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回到五龙峪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了。

    三个月没回五龙峪，陈观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上次陈观回五龙峪参加白家大院开业典礼，离走前天晚上，白爱月熬不过思念之苦，偷偷去看陈观。两个人情到浓时，你恩我恋，爱河潮涌。偏偏白爱国xiōng dì 两个瞧破了玄机，拉着徐忠厚去捉奸，还差点得手。要不是陈观身怀奇功，事情可能就会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陈观离开五龙峪时候的心情可想而知，复杂的很！返回桐花镇后，陈观很快就上案子了，奋战两个月，终于侦破了“10?20”系列抢劫强奸杀人案，而且还被提拔成了明水县公安局副局长。此时重返五龙峪，陈观的心情同样复杂，他不知道迎接他的是村里人热切的目光呢，还是鄙夷的眼神！

    因为昨天已经给陈学智打过电话了，李福来、白爱晓、白爱月他们都知道陈观要回来，按理说，陈观应该先到白家大院去见李福来他们，听听二期工程进展情况。但是陈观心里矛盾的很，竟然没有去白家大院，而是径直把车开到了自家院门口。

    三个月时间可以干很事儿，陈学智、郑玉莲两口子当时没有跟着儿子去桐花镇，留在家里jiù shì 要建房的，如今，座青砖兰瓦的四合院院落就矗立在陈观的眼前。

    在自家的院子前，陈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里yī zhèn yí huò ：这是老陈家人老几代住过的陈家院子么？

    就在陈观yí huò 的时候，听见汽车刹车声，陈学智和郑玉莲两口子走了出来。

    看见儿子，郑玉莲喜滋滋儿地问到：“观子，你回来了？快进院！”

    陈家院子原来是瓦房顶、土坯墙的老院子，确实是破旧，陈观已经同意父母重修院子了，没想到父母竟然把院子修的这么好！

    陈学智见儿子在门前驻足不前，不往院子里进，忙上前说到：“观子，我和你妈想啊，你不小了，该说媳妇了。以前咱家穷，院子不象院子，房子不象房子，jiù shì 有好闺女看上你，人家父母也看不上咱家的光景。因此，这次修房子，我和你妈商量，要修得气派点，将来你谈对象了，把人家闺女领回来，看了咱家的房子，也不寒碜人。这就修成了五间两层四合院，乡亲们都说好！这几天龙湾镇都有好几个人捎信儿说愿意给你介绍对象呢！”

    陈观还是不吭声，眯着眼，打量着父母将老院子推倒重建的新院落。

    临街五开间二层小楼，青砖兰瓦，层是门面房；院子大门面朝东，没有采用传统的砖木门楼，而是采用了现代大门模式：两根砖灰水泥柱子，贴着褐红色面砖，柱子上各有个圆形的灯罩，和县委招待所的大门差不，只不过没有人家的大门宽而已！

    见儿子不说话，郑玉莲慌了，她还指望着儿子回来打发建房欠款呢！

    郑玉莲上前拉着儿子的手，低声说道：“观子，有话进院子里说，别让村里人看xiào huà ！”

    陈观甩手，恨恨地说到：“你还怕村里人xiào huà ？我看你和我爹不是想重修院子，是想和白家老地主比比谁阔气！”

    这话听着是那么刺耳，郑玉莲觉得自己心为儿子，搞房子费心劳神，没想到儿子非但不承情，说话还这么难听，登时就委屈的不行，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陈学智马上就说：“观子，你这么大人了，咋越来越不懂事儿了呢？你妈身体不好，你惹她生气干啥？当个派出所长有啥了不起的？难道连亲娘都不认了么？”

    陈观很孝顺，长这么大都没惹过父母生气。上次在五龙峪旅游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第次股东大会上，陈学智、郑玉莲没按陈观的要求投票，惹得陈观第次对父母说难听话，这是第二次！

    陈观叹了口气，抬手擦拭掉母亲脸上的泪痕，扯着母亲的手，迈步走进了院子。

    这进院，陈观脸上的愠色就盛了！

    院子里的大核桃树还在，那张陈观从小爬在上面做作业的大树疙瘩做成的原木桌也在，还砌了个小花坛，原来的泥土地也变成了青砖铺地。

    让陈观脸上愠色盛的是，东西厢房都变成了青砖兰瓦二层小楼，上房也是青砖兰瓦二层小楼，只不过入深深点，楼高高了点，屋顶上的砖雕瑞兽看上去活灵活现的。

    陈观搬了把椅子，让母亲坐下，自己也拉了个凳子坐下，掏出烟来，给跟着进来的父亲点了根，自己也点上根抽着，默不作声。

    陈学智抽了两口烟，见儿子还是声不吭，知道儿子是嫌房子盖的太好了，太显眼了！

    陈学智就说：“观子，你上次说要把上房建成二层小楼，上面覆瓦，东西厢房和前房子都是层，里面天花板是平房天花板，上面是起脊阁楼，开办雕印书社。我和你妈jiù shì 按照你的要求请人设计施工的。只不过人家设计的人说，五龙峪成旅游景区了，寸土寸金，东西厢房和前房子只盖层浪费地皮，这才也盖成了两层。你会儿去看看，前房子楼的门面房现在被老徐他们用作了制和印书车间，二楼是老徐和他的徒弟们住着，西厢房和东厢房，我和你妈商量可以办个家庭旅馆，来年春上旅游旺季时可以接待游客。以后，你住楼，东头间做你的卧室，中间三间客厅，西头间做小孩的卧室，我和你妈住二楼。这都是和你学义叔、福来子他们反复商量过的，大家都同意！你瞎不gāo xìng啥？”

    陈观叹口气，说到：“爹，妈，我是说过让你们把上房修成二层小楼，但是我也说过让你们把东西厢房和前房子修成层的。我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听？你们的想法我知道，是觉得修次房不容易，要修就修得气派点。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咱家凭啥修这么好的院子？你们从哪来的钱？别人怎么看？知道的说咱是挣来的，不知道是还以为我贪污受贿少钱呢！你们咋就不动动脑子，kǎo lǜ kǎo lǜ 影响呢！”

    陈学智不fú qì ，嘟囔道：“咱没偷，二没抢，是我儿子被别人陷害，不得不开金矿，才赚来的钱，kǎo lǜ 啥影响呢？”

    陈观又叹了口气，说到：“我当明水县公安局副局长了！”

    陈学智下就愣了，半天才问到：“啥？你当啥了？”

    陈观没有吭声，闷着头抽烟。

    郑玉莲眼里彻底没了泪珠，语气里都是惊喜：“观子，你当公安局副局长了？天神啊，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看见我儿子的本事了！他爹，赶紧去割肉买酒，把福来子、学义他们喊来，咱庆贺庆贺！”

    陈观制止了母亲的失张，扔掉了烟头，说到：“爹，妈，你们想想，我当公安局副局长了，在老家盖了这么好的房子，传十、十传百，传到领导们的耳朵里，人家会怎么想？你们还让不让我干工作了？”

    郑玉莲这下急了，忙问到：“观子，那你说咋办？咱总不能把房子拆了吧？”

    陈学智也急了，他知道没有儿子就没有眼前的这切，影响儿子前程的事儿，绝对不能干！

    就听陈学智说到：“观子，你说咋办？要是实在不中，咱把院子卖了？可这是咱老陈家的祖居啊，人老几辈都在这片地上生活过呢！”

    屁股决定nǎo dài ，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白家大院开业时，陈观带着父母回五龙峪，决定让父母重修院子，而且说要把上房修成二层楼。现在房子建好了，虽然东西厢房和前房子都修成了二层楼，规模扩大了许，但总的说，和他提出来的重修方案相比，那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问题。本来没什么的，偏偏陈观上午刚刚在县委组织部被王哲林副部长进行了任前tán huà ，满脑子都是公生明、廉生威，心态变了，脑子里的想法也变了，看见父母把院子修的如此气派，心里不愿意了。

    陈观此时想的是自家院子修的这么气派，传扬出去，会让人说闲话，怨恨父母不懂事儿，净给他添麻烦！

    房子好不容易盖成了，拆是最笨的bàn fǎ ，卖了又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祖上留下的院子，土改都没有分走分，让他现在卖掉，不说有人买没有，他自己都不舍得！

    琢磨了会儿，陈观就对陈学智和郑玉莲说到：“爹，妈，这房子无论如何咱不能住了，太惹眼！我想着不如这样，干脆就把整座院子变成陈家书坊，上房、东西厢房，都改成小型的印刷术展览馆，前房子的二层小楼就留作制、印书使用。整个院子变成五龙峪的个小景点，供游人参观。咱啊，和村里的乡亲们样，到村外山坡上建五龙峪新农村规划的院子，将来就住在那里。你们看行不行？”

    郑玉莲嫁到老陈家来，啥时候过上过现在这么好的日子？好不容易重修老院子，盖了这么气派的房子，还没住长时间呢，儿子就不让再住了。这话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