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仙女山位于周里乡的北部，海拔1884米。

    这天上午，陈观领着范忠实、侯双成、贠景福三人，驱车到了仙女山脚下的草市村。

    如果说周里乡是山区乡的话，草市村jiù shì 周里乡的深山区村了，距离乡政府所在的周里街还有13公里距离呢！

    草市村共900口人，8个村民组，分布在仙女山阳坡的沟沟峪峪里。

    通往草市村的路只有辙宽，吉普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司机小李的额头上都满是汗珠子，路上偶尔遇到辆架子车都躲不过去，必须得把车停下来，想法把架子车让过去，吉普车才能再jì xù 前行。

    车到草市村的时候，陈观留心看了下，zhè gè 村子并不大，整个地势就象把藤椅般，村子就坐落在道山梁的阳坡上，从北到南，依次是村委会、卫生室、代销点、小学、居民，房子主要是土坯墙、瓦房顶的瓦房，包括学校，也都是这种房子，但也有新盖的砖到顶的新瓦房，没有座平房。

    草市村shí jì 上是草市行政村最大的个自然村，看样子也就40户人zuǒ yòu 、200口人。

    村支书杨成武不在村委会，应该是去地里干活了。

    乡里来人了，村代销点的个小姑娘赶紧跑去喊杨成武了。

    杨成武真的是去地里干活了，跟着那个小姑娘回来时，见范忠实、侯双成、贠景福、小李等人，就热情地打招呼：“来了？喝汤没？”

    范忠实他们应该和杨成武都非常熟悉，把杨成武引到了陈观跟前，做了介绍。

    杨成武咧着个嘴，憨笑着，对陈观说到：“早听说咱乡里调来个能文能武的陈书记，而且很年轻，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乡里还没通知开会呢，我还寻思着明天去乡里看看，见见陈书记呢，没想到陈书记先来了！走，去屋里坐，我屋里人马上就回来，给咱烧水做饭！”

    明水本地山里人称呼自己爱人的时候，不说媳妇，也不说堂客、婆娘之类的，般都谦称“屋里人”，意思很复杂，既有过去封建思想中妇女地位低下的残余，也有山里人朴实的biǎo xiàn ，还有夫妻之间的亲昵。

    陈观没有跟着杨成武去他家，说是先转转，争取到各村民小组走走。

    陈观要到各村民组去看看，杨成武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说村子太分散，要转遍的话，得跑天。

    陈观问难道吉普车开不到各村民组？

    杨成武说是吉普车能走，就看小李的技术行不行。

    旁的小李急得直摆手：“不用看技术，我的技术再好都没有用，那都是纯粹的乡间土路，只能走架子车，我开不过去！”

    杨成武不fú qì ，说是明明拖拉机都能走，为什么吉普车不能走？

    陈观懒得听杨成武和小李两个抬杠，扭头就走。杨成武只好溜小跑儿地跑到陈观前面带路。

    草市村各村民小组确实是住的太分散，翻山越岭的，明明都能看见村庄了，结果从岭头下到沟底，在上到坡上，确实是走的费劲儿。

    这几个人都是山区乡镇干部，经常下乡的，爬山越岭也算是家常便饭，但是直这样走也会累的。结果，到了个叫园疙瘩的村子时，范忠实就说得歇歇了，好歹得喝口水了。

    杨成武是当村支书的，又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对各家各户的情况都很熟悉。这是新上任的乡党委书记第次来草市村，而且是少年来第个愿意翻山越岭到各自然村走走的乡党委书记，杨成武可不想让陈书记对他yìn xiàng 不好，直接把陈观他们引到了户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人家。

    进门，不等杨成武说话，小李就喊：“嫂子，在家吧？赶紧烧水做饭，我们饿了！”

    看来，小李他们和这家人很熟悉。

    个年龄和杨成武差不大小的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杨成武领着几个乡干部进门，就说：“都来了？赶紧进屋坐，我先给你们倒茶，饭会儿就好！”

    陈观见这妇女穿的干干净净的、说话落落大方的，就知道这户人家定是干部家庭，也jiù shì 明水干部中的头沉，男人在外面工作，媳妇在家务农。

    果然，杨成武领着陈观他们进屋坐下后，就向陈观介绍说，这女人叫张爱菊，男人是乡卫生院的杨秀明医生，两个孩子，闺女杨丽卫校毕业后也在乡卫生院上班，还有个男孩在乡中上学。平时家里没人，这是收秋了，张爱菊才回来招呼收秋的。

    陈观心里明白，杨成武是怕陈观讲究卫生，去别的村民家嫌脏。

    shí jì 上陈观jiù shì 个山里娃，五龙峪虽然好山好水，家家户户都出奇地干净，但那毕竟是农村，天天都得和农家肥打交道，再干净也免不掉身上的泥土气，陈观从来都不嫌弃老bǎi xìng 家里脏。

    张爱菊提着茶壶冲好茶后，又拿出了白糖罐子，给每个人的茶杯里放了两勺白糖，这才端到了陈观他们面前。

    范忠实、贠景福、侯双成、小李他们应该和张爱菊很熟，只不过陈观在场，他们谁都不敢乱开玩笑，个个装得和真的样，都是端着茶杯喝着水，声不吭。

    张爱菊不认识陈观，杨成武也没来得及给她介绍陈观是什么人，她根本就想不到zhè gè 年轻人是新上任的乡党委书记、周里乡把手。不过，范忠实他们都是乡干部，平时都熟悉，这来到门上了，肯定得做饭了。

    张爱菊去烧火做饭的时候，杨成武就对陈观说：“陈书记，草市村是全乡最偏远的深山村，也是重点扶贫村。但是，来了两三波扶贫队了，市里的、县里的都来过，也给村里办了不少实事儿。我们村现在已经有五个组吃上了自来水，电也架通了，唯个大问题是乡里通往村里的大路，还是土路，下雨天根本就出不了门。能不能想法给我们修条公路，哪怕是砂石路都行，能让跑大车。我们山里人人老几辈子都盼着能够有条风雨无阻的大路呢！”

    zhè gè 杨成武，看上去脸傻笑，却是在陈观转过的村子中，唯个当面向他提出明确诉求的村支书！

    范忠实、贠景福、侯双成都把眼睛看向了陈观，因为转了这么村子了，他们从没有听到陈观对哪个村子的工作提出过批评或表扬，也没见他做过具体的指示。jiù shì 有指示，也是对这几个乡干部提的。

    陈观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问到：“村里有少辆手扶拖拉机？”

    杨成武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说有三辆，并解释说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还有几个村民组的路不能跑拖拉机，要是路修通了，买拖拉机的人会起来的。

    杨成武接着就开始给陈观算账，说是从周里街买砖往回运的话，砖的价格是块毛五，运到草市村，光运费就划到了毛五，每块砖比周里街整整贵了毛五！这也是草市村盖新房、盖平房少的个主要原因。成本太高么！

    这事儿陈观心里有数，五龙峪就存在这问题，从龙湾镇买砖，每块毛钱，运回五龙峪运费就得毛钱。周里乡没有机砖厂，砖都要从县城附近运来，价钱本身就贵，加上草市村距离周里街远，路况差，运费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五龙峪现在修通了旅游专线公路，运费过高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杨成武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草市村林地，荒山，土地面积大，牛啊羊啊猪啊鸡啊，都！要是能修通公路的话，草市村的面貌会发生很大变化的！

    似乎为了说服陈观，杨成武接着就说：“去年市广电局来扶贫，别的事情办不了，就说要给村里修座电视转播台。我心想，修十座电视转播台也顶不上修条公路！可是，广电局不是交通局，没那么大的资金实力，只能给我们修电视转播台。修成那天，村里的小伙子们围在村委会看电视，眼睛瞪着电视上的女人都发直，象饿狼样。我心想，坏了，本来因为交通闭塞，这几年小伙子们都说不下媳妇，光棍越来越，这能看电视，非要闹出xiào huà 不可！果然，老王家的老大老二看了电视后，huí qù 想不开，都喝农药了。幸亏发现的早，赶紧给乡卫生院的打电话，杨秀明是我村人，接到电话骑着摩托就赶了回来，给俩臭小子灌肠，才抢救过来。陈书记，你说说，这不都是没有公路惹的祸事么？要是公路通了，我村的小伙子肯定能找到对象的！”

    陈观听后，说到：“确实是这样，不光你们村，很农村都存在这问题，姑娘们学校毕业出去打工，就不回来了，小伙子们找对象越来越难，彩礼钱越来越！”

    杨成武接话到：“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村的人口会越来越少的。过个三五十年，这山上可能就留不住人了！”

    陈观又问了句：“村里的乡亲们愿意不愿意搬到周里街上去住？”

    这是个重要信号，范忠实、侯双成、贠景福的耳朵下就支楞了起来！

    杨成武想都没想，直接就说：“当然愿意了！搬到周里街去住，最起码娃们能说下媳妇了！”

    说完，杨成武看了看陈观，摇了摇头，说到：“陈书记是哄我哩，我们哪能搬到周里街去住么！人家哪里会给我们批宅基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