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计划生育政策是在1982年被定为基本国策的。

    计划生育政策执行最严格的是八十年代初的几年时间。

    当时，明水县流行三句话，凡是超生的，让你“种地没坡、睡觉没窝、吃饭没锅”，意思是只要你违犯了计划生育政策，收你的承包责任田、卖你的粮食牵你的牛，甚至连你的房子都可以卖。发展到后来，甚至实行株连政策，小两口超生了，跑了，乡、村干部为了能够让超生对象老老实实回来接受处罚，就开始去超生对象的公婆家牵牛、装粮食，甚至卖房。这招如果还不管用，就去岳父岳母家牵牛装粮食，进而罚七大姑八大姨家，直至超生对象老老实实回家接受处罚为止。许人家原本很殷实，仓里有粮，兜里有钱，就因为生了个孩子被罚得穷家荡产，沦为贫困户。

    没bàn fǎ ，计划生育政策太严厉，动辄要追究责任，因为别人超生而让自己的官帽被摘，干部们自然是不干的，各种手段也就无所不用其极。

    乡镇级是计划生育政策的直接执行者，也是责任追究的被追究对象，压力最大，干的事情最，和群众的积怨也最深。

    据说，个乡镇党委书记在逢集的时候，都搬把椅子坐在乡政府大院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行人中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以图从中发现大月份、小月份的女人。

    大月份、小月份是计划生育的专有名词，大月份指的是怀孕6个月以上的妇女，小月份指的是怀孕三个月以下的妇女。

    zhè gè 乡镇党委书记是全明水县、甚至是全水泉市的yōu xiù 乡党委书记，次受表彰。据说，他在会议上要求干部们苦练计划生育基本功，说是只要个女的从眼前走过，第眼就要看出这是个黄花闺女还是媳妇；如果是媳妇，要看出是否怀孕；如果怀孕，要看出是大月份还是小月份。

    怎么区分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zhè gè 书记说是看走路姿势。走路两腿夹的紧的，说明骨盆未开，是黄花处子；走路两腿间间隙大的，jiù shì 小媳妇，那是骨盆开了的象征，最起码是被破了处女身子的未婚女青年。

    对于大月份和小月份，当时的政策是有区别的。超生的小月份拉到计划生育指导或者乡镇卫生院强制做人流，大月份旦被发现，为了防止逃跑，拉到乡镇计划生育指导或卫生院后，先打针，保证胎儿变成死胎，然后再做手术。

    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严厉，也导致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比如弟兄两个，为了分家产闹蹦了，嫂子发现xiōng dì 媳妇计划外怀孕了，或者是xiōng dì 媳妇发现嫂子偷生，说不定就会悄悄的去举报，让镇里的包村干部、计生小分队赶过来处理。这处理，xiōng dì 两个那就彻底闹翻了，仇上仇冤上冤，jiàn miàn 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还有，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检查和处罚，有的夫妻干脆就踏上了背井离乡的路，投亲靠友。但是，到外地农村投亲靠友不能长久，躲不过当地村干部警惕的眼睛。只有逃到城市里去，才相对安全些。黄宏的小品《超生游击队》说的jiù shì 这事儿。这些人逃到城市去，没有户口，很难被找到，为了养家糊口，打零工、做小买卖。其中有的人还因祸得福，随便搭的简易房，后来成了拆迁房，捞笔补偿款。还有的在城市开小饭店、做小买卖，比城里人还富有。当然，这都是幸运儿，的则是把辛酸泪！

    这些事情放在后世，听起来都是毛骨悚然的事情，但在八十年代则是司空见惯，神州大地都在这样搞！

    zhè gè 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了，推行计划生育初期那种惨烈的土政策、土bàn fǎ 早已被制止了，但是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在各级目标考核中属于票否决项目，各级政府特别是乡镇级政府，那是gāo dù 重视的！

    陈观是73年出生的，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的时候，他已经懂事儿了，等于是从头见识了计划生育政策的威势。只不过现在的陈观，受了四年大学教育，对计划生育政策的严苛性不以为然，觉得实行计划生育是必要的，中国人口，无限制生育的话，必然是人满为患，吃饭穿衣问题都解决不了，不用说什么发展了。但是没有必要那么机械，非得只生个好！如果夫妻两口只生个的话，就象自己家样，独生子，连个xiōng dì 妹子都没有，遇到事情没人帮忙，想要个帮手都找不到，这能好么？好他娘个蛋！

    配合镇里搞计划生育集中检查，不管陈观怎么想，都得执行。大形势在那里放着，乡镇的中心工作除了收取乡提留村统筹，jiù shì 搞计划生育了。派出所配合镇里搞计划生育，那是镇党委的要求，必须得配合！

    崔莹之所以选在zhè gè 时候搞计划生育大检查，是因为此时正是秋收时节，人都在地里忙活，容易找到那些超生户。同时，此时已经进入第三季度，搞大规模集中检查，有利于迎接年底的全县、全市计划生育大检查！

    计划生育是票否决，崔莹正处于提拔的关键时期，要是计划生育搞不好，出了纰漏，那就麻烦了！

    10月8日，也jiù shì 陈观返回桐花镇的次日，桐花镇党委、政府工作人员全部动员，对全镇15个行政村展开计划生育大检查。

    现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实行的是对夫妻只生个，超过个的，统称计划外生育。处于怀孕状态的，叫计划外怀孕；已经生了个又生第二个的，叫超生。新婚夫妻要想要孩子，得到各级计生办去申领准生证，而且还必须当年生。领了准生证、当年没有生育，就作废了，还得再次申领。

    凡是没有准生证的怀孕、生育，都属于计划外怀孕、计划外生育，都得接受处罚。

    计生部分采取的节育措施已经形成规范了，凡是结了婚的育龄妇女，定期到计生部门孕检，领取准生证并生育后，产妇在医院直接就上环了。生育二胎的，实行结扎。

    也有可以生育二胎的特殊政策，比如头胎是残疾的，家弟兄几个只有对夫妻生育个孩子的，条件很严苛。开始的时候，深山区家庭还可以生二胎，后来zhè gè 政策取消了。只有少数民族可以生二胎。

    政策再严，都有空子可钻。有bàn fǎ 的人，到医院弄个证明，说自己的头胎子女听力不行、视力不行，等等，都属于残疾的，就可以办二胎准生证。般人弄不来医院的证明，要么超生后东躲西藏，要么接受处罚。

    陈观和崔莹个组，负责的是东桐花、西桐花、木兰峪、凤凰山、西岭五个行政村。

    这五个村，东桐花、西桐花都在桐花镇上，东西各个村。木兰峪、凤凰山、西岭都距离桐花镇不远，环抱着桐花镇，而且还有矿山。

    15个行政村中，数这5个村的计划生育难搞！

    东桐花、西桐花的村民都是街面上的人，精明，平时没事儿都想在街面上翻点浪花，遇到事儿时是如此！

    计划生育是国策，搞了这么年，城市里面胎化已经很正常了，但农村还不行，因为缺少劳动力，加上传统观念影响，生二胎的还很普遍。头胎生了女儿的，非得再生个二胎，期望着能生个带把的出来，不然就好像对不起祖宗似的！就算是头胎生的是男娃，也要想方设法生二胎，期望子福。

    搞计划生育大检查，通常都是突击行动。因为旦走漏消息，超生对象都会跑的干干净净的。

    镇计划生育指导有全镇育龄妇女的名单，每年定期组织孕检。这次突击检查，jiù shì 要把那些漏检的育龄妇女，送到计划生育指导进行孕检，发现计划外怀孕的育龄妇女后，进行引产手术，对超生的进行罚款，落实节育措施。

    崔莹zhè gè 组又分成两个组，先对东桐花、西桐花两个组同时展开检查，然后再分成三个组，分别对木兰峪、凤凰山、西岭三个村进行突击检查。

    陈观上班已经两个月了，虽然干的是派出所的活儿，又兼顾着五龙峪景区建设和羊山金矿，忙得顾头不顾腚的，但是对乡镇工作还是有了解的，知道计划生育工作是眼下乡镇工作的天下第难。上面票否决，下面日爹操娘，基层干部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压力极大！

    也正因为如此，各乡镇在搞计划生育突击检查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拉上派出所，目的是为了duì fù 那些被逼急了的超生户的反抗。

    这次，崔莹没有让陈观单独带个组，而是让他随自己行动。

    崔莹毕竟是个女的，外表再强势，内心里还是渴望保护的。带着陈观，崔莹心理上有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