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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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婢的市价在五千钱到一万钱左右,而昆仑奴却不一样……一来地域更远,二来更为稀少,就是京城的顶尖权贵,能够买上一两个就已经是了不得了,更不用说是其中的顶尖人物。物以稀为贵,如今昆仑奴的价钱比新罗婢贵上一倍都不止。最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行贿居然行到他头上了!
“六公子!”
李贤正犹豫的当口,忽然只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一转头便看见韦韬低头俯身凑了上来:“这家伙是长安最大的奴婢商人,从他手上能够买到一些不错的奴婢。当初我家里曾经从他那买了十二个护卫,花费了二十五万钱,人人都是一身好功夫。横竖那位新罗公主上次还欠着公子的人情,若是可以不妨答应他,以后远远不止一点好处。”
稍稍犹豫了片刻,韦韬又补充了一句:“别看他那幅做派,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三教九流处得都好,将来必定会对公子有用处。”
李贤越听越奇,最后不由得向韦韬脸上打量了一眼。他这个亲卫倒真是为他着想,眼下考虑了不说,连将来都打算好了!罢了罢了,反正只是捎带一句话,这年头的奴婢买卖不是他一个就能解决的,没看后世那么发达的地都有买卖人口么,再说还是别国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那边的胖子田东立刻大喜,连声令人把外头那两个昆仑奴带了进来,旋即令他们拜见主人。左边那个很是顺从地跪了下去,右边那个却依旧一脸桀骜,两三个大汉都没法按住他,自然是让田东气急败坏。
要说昆仑奴,李贤在铁铺老陈那里遇到过一个,除此之外还没在别家看到过——屈突申若家里倒是说有一个,只是被她爹爹带去任上了;李绩是出了名不用外族奴隶的人;程伯虎家里倒是有,但他只听说过性格温顺之类的话,真人却没见过。正因为人人都说昆仑奴怎么听话怎么服帖,因此他打从刚刚就觉得这桀骜的黑大个很不一般。
“六公子,要不下次我另送你一个,这家伙不像别人,就是学不会规矩!”见无法制服这昆仑奴,田东只得满头大汗地上前赔礼道,“他倒是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问题就是不听使唤,我转卖了三家都让人退了回来,真想一顿棒子打杀了他爽气!”
会说汉话?这敢情好!
李贤忽然想起这家伙和陆黑的个头差不多,再想到那大个子跟着程伯虎学艺,身手肯定是大大见涨,心下便打定了送个昆仑奴过去当陪练的主意——这程伯虎如今得拼命提高文科成绩,陆黑没人当对手可不行。
“无妨,就是他了!”
指定把人送到程家老宅,李贤立刻看到那胖子田东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得,老程家怎么也是开国勋贵,
关系自然是好事,这家伙自然是乐坏了。出了铺子i再过两天苏定方就要远赴凉州,他去了三回,那些兵书囫囵吞枣才看了一多半,立刻招呼一声,调转马头直奔苏宅。时间紧迫,他也顾不上这一回没有屈突申若帮忙遮掩了。
一回生两回熟,他已经来了三回,苏家门上那些仆人哪个不认识他,慌忙把人迎了进去,一个大胆的还笑着解说道:“沛王殿下,三娘正在后头指点孙小姐武艺,大将军也在。”
听说是苏毓在后头练武,李贤方才想起从来没看到这位苏大小姐打打杀杀的模样,一时兴致大起,连忙让那仆人头前带路。还未到演武场,他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兵器交击声,伴随着阵阵的女子娇斥,不觉更加快了脚步。
到了地头,他便看见场中两个人影斗得正紧,全都是使的刀,阳光下,那雪亮的刀光渐渐成了两个银团,看上去竟带了几许冷飕飕的味道。见苏定方站在旁边捻须观看面有得色,他眼珠子一转就笑嘻嘻地走了上去,忽然点走赞道:“果然好风采!”
苏定方这才看见李贤,轻轻咦了一声便发觉张坚韦韬就在不远处,少不得行了礼,然后便笑开了:“沛王殿下倒是来得巧,毓儿这点功夫都是三娘教的,如今虽然称不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歹还有点样子。不像她爹和两个叔叔,全都是扶不上墙!”
说到最后一句,苏定方的语气中已经是带上了几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旋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自己的儿子争气,也不会发愁不能为卫公兵法找一个传人!”
李贤朝张坚和韦韬挥了挥手,两人便心领神会地跟着一个仆人先行退下。这个时候,他才接上苏定方的话头笑道:“这巾帼不让须眉,苏大小姐说不定也能继承大将军的衣钵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苏大将军身子硬朗,c心那么多干吗!”
“看不出,六郎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豁达!”苏定方大起知己之感,见没有外人,竟是爽朗地拍了拍李贤的肩膀,“今儿个是最后一回,你想看呆会就去好好看吧!反正之后那间书房也得暂时封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不妨……我会装着没看见!”
咦?李贤心下大震,抬头去看苏定方时,只见这位老将已经干脆利落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分明不愿意让他看见任何端倪。此时此刻,他心中生出一丝感动,忽然想到上回和李绩提到的一件事,忖度片刻就立刻提了出来。
“师傅上次对我说过,吐蕃早有吞并吐谷浑之心,倘若不加注意,只怕日后我朝便会失了西边的最大屏障。大将军此去凉州安抚吐谷浑,需得多多小心。”
苏定方这才转过了头,两只眼睛忽然大放光芒,二话不说重重点了点头。一老一少就这么默然站在场边,李贤虽说眼睛看着此时英姿飒爽不亚于屈突申若的苏毓,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苏定方也已经老了,此去凉州,会不会后会无期?
“六郎,若是可以,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阿毓,如果能够帮她找一个如意郎君酒更妙了。这丫头虽说面上娴静,在这上头却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看得出,李家老大和程家那个小子似乎都对她有些意思,你要是能撮合就撮合。如果她都看不上……”
苏定方忽然止住了话头,意味深长地在李贤脸上瞥了一眼:“你干脆自己努力一下,娶了她也成。”
李贤起先听着还觉得没什么,到了最后一句,他差点没觉得自己幻听。他正想问问清楚的时候,苏定方却撇下了他,大步朝兵器架走去,选了一杆长枪后便大喝了一声:“三娘,阿毓,小心些,看你们能撑几招!”
话音刚落,他便疾步奔向两个刚刚分开的人影,枪芒乍吐攻了上去。那枪势一展,以一敌二竟是威势十足,哪里有半分廉颇老矣的姿态?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李贤轻轻嘟囓了一句,心里着实感慨万千。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如今这些老将一个赛一个的勇猛,谁知道将来如何?他摊开双手瞧了瞧,见那边的苏定方越战越勇,而苏毓和卢三娘则是应付乏力,他一时兴起,竟是拔出腰中宝剑也冲了上去。
人家是三英战吕布,现如今他们也可以来一个三英战老苏!秋日阳光正好,场中人影翻飞寒芒乱舞,正可谓是英雄不问老少,有志不分男女!
第一百七十八章 … 伴读的密谋,彪悍有可能是狐假虎威
我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冲天怒吼之下,程伯虎劈手把手里的书扔出去老远,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凭什么我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又不准备做学问,又不准备当文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话音刚落,六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却没有任何一个附和的声音。所有的目光中都充满了一种怜悯的味道,仿佛在哀悼着程伯虎的悲惨下场。果然,不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一段话还没说完,程伯虎便三两步冲上前去,拾起丢下的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地埋头做认真读书状。而于志宁在门口驻足望了一会,方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嘴里不知嘟囓了一句什么,许久才转身离去。
见于志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剩余三人立刻松了一口大气,齐齐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盯着程伯虎,李敬业更是恶狠狠地道:“伯虎,你要是再把于老头给招来,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幸好他没有把整篇文章叨咕一遍,否则你等着瞧!话说回来,要不是你拖了我们的后腿,昨天我们就能放风了!”
他这话说完,薛丁山和屈突仲翔便心有戚戚然地齐齐点头。要说于志宁这一招也着实够狠,规定四人一定要全部过关方才能解除禁闭,因此他们不得不昏天黑地日夜读书。而最倒霉的事情就在于,四个人的家里全都对于这样的措置异常满意,竟是一个来说情的都没有,这也使得他们尽管叫苦不迭,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溜出去?这里是皇宫大内的武德殿,除非c了翅膀,否则休提。明知道李贤天天在外头逍遥自在,他们竟是只有羡慕的份。
“真是羡慕六郎!”
四人之中可以说是最不活跃的薛丁山冷不丁发出了一声感慨,见其他人都看着他,他犹豫了片刻便低声道:“于师傅上回提起过,六郎的记性和悟性都不错,虽说没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地步,但至少比我们一篇文章得背一天强多了。”
“那个幸福的家伙!”此话一出,李敬业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忽然,他轻轻一拍巴掌,旋即朝周围的三个人招了招手,见薛丁山和屈突仲翔都过来了,唯有程伯虎坐在一边看好戏,他立刻没好气地上去把人拎了过来,这才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说,于老头那么一个大名鼎鼎的人,为什么愿意给六郎当一个没有名分的师傅?”
“什么原因?”
小黑屋关久了,即使是不好八卦的人也变得多管闲事,更何况原本就是咋呼呼的程伯虎?他浑然忘了刚刚面对于志宁时的窘迫,一下子凑近了来,死死盯着李敬业不放。而屈突仲翔原本就眼热跟着李贤厮混的好处,想到前些日子一倒手就赚了十万钱,他就算坐在这里读死书也认了,此时不禁更加好奇了些,就连薛丁山也竖起了耳朵。
李敬业神秘兮兮地在四下里望了望,声音又压低了少许:“六郎那几首诗不是人人都说好么,老于这么个文人自然是眼热的。虽说他先头是太子的老师,现在虽然不是了,但太子对他还是尊敬有加,但是,若是教导出一个天才,将来是多大的名声?他是看着我家老爷子已经是六郎的师傅,所以不好下手抢人,所以就拿着我们四个做法。要是我们能够……”
“要是我们能够让六郎乖乖地给老于当徒弟,他必定会放我们一马!”
程伯虎狠狠一拍巴掌,终于恍然大悟。然而,他这一下响动太大,这一声过后,李敬业三人动作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捧起书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等到于志宁进门,看到的就是程伯虎一个人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情形。
看到垂头丧气出去挨罚的程伯虎,李敬业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而这更加坚定了他们的认识,要是不能想个办法让老于心愿得偿,他们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阿嚏……阿嚏阿嚏!”
李贤响亮地打了几个喷嚏,一个不留神,差点从马上一跟斗摔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四处看了看,他这才发现头顶上已经是满天星斗,再转念一想,刚刚分明是在老苏家里喝饯行酒来着。话说老苏的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喝酒不用杯盏而用的黄杨木碗,那一碗碗下肚根本就像是喝水似的,他险些跟着喝趴下,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
对了,刚才肯定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否则哪里会
喷嚏不断!
李贤喝酒的时候张坚韦韬两兄弟都不在身边,但是,最终苏定方大醉着被仆人抬出去的场面,他们俩却看到了,所以对于李贤还能够直着出来很是惊叹。然而,此时此刻看到李贤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他们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六公子,这里拐过去就是望云楼,是不是先去歇歇,醒醒酒再走,宫门下钥毕竟还有一段时间!”
原先觉得自己还能撑着回宫,但是被冷风一吹,李贤还是感到一阵头昏脑涨,刚刚更是险些从马上掉下来,这样的经历可不多见。见两个亲卫一脸关切,他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走这条路回宫,就算快马加鞭也至少得一刻钟,在那期间,他可不保证自己是否会一头栽倒下去。算了,到望云楼醒醒酒,顺便看看哈蜜儿的舞再走好了。
望云楼照旧是人丁兴旺……不,应该是宾客盈门,而李贤这个熟客一登门,立刻被引到了他的专座包厢。闻听这位主儿是来醒酒的,胡天野亲自端了一个盅子的醒酒汤上来,笑着吹嘘了好一通,而张坚韦韬犹自不放心,倾出一丁点尝了之后方才给李贤用了。
一盅醒酒汤下肚,再喝了几口热茶,李贤立刻缓过了精神,刚刚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觉立刻消解了不少。见胡天野在旁边肃手而坐,他便笑着打趣道:“居然劳动你这个胡公亲自在旁边候着,要是外头客人来了你可没办法招呼。没事你就出去好了,待会别忘了让哈蜜儿过来跳一支舞。”
“小妮子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胡天野满脸堆笑地答应一声,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俯下了身子,“上一次的事情,杨行颖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如今已经是迁为御史,可谓是越级拔擢,这个地方也不敢随便来了。他托我转陈殿下,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是用得着的地方,但请随便吩咐。至于我,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早就没有其他话好说了。”
随便吩咐……这杨行颖的好日子不见得能有多长!在老爹看来,杨行颖算得上是扳倒李义府的第一功臣,但在他老妈看来,那就是第一罪臣!
李贤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但这种话怎么也不好让胡天野转达,人家做官正做到兴头,来个当头棒喝不太现实,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据他从含凉殿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他母后这些天虽说脾气还好,但时常一个人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他那位彪悍的老妈来说,发呆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打发了胡天野,耳边虽然乐声缭绕,但李贤依旧觉得无趣。只是,下午灌了一肚子酒,他这一回再也不敢造次,思量片刻便命张坚下去弄一些果汁刨冰来。虽说这东西并不是酒肆中的常备,但既然是沛王殿下开口,很快就有人送来了三盏——对于这一安排,李贤无疑是异常满意,当下取了一盏,异常爽气地把剩下的推给了张坚和韦韬二人。
“殿下,这……”
“这是在外头,没那么多规矩!”见两人还在那里犹犹豫豫的,李贤干脆不理会他们,拿起自己那盏悠闲自得地享受了起来,只用眼角余光不时瞥看两人。果然,直到冰融化得差不多了,两人方才齐齐上来取过一盏,仿佛牛饮一般全都倾入了喉中。
然而,当他看到两个人郑而重之地下拜道谢的时候,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从高祖太宗的时候起,取冰食分赐臣下,向来就是极高的恩宠,而张坚韦韬全都出身世家,耳濡目染,更是对这种殊遇无比看重。
“六公子!”
帘子忽地被人掀起,跪倒在地的张坚韦韬仿佛是脚下有弹簧似的,一下子弹起不说双双站到了李贤身侧。而这个时候,一身月白舞装的哈蜜儿方才飘然而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然而,不等她翩翩起舞,外头便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鼓噪声,然后便是咣当一声。
仿佛是杯盏等物被人砸了,一时间大呼小叫一片,听上去乱到了极点。哈蜜儿先是面露震惊,旋即狠狠地一跺脚,竟是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谁敢在望云楼的地盘上闹事!”
这一声字正腔圆的熟悉声音让李贤一下子一愣,没看出来,哈蜜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彪悍了?正在他疑惑的当口,忽然觉得脸上目光有异,左右一看便发现张坚韦韬都在看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还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后台?
第一百七十九章 … 动了我的人,别想痛痛快快出去
蜜儿在长安城有多大名气,李贤确实不知道,就如同知道自己有多大人气一样。
长安的胡姬酒肆大约有不下百家,各家都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美貌胡姬,但是,没有一家比得上望云楼的人气火爆,也没有一家能够比得上望云楼的大名鼎鼎——因为这里有一个哈蜜儿,那个传说中是沛王李贤禁脔的哈蜜儿。
头一次李贤在洛阳安康楼为了哈蜜儿大打出手,教训了自己的表兄;第二次是在望云楼看了哈蜜儿的舞,醉剑赋诗一首。仅仅这两样,传言的人自然是信誓旦旦。这不是笑话么,若不是看上了那舞姬,堂堂沛王用得着这么张扬?
所以,尽管站在楼梯口的只是区区一个胡姬,下头却是鸦雀无声,刚刚喧闹的那地方更是周边空出了老大一块,仿佛人人都怕沾染了这霉运。
顷刻的功夫,哈蜜儿已经认出了其中一拨人,眉头不禁微微一拧。望云楼上来来往往的贵客多了,但她硬是凭着记性记下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些和李贤有关的人更是一个都不会忘记。底下那帮满脸怒色的年轻人中,打头的一个可不是临川长公主的儿子周晓?既然如此,其他人的身份绝对是非富即贵。
若是这样,谁敢和周晓过不去?莫非是其他贵介子弟?
哈蜜儿打量着另外一拨人,见他们虽然身着唐装,却不像是汉人,不觉更加疑惑。正当她准备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大晚上跑来看歌舞,没事情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李贤一边打呵欠一边没好气地走了出来,右手在哈蜜儿肩上轻轻一拍,便走上前往下望去。一看那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他忽然指着周晓哈哈大笑了起来:“十七哥,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坐坐,在下头和人家吵什么劲!”
周晓看清了上头的人,顿时在心中连连叫苦。要知道,自打屈突仲翔去当了李贤的伴读,他便成了这伙人的头子,然而,屈突申若轻飘飘一句话,他们就被丢到了李宅,家里人还个个高兴得像什么似的。
李绩当然是没空和他们一群纨绔子弟耗功夫,结果李贤就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训练员的角色,三天下来c练得他们哭爹唤娘,好容易放了一天假,晚上居然无巧不巧地又碰上了。早知道李贤在这上头,他刚刚绝对不会踏进大门半步,更不用说和人起冲突了!
“六……六郎!”虽说论辈分算是李贤的堂兄,但无论是武力还是脑子,双方相差得太远,因此周晓这个堂兄半点架子也显摆不出来,连忙赔笑道,“不过是他们多喝了点酒而已,小事,小事!你在上头快活,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他有意把事情糊弄过去,却不代表另一边的人肯轻易退让,其中一个大汉便忽然用生硬的汉语冷笑道:“赞蒙向来告诉我们,中原天朝是礼仪之邦,谁知道居然这么不讲理!刚刚分明是我们先来,你们占位不成还抢先动手……”
“索伦住口!”
早在还没有出来之前,李贤就让张坚在外头张望了一下,因此早就知道冲突双方是什么来历。此时,见那出口喝止的汉子面带歉然地向他报以一个微笑,他只得含笑以对,心中却暗自咒骂了起来。
就算周晓不懂事,可是,这吐蕃正使钦陵何尝是省油的灯!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明知他在楼上,这才演出了这场戏。刚刚那个出言挑衅的大汉更是了得,居然把文成公主搬了出来,然后一顶帽子当头压下。
周晓亦不是笨蛋,刚刚若不是其他两个人一时口快啰嗦了几句,又经不起人家的激将法率先出手,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那一次和吐蕃的马球赛可谓是人人到场,这家伙又怎么会不知道对面那年轻汉子就是吐蕃正使?
眼见事情不对头,那些没什么身家背景的人便悄悄会账溜了出去,至于那些好热闹又认识人的老老少少则留了下来,脸上俱是掩不住的兴奋。这上头一个皇子,一个长公主的儿子外加好些世家子弟,然后还有一个吐蕃正使,可不是有好戏可看?
李贤神态自若地走下了楼,笑嘻嘻地挡在周晓等人面前:“古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都是一点小事,大家就不用在意了。不就是一个位子,薛老哥你带人坐下就是了。我们中原当然是礼仪之邦,只不过这年轻人血气方刚,哈蜜儿的舞又是长安一绝,谁不想占了最好的位子看?”
他自个就是众人之中最小的,偏偏这倚老卖老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却没一个人敢反驳。
钦陵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旋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
了!”
见那些吐蕃人在正对舞台的最好位子欣然坐下,周晓等人自然心中不忿,只是李贤积威之下,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但这脸上就不太好看了。而李贤哪里不知道这帮家伙全都是最最心高气傲的,当下就在周晓肩膀上一拍。
“好了好了,我那里还有位子,你们都跟我上去!”言罢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周晓往上头走,上了楼梯方才冷笑了一声,“十七哥你可是长进啊,指量自个拳头大么!”
周晓还未来得及说话,后面一个年轻人就忿忿不平地接口道:“哪里是我们想和这些人起冲突,分明是他们自个找茬!”
旁边一个少年也跟着嘟囓道:“就是,这事情传扬出去,人家还当是我们怕了这群蛮子!”
李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群热血少年,最后直截了当地翻了个白眼。直到把人全部带进了包厢,他方才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拳头大不是真理,尤其是那些人有意挑衅,你却打不得的时候!教训人也得动动脑子,他们不是来看哈蜜儿跳舞么?他娘的,我就让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前头几句话一伙纨绔子弟还没完全听进去,但最后一句却让一帮子人全都兴奋了起来——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既然哈蜜儿是李贤的……那么,上不上台还不是这位主儿的一句话?
“记着,别学了武艺忘了磨练脑子,这明里不能斗,谁规定暗里不能斗?你们不是想看哈蜜儿跳舞么?”
李贤一通教训说完,目光立刻转向了一边的哈蜜儿:“待会我去和胡公说,今晚你就不用上台了。你不是说练了好几支拿手的舞?待会就在这里跳,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的人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动了我的人,别想痛痛快快出去!”
一句“我的人”让哈蜜儿双颊飞上了红云,眼中放s出了动人的神采,几乎是想都不想地点了点头。而旁边的周晓等人同样异常兴奋,谁都知道这位沛王殿下鬼主意多多,否则屈突仲翔也不会甘心跟从。既然李贤都认可了他们是自己人,今后他们绝对可以在长安城中横着走!此时此刻,一帮纨绔子弟完全把那非人的c练丢到了脑后,个个欢欣鼓舞。
李贤的包厢是胡天野特意留的,大而宽敞不说,就连和服侍的人也远远比其他地方周到。很快,连绵不断的酒水食物就送了进来,更有两个乐娘和鼓手进来施礼,旋即坐到一边开始伴奏。鼓声乐声中,哈蜜儿很快便合着节拍跳起了舞,举手投足间无不平添几分风情,脸上动人的娇艳更是掩都掩不住。
尽管外头照样是两个美貌舞姬正在翩翩起舞,但是,上头的响动还是有不少人察觉到了。联想到哈蜜儿迟迟不见踪影,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然而,占据了舞台下一楼最好位置的一群吐蕃人就不那么高兴了。
一曲终了之时,一个吐蕃人便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高声喝道:“我们是专程来看哈蜜儿跳舞的,别拿次等的来糊弄我们!”
他这一声大喝下,其他吐蕃人也跟着高声叫嚷了起来,只有钦陵神情自若地坐在当中,仿若无事般啜饮着杯中美酒,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正当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楼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长笑,紧接着,那幅帘子就被人高高挑起,那个众人盼望已久的倩影终于现身,但却是在别人的怀中。
李贤仿佛是理所当然地搂着哈蜜儿的肩膀,凭栏下望,见那帮吐蕃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这才笑吟吟地道:“不好意思,薛老哥,哈蜜儿今天晚上我包下了。贵属若是不满意,我倒是可以介绍其他几个看胡旋舞的地方!”
包下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其他人也全都呆了,哈蜜儿自从出道这几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一掷千金度春宵,但全都被胡天野客客气气回绝了,为的就是李贤这个后台。只不过传言归传言,如今这位沛王亲口承认,那可不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钦陵终于哈哈大笑站了起来,爽朗地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改日了!”
李贤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薛老哥,实话不瞒你说,我最近有事要借哈蜜儿派用场,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兴许她都不会在这儿露面了,包涵包涵!”
两边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钦陵终于一挥手,冷脸带着一群随从离开。不多时,周晓等人立刻发出了一阵喝彩,紧接着,上上下下更是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第一百八十章 … 兄弟一家亲,伴读大解放
胡闹,胡闹!”
在外头爽够了,但回到武德殿的李贤再次遭到了拎耳朵的对待——要是换个文雅的词,大约算是耳提面命。好容易让自己的耳朵摆脱了魔爪,他便乖乖地坐在那里领受教训,直到武后说完了人走了,他这才摩挲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耳朵,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年禄东赞亲自来大唐,是为了替松赞干布迎娶大唐公主,如今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用得着钦陵亲自来?不消多说,肯定是为了吐谷浑那一亩三分地,想要趁机试探试探大唐的反应罢了。上次的马球比赛既然已经试探过了,这回他索性再让人家看看,大唐的皇子是多么嚣张跋扈,要是还有下回,他不妨再高深莫测一回,哼哼!
再说,偶尔嚣张一次,感觉倒是挺不错的!
他带着无比满意的笑容沉沉睡去,还没等他把好梦做到头,忽然感到有人在推自己,不觉很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终究耐不住对方的死缠烂打,最后只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五哥?”
李贤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李弘,怎么也不信这么一会儿就到了天亮。还没等他发问,李弘就直截了当地道:“今天父皇任命了刘祥道为右相。”
就这事眼巴巴地来扰人清梦?有没有搞错,这是好事又不是坏事!李贤几乎想都不想倒头就睡,然而这头刚刚挨着枕头没一会,就被人硬是拖了起来。
“但刘祥道虽说当了宰相,但朝堂上议论纷纷,就连上官太傅也委婉地对我表示,说是担心李义府会卷土重来!”
李贤险些被那类似于咆哮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赶紧捂上了一只,隔了许久方才放下双手看着面前的太子哥哥。得,那坐立不安焦虑重重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人才流放出去没几天,应该还在半道上呢,用得着这么c心么?
“五哥,你要相信父皇这回的决心。”
想到李治那两回y暗的眼神,李贤不禁暗自打了个哆嗦,旋即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总而言之,李猫这回永无翻身之日,你就回去好好睡觉吧,别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太子监国,把握大方向就结了,没来由为了一个小人折腾坏了身体。大半夜的,我还困着呢!”
李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那人一头栽了下去,没多久便发出了阵阵鼾声。他一阵发愣之后,旋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这个惫懒的家伙!”
起身待走时,他忽然发觉那床锦被全都被李贤踢到了一边,身上只是一件贴身小衣,睡得香甜无比。没奈何之下,他只得拉过了被子,小心翼翼地给盖上,这才摇摇头往外走,却冷不丁在门口撞上了目瞪口呆的阿箩。
“太子殿下……”
李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指着那边呼呼大睡的李贤嘱咐道:“六弟生性怕热,只不过这已经是秋天,不可让他任性胡来,你安排个人晚上看着他,免得到时候着了凉。”
“奴婢遵命!”阿萝连忙屈膝答应,立刻让开了路,直到李弘人走了,她方才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管怎么说,当初她的c心算是多余了,这兄弟俩的感情还真是好。
追杀——逃亡——劫杀——再逃……从似乎永无休止的梦魇中醒来时,李贤几乎想要仰天长叹一声万幸。然而,他刚刚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就发现了一个重大事实——他浑身上下被锦被捂了个严严实实,就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怪不得出这么一身大汗!
掀开锦被正想兴师问罪,他却看到阿萝端了一个盅子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殿下这一夜可睡得好?幸亏昨儿个太子殿下提醒,否则若是殿下以后着凉,奴婢的罪责可就大了。昨晚那被子是太子殿下亲自盖的,殿下竟然一夜都没有蹬开,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听说是李弘帮忙盖的被子,李贤先是觉得心中一暖,旋即却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是体弱多病的李弘,那筋骨壮实得不能再壮实了,这初秋的天气那么热,被子捂一晚上,他没捂出病来就是万幸了!算了算了,老哥也是好心,怪不得怪不得……
用盅子里的盐水漱口,然后又任由旁边一个宫人服侍擦了脸,他这才想到前天夜里的癫狂,不禁四下里找起那对姊妹花来。这人还没看到,一个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殿下可是在找月芜和月芙?昨儿个早上倒是没看见您这么上心,现在才想起人家。放心,她们好着呢,昨儿个娘娘赏了一人一对耳环一身衣裙,整个武德殿上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们。要是还有下一回,估计
李贤只是随便一看,哪知道阿萝滔滔不绝来这么一通,自是招架不住,等人侍候着穿好了衣服便立刻落荒而逃。吃完了早饭,他不免寻思起今天该上哪里,冷不丁想到了李敬业等人。算起来,这四个家伙的禁闭时间也有好几天了,他是不是该去找老于说说情?否则要是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成笑话了。
然而,等到他一路来到自己的书斋,看到的却是一幅足可让他掉了下巴的景象——于老头在上面摇头晃脑地说,四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听,目光专注愣是没一个走神的!这还不算,看到他站在门口,于志宁开口就说了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
“沛王殿下,他们四人如今都合格了。”于志宁一丝不芶地上前行礼,浑然不觉自己的话会给李贤带来怎样的震撼,“虽说尚不及殿下,但比起当初却长进了许多,这禁闭十日看来是可以免了。这文武兼备方是全才,殿下是陛下爱子,朝廷亲王,更应该……”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老于的长篇大论,但李贤还是听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面带笑容作洗耳恭听状。直到他脚都发麻了,于志宁方才告一段落,欣慰地捻动了一下胡须,笑吟吟地点点头道:“殿下可不要忘了,明日讲战国策,还请温习一下先前的课目。”
他怎么敢忘,否则又得被念叨好一通!毕恭毕敬恭送了于志宁离开,李贤这才转头望着里头捧着书作苦读状的四个人,最后忍无可忍地提醒道:“好了,老于已经走了!”
李敬业头一个把书一合,站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便朝陆续站起来的其他三人打了个眼色。四人却不忙着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书收拾好了,这才异常严肃地齐齐上前向李贤行礼:“拜见沛王殿下!”
这几个家伙是不是读书读得把脑子烧坏了?
李贤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这四个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让于老头给他们当老师是为了让他们长点脑子,不是反而适得其反了吧?他可没打算找四根木头当伴读!
正疑惑的当口,四个人忽然齐齐直起腰来,高声欢呼了一声:“终于解脱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贤没奈何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话,李敬业便忽然凑了上来:“六郎,听说半个月后就要起驾骊山了,把我们带上怎么样?”
虽说去骊山泡温汤向来都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顺便大半个政治班子也得跟着转移,但这一回不同——因为他老爹李治日前下令,驾幸骊山温汤期间,太子监国!如此一来,能有份跟着同去的就都是李贤这样的闲人,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师傅不是跟着同去么?还有,伯虎的老爹似乎也在伴驾之列,至于丁山,你爹现在没有仗打,也大多会跟着一起去。”
看了一眼屈突仲翔,李贤干脆把最后一句话给省了——屈突申若那帮娘子军既然要去,没理由会不带上屈突仲翔这个弟弟。所以说,即使没有他开口,这四个“闲人”仍然是有伴驾资格的。
李敬业还要拐弯抹角,程伯虎却忍不住了,冷不丁c话道:“这骊山上大小温汤几十处,有好有坏有大有小,六郎你是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除了头两个温汤之外,太子既然不在,你自然是能享用最好的。既然有更好的享受,干吗还得走别的路子?”
这家伙还真够直接!
李贤狠狠瞪了程伯虎一眼,忽然想起昨天丢到程家老宅的那两个昆仑奴,顺带问了一句。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后,程伯虎立刻两眼放光兴奋不已,说话的时候更是狠狠拍了一下巴掌。
“六郎你从哪里找到这家伙的?嘿,力气真大,小黑和我练了这么久,手底下也算有两下子,竟是一下子被他摔了好几个大跟斗!我那两个练力气的石锁,竟是被他轻轻巧巧就拎起来了。另一个就差远了,看到这情景一下子面如土色,一看就是个蹩脚货!”
难不成真的捡了个宝贝?李贤正嘀咕的时候,冷不丁想起了和那个胖子田东的协议,眼珠子一转就把李敬业拖了过来,把事情原委约摸一说,结果,李敬业自然而然还了一个白眼。
“六郎,你这叫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啊!”
这家伙居然把他当初的那些词都学去了!李贤没好气地警告他一切保密,顺便就把和金明嘉打交道的光荣任务交卸了出去——李敬业不是好色么,那边既然是新罗第一美人,自然是有得是乐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 送行岂能无酒无诗,老苏走好
骊山要带多少人?
虽说太子监国,连带着一干大臣得留下一多半,但最后随员清点下来,依旧有四百余人。这还都是勋贵大臣等等,不包括随驾的扈从侍女。而李贤掰着手指头一算,算上李敬业四人,外加随从宫女等等,武德殿的宫人竟是要带出去一多半。至于谁去谁不去,他就当起了撒手掌柜,全部交给了阿萝去分配。
这一次获准伴驾的还有金仁问金明嘉等新罗人,当然,钦陵那一批吐蕃使臣也在同行之列。前者是大唐在海东的最大盟友,后者则是大唐在西部最需注意的外藩,方才得到了这额外的恩宠。对于这些,李贤只是听过就当了耳旁风,却为无缘同行的李弘惋惜不已。
李弘看着一脸郁闷的李贤和李显,不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泡温汤哪里比得上国家大事,父皇既然交待了下来,我自然不能懈怠,有你们两个代我侍奉也就够了。对了,我那口长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对父皇母后……”
见旁边的李显喜出望外地想要答应,李贤立刻
第 3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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