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向邱小兵汇报的时候，没有上来就直接说要扶贫项目款的事儿，而是先介绍周里乡的基本情况，包括18个行政村、163个居民组、256个自然村的名字都如数家珍般说了个清二楚，听得邱小兵都动容了，觉得陈观这样的乡党委书记不见，能把情况摸得这么清楚，不光是知道18个行政村的名字，连163个居民组、256个自然村的名字都能说的清清楚楚，那定是下了番苦工的！

    这样作风扎实的干部，说实话，50出头的邱小兵没有见到过几个！

    这不光是作风扎实、下过番苦工的问题，陈观拥有学习术，过目不忘，那些基本数字听别人汇报，就牢牢地刻印在了脑海中，汇报时信手拈来，每个数字都是精确的。

    邱小兵来了兴趣，捧着茶杯，喝着水，认真地听陈观的汇报。

    介绍完乡情，陈观就开始汇报自己的“个龙头、大助力、条主线、个品牌、六大基地”的周里乡发展思路。

    zhè gè 思路，完整的表述是：以城镇化建设为龙头，以交通建设为助力，紧紧围绕建设高山绿色苹果基地这条发展主线，精心打造优质烟叶基地、优质中药材基地、优质蔬菜基地、优质畜牧产品基地、优质粮食种子基地、优质河鲜基地，精心培育仙女山品牌，努力把周里乡建设成为森林覆盖率高、山清水秀、生态均衡、经济富裕、可持续发展的明星乡镇！

    扶贫办本身就不忙，zhè gè 时候又是秋收大忙季节，和扶贫办打交道的都是各县市区主管农业的副县（市）区长和扶贫办，此时他们都在忙着督促检查秋收秋种问题呢，没人来市里向扶贫办汇报工作，邱小兵坐在办公室也是闲坐，有的是时间听陈观详细汇报。

    陈观语气很平稳，说话不紧不慢，把自己zhǔn bèi 打造明星小城镇的想法向邱小兵和盘托出，详细汇报了遍。

    汇报jié shù 的时候，陈观才恳切地说到：“邱主任，我年轻，有些想法也未必就很好。但是，我想干实事，想把在周里乡的贫穷帽子摘掉。你是正县级领导，是扶贫办的把手，恳请你支持我，支持周里乡的工作，支持周里乡的发展。我们周里乡现在穷，还背着120万元的外债呢，只能两手空空地来向领导们汇报。但是请你们放心，要不了三年，周里乡的面貌就会彻底改变。到时候，我请您到周里乡去检查指导，分享我们发展、富裕后的幸福和喜悦！”

    邱小兵真的是被打动了，想了想就说：“陈书记，你的搞小城镇建设的想法很好，市扶贫办肯定是大力支持的。不过，你说的太晚了，扶贫项目资金早已经落实到各单位了。今年真的是没bàn fǎ 了，只能等明年春上再申报了。到时候你们把材料搞扎实，把设计方案、概预算做好，起报上来，我亲自向主管市长汇报，亲自跑省里去给你们争取！”

    好话说了箩筐，汇报的那么详细，明明已经把邱小兵打动了，但他还是在推！

    陈观心里直冒火，但还不得不忍着。这是要钱呢，不是别的事儿，那是真金白银的人民币，能那么好要么？

    zhè gè 时候官场上的风气还比较正，没有太的蝇营狗苟。要是再往前走5年，说不定陈观就会想到得给邱小兵塞红包、塞个大大的、足以让他动心的红包。

    zhè gè 时候还不需要红包，需要的是把理由讲清楚、讲充分！

    这是陈观认为的，事实上他认为的也未必正确，只不过陈观从担任桐花镇派出所长那天起，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干事儿，绝不做行贿受贿的勾当，绝不辜负自己的身所学！因此，他是两手空空地来找邱小兵，要凭自己实实在在为周里乡老bǎi xìng 谋福利的真诚打动邱小兵。

    吸口气，稳定了心神，陈观又诚恳地说到：“邱主任，我知道扶贫办不可能把项目资金用尽的，定留有机动指标。水泉还是欠发达地区，贫困人口，扶贫资金用到哪里都对。但是，象撒胡椒面样地全面开花，很明显效果不好。这两年不是出现了种现象么？前几年通过扶贫已经解决了温饱的贫困人口，许都重新返贫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靠给家户发扶贫救济款的作法不行！周里乡要搞城镇化建设，要搞高山绿色苹果，搞绿色蔬菜、优质中药材种植、优质烟叶基地、优质河鲜基地、优质良种基地、优质畜牧产品基地，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周里乡的贫困问题。这是源头治理的法子，必然会收到奇效的。你说说，不支持我们这样的项目，还能支持哪个项目啊？再说了，周里乡的小城镇建设如果完成，可以作为扶贫样板工程，让省市领导前往参观，这是好的事儿啊！”

    邱小兵被陈观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同时也被陈观说的可以供省市领导参观的想法吸引了！

    邱小兵是正县级，扶贫办是正县级单位，但是相比较财政局、税务局、交通局、建委、教委那些大单位的把手来说，他zhè gè 扶贫班主任明显衙门小了点，管的人少了点，管的事儿也少了点。要是真的能把周里乡小城镇建设搞成示范样板工程，说不定那jiù shì 个人生际遇呢！

    邱小兵知道的很清楚，明水县委书记张德清之所以能变成现在的张市长，与陈观发起建设的五龙峪旅游景区和东桐花选厂两个项目有直接guān xì 。因为这两个项目抓到了点上，张德清在市主要领导的心目中就成了有胆识、有眼光、干实事的干部，这才得以提拔。包括扶贫办副主任崔莹，之所以能从偏僻的桐花镇书记岗位上提拔，也与陈观发起建设的东桐花选厂项目有直接guān xì 。现在鹿城市委副书记李志强之所以能从明水排名靠后的县委常委调整到鹿城去当副书记，与他主抓五龙峪景区建设有guān xì 。现在公安局纪委书记谭奇之所以能提拔，与陈观侦破“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有guān xì 。总之，眼前的zhè gè 小伙子、年轻的周里乡党委书记陈观，在明水官场被称为“福星”呢！

    要是周里乡的小城镇建设搞出名堂，大力支持陈观的扶贫办主任邱小兵自然也是有功之臣！当然，邱小兵可没想过提拔低级干部的事儿，那距离他太遥远，不是他应该想的。他想的是说不定可以调整个好点的单位，不说特别好，二类局委就行！

    想了想。邱小兵就说：“这样，我可以先给你2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明年申报扶贫项目时，周里乡供排水系统作为重点项目申报，我们尽量再给你解决80万元。余下的120万元，你huí qù 向县里打报告，要求配套支持！”

    陈观心里狂喜，邱小兵主任总算是吐口了，认账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陈观可怜巴巴地说：“邱主任，20万元启动资金太少，根本就拉不开栓。而且，指望明水县财政给周里乡配套120万元，那和做梦差不！邱主任，事不烦二主，你就大大方方地，先给100万，剩下的120万明年报项目！你放心，如果项目完工后你检查不过关，我这乡党委书记不干了，来给你打扫年卫生！”

    邱小兵shí jì 上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没想到陈观的胃口比他想的大，不满足！

    邱小兵实话实说：“陈书记，今年的扶贫项目款只有100万机动指标了。给你20万我都做不了主，还得去向主管市长汇报。剩下的80万得预备着书记、市长需要，遇到个紧急情况，书记、市长表态，就得给！全都给你哪能行？不行，说啥都不行！”

    看着邱小兵直摇头摆手的架势，陈观莞儿笑，淡淡地说到：“邱主任，100万不行，那50万中不中？这是我的最低要求，没有50万启动资金，就干不成事儿。那个从明水河上往周里街抽水的三级提灌项目就需要100万呢，你总得让我zhè gè 冬天把提灌建起来吧？”

    邱小兵说没有50万，只有20万！

    陈观说需要哪个市长批准才能给50万？

    邱小兵回答说哪个市长批了都给不了50万。这么大个市，扶贫项目狂总得留点机动指标，绝对不可能给50万元的。

    话说到这里，就应该打住了，陈观还不甘心，想了想，说到：“邱主任，要不咱俩起去见于市长吧？向于市长汇报下，看于市长批不批。行不行？”

    邱小兵是市直单位的把手，对市里的事情清楚的很，知道现在市里的重点项目水泉机场、水明快速通道、重建大云寺和奉建大佛立像项目，都是陈观建议搞的。zhè gè 年轻乡党委书记深得沈书记、于市长的信赖，要是去给于市长汇报的话，那还真说不准，说不定于市长真的会批准的。

    邱小兵就说：“这事儿不用去给于市长汇报。全市条条块块那么事情，哪能都去给于市长汇报呢？这样，我给主管市长好好汇报汇报，给你10万元，30万元，这下该满意了吧？”

    让邱小兵想不到的是，他都给10万元了，按理说陈观该满意了，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死脑子，认准了必须得给50万元启动资金，死缠活缠，非要邱小兵答应给50万元不可。

    要说陈观可以直接去找于堔市长汇报的，说不定于市长直接就给批了。但是陈观知道，这事儿必须得把邱小兵拿下，做不通他的工作，就算是陈观去找于堔市长，于市长必定会叫分管市长和邱小兵去汇报，只要邱小兵坚持说没钱或者弄堆其它理由，于市长可能也就放那儿了。

    直缠磨到中午，要下班了，陈观还没有走的意思。

    邱小兵急了，对陈观吼到：“陈书记，你咋能这样呢？咱这是谈工作，不是死缠硬打！你再缠我都没用，30万元启动资金，份都没有了！”

    陈观不吭声了，坐在沙发上头都低了下去，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样！

    邱小兵以为陈观受不了他的重话，哭了呢，心里有点不忍，赶紧上前去拉陈观。

    陈观钢铁般的汉子，点小不顺哪里会能让他伤心地哭么！他要是这么柔弱、经不起碰壁的打击，“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不可能那么快侦破，陆斌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被制裁！

    再说了，陈观现在是标准的亿万富翁，滨河区信用联社的账户上存着他的几个亿呢，他哪里会因为50万块钱要不到手而伤心落泪么！只不过周里乡小城镇开发建设是公事，不是私人投资，陈观为了避嫌，连让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和五龙峪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参与都不让，怕引起别人误会。他坚持要50万启动资金，那纯粹是职务行为，是为周里乡老bǎi xìng 争取的！

    邱小兵拉，陈观抬起了头，看了眼邱小兵，眼里都有了意思lěng mò ，淡淡地说：“邱主任，影响你工作了，对不起！我这也是想为周里乡的老bǎi xìng 办点实事，没想到竟然这么难！”

    邱小兵再次愣住了，他从陈观的眼神里读出了lěng mò ，那种掺杂着悲哀、;的lěng mò ！

    邱小兵发了狠，咬牙，说到：“算了，不给你打擂台了，我去找主管市长汇报，给你50万启动资金，满足你的要求！其他人再来找，我就让他们去找你要jiù shì 了！”

    陈观板着的脸上下就有了笑容，伸手握住了邱小兵的手，gāo xìng地说：“这就对了么！好我的邱主任，你算是给我们周里乡帮大忙了。走，咱吃饭去！说吧，想吃啥？”

    邱小兵急得直摆手：“不吃饭，不吃饭！陈书记，我算是服你了，也被你缠怕了。你赶紧走吧，huí qù 打报告去，我等着拿着你的报告向主管市长汇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