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杨兴旺、李通都支愣着耳朵听呢，陈观却不说了。

    组织人事纪律是非常严格的事儿，陈观绝对不会随便说的，那是非组织行为，是许愿！

    就在干警们支楞着耳朵听的时候，陈观却戛然而止，挥手赶大家走了。

    意犹未尽的干警们只好鱼贯而出。

    陈观刚坐下，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陈观拿起来听，竟然是临关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霍慎。这老伙计，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上来就hā hā直笑，边笑边说祝贺陈所长荣升陈局长。

    和霍慎认识，是陈观参加追缉临关贺长生家惨案凶犯何明伙时候的事儿。

    陈观对霍慎yìn xiàng 极好，觉得此人豁达风趣，很容易亲近。

    霍慎在电话中说陈观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声，分明是觉得老哥哥年龄大了，看不起老哥哥了。要不是他打电话找杜辉有事儿，还不知道小xiōng dì 这么快就当副局长了呢！

    霍慎问陈观什么时候上任，说是想来桐花镇看望陈观，好好喝壶！

    陈观没时间，只能告诉霍慎，回头忙完了定请霍局长来明水玩。明水现在新开发了旅游景区，很好的，值得游。

    霍慎就说知道、知道，临关能收到水泉电视台的节目，“好山好水五龙峪，白家大院欢迎你”，这广告词连小娃都会背！不说五龙峪的好山好水了，光冲着电视上那两个五龙山美女，也得来五龙峪看看！

    陈观马上就在电话上说霍慎人老心不老，老不正经！

    放下霍慎的电话，陈观刚要坐下，电话铃声就又响起来了，拿起来听，是县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杜辉打来的，开口就叫陈局，说是这几天直往陈观办公室打电话，直没人接，想着陈观忙，也不敢打手机。

    杜辉告诉陈观，他老婆等着做菜请陈局长去家里喝酒呢，问陈观啥时候上任。

    陈观回答说还得几天，这边走不了。

    杜辉就说，听说陈局长提拔了，刑警队的弟兄们都gāo xìng的不得了，说是总算是轮到刑警里面提拔个副局长了。弟兄们都盼着陈局长赶快上任，领着弟兄们破案、立功受奖呢！

    陈观心里狂汗，他明明是从桐花镇派出所所长职位上提拔起来的，什么时候变成刑警了？再说，这还没有报到呢，杜辉咋就知道他会分管刑警呢？

    杜辉肯定是不知道陈观报到后会分管什么，他是相当然地认为陈观在侦破“10?20”系列抢劫****杀人案中立了大功，是个破案高手，局班子分工时，肯定会让陈观分管刑侦的。而且，在杜辉想来，陈观既然是破案高手，那自然就应该划归刑警序列，陈观提拔，等于是组织上奖励刑警在侦破“10?20”系列抢劫****杀人案中建立的功勋！

    放下杜辉的电话，县局副局长姜立新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很客气，也是祝贺陈观荣升的。

    陈观看这样下去光是电话都接不完，啥事儿都不用干了，赶紧拿起电话给谭奇打电话，汇报给派出所干警们配手机的事儿。

    谭奇回答说这事儿不用说，规定在那里放着，谁也不能去违犯规定。

    陈观就在电话里软磨硬缠，把给干警配手机的必要性说了大堆，最后说是他想了，可以并kǎo lǜ ，给县局其他副职和桐花镇党委领导都配上手机，钱由桐花镇派出所出。

    这说，谭奇动心了，答应马上让局纪委书记李国庆去给县纪检委汇报，看纪委能不能批准，但是不能扩大范围，不能用派出所的钱给镇党委、镇政府领导配手机。桐花镇财政应该给派出所新装备才对！

    放下谭奇的电话后，陈观再也不打电话、不接电话了，任凭桌上的电话铃声嘀铃铃狂响，jiù shì 不接，因为杨兴旺把桐花镇派出所的“10?20”系列抢劫****杀人案侦破工作总结和干警们的个人总结、鉴定表拿来了，等着陈观审阅呢！同时，杨兴旺也给陈观拿来了份鉴定表，让他填写，还催他抓紧写个人总结。

    陈观先拿过杨兴旺写的桐花镇派出所的总结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得出，杨兴旺下功夫了，总结写的很全面。

    杨兴旺的文化水平与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陈观比起来，差距很大。这总结虽然写的全面，但在陈观看起来，绝对不行，思路不清晰，重点不突出，逻辑不严明，套话fèi huà 过。

    掏出笔，陈观直接就着杨兴旺的稿子修改开了。第部分，改成了案发jīng guò ，简洁明了叙事；第二部分破案思路的形成，重点分析现场勘察后，如何得出依托第案发现场查找线索的探索过程；第三部分是参与追缉破案的jīng guò ，第四部分是经验和值得引以为戒的问题。

    改着写着，时间过的飞快。等到陈观改好，看表，都5点了，天都快黑了，陈观赶紧个个看了干警们的个人总结和鉴定表，在鉴定表上签上“同意”二字和自己的名字，然后飞快地把自己的鉴定表也填写了，交给杨兴旺去盖章。

    杨兴旺走后，陈观这才铺开纸，写自己的个人总结。

    有修改过的桐花镇派出所总结为基础，陈观写自己的个人总结就快的了。用了个小时，就写完了。

    当杨兴旺、李通来喊陈观去吃饭的时候，陈观的总结已经完稿了。

    杨兴旺接过看，陈观竟然是用工工整整的小楷写的，看上去就和书店里卖的硬笔书法字帖样，美观整洁，不由得啧啧称奇，说陈局长的书法很可能是明水公安系统第了！

    陈观笑笑，也不啰嗦，跟着杨兴旺和李通就往外走。

    刚走到派出所门口，就见赵留财推个自行车在那里等。

    见到陈观，赵留财就说：“陈局长，你办公室的电话下午都打不通，快把我急死了。你老嫂子听说你要走了，非要我请你去家里吃饭。走吧，好歹给你嫂子个面子，她把面叶都擀好了，小菜也弄好了，就等咱俩huí qù 呢！”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行了，派出所的干警、协警都在饭店等着呢，要给他们的所长送行，陈观不能缺席！

    赵留财是陈观在桐花镇的老伙计之，他的面子陈观也得给！

    陈观想想就说：“老赵，你回家给嫂子说声，今晚我去不了，明天中午去你家吃面条。不喝酒，只吃嫂子擀的手工黑豆面叶。我带着我爹起去，我爷俩没人预定两大碗！”

    赵留财这才骑着车子走了。

    李通就笑着对陈观说：“这老赵嘴上骚的很，黄段子个接个，shí jì 上也是个老实人。在桐花镇干了辈子，到了还是个科员。这乡镇基层干部啊，亏死了！”

    杨兴旺不以为然，说到：“亏不亏看咋说呢！老bǎi xìng 在家种辈子地亏不亏？煤矿工人下辈子矿井亏不亏？上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回来了在农村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亏不亏？”

    李通句感叹，却引来了杨兴旺的堂政治课，气得鼻腔里哼了声，就再也不说话了，跟着陈观踢踢踏踏朝饭店走去。

    这天晚上，桐花镇派出所的干警、协警都喝得非常尽兴。

    喝完酒，因为dān xīn 父亲陈学智不知道到底租好车没有，陈观先去了镇政府的金羊山矿业股份有限公司办公室找陈学智。结果，陈学智没找到，李萍告诉陈观说车早已租好了，10辆大车，下午都开始上羊山运矿石了。

    陈观这才放心，回到了派出所的住处。

    看看时间还早，不到9点呢，陈观就给谭奇打电话，询问给干警配手机的事儿怎么样了。

    谭奇告诉陈观的是好消息，说是局纪委书记李国庆去向县纪委汇报了，还写了个专门的书面报告，纪委领导同意了。不过，得买两部手机，县纪委两位副书记都没有手机，并买了，算是公安上支持纪委办案了。

    陈观gāo xìng的不得了，连声地说谢谢谭局长。

    谭奇在电话中说：“谢我干什么？我这是给你面子、支持你工作！你上任派出所长时把大话吹出去了，要给所里买车、给干警配传呼机、手机。现在你提拔了，要走了，想起来得兑现承诺了，急了，也不管上级的规定了，编了堆理由来作难领导。我不想法支持你，你的面子往哪搁？我可给你说好了，以后责任大了，想好了再表态，得记住所有的承诺都得兑现，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观听得浑身的酒意都散发光了，忙说：“谢谢谭局长教诲，我记住了！”

    谭奇这才转移了话题，接着就问陈观说明时候上任，他zhǔn bèi 让林飞副局长、姜立新副局长和纪委书记李国庆、政办室主任李恒心陪同组织部领导来接陈观上任。

    陈观说得等到东桐花选厂投产典礼jié shù 后才能走。

    谭奇答应了，让他抓紧时间处理遗留问题，东桐花选厂投产典礼jié shù 后，县局领导马上就来接人。

    放下电话后，陈观还在思索着谭奇说的所有承诺都得兑现的话呢，传来了敲门声。

    陈观开门看，是雷治民。

    晚上吃饭时，雷治民很兴奋，喝了不少酒，进门来身酒气。

    陈观给雷治民泡了杯茶，也给自己泡了杯，让雷治民坐下喝茶。

    杯茶喝完，雷治民就说：“陈局长，我想给你汇报个事儿！”

    雷治民是陈观在桐花镇派出所里最信任的人，为人正派，干工作细心认真。

    陈观听，就微笑着说：“咱俩还用客气？说吧，啥事儿？”

    雷治民说如果有可能，把他调回县城去。他今年都二十八了，马上奔三的人了，到现在连婚都结不了。家里老人心急的不行，又是打电话又是捎信，直催。小罗呢，人家家在县城，父母放出话来，调回县城去就认可两个人的恋爱guān xì ，筹办婚事；调不huí qù ，就没那事儿，想都别想！

    陈观心里还想着推荐雷治民当桐花镇派出所副所长呢，没想到他却要走！

    陈观又给雷治民倒了杯水，斟酌会儿，说到：“你说的困难可能是实情，但是你得好好想想，调回县城去有两个问题，是可能职务上不好调整安排，影响进步；二是局机关也好，城关镇派出所也罢，福利待遇都比不上咱所，差得远。现在我要走了，所里马上就面临人事变动。zhè gè 事情你和小罗再商量商量，我的意见是暂不调动，把话给你那未来的老岳父说透，该结婚就结婚，这是两码事儿！”

    这话说的已经很透彻了，等于是暗示雷治民，他就要提拔了。回县城去想提拔就难了。

    雷治民虽然喝了酒，但脑子还很清醒，陈观话里的意思他听的很清楚，也很明白。可是他确实是大龄青年了，急于结婚！

    雷治民吭哧了半天，才说到：“我再和小罗商量商量吧！最好还是调回县城去，哪怕我结过婚了，再调回来都行！”

    陈观耐心开导到：“机遇不是随时都有的。如果不是我这次提拔，咱所短期内不会有人事调整。按说，你要求调回县城去不过分，是人之常情。依你在侦破‘10?20’系列抢劫****杀人案中的biǎo xiàn 和平时工作的biǎo xiàn ，我想着给领导磨磨嘴皮子，也不是办不到。问题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等你结过婚了，这边人事安排也早就jié shù 了。那你可能就比别人晚进步了。以后再调整干部的时候，你可能就排在别人后面。叫我说啊，动不如静，暂时不要动的好！”

    雷治民又琢磨了会儿，正要开口说话呢，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雷治民只好把话憋了huí qù ，起来开门。

    敲门的是桐花镇派出所副所长李通。

    雷治民只好给陈观敬礼，说了声“陈局长，你和李所长谈，我先走了”，就告辞而去。

    李通坐下后，陈观又取了个净杯子，给他倒上了茶。

    李通喝了口茶，看看陈观，见陈观脸上没有不豫之色，就开口说到：“陈局长，你要走了，我想着以后再见你就比较难了，想给你汇报汇报思想。”

    陈观没想到李通也是来汇报思想的，心里苦笑下，早知如此，就不该回办公室来，直接去东桐花选厂工地了。

    心里咋想是回事儿，陈观还是客气地说到：“你是老兄呢，别客气，咱俩喝茶唠家常！”

    李通叹了口气，低声说到：“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上次我气不过孙玉成的做派，给纪检委写信举报他。没想到这信后来转到了局纪委，县纪委让局纪委调查处理。结果，局纪委没有先调查处理，却用技侦手段弄清了我是写信人。听说谭局长对我有了看法，这才有了上次局里要调整我的事情。你说，我以个党员的身份举报腐败分子孙玉成，有啥错？难道睁只眼闭只眼就对？事实证明，孙玉成jiù shì 个腐败分子么！”

    李通说着说着，情绪就jī dòng 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陈观忙示意他声音低点，别影响其他同志。

    陈观直忙着上案子，没有再关心孙玉成的事儿。但他知道孙玉成被水泉中院审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孙玉成上诉到省高院，高远复核后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李通恨恨地喝了口水，又低声说到：“我已经想明白了，谭局长心里对我有成见了，我干的再好，他也不会让我当桐花镇派出所所长的，说不定连指导员都不会让我当。而且，如果是让杨兴旺当所长，让我当指导员的话，我也不想当，不想和杨兴旺搁伙计。他这人，看似办事认真，shí jì 上太死板，没有当把手的气度。虽然人是个好人，但伙计难搁。孙玉成当所长时，因为有张成义做靠山，杨兴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