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上午八、九点的时候，太阳照在羊山上，只显得山腰处、沟槽里的矿口处的红旗鲜艳夺目！

    十几个留着光头、穿着黑背心、迷彩裤的大汉端着双管猎枪冲过来，那场面要刺激有刺激！

    陈观yī zhèn 恍惚，似乎自己不是在桐花镇饮马河村的羊山半山腰，而是到了美国大片的环境中。

    雷治民也慌了，对冲来的大汉们吆喝道：“住，不许过来！我们是桐花镇派出所的民警，是来执行公务的！不许过来！”

    对于九十年代的中国人来说，开金矿这活儿属于资本原始积累范畴，充满了血腥。每个矿老板在出矿后，首先kǎo lǜ 的不是去买名车、泡美女，而是怎么样护矿。不然的话，矿石品位越高、价钱越贵，越能引来觊觎者的目光。懦弱点的偷矿石，只要背下山或背到大路边jiù shì 钱，可以拿上回家盖房子娶老婆，过上温饱生活。强横点的就耍蛮，明抢暗夺是小儿科，经常发生的是明火执仗地把势力弱小的矿主打蹿，自己当老板。

    护矿队jiù shì 在这种环境中应运而生的！

    此时的中国，还没有大规模收缴民间枪支，武器的是。规模大、赚到大钱的金矿，护矿队装备的就好。象双筒猎枪、单筒猎枪、走私过来的仿制枪，都是常见货。jiù shì 那些小金矿，也会想法组织护矿队，只不过人数少不同、武器不同而已。

    发展到后来，靠这些常见货护矿不保险了，有些大老板就将目光投向了公检法司和武警，般都以联合开矿的名义，给公检法司和武警的劳动服务公司出大笔管理费，请他们派出警力护矿。

    桐花镇的矿区开发时间短，探明的储藏量也有限，大老板不是很，般小矿很少动用公检法司和武警的警力护矿，郭占山的羊山矿口算是第家。

    据说在明水北面的桑原县和秦省的临关县，国营大矿都设有派出所、保卫处，私人大老板的矿口、冶炼厂都聘请有公检法司的警力护矿。最牛的件事是，两个老板为争矿大打出手，亮力量，双方都傻了：方是警察，拿的是手枪；另方是武警，端的是冲锋枪。当然，这场架是没法打起来了，民警和武警都是家人，没有为了矿老板的利益自相残杀的道理，那会轰动全国的。但现场的情景，若干年以后还让亲历者心惊肉跳，睡不着觉！

    郭占山在羊山的zhè gè 矿口刚出矿没久，原先没见矿的时候用不着护矿队，上次和穆成矿口打群架时，郭占山新成立的护矿队就没有动用枪支，不然的话死的就不是贾耀民个人了。现在出矿了，又发生了和穆成矿口打群架导致贾耀民伤重死亡事，害怕穆成抢矿或者报复的郭占山，紧急采购了批双管猎枪，装备护矿队，又跑到水泉市去和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签订了协议，让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派警力给他护矿。

    从简易房里冲出来的十几个大汉，jiù shì 郭占山装备了双筒猎枪的护矿队。

    端谁碗受谁管！谁给钱替谁卖命！

    见雷治民把手铐都亮出来了，要戴老板走，直躲在简易房里的郭占山的护矿队忍不住了，这不，全冲出来了！

    雷治民的喊声点作用都没有，眼见护矿队都要冲到眼前了，黑洞洞的枪口看上去要渗人有渗人！

    李娟的声音都变成哭腔了：“陈观，雷治民，快掏枪啊！”

    喊着，李娟和成章也躲到了陈观、雷治民背后。

    陈观没有枪，他刚上班，在县局领的装备里不包含枪支。枪支都是由所里内勤统保管的。

    雷治民也没带枪，因为陈观认为用不着，派出所所长孙玉成也不批准带枪。

    工作组的几个人全都是赤手空拳！

    牟文打完电话走回来是想和郭占山好好谈谈，劝他配合调查，早点给受害人家属赔偿了事，结果就看到了护矿队端着双管猎枪冲出来这幕。

    牟文和陈观他们不同，他是水泉市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派来护矿的，身上带着手枪。和他同来的那个叫杨保民的劳动服务公司副经理，shí jì 上jiù shì 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招聘的临时工，穿了身警服，却只能带根电警棍，还得受牟文领导。

    看见护矿队端着双筒猎枪冲出来，牟文慌了，赶紧大喊声“住手，不准开枪！”结果没人理会，那帮护矿队员咋呼着，端着猎枪依旧扑了上去。

    看看制止不住，牟文忽然想到郭占山在现场，护矿队这是虚张声势，没有郭占山的命令，他们不敢开枪。毕竟人人都怕死，开枪打死警察的后果只有个，那jiù shì 被枪毙。护矿队员们不会不明白zhè gè 道理的。

    而且，牟文看的清楚，陈观他们没有带枪。不怕陈观他们鸣枪警告导致擦枪走火发生血拼。

    都穿的是夏季服装，牟文打眼看就知道陈观和雷治民两个警察没带枪。

    牟文不再制止了，绕过陈观他们去找郭占山去了。他要看看陈观如何应对这种场面！最起码，也要让护矿队吓吓陈观他们，出口恶气！

    郭占山正在等电话呢，突然就听到了雷治民的喊声，也看到了雷治民手里拎着的铐子，心里气的大骂这两个小警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拿着传唤证和手铐吓唬他！回头得找个机会好好的修理修理这两个愣头青，让他们吃点苦头，知道知道锅是铁！

    心里还在想着呢，突然就见自己的护矿队冲了出来。郭占山下就笑了：“这两个生瓜蛋子警察，老子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吓也把你们吓尿裤裆！”

    陈观他们的wèi zhì 距离简易房本身就不远，十几个护矿队的大汉转瞬即到，十几支双筒猎枪的枪口全部指向了陈观和雷治民。

    雷治民慌得汗珠子直往下滚，叠声地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警察，是执行公务的！千万不要开枪，有啥事好好说！”

    可能是雷治民太紧张了，左手提着的手铐都掉到了地上。

    陈观的恍惚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zhè gè 时候他正眯缝着眼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护矿队员和他们手里拿的双筒猎枪，嘴角还挂着丝若有若无的邪笑！

    为首的护矿队员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大高个子，胳膊上纹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头剃的溜光，恶狠狠地吼到：“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这山上轮不到你们来兴风作浪！”

    此时情景万分危急，这些人手里端的都是双管猎枪，杀伤面大，万哪个人不小心搂火了，陈观他们就会被打成筛子。

    躲在陈观背后的赵留财露出了头，只看了眼，就又缩回到了陈观背后，身子哆嗦，股尿骚味就随风飘开了。就这，赵留财还哆嗦着喊叫到：“别开枪啊，我们走，咱都是熟人，可别开枪，千万别开枪！我老赵走还不行么？”

    刚才没走，现在想走都走不了！

    陈观嘴角的邪笑越来越盛，干脆把手里夹着的刚才郭占山那几个手下塞给他的支烟叼到了嘴上，头都没回，喊了声“老赵，打火机拿过来！”

    赵留财都吓尿裤子了，喊完那几句场面话人都软了，哪里还有lì qì 递打火机？

    还是雷治民抖抖索索摸出了打火机，递给了陈观。

    陈观把烟点上，吸了口，才对雷治民说到：“我后面去！”

    就这短短句话五个字，让雷治民感动得下就哭了，老老实实地走到了陈观的身后。

    领头的高个护矿队员面孔越发的狰狞了，hē hē 怪叫：“吓尿裤子了吧？快滚，都给老子快点滚！小心老子二拇指动，送你们上西天！”

    陈观吸了几口烟，这才悠然自得地弹弹烟灰，自言自语到：“我们是执行公务的警察，就算死在你们的枪下，那也是烈士！家属有抚恤，年年清明节坟头有人祭扫。你们要是敢开枪打死我们，包括郭占山、牟文在内，护矿队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判处极刑，枪毙！在场的其他人也脱不了干系，轻则关起来审讯，重则逮捕判刑。不要想着能跑掉，你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杀警察的大案，就算你们跑到美国，美国刑警也不会放过你们。到了也难逃颗枪子儿。我们才五个人，换你们这么人的命，值了！只不过你们得想想你们被枪毙后的下场，那是何等凄惨！想开枪尽管开枪，老子不怕！”

    领头的高个护矿队员见陈观耍光棍，恼了，枪口直接顶住了陈观的胸脯，磔磔怪笑：“好，不怕死是吧！老子成全你，让你当烈士！”

    陈观摇摇头，满脸轻蔑之色：“你没那胆！主子不发话，你敢开枪？你只不过是条看家狗而已！”

    说完，陈观不再和这些护矿队员啰嗦，伸手拨开了顶着自己胸膛的枪口，大声喊到：“郭占山，你给我过来，当缩头乌龟只能让我看不起你！”

    这声音有点大，躲在边的郭占山、牟文、杨保民都听到了。只不过郭占山没有动！

    陈观jì xù 吼到：“郭占山，你给我听清楚，你已经牵涉到贾耀民被打致死命案里了，现在竟敢聚集非法武装，威胁执行公务的警察，你想干什么？我数二三，你再不出来让你的人缴枪滚蛋，老子把你的护矿队蛋子儿挤出来！”

    吼完，陈观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摔倒地上，大声喊道：“！”

    郭占山已经沉不住气了，要走过来，牟文拉住了他：“陈观是在咋呼，他连枪都没有，能拿护矿队怎么样？”

    陈观的喊声在jì xù ：“二！”

    郭占山没有动，他相信了牟文的话，要看看陈观咋收场！

    等到“三”字出口，陈观动了，电光石火之间，身子向前蹿出，“嘿”的声，右手猛然向前推出，打在了为首的高个护矿队员的胸膛上。

    那为首的高个队员正两眼紧盯着陈观的动向呢，眼前花，失去了陈观的踪影，正觉得奇怪呢，就觉得股大力用来，整个人被打的向后飞出，撞在了身后的队员身上，扑扑腾腾摔倒在地。

    右掌击出的同时，陈观左掌同时拍出，整个让身体在空中来了个前滚翻，双掌双脚并用，转眼间就把十几个护矿队员打翻地。

    这动作太快了，等陈观身后的雷治民、成章、李娟、赵留财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刚才还凶神恶煞地拿枪指着他们的护矿队员都已经躺倒在地了。有的在呻吟，有的眼白瞪着晕死了过去。双管猎枪散落地。

    陈观气呵成完成出击动作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双瞬间变得白玉般的手掌也逐渐huī fù 了本色。

    这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刚才都已经哭出来了的雷治民虽然没有看清楚陈观是怎么出手的，但是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都是郭占山的护矿队员，啥都顾不上说，上前几步抓起了支双筒猎枪，拿在手里，然后又喊成章、赵留财、李娟来收缴猎枪。

    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刚才已经吓尿裤子、浑身股尿骚味的赵留财也不怕了，从地上蹦跶了起来，跟着雷治民他们去收掉在地上的猎枪了。

    陈观在原地没有再动，只是仰着脸看着美丽的天空，淡淡地说到：“郭占山，郭老板，你是跟我走还是不走？”

    郭占山和牟文、杨保民瞪着眼睛盯着陈观呢，突然之间眼花，陈观就没有了踪影。等到他们再看到陈观的时候，他的护矿队员都已经被撂翻地了。而陈观，警服丝毫不乱，意定神闲地在那里看着瓦蓝的天空出神呢！

    郭占山，包括牟文，胆都被吓破了，再也不敢躲在边看戏了，抖抖索索了出来，朝陈观走来。

    走到陈观跟前，见陈观还在仰脸看天，郭占山就喊人给陈组长上烟上饮料，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到：“陈组长，好我的陈组长，好娃啊，你别生气了！啥话都不说了，我认了，咱商量商量给贾耀民家属赔偿吧！派出所我也不去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咱就在这里说，说好我直接把钱给你，让你带走！”

    拥有上亿资产的矿老板郭占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