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做凉粉汤的凉粉，定得是绿豆凉粉！

    青盈盈的凉粉，切成指头肚大小的凉粉丁，白生生的豆腐也切成指头肚大小的豆腐丁，青白相映，看上去赏心悦目。

    老板先是取了六个大海碗，字排开放在案板上，往碗里依次放好葱花、香菜和花椒粉、盐、味精等调料，然后端起大海碗，从放油炸丸子的盆里舀了半勺小丸子，放进海碗里，然后手端着海碗，手拿着铁勺，从凉粉汤锅里舀了勺凉粉丁、半勺豆腐丁，又从锅里舀汤往碗里冲。连冲三下后，这才舀好碗汤，用铁勺从锅里舀了点辣子油放进碗里，碗飘着葱花、香菜末、辣子油的色香味俱佳的凉粉汤就成了。

    这种凉粉汤馆子，般都不给客人端饭，都是客人自己端饭。

    随陈观起来的其他五个人，三个是领导，两个是父母，陈观只能客串把服务员了，把碗碗凉粉汤端到崔莹他们面前。

    桐花镇是小地方，街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崔莹、陶海山在桐花镇工作有段时间了，许人都认识他们，包括这凉粉汤馆子的老板都认识他们。

    陈观到桐花镇派出所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名气大，全桐花镇大人小孩都知道陈公安的赫赫威名。

    陈学智、郑玉莲是标准的外来户，到桐花镇时间短，是生面孔。

    凉粉汤生意好，客人，基本上都是人手块随汤赠送的牛舌头馍，边喝汤边吃馍。

    喝凉粉汤的人中有认识崔书记、陶镇长的，都纷纷给他们打招呼。有些人还不停地用眼睛打量陈学智和郑玉莲两口子，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能劳动陈公安的大驾给他们端凉粉汤。

    崔莹、陶海山的心情都很好，乐hē hē 地回应着熟人们的问候。

    陈观端的最后碗凉粉汤是他自己的。

    坐在崔莹和陶海山的对面，陈观先喝了几口汤，把牛舌头馍掰成小块，放进凉粉汤碗里，弄成凉粉汤泡馍，接着就呼呼哧哧吃开了。

    牛舌头馍是明水人的叫法，这种馍shí jì 上是种烙馍，或者叫锅贴，放在鏊子上烙熟，面焦脆，面柔软，吃着非常香。因为形状是扁长型的，有点象牛舌头，老bǎi xìng 就叫它牛舌头馍。

    明水凉粉汤之所以出名，最关键的是用牛骨头熬汤，wèi dào 鲜美醇厚至极！

    老板见书记、镇长、派出所长起来喝他的凉粉汤，殷勤的不得了，专门进来问还需要啥不？

    凉粉汤是种大众化的早餐，只有凉粉汤和牛舌头馍，jiù shì 陈观他们再想要别的，老板也拿不出。

    老板的殷勤其实是种态度！

    陶海山就问老板这凉粉汤铺子开长时间了。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到底开了少年，只知道他爷爷卖凉粉汤，他爹那会儿命不好，人民公社不让卖凉粉汤，到了他又开始卖凉粉汤了。

    陶海山听，说祖孙三代卖凉粉汤，不容易。不过，干啥都不容易，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

    老板咧着嘴直笑，说是凉粉汤便宜，利薄，只能混口饭吃，和山上开矿的、倒买倒卖矿石的没法比。有能耐的都上山开矿了，他这没能耐的，只能卖凉粉汤了。

    丁家凉粉汤生意好，客人，老板说几句话就走了，又去掌勺卖凉粉汤了。

    许存仁感叹说，想不到偏僻的桐花镇市场竟然如此繁荣，明水城里有的东西，这里都有。而且，看样子桐花镇的货物流通量比名水城小不了少。要是东桐花选厂建成投产了，估计送矿石的车能在选厂门口排成长队，光是那些货车司机们都能让桐花镇的饭店、旅社、歌舞厅、洗脚城赚不少钱。看来，还是矿山带动效应大！

    崔莹说许院长看的很准，这桐花镇原来确实是个偏僻小镇，只有条街道，商店都是镇供销社、副食品公司的，个体户也不。这几年矿山兴起后，流动人口大增，开矿的民工们也挣到了工钱，市场流通下就起来了。如果矿山能够持续开发下去，要不了五年，这桐花镇就可能重建遍了。

    许存仁说矿山持续开发不是不可能，关键是得合理开发资源，不能搞窝蜂的乱采乱挖。象现在这样每个山头都插上红旗，矿山很快就会被开采完的。得想个bàn fǎ 整顿矿山，关停那些私人小矿口，形成规模金矿，不断提高选炼技术。这样，才能在采金的同时，综合lì yòng金矿半生的银、铜、铁、铅、锌等资源，延长矿山寿命，同时也保持桐花镇的持续繁华。

    这话陈观就给崔莹说过，只不过崔莹没有那么长远的kǎo lǜ 。加上现在的政策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矿山不让开，那是犯傻。要知道，桐花镇矿山开发收取的税收，可不光光是桐花镇政府在用，绝大部分都上交县财政了。整顿矿山的事儿，崔莹可做不了主。除非上级有政策让整顿矿山。

    许存仁这人年龄大把了，骨子里却还有点热血，kǎo lǜ 的是矿山持续开发的事情。殊不知现在的领导大数都想的是快出政绩快提拔、早出政绩早提拔，有几个人会kǎo lǜ 那么长远的事情？这事儿啊，非得等领导层意识到办错事儿了、吃大亏了、回头zhǔ dòng 纠错才行！或者是被舆论压的受不了了，不得不纠错才行！

    崔莹就说许院长说的有道理，有机会了和许院长交流交流，共同探讨下桐花镇矿山开发存在的问题。

    见崔莹说的不咸不淡的，许存仁知道再说也没用，就不再吭声，埋头喝凉粉汤了。

    崔莹吃饭很有特点，点都不淑女，快，猛，比男人还男人！块牛舌头馍全部泡进汤里，三下五除二就吃的差不了，汤也喝完了，就喊陈观去给自己添汤。

    牛肉汤、羊肉汤、凉粉汤都可以随便加汤，不另外加钱的！

    陈观端着崔莹的碗去让老板加汤了。

    郑玉莲见这桐花镇的书记长的那么漂亮，觉得人家有点高不可攀，直都没和崔莹说话。这见崔莹和他儿子那么熟，把他儿子指挥的滴溜溜转，心里有点不gāo xìng，觉得这美女书记把他儿子当跑堂的使唤了！

    郑玉莲刚刚有点不gāo xìng，那边陈观就屁颠儿屁颠儿地端着崔莹的碗进来了。

    崔莹顺嘴就说：“陈观，阿姨是不是不喜欢喝凉粉汤啊？会儿你带阿姨去喝点小米粥吧，清爽，有营养！”

    崔莹都30了，还是桐花镇的党委书记，竟然屈尊喊郑玉莲阿姨！

    别人都在呼呼哧哧喝凉粉汤呢，不定在意，郑玉莲却听的清清楚楚，自尊心下就得到了满足，心里那丝不快烟消云散，赶紧说她能喝凉粉汤，不用再麻烦了！

    陈观心里有数，崔莹之所以屈尊喊自己的母亲阿姨，那是因为他和崔莹的那种情分的yuán gù 。实在是他和崔莹年龄差距太大，不般配，不然的话，让崔莹给他母亲喊妈妈都行。估计崔莹还求之不得呢！没有他，崔莹绝对不会喊自己的母亲阿姨的，也不可能和来自五龙峪的对老农民夫妻在起如此亲密的吃早饭！

    陈观也是呼呼哧哧喝了大碗凉粉汤，又去加了碗汤，把块牛舌头馍吃的干干净净的！

    郑玉莲吃饭秀气，细嚼慢咽的，速度很慢。

    吃着饭，陈观就告诉父母，说是这两天zhǔn bèi zhǔn bèi ，得回趟五龙峪，眼见都要到国庆节了，五龙峪教育基地和白家大院要开业了，得huí qù 参加开业典礼！

    说起五龙峪教育基地和白家大院，郑玉莲来精神了，告诉儿子说，这几天她天天看电视，上面有五龙峪的广告。想不到住了辈子的五龙峪，上了电视竟是那么美！

    陈观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抽空看会儿电视，特别是看水泉电视台、明水电视台做的五龙峪教育基地和白家大院的广告。

    崔莹也看五龙峪的广告，因为她知道五龙峪教育基地是陈观手策划的，她也帮陈观做了工作，自然非常关心。

    水泉市电视台拍的五龙峪广告画面确实很美，气势磅礴、云绕雾罩的群山，飞流直下的瀑布，河碧水曲曲折折，映衬着古色古香的白家大院，镜头摇到尽头，大竹园从白家大院的白墙青瓦中幻化而出，对身穿蓝底白花土布衣裤的美女犹如仙女般，美目顾盼，巧笑嫣然，从竹林中分花拂柳而出，唱着山歌，朝着观众走来，字幕随即打出“白家大院刀客寨，好山好水五龙峪。五龙明珠——白家大院欢迎你！”

    好，这广告拍的真好！

    说到五龙峪广告拍的好的时候，崔莹就问陈观，那两个姊妹花样的美女模特从哪里找的？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郑玉莲从头到尾就对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不感兴趣，认为那是对狐狸精，生怕那姊妹俩把他儿子的魂儿勾走了。不过，郑玉莲也是女人，也爱美，对白爱月、白爱晓姊妹两个的青春美丽心里还是赞赏的！

    听崔莹问那两个美女模特从哪里找的，郑玉莲忍不住咯咯直笑：“啥子美女模特啊！那是俺村白家那俩丫头，走在前面的是妹子白爱月，后面跟着的是姐姐白爱晓，嫡亲的堂姐妹！也真是的啊，都说爱月、爱晓长的好，平时也不是很留意，这上电视，还真的是鼻子上鼻子眼是眼，走路就像风摆柳样，咋看咋象画中的仙女！”

    说说到这里，郑玉莲本来可以不再往下说了，但是她心里确实对老白家的人有成见，刚赞美完白家姊妹，就又补充到：“这女人就不能长太漂亮，太漂亮了就成狐狸精了！”

    这话说的，伤人么！郑玉莲也不想想，她面前就坐着个大美女，全明水官场有名的美女崔莹，论起相貌来，崔莹绝对不比白家姊妹差，只不过崔莹年龄偏大，属于资深美女而已。

    虽然是资深美女，但毕竟是美女！

    直没有吭声的陈学智抬起了头，对郑玉莲闷声说到：“就你长了个嘴？就你日能！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郑玉莲还想反驳呢，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的桐花镇女书记，心里咯噔下，这崔书记咋长的这么好看呢？那白生生的脸上点缀着红霞，水灵灵的眼睛，这不jiù shì 幅画么？

    郑玉莲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男人呵斥的对，自己确实是嘴了。这可是和儿子起喝凉粉汤呢，儿子的面子要紧！

    郑玉莲没有和陈学智对嘴，不插话了，低下头口口地喝汤。

    崔莹吃饭快，郑玉莲碗汤没喝完，她已经喝了两碗汤，吃了整块牛舌头馍，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观，满眼都是笑意！

    陈观三下五除二喝完凉粉汤，抬头，就对上了崔莹那春水盈盈的眼，心里没来由地跳，脸就红了。

    崔莹有意无意地说到：“拍电视广告的白家姐妹还真的是漂亮，是那种非常少见的漂亮！看来，五龙峪的水真的养人，小伙子长的精神，姑娘也是明眸皓齿。对了，陈所长，《水泉日报》的宣传文章中说，五龙山区有两句很有名的话，叫陈家汉子白家女，金丝楸木贵妃竹。说是白陈两家几代恩怨情仇、纠缠不已，是不是真的？新代的白家女，不用说jiù shì 指拍电视广告的白家姊妹两个了，确实是美丽动人。那新代的陈家汉子指的是谁？不会是说你的吧？”

    情爱中的男女都是敏感的，崔莹说话，陈观就闻到了股山西老陈醋的味儿。

    要是搁在陈观和崔莹两人在县城崔莹家里独处，duì fù 吃醋的崔莹的bàn fǎ 很很。但现在是在桐花镇街上喝凉粉汤，许存仁、陶海山都已经喝完了汤，眼睛看着陈观，支愣着耳朵听他怎么回答呢！

    就见陈观微微笑，说到：“这事儿，hē hē ，说的是老辈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都是过去的事儿！对了，崔书记，马上要到国庆节了，五龙峪教育基地和白家大院就要开业了，欢迎你领着大家去五龙峪参观游览，我给你当导游！”

    崔莹眼波流转，轻声说到：“好啊！我正想去看看五龙峪的秀丽风光呢！”

    这顿早饭吃的人人浑身是汗，舒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