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郭占山确实是暴发户！

    几间简易房，从外面看很普通，进到里面看，竟然是按照宾馆房间的格局布置的。其中有间是郭占山的住处和办公室，地上铺着红地毯，放着张办公桌，还放了套昂贵的真皮沙发，天花板上挂着吊扇。

    最让陈观渍渍称奇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屋子里床头上坐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长发披肩，描眉画眼，身穿吊带裙，足蹬高跟皮拖鞋，连脚趾甲都涂抹得红红的，别人看就知道是郭占山从西京城里带来的小姐，专供他享受的。

    暴发户！暴发户！暴发户！

    陈观心里连说了三声暴发户还不过瘾，直截了当地对郭占山说：“你是典型的暴发户！”

    郭占山的心直在嗓子眼上吊着呢，到了此时才放了下去。他人老成精，知道陈观说这话虽然充满了鄙夷，但也有戏谑的成分。好了，可以和这鬼神莫测的小伙子好好谈谈了！

    招呼陈观行坐下后，郭占山让两个小姐出去玩去，喊自己的伙计们进来倒水上饮料让烟，安排人把护矿队员们往镇卫生院送。

    陈观制止了郭占山，告诉他不用往镇卫生院送，派人下山去买点跌打损伤、活血化瘀药就行，回头他走时再给检查下，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就算有问题，镇卫生院也治不了。

    陈观还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他把这些护矿队员打伤的，那太骇人听闻了！

    其实，陈观这是欲盖弥彰，纸包不住火，这种事儿是能掩盖了的么？

    还有点也是陈观想不到的，刚才电光石火的出手，他的名头很快就在羊山矿区传开了，后来传的越来越远，越来越邪乎。护矿的、想偷矿的抢矿的，都知道桐花镇出了个绝顶大高手，身武功神鬼莫测，可以伤人于无形，遇见了得绕着走，千万不能和他顶牛，那下场会很惨很惨的！

    郭占山听了陈观的话，放心了，知道他敢这样说，就有把握！

    郭占山的心思安定了，又想起了牟文和市公安局联系的情况还没告诉他呢，他自己也还没有等到那人的回话呢，就拉牟文出去，两个人嘀咕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工作组的人了，赵留财也不嫌自己身尿骚气熏人，咕咕咚咚喝了瓶饮料，嘴都没抹，张口就说：“妈呀，刚才吓死我了。那阵势，我老赵活了这么年都是第次见到。不行，huí qù 得给领导要求，这矿管所的活儿不能再干了。再干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把这把老骨头撂倒山上了！”

    雷治民最感激陈观了。因为陈观在危急关头让他他后面去，那是为他挡子弹呢！

    雷治民喝完饮料，把瓶子往桌上放，到陈观面前，两眼看着陈观，低声说到：“xiōng dì ，哥欠你命！从今往后，哥听你的，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陈观下就笑了：“行了，别酸了！弄得给表忠心样！我让你将来不要给媳妇睡觉，你干么？”

    旁的李娟脸下子红了，说了句“流氓”，就转过身子，看简易房窗外的山景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成章百思不得其解，陈观怎么能下子打倒那么人呢？万那些人开枪了咋办？

    透过镜片，成章的眼直盯着陈观，zhè gè 时候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成章才问到：“陈观，你给我说说，你刚才用的是武功么？真的是在少林寺炼的么？少林寺真的有《易筋经》、《洗髓经》、《九阳真经》么？你能教教我么？”

    陈观下就笑了：“成章，你脑子进水了吧？看金庸小说看了吧？我刚才已经给牟文说了，那十几个护矿队员不是我打倒的，是老天爷看我们生命危急，打了个闪电、响了个雷，把他们击倒的。你要不相信，可以去看看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丝伤痕，分明是雷电击伤的！”

    陈观不愿说，成章也就不问了，几个人都不再说话，静等郭占山进来。

    过了会儿，郭占山和牟文进来了，连声道歉，说是让大家久等了。

    成章默默地思索：前倨后恭，绝对的前倨后恭！

    陈观开口了，说到：“郭占山，开始我们就说的很清楚，传唤你到桐花镇派出所去配合调查，调查内容jiù shì 贾耀民案件的情况。既然你刚才表态说愿意给死者家属赔偿损失，不想去派出所，愿意就地接受调查，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咱们就在这里调查了解。你同意么？”

    郭占山忙说：“谢谢、谢谢、我百分之百同意！”

    陈观对雷治民和成章、李娟点了下头：“开始吧！”

    郭占山服软了，愿意赔偿了，复杂的贾耀民案件就变得简单了，雷治民、成章、李娟都轻松了。但是程序不能马虎，还得按照正常的询问笔录来做。

    雷治民发问，成章和李娟记录，就在饮马河羊山上郭占山金矿矿部开始了询问。

    姓名、年龄、籍贯、职业等常规性问题个个问下来，弄得郭占山脸上出现了汗珠子。他这才明白，原来公安机关的询问是如此的让人不舒服，有种压迫感。

    接触到实质性问题了，雷治民开始询问事发当天郭占山在哪里，有无证人。

    这是关键问题，牵涉到郭占山是否在场、是否应该承担责任，必须得说，还得有证人证明！

    郭占山看了看陈观、赵留财、牟文，又看了看李娟，扭捏了半天，才老脸发红，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去西京城了。刚才你们见的两个女子，jiù shì 我从西京城带回来的。她们两个可以证明，另外，当天我不是个人去的，我的司机可以证明，还有两个朋友可以证明。”

    雷治民接着就问：“你的那两个朋友的姓名、年龄、住址、职业、联系方式？”

    郭占山看样子事发当天是真不在现场，五十地把自己的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等情况说了遍。

    接下来雷治民开始询问事发当天的打架情况，包括事发原因、是谁先发现穆成方盗采的、向谁报告了、是谁组织人员参与打架的，等等，环扣环，个个问题都要郭占山说清楚。

    陈观也是第次亲身经历公安人员询问，坐在沙发上声不吭，静静地看雷治民怎么询问，也是在学习。

    这些事情，因为郭占山当时不在场，有的能说清楚，有的说不清楚，或者是有些问题他gù yì 说不清楚，还需要进步调查取证。

    问到有打人致死重大嫌疑的胡军、刘京成、张超在不在矿上时，郭占山回答说是不在，他回来的时候这三个人都不在了，说是辞职了。

    雷治民追问到：“你què dìng 你回到矿上时胡军、刘京成、张超都已经辞职走了？”

    郭占山回答说“què dìng ！”

    雷治民接着又问：“我再问遍，你què dìng 你回到矿上时胡军、刘京成、张超都已经辞职走了？”

    郭占山依旧会打说“què dìng ！”

    雷治民接着追问：“这三个人辞职的事情有人向你报告过没？”

    郭占山稍稍犹豫了下，回答说没有，接着解释说矿口干活的都是临时雇佣的，来去自由，谁不想干随时可以走！

    zhè gè 问题是重点中的重点，牵涉到郭占山到底有没有包庇罪犯嫌疑，也guān xì 到能不能从郭占山嘴里套出这三个人的下落，好将他们捉拿归案。

    郭占山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该采取措施的也采取措施了，心里shí jì 早就有了对策。陈观和雷治民他们呢，是要通过询问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焦点就出现了。

    焦点很明确，只不过郭占山不说，雷治民也不能在这里搞刑讯逼供，只能暂且放下，等询问其他人后将证据互相印证，再进行询问。

    对郭占山的询问持续了时间很长，事情大致情况清楚了。按照常规，接下来需要调查郭占山方当天参与打架的其他人员以及矿上管理人员，好取得需要的证据。甚至还要去传唤穆成，调查穆成方参与打架的情况，取得证据。这样，该案的证据链才能完整。

    整个询问过程都是雷治民唱主角，陈观没有插言。询问jié shù 后，雷治民他们开始传唤相关人员，陈观不再听了，拉着赵留财，让郭占山和牟文陪着，去参观郭占山的矿口。

    私人老板的金矿般都很简陋，许人根本就不详细探矿，要么是发现露天矿线后沿矿脉打洞掘进，要么是依据黄金支队、地质队的探矿资料定向打洞掘进。只有洞址海拔比较低的才向下打竖井，打到wèi zhì 后再向两边展开。

    郭占山告诉陈观，zhè gè 地区的金矿般分两种，种是原生矿，种是氧化矿。原生矿矿脉隐蔽在石缝中，打进去后矿洞石层结构好，不用使用坑木支撑；氧化矿隐藏在石头和红土结合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有时就必须使用坑木。

    陈观就问郭占山，他这矿属于哪种？

    郭占山回答说是原生矿，但是是定向掘进。他的运气好，根据勘探资料打进去后找到了矿线，品位还不错。

    陈观就奇怪了，穆成的矿口距离郭占山的矿口不远，不用说也是拿着勘探资料打的，怎么就打不出矿呢？

    郭占山解释说是定向掘进最大的风险就在于打进去后找不到矿线，没有矿jiù shì 黑窟窿。这里的矿都是鸡窝矿，矿石是窝窝的，找到了是福气，找不到只能自认倒霉，谁也没bàn fǎ ！jiù shì 他的矿口，这窝矿挖完以后说不定就没有了。因为勘探资料也不是万能的，矿线藏在大山肚子里，谁能说得清呢？万钻探的时候钻井正好就打在zhè gè 鸡窝上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郭占山还加了句：“我老郭人品好，老天爷保佑。穆成人品不行，吃喝嫖赌啥都干，还光想着盗采我的矿线，他不打住黑窟窿谁打住啊？老天爷都张着眼呢！”

    赵留财下就笑了：“穆成吃喝嫖赌，也不过是在桑园县、桐花镇找找小姐。你老郭人品好，跑到西京城包小姐，包jiù shì 两个！”

    郭占山嘿嘿直笑。

    陈观想了下，就问郭占山，为什么不对矿区进行全面钻探、深部钻探呢？那样可以避免打黑窟窿。

    郭占山开了这么年矿，是真正的矿山通，听了陈观的话，笑了笑，然后说到：“全面钻探和深部探矿是矿管局和大型国有矿的事情，咱开金矿是为了赚钱，打住矿、卖出钱是正理。收钱走人，管那么干啥？”

    郭占山说的是大数私营矿主的心里话，陈观听了不以为然。不过，他没必要和郭占山争辩，那没意思！

    郭占山的矿刚出矿，正是红火的时候。

    陈观走到洞口看，见这洞口足足有米八宽、米九高的样子，可以通行架子车、手推车甚至是三轮车，便于向外运矿石和矿渣。

    走进矿洞，见不停的有民工往外用架子车往外运矿渣和矿石。很好分辨，矿渣直接裸露着装在架子车上，矿石用塑料编织袋装好堆放在架子车上。

    进矿洞，郭占山的精气神就上来了，边走边吆喝，边走边指挥，就象换了个人似的，瞬间变成了腰缠亿万贯的矿主。

    陈观顾不上xiào huà 郭占山，他存了开矿的心思，看的就该外仔细。

    私营矿主开矿的设备都很简陋，最早的时候都是背着镐头干的，象郭占山这种赚到大钱的老板自然不会用原始的镐掘进了，也不用靠火来烧化石头了，用的是风钻、发电机和炸药。风钻打眼，炸药爆破，是现在开矿流行的模式。

    走到采掘现场的时候，洞子豁然开朗，面积大了许，灯光瓦亮瓦亮的，工人们正在装运矿石和矿渣。

    郭占山拿起块矿石，就着灯泡，给陈观讲了怎么识别矿石。后来又带着陈观去看了正在掘进的矿线，告诉他怎么判断识别矿石品位也jiù shì 含金量问题。

    似乎是生怕陈观看不懂听不懂，郭占山找了个破碗，从工人们正在搬运的矿石下面撮了把细碎的石渣沫子，拿着碗走到洞子里正在滴水的石壁前，接了碗水，轻轻的摇晃开了。摇着摇着，慢慢地就出现了点两点三点点点斑斑的金黄色。

    郭占山自信满满地说，像这样的成色，品位至少有20克，是好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