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判断的真准，1996年9月26日，也jiù shì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上午，明水县委书记苗坤生，在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常新的陪同下，带着县电视台、电台的记者和县委通讯组的笔杆子，突然到了周里乡。

    这天早上，陈观早就起床了，在白爱晓的依依不舍中驱车返回周里乡，在乡政府食堂吃了早餐，交待党委委员、副乡长田亮基找人去明水河捞几尾鲜鱼，再让厨房买点青菜、鲜肉，去供销社弄几瓶好酒，按照四凉四热汤的标准，做好中午接待重要客人的zhǔn bèi 。

    苗坤生的车直接开进了乡政府大院。

    因为事先没有通知，也就没有人在门口迎接。

    苗坤生下车后，见乡政府大院里静悄悄的，以为是过中秋节放假了，脸上就有了不豫之色。

    跟随苗书记前来的县电视台记者下车就慌忙扛着摄像机，调整了下黑白平衡，就开始录像。

    陪同苗坤生前来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常新，见苗坤生脸上已经有了不豫之色，县电视台的记者还在录像，登时就呵斥到：“拍什么拍？没眼色！”

    两个记者莫名其妙地受到呵斥，赶紧把摄像机收了起来。

    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常新这半年深得苗坤生书记器重和信任，脾气见长，过去温文尔雅的个人，现在也慢慢学会了苗书记的做派，批评人不假辞色。

    苗坤生淡淡地说到：“常主任，给陈观打个电话，看他在哪里？是不是在县公安局上班啊？”

    苗坤生还是给陈观留了几分薄面的！

    苗坤生知道陈观兼着县公安局副局长，而且最近市公安局党委正在建议明水县委任命陈观为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位列局长张社民、政委姜立新之后，明显地是要突出陈观在公安局的地位。

    能从个农村孩子赶到明水县委书记，苗坤生绝对不是无能之辈。只不过随着职位提升、权力过大，苗坤生身上了些刚愎自用和颐指气使，这才被人叫成“苗二蛋”。shí jì 上，此人无论智商、心计、阅历还是决断能力，都是不弱的。

    常新摸出手机正要给陈观打电话的时候，留守乡政府的党委秘书邱明霞隔着办公室窗户看见领导们来了，慌忙跑了出来。

    女干部有优势，特别是提拔的科级女干部，在县里工作时间稍长点的领导们都认识，最起码都在通讯录和干部花名册上见到过名字。

    邱明霞在电视上、大会上见过苗坤生，也认识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常新。见是苗书记亲自来了，就赶紧上前问好，并自我介绍说她叫邱明霞，是周里乡党委委员、党委秘书。

    常新看见邱明霞，就问：“怎么搞的？乡政府大院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陈观和俞可成呢？”

    邱明霞说现在正是秋收秋种关键时候，乡党委、乡政府所有领导都带着人驻村包村了，陈书记和俞乡长两个都在乡里，早上吃过发去了周里村。她现在就打电话，告诉陈书记和俞乡长，让他们立即赶回来。

    苗坤生听周里乡的干部没有放假，全都在驻村包村，陈观和俞可成两个也都在乡里，去周里村了，脸色就好看了，对邱明霞说：“跟陈书记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里，我和常主任过去，让他领着看看乡亲们！”

    邱明霞请领导们先到会议室里坐下，喝杯茶。

    常新摆摆手说不用了，赶紧去给陈观打电话吧！

    邱明霞是跑着回办公室给陈观打电话的。

    接到电话时，陈观和俞可成正领着乡水利技术员贠景福和周里村支书冯长青、村长郭云定在周里街上转悠，实地勘察供排水工程线路。

    听县委书记苗坤生真的来周里乡了，乡长俞可成就看了眼陈观，觉得陈书记预测的太准了，苗书记还真的是鬼子进村、偷偷地干活，对周里乡搞突然袭击式的检查了。

    啥话都不用说，陈观领着俞可成和贠景福、冯长青、郭云定赶紧往回走，到乡政府去见苗书记。

    见到苗坤生的时候，陈观老远就说：“奥哟，苗书记，我说今天早上喜鹊直叫，是哪位贵客要来，原来是苗书记亲自来周里乡视察了。欢迎苗书记！欢迎常主任！欢迎各位领导和记者朋友们！”

    说着话，陈观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苗坤生跟前，双手伸出，紧紧地握住苗坤生的手，真诚地说到：“苗书记，我年轻，又刚到任，许事情需要从头学，盼星星盼月亮样盼着您能来乡里看看，指导指导。今儿个总算是把您盼来了，这下就好了，我可以当面向您汇报了。”

    陈观脸真诚，说的话又情真意切，苗坤生已经缓和了的脸色终于有了笑意，非常宽容地说到：“陈书记啊，我也是想着你刚到任，又那么年轻，有点不放心，才专门抽时间来看看的。好了，先带着我去看看乡亲们，回头再听你们的汇报！”

    陈观说好，接着就请苗坤生上车，喊俞可成让小李把吉普车开出来，自己和俞可成几个人挤在吉普车上，在前面带路。

    吉普车开到了周里村。

    下车后，陈观抢先步去给苗坤生开车门，等苗坤生下车后，陈观就介绍说周里村有位老人，叫侯爱莲，1920年生人，今年已经76岁了。老人的老伴牺牲在解放战争的淮海战役中，儿子长大后也参军了，是高射炮兵，牺牲在抗美援越战场上。侯爱莲老人是位受人尊敬的烈属，也是个五保户。但是老人年龄虽然大了，却很少享受村里的照顾，现在天天义务给村里扫路。

    苗坤生听就说：“这样的老人理应受人尊敬。走，带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陈观根本不用冯长青和郭云定带路，自己走在前面，领着苗坤生朝家小院走去。

    俞可成从吉普车后备箱里取出盒月饼、提五龙峪特产山珍、提五龙峪特产杂粮、袋米、袋面、壶油，让小李、贠景福和冯长青、郭云定拿上，跟在后面。

    这都是早上安排好的，陈观交待万苗书记来的话，由俞可成负责，带上这些慰问品。

    陈观这是听说了苗坤生的做派，号准了他的脉。

    这是座土改时分的小院落，上房是三间土坯墙起脊瓦房，还有两间厢房做了厨房，院墙是夯土而成的土围墙。

    院子中间有棵山楂树，树干有碗口粗，职业繁茂，结满了暗红色的果实。

    小院收拾的干净利落，靠门口的院墙上靠着老人扫路用的几把大扫帚和铁锨。

    客人进门了，侯玉莲老人也从上房出来了，身穿身黑衣裤，花白的头发上顶着方手帕。

    陈观忙上前去搀扶着侯爱莲老人，大声说到：“大娘，县委苗书记看你来了！”

    侯爱莲虽说76了，身板儿却很硬朗，闻言看了眼在院子里的苗坤生等人，对陈观说：“天神啊，苗书记咋来了？赶紧让我去烧水做饭！”

    这么朴实的老人，苗坤生也被感动了，上前来掺住了老人的另只胳膊，和陈观起把老人扶到院子中间。

    俞可成赶紧进屋里拿了三把小竹椅子，让侯爱莲老人和苗书记面对面坐下，让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常新坐在苗坤生身边。

    县委书记在这里，自然是没有陈观他们的座位的，几个人都在苗坤生的身后。

    县电视台的两个记者扛起了摄像机，县委通讯组的秀才拿出了照相机，电台的记者也拿了个小录音机，貌似不经意地在了苗坤生身旁。

    苗坤生拉着侯爱莲老人的手，亲热地拉开了家常。先是询问老人今年高寿，然后jiù shì 询问村里落实没落实五保待遇，再然后jiù shì 询问老人生活上有没有需要解决的困难。

    侯爱莲老人给村里义务扫路少年，品格高洁，哪里会舍得给村里、乡里添麻烦，口声地说村里的娃们待她都很好，没有什么生活困难。她现在手脚都利索，可以自己做饭。苗书记那么忙，不用为了她个老婆子操心。

    苗坤生深情地说：“大娘，你家为革命作出了牺牲和贡献，照顾好你的晚年生活是明水县各级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给你解决！你牺牲了个儿子，明水的后生们就都是你的儿子。我是县委书记，应该照顾好你的生活。从今往后，我苗坤生jiù shì 你的儿子，jiù shì 明水人民的儿子！”

    陈观上次在水泉吃饭时，听党秀山调侃过苗坤生自认是明水人民儿子的事儿，当时心里还想总设计师说自己是中国人民的儿子，苗坤生比葫芦画瓢，竟敢学着说自己是明水人民的儿子。当时心里也觉得苗坤生这话说的有点肉麻。但是在现场亲耳听到苗坤生对侯爱莲老人说自己是她的儿子，是明水人民的儿子，反而不觉得有什么肉麻的，好像环境不同，感觉也就不同了。

    县委书记都说是自己的儿子了，侯爱莲老人能不jī dòng 么？

    这刻，县委书记苗坤生和周里乡周里村的烈属、五保老人侯爱莲的心是贴近的，甚至是相通的！

    告别的时候，陈观从兜里拿出了500元钱，悄悄滴塞给了苗坤生。

    苗坤生回头看了眼陈观，没有做声，转身就把500元钱塞进了侯爱莲老人手里，说是来的仓促，也没有zhǔn bèi 的东西，这500元钱留给老人，算是他zhè gè 做儿子的对母亲的孝敬。过中秋节了，祝老人身体健康、幸福长寿！

    陈观和俞可成两个又把带来的月饼、特产、米面油全都放到了老人面前，说是苗书记来看望老人带的，是苗书记的片心意。

    侯爱莲老人jī dòng 的直流眼泪，拉着苗坤生的手依依不舍，唠叨着让苗书记有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