针对姨娘!”

    小丫头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砰砰敲了两下。李贤见状哑然失笑,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怀中,又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烟儿如今可是聪明了,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灵犀!”

    “那当然,申若姐姐说,女人不能成天只知道梳妆打扮!”一句话出口,贺兰烟便发觉李贤目光有异,不觉懊悔地敲了敲脑袋,“一时情急竟把这个说出来了,申若姐姐说,男人不喜欢太笨地女人,但也不喜欢太聪明的……”

    话还没说完,李贤便封住了她的嘴。贪婪地沉浸在那红唇的甘美中,他自是上下另外揩油了一番,最后方才放开了意乱情迷地小丫头。爱怜地抚平那些被他

    衣衫,他这才斟了两杯酒,笑嘻嘻地递给小丫头一杯啜饮了一口,便露出了一丝笑容。

    “既然这事情正好被我撞破,我便不会让别人有什么机会。那户人家里我已经送去了一百贯钱。不过既然有一个孤儿,我就先把人安置好了,免得到时有人再耍什么伎俩。放心,不会有事地!”

    李贤对贺兰烟做出保证的时候,荣国夫人杨氏正和武后相对而坐。尽管一个已经垂垂老矣,一个却正当盛年,但两双眼眸中却闪烁着熠熠神采。当年,在另外一个地方,她们也曾经如此坐着,定下了更进一步的计划以及一个个步骤。

    那一次,她们赢了,所以她们才能坐在这里。

    “娘,敏之太让我失望了!”

    —

    本着血缘的关系,武后对贺兰敏之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管知道他是长安有名的恶少,尽管知道他和数家的千金不清不楚,尽管知道他常常演出当街调戏民女的戏码。然而,这一次竟是几乎打了李治很是赏识的裴炎,另外还差点和徐家人发生冲突,要说她心中的愤怒,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如今这个执政皇后几乎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牢牢抓着中书令许敬宗,这才得以让一应政令能够顺利发布,毕竟,许敬宗这个元老重臣的面子,门下省还是不敢随意封驳的。这个节骨眼上,她根本无意触动和朝廷许多要员都有亲戚关系的徐家。

    杨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说她的外孙虽然不止这么一个,但其他的都是皇子,贺兰烟又有李贤照顾,她便把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贺兰敏之身上。如今看来,她大半辈子聪明,却栽在了这点宠溺之心上。

    “我已经把调教敏之的勾当交给了贤儿,希望能够弥补一下,唉!”

    又是李贤……他那儿子难道是救火的,连这种事情也管?虽说觉得有些好笑,但武后转念一想,就算找师傅也多半难以奏效,还不如看看李贤有什么办法,便微微点了点头。母女俩又扯了些闲话,阿芊便忽然冲了进来,朝杨氏偏身一礼,旋即附在武后耳边低语了一句。

    “死了就死了,这种事情还需来报我?”

    阿芊见武后眉眼间充斥着一种不耐烦,知道她是因为连日来政务太多,再加上又并非事事顺心方才会如此,不禁心悸了一下。但该说的事情她依旧不敢含糊,想着眼线刚刚传来的奏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便略微放大了一些。

    “沛王殿下亲自让人去订做了棺材等物,又把尸体运回了某座贺兰家的别业,就连人家家里那个孤儿也接了回来。奴婢想,殿下虽说为人仗义豪侠,但并非那种滥好人,如此谨慎只怕还有其他名堂。洛阳县的差役也有不少在那周边打探,所以……”

    “所以你怀疑其中另有文章?”

    武后出口的同时,荣国夫人杨氏也不禁面色一变。于是,就只见武后倏然一下站起身来,大红裙摆上的金丝银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武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才想开口吩咐宣李贤进宫,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谨慎虽好,但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她那儿子不是等闲之辈,既然他已经谨慎了,她何妨笃定地看一回好戏?既然牛鬼蛇神那么喜欢唱对台戏,就趁这一次的机会好好看看是谁从中作梗好了。

    杨氏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瞧见女儿面上微妙的表情,索性也就不说了,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多年母子下来,武后的习性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她这个品秩甚至高于王妃公主的荣国夫人,也该是时候动一动了。

    与此同时,吃完了饭,又和小丫头温存了一番的李贤红光满面地回到了不再黑暗的小黑屋。结果,除了看到一个口吐白沫翻白眼的犯人之外,他还看到了满脸不负所托表情的盛允文。拿到画押的口供,他还没来得及看,便因为讶异于这种高效率手段而开口问了一句。

    “我对他说,如果他不如实招供,我就用这把刀一寸寸阉了他!”

    这真是个超级暴力分子!盛允文直截了当的回答让李贤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去。看到那把解腕尖刀上犹自沾着的一丝血迹,他终于体味到,这么一个人是手下而不是敌人,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 我是老妈的代理人之大智若愚的老于

    ,汪汪!

    一大清早,沛王第大宅中的狗叫声便惹来了不少仆从探头探脑地围观。哪家豪门高第不养狗,这原本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两条恶狗追在某位唇红齿白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后头跑,这却是无比新鲜的事。

    于是,一群仆人对着那位恨不得多生四条腿的公子哥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地乐开了。更有人把昨儿个小黑屋又扔进了人的事情捅了出来,结果更是引得一阵哗然。

    “你们都在这里看什么!”

    一声蕴含着怒气的喝骂让一群围观的仆役纷纷转身,瞧见是贺兰烟,一旁还有屈突申若,全都傻了眼。慌慌张张行礼过后,又遭了一通责骂,众人便全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屈突申若却一直面上含笑,见小丫头三言两语轰走了一大堆人,她便转头望着那边满头大汗的贺兰敏之,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心中犹自带着一丝遗憾。早知如此,想当初她就应该拿这法子去训练弟弟屈突仲翔的,那说不定还能调教出一个出色的猛将来。

    “申若姐姐,贤儿这会不会苗助长?”

    扭头见小丫头一脸担心状,屈突申若便好笑地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掐:“倘若你外婆和你早点狠下心来,何必如今让六郎这么兴师动众?昨儿个的事情你也和我说了,如果换成是别人,就是张狂也会有个度,未必需要你那情郎劳心劳力。照我看,如此c练他一年。将来当个刺史还是有可能的。否则就准备在岭南蹲一辈子吧!”

    贺兰烟被屈突申若的说法吓了一大跳,可那仅有地一丝不服气也在想到母亲临终嘱咐时消失了。母亲那时候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不但是她。就是贺兰敏之,她也一概交托给了李贤。想来就算是看母亲地面子,李贤也不会害了他才对。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看了。我今儿个约了阿萝,准备把当初贤儿训练好的那批宫人想个法子弄到洛阳来,那批人可是足足训练了三个月。就是姨娘姨父也赞不绝口呢!”

    对于这提议,屈突申若自然是大感兴趣。李贤身边有个娇俏可人的阿箩,她是早就听说看到过了,只是未曾单独会会。于是,一大一小两个美人便笑吟吟地打道回府,端地是潇潇洒洒连个头也没回,让那边望眼欲穿的贺兰敏之欲哭无泪。

    人家都说女人天生胳膊肘往外拐,他这姐姐还没有出嫁。居然就已经完全丢下他这亲兄弟了!

    他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后头狗吠声愈来愈近,回头一看便是那两张血盆大口和闪亮的獠牙。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他硬是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拼命地向前跑去。而后头牵着恶狗的两个家仆,则是根据贺兰敏之的速度调节自己地速度。恰是不紧不慢跟在他后头十余步远。

    无论是小丫头还是大姊头,或者在心里诅咒连连的贺兰敏之,都没有看到远处高台上的李贤。此时此刻,他正拿着某样奇形怪状的物事,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训练场中的境况。包括屈突申若贺兰烟的出现和离开,包括贺兰敏之的狼狈模样,一切尽收眼底。

    放下那土制望远镜,他不觉在上头多看了两眼,虽然爱不释手,但这东西着实难得。两年了,仅仅是磨制水晶片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这年头谁知道用什么方法测量焦点焦距,得一点一点手工制作,就连最后调节那单筒望远镜的设置,便让几个能工巧匠费尽了心思。

    如今虽然不打仗,将来可有地是硬仗要打,这好东西可是不能泄露出去。

    小心翼翼地把望远镜收进了楠木匣中,他便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招来后头的盛允文便吩咐道:“告诉他们,让贺兰敏之上午跑二十圈,下午进行体能训练,晚上让他好好读书。要是一天的任务完不成,明天就不准他吃饭!”

    见盛允文连一句都不多问便出去传令,李贤便摩挲了一下下巴,很是希望赶紧长出象征威严地胡须。男子汉大丈夫,像个小白脸成什么话!贺兰敏之,要不是看在你是小丫头的弟弟,我管你去死!要是你过不了这几关,等老外婆一去,你就去岭南蹲一辈子好了!

    没有母后地召唤和耳提面命,没有老外婆的询问和交待,李贤感到一股轻松自由。那两位天底下第一第二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昨儿个发生的事情她们自有渠道,当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做出这种态度的唯一可能就是,他算是被认可为老妈的代理人了!

    于是,他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的常服,照旧带着三个亲卫

    摆出了自家大门,把洛阳城最最有名的几条大街当成一圈之后,这才悠悠然地在一座高墙大院下停了下来。和洛阳城那些动辄几十上百亩的宅子一样,这里也是属于某位高官。

    “于师傅!”

    李贤笑容可掬地在白发苍苍的于志宁面前躬身行礼,旋即笑嘻嘻地朝王勃和骆宾王点了点头,又朝某位头一次看到的人多看了几眼。不消说,这一位就是李显给他这个哥哥奉献的大礼,从邓王那里拐骗来的卢照邻了。看于志宁那张老脸开心的模样,这三位大约比他这个学生听话多了。

    于志宁很满意,说不出的满意。文臣的顶点他曾经到过,人家当过一次太子太傅就了不得了,他当过两代一共四个太子的太子太傅,虽说其中有两位废太子。政治上的抱负他如今是没了,但是,作为老师教出几个好徒弟的心愿却仍在。只可惜李贤心性不定,读史书的时候倒是津津有味,但只要一看儒家经典,必定是昏昏欲睡作无精打采状。

    王勃年少,卢照邻年轻,骆宾王年壮,三人在一起很是谈得来。倘若和于志宁在一起,更是探讨学问诗赋天文地理,无所不包无所不谈。这一天李贤一到,于志宁自然是趁机授课外加批发政治思想理论,受益者便不止一个李贤,其他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一堂课讲完,于志宁仍觉得意犹未尽,拖着李贤去后花园,美其名曰赏花,但谁都知道,现如今就连菊花都渐渐谢了,后花园中只是一幅萧瑟景象。所以,骆宾王卢照邻拖着莫名其妙的王勃找了个借口溜开,留下这师徒俩慢吞吞地往后花园踱步。尊师重道的李贤甚至还笑嘻嘻地搀扶着于志宁,好一派师生和睦的派头。

    没了外人,于志宁的口气也就随便了些,拗不过李贤的要求唤了声六郎:“长孙延的事情,可是有你出力的缘故?”

    —

    李贤闻言一愣,要知道,当初老爹金口玉言,让长孙延进中书省班子当通事舍人的时候,于志宁也在场,怎么会把这事情栽到他头上?他正想赶紧撇清,孰不料于老头紧跟着堵住了他的嘴。

    “六郎,太子可是比你老实,当初你和他利用王汉超韩全设计李义府那回,他可是原原本本告诉我了,那时候他高兴得什么似的。王汉超从洛阳令去了河南府,一回来又升了中书舍人,你敢说没有你的缘故?”

    早知道李弘这么大嘴巴,当初那些事情就不应该带这个太子哥哥!李贤狠狠就李弘的口风不紧腹谤了几句,谁知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的嘴巴合不住了。

    “当初东宫几位师傅连带我在家里发了好几天疹子,这事情六郎你大概知道吧?”

    李贤登时回忆起自己当初为了保证李弘的休息,撺掇这位太子五哥给东宫那几位下药的事,立刻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要是让他知道这事情也是李弘泻的密的,等人到了洛阳,他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不可!

    好在于志宁的眼睛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瞅着,最后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在那里自顾自地说起了他门生弟子在各地和朝廷中的配置情况。这原本就是李贤最想知道的,也是武后最想知道的,于是,一个说一个用心记,花园中就只有于志宁侃侃而谈的声音。

    秋日的阳光比炎夏少了几分热量,但在大太阳底下站的时间长了,仍然会让人感到周身发热,更何况李贤的脑筋处在高度运转状态。这年头,很多事情都是法不传六耳,所以,这些名字写下来的风险就大了。至于老于每次大宴都向他介绍那些交好或是出自门下的大臣,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瞧见于志宁面上一丝丝皱纹仿佛都抚平了,那眉眼间总是若隐若现的愁苦也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激昂的自信,李贤不禁有些可怜他。学问太好也不是好事,因为皇帝每次一立太子就会把老于拎出来当太傅,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次打击下来,就是铁打的人也会雄心全消了。

    “曾有人说,天下兵权最重,其实这话只对了一半。乱世当中,自然是兵权实力最重,但盛世之中,恰恰是中枢喉舌最重!我知道你和太子俨然一体,将来若是有事,需得记住这一条。大唐立国未久,禁不起三番两次的动荡了!”

    于志宁似警告似提点的话让李贤一瞬间心中一凛,待想开口问个仔细的时候,却被那炯炯的目光了回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 我是老妈的代理人之六郎拜“寿”

    敬宗在洛阳的宅第占据了整个修业坊的四分之一,算元老重臣的巨大福利,连地皮带宅子佣仆全部打包附赠。这修业坊离洛阳宫就只隔着两条街,进宫方便不说,地理条件也是一等一的优越。而对于李贤来说,自家宅第隔壁就是许敬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修文坊和修业坊就只隔着一条街,从沛王第后门口出来,那就是许宅的大门,于是乎,李贤三天两头就会接到许敬宗的邀请帖子,从诗会、赏花、喝酒、看歌舞、听戏……五花八门的借口络绎不绝。到了最后,平日最喜欢串门的李贤几乎出门就绕着走。

    然而,这一天他不得不拐进了那条最不想经过的大街。刚刚在许宅大门口停下,便有眼尖的仆人一溜烟窜了上来,笑容可掬地迎道:“相爷今天正好给孙小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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