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徐忠厚正在生闷气的时候，身上带的传呼机“滴滴滴”、“滴滴滴”响了起来。

    拿过传呼机看，是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办公室的电话，徐忠厚想都没想，直接把传呼机撂到了桌子上，任凭它去怪叫去。

    都被免职了，还管它什么传呼么！

    这是徐忠厚脑子里的想法。

    李福来等了半天不见徐忠厚去白家大院，想想陈观还在等着呢，就硬着头皮骑上摩托车去了后沟村，直接到家里请徐忠厚了。

    徐忠厚此时心里正在郁闷之中，别说李福来了，jiù shì 镇领导来，也不可能劝动他去白家大院接陈观的电话！任凭李福来磨破嘴皮子，徐忠厚回答他的就两个字：“不去！”

    李福来回到白家大院后，直接拨通了陈观的手机，告诉他请不动徐忠厚，人家架子大，不来接电话！

    陈观“嗯”了声，还没有再回答呢，李福来就在电话里发泄开自己的不满了：“观子，你是不是闲的蛋疼了？公司那么事情等着你回来处理你都顾不上，咋就顾上要和徐忠厚通话了？他干了那么年村支书，把五龙峪村干的穷二白，小伙子都说不上媳妇，早就该下台了。这会儿你还同情他了？”

    李福来毕竟是个老bǎi xìng ，说话口无遮拦，办公室里好几个人呢，他就敢这样说。

    陈观没有回答他，而是让他把电话交给徐克。

    徐克接电话后，陈观就说：“徐书记，你代我去看看忠厚伯，ān wèi ān wèi 他。给他说清楚，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得分清楚。他当了那么年的村支书，执行政策，替五龙峪老bǎi xìng 操心，这点谁都不会忘记。但是，他为了儿子娶媳妇，重用白家xiōng dì ，最后又鼓动白家xiōng dì 不顾事实告状，是不对的。五龙山汉子没有这种做派，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陈观心里对徐忠厚也有气，而且是非常的生气，要是徐忠厚来接电话，估计陈观的话会说的重！

    徐克正在想陈观这是发哪门子神经呢，让他去当zhè gè 恶人，就听陈观语气转，接着说到：“徐书记，你告诉忠厚伯，人么，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才是真正的汉子！他现在不当村支书了，但他还是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副监事长！满五龙峪村数来数去，比上他的水平、能力的人不。希望他不要沉迷在后悔怨恨之中，jìn kuài 调整心态，投入到公司的管理之中来，切实履行好副监事长的职责！”

    在召开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第次股东大会的时候，陈观kǎo lǜ 的是如何才能避免徐忠厚对公司决策权的觊觎，zhè gè 时候陈观却要反过来让徐忠厚切实履行副监事长职责了。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其实，这事儿点都不难理解。召开第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徐忠厚是村支书，对五龙峪村两委班子有很强的控制力，他确实想通过股东大会选举把村干部、镇干部塞进公司决策层，控制监事会。陈观采取措施反制他是非常必要的！现在不同了，徐忠厚被免去了村支书职务，很快全五龙山人都会知道他指使白家xiōng dì 告状的事情，成了堆人人捂着鼻子绕着走的臭狗屎，再也翻不起大浪了，zhè gè 时候拉他把，用其所长，正是人尽其才的绝佳时机！

    识人用人是官场上最大的学问！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jiù shì 徐家是五龙山区的老户人家，亲戚故旧。徐忠厚呢，又当了那么年的村支书，虽然说落架凤凰不如鸡，但也不能小觑他的影响力。万他破罐子破摔，铁了心阻挠五龙峪旅游景区开发建设，以他的经验和能力，在白爱晓、白爱月到水泉工作以及未来徐克可能提拔后，单凭李福来和陈观的母亲郑玉莲，是不可能遏制住徐忠厚的。陈观这样做，既是人尽其才，也是未雨绸缪，把矛盾化解在事前。

    再层意思，jiù shì 陈观要把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经营管理权交给招聘来的经理层，确实是符合现代企业管理理念的。但是人心隔肚皮，仅靠制度约束制约是不够的，必须有人坚决的执行制度，对负有重责的经理层严密监督制约。这事儿在过去不用kǎo lǜ ，陈观最信任的李福来、白爱晓、白爱月都在五龙峪，白爱晓既是监事长，又掌握着公司的财政大权，陈观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现在白爱晓、白爱月走了，再指望着担任着监事长的白爱晓来对公司经理层实施监督制约，万出事儿，黄瓜菜都凉了。如果担任公司副监事长的徐忠厚，能够知错即改，认真的履行副监事长职责，就可以弥补白爱晓、白爱月走后造成的制约机制漏洞。

    至于徐忠厚会不会把陈观的话听进去，陈观心里是有把握的，毕竟徐忠厚干了年村支书，知道进退。zhè gè 时候他正在坑里呢，拉他把那是雪中送炭，他不会不知道好歹的！

    徐克想不到，陈观是让他去对徐忠厚说这番话的，心里思索片刻，就对陈观说：“中！我定把你的话传达给徐忠厚！”

    放下电话后，徐克就去找还在五龙峪的尤玉清和柳寿永，喜滋滋儿地说：“尤书记，柳镇长，你们不用dān xīn 有后遗症了，陈书记把事情给解决了！”

    尤玉清就问怎么解决了？

    徐克把陈观的话说了遍，末了，说到：“尤书记，我觉得老徐可能会听陈书记的话的。我现在就去找他，和他好好谈谈！”

    尤玉清琢磨了会儿，叹道：“zhè gè 陈观年龄不大，心胸不小。行，你去找老徐好好谈谈。我和柳镇长先回镇里去了！”

    徐克shí jì 上是想让尤玉清和柳寿永与他起去找徐忠厚的，可惜尤玉清没那想法，他也不能强求。

    徐克只好先送尤玉清和柳寿永返回龙湾镇，自己个人去后沟村找徐忠厚了。

    李福来走后，徐忠厚还在生闷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干了辈子，到头来竟然落了个被免职的下场！

    儿子徐波心里也憋气，个人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躺了天。

    老伴磕头烧香回来了，见徐忠厚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儿子依旧躺在屋里不出门，心里难过，边去厨房烧火做饭，遍抹眼泪。

    徐忠厚老伴跟着徐忠厚在五龙山风光了辈子，自然是知道老头不干村支书的后果的。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自己老头被免职、儿子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五龙山区，老徐家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徐忠厚老婆心里就骂老白家家子都不是东西，女的是狐狸精，男的是小人，自己眼瞎了，咋能让儿子和白爱月定亲么！

    徐克来的时候，徐忠厚家院子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的。

    进门，徐克就喊：“嫂子，做啥好吃的？添碗水，做上我的饭啊！”

    过去徐克到五龙峪下乡，没少在徐忠厚家吃饭，和徐忠厚老伴很熟悉！

    听徐克的声音，徐忠厚老伴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泪道子，哽咽着说：“你那么大的书记，哪里能吃得了我们山里人的粗茶淡饭？还是去白家大院吃吧，那里鸡鸭鱼肉啥都有。吃我的饭，害怕你徐书记huí qù 会吐出来的！”

    徐克在乡镇干时间长了，过去搞计划生育、催统筹款时，听到的骂声了，看见的冷脸也了，听了徐忠厚老伴的话，不以为意，笑着说：“老嫂子，我吃你做的饭也不是顿两顿了，每次都是吃的饱腾腾的，没吐过次么！”

    徐忠厚老伴听，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哗哗地往下流，边哭边说：“徐书记啊，你说你们咋恁狠心呢？他爹干了辈子，都快成镇里的狗了，到了，你们还是脚把他踹了。你们咋就能下得去手么！”

    徐克打不成hā hā了，只好说：“老嫂子，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就别问了。赶紧做饭去吧，我和老徐聊聊！”

    说着，徐克抬脚就进了徐忠厚家上房的客厅。

    徐忠厚似乎没有看见徐克进来，坐在椅子上声不吭，还在生闷气。

    徐克在方桌侧的木制圈椅上坐定后，掏出烟来，给徐忠厚扔了根，自己也点着吸上，半天才问到：“还在生气呢？”

    徐忠厚没有吱声，连扔在桌上的烟都没有点。

    徐忠厚这种态度，弄得徐克也不知道该咋说了，只好闷着头抽烟。

    根烟抽完，见徐忠厚还没有fǎn yīng ，徐克只好开口说到：“刚才尤书记给陈观打电话的时候，陈观说要你接电话，想和你说几句。结果打传呼你不去，李福来跑来叫你你也不去，我只好来找你了。”

    陈观是在和李福来通话的时候提出让徐忠厚接电话的，徐克gù yì 说成是尤玉清和陈观通话，目的是强调领导们对徐忠厚的重视，同时也是避免徐忠厚认为是李福来给陈观通风报信的，减轻徐忠厚的抵触情绪。这是小技巧。

    徐忠厚终于开口了，冷冰冰地说到：“陈观算老几？嘴唇上的毛长出来没有？我为什么要接他的电话？难道你们觉得把我收拾的还不够，还想着让陈观再作践我下？我徐忠厚就这么不值钱，他想让我接电话我就得接电话？猫哭老鼠假慈悲，什么东西么！”

    徐忠厚发泄通后，徐克趁势又掏了根烟，嘴里说着“吸烟、吸烟”，身子也了起来，把烟往徐忠厚嘴里塞，手里的打火机也打着了，要给徐忠厚点烟。

    徐忠厚只好张嘴噙住了香烟，让徐克把烟点着，抽了口。

    徐克这才重新坐下，也点烟抽开了。

    抽着烟，徐克就说：“徐老哥，不是我说你，这事儿你确实办的不对，弄得镇里下不来台。你都是年的老支书了，咋不懂规矩呢？有啥话不能去给尤书记、柳镇长说，为什么要和白家xiōng dì 搅合在起呢？”

    徐忠厚反问到：“陈观和白爱月私通这事儿能对人说么？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徐克马上就说：“打住！这话以后不要再说，说了我们也不听！你跟着白家xiōng dì 破门捉奸，连白爱月的人影都没见着，凭啥说人家陈观和白爱月私通？这不是往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脸上泼脏水么？陈观没有和你们计较，要是真和你们计较起来，你，白家xiōng dì ，恐怕早都不是现在这样子了！咱说话办事儿得讲理，不能胡说八道！”

    徐忠厚下子就从椅子上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说话象吵架样：“没有找到白爱月就说明陈观没有和她私通了？白家xiōng dì 守在陈家院外听的清清楚楚，难道那是假的？现在陈观把白爱月、白爱晓弄到水泉去上班，还不能说明事实真相？”

    徐克也从椅子上了起来，直接就顶了上去：“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这规矩你懂不懂？你那么相信白家xiōng dì ，难道白家xiōng dì 就不会骗你么？万是他们听错了，或者是他们gù yì 设个圈套让你往里跳呢？老朱的事儿你忘了？白家xiōng dì 啥时候给你说过实话？他们收陈观家的提留款、收电费的事儿给你报告过么？人家白爱月说的清楚，人家姊妹两个是通过招工考试才到水泉滨河区信用联社上班的，与陈观有什么guān xì ？你调查了么？就算陈观帮他们姊妹两个找工作，有什么错？这就能说明陈观和白爱月私通了？”

    两个人叮叮咣咣吵开了。

    吵着吵着，徐克就恨恨地说：“象你和白家xiōng dì 干这种上门捉奸的事儿，别说是白爱月了，换成任何个姑娘，都得和你儿子退婚！谁能受得了你们这种侮辱么！亏你还是年的老支书呢，狗屁不通，连个普通老bǎi xìng 都不如！”

    这下戳到了徐忠厚的痛处，他再也不吵了，又坐回到了木圈椅上，双手抱头，很痛苦、很受伤。

    徐忠厚不吵以后，徐克语气也缓和了，耐心劝到：“徐老哥，你好好想想，咱这五龙峪旅游景区是县里的重点工程，是bāng zhù 五龙山人脱贫致富的龙头工程。人家陈观干这事儿得人心！五龙山的老bǎi xìng 提起陈观，哪个不说老陈家出了个好男儿？你让白家xiōng dì 疯狗样到处告陈观、告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不得人心么，会被五龙山人戳脊梁骨的。再要是让你干下去，这五龙峪旅游景区还能顺利建设不能了？不拿下你行不行？”

    徐忠厚又不fú qì 了，仰起脸恨恨地说到：“照你这样说，我成五龙峪旅游景区的绊脚石、拦路虎了？”

    没想到徐克直接反问到：“难道不是么？”

    徐忠厚气得脸涨得黑红黑红，嘴里喷着热气，眼睛瞪的牛蛋样，就差没有和徐克打架了！

    过了会儿，徐忠厚情绪稍微缓和yī zhèn 儿了，徐克才又说到：“徐老哥，本来我是不想来和你啰嗦的。但是陈观要我来给你转达他的意思，我不得不来。这点，你得清楚！”

    徐忠厚的鼻子里里恨恨地哼了声。

    徐克耐着性子，把陈观要他转达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遍，然后又说到：“徐老哥，陈观的意思你也听清楚了。我理解，个是ān wèi 你，让你不要因为被免职很生气。第二个是让你必须得认识到自己指使白家xiōng dì 诬告公司的错误，zhè gè 事儿是个理的问题，做不到不行！第三个是让你放下包袱，集中力量干好公司副监事长的工作。现在白爱晓去水泉上班了，监事会的工作你得挑起来，还得干好！这是陈观对你的信任，也是镇领导们的希望！你好好琢磨琢磨，愿意干，就振奋精神好好干，不准再和白家xiōng dì 勾手使绊子！不愿意干，说清楚，公司监事会可以重新改选，离了你地球照样转，公司照样发展！”

    徐忠厚老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无声地倾听了，徐克说完，见老头没有立即回答，徐忠厚老伴就赶紧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抹布，脸上的泪道子也不见了，说话也轻快了许：“他爹，你咋驴脾气又上来了？和徐书记吵啥吵？你不知道镇领导中徐书记待你最好么？赶紧着，啥也别说了，饭好了，我给你老弟兄俩端上来，你们边吃边说，好好说说！观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和咱又是老亲戚，娃都那样说了，你还犟啥犟？”

    说着话，徐忠厚老伴的手却不停，三下五除二把桌子抹干净，扭身就去厨房端饭了。

    别看徐忠厚老伴是个农村妇女，但不憨不傻，知道陈观让徐忠厚切实履行副监事长职责意味着啥，那是给他老头个天大的面子呢！要是换个人，肯定会抓住老徐家倒霉的机会，把徐忠厚的副监事长给换了。那样的话，老徐家在五龙山就彻底成臭狗屎了！

    斗大字不识几个的老伴都能想清楚的道理，徐忠厚哪里会想不清楚？这不，徐忠厚总算是抬起了头，zhǔ dòng 给徐克让了根烟，又给徐克点上，起来走到厨房帮着老伴端饭端菜了。即回答，徐忠厚老伴就赶紧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块抹布，脸上的泪道子也不见了，说话也轻快了许：“他爹，你咋驴脾气又上来了？和徐书记吵啥吵？你不知道镇领导中徐书记待你最好么？赶紧着，啥也别说了，饭好了，我给你老弟兄俩端上来，你们边吃边说，好好说说！观子是咱看着长大的，和咱又是老亲戚，娃都那样说了，你还犟啥犟？”

    说着话，徐忠厚老伴的手却不停，三下五除二把桌子抹干净，扭身就去厨房端饭了。

    别看徐忠厚老伴是个农村妇女，但不憨不傻，知道陈观让徐忠厚切实履行副监事长职责意味着啥，那是给他老头个天大的面子呢！要是换个人，肯定会抓住老徐家倒霉的机会，把徐忠厚的副监事长给换了。那样的话，老徐家在五龙山就彻底成臭狗屎了！

    斗大字不识几个的老伴都能想清楚的道理，徐忠厚哪里会想不清楚？这不，徐忠厚总算是抬起了头，zhǔ dòng 给徐克让了根烟，又给徐克点上，起来走到厨房帮着老伴端饭端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