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出了崔莹书记办公室，才意识到zhè gè 工作组长不应该由自己当，要知道自己刚报到，连宿舍都没打扫好、办公室在哪都还不清楚呢，凭什么领导工作组？

    这里面似乎有许说不清的道道！

    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的陈观，并没有想推脱，相反，嘴里嘟囔了句“该死球朝上”，就跟着李毅他们几个到镇政府食堂吃中午饭了。

    派出所原来总共7个人，指导员杨兴旺在这里工作时间长，家就安在桐花镇，不用吃机关食堂。所长孙玉成家在水泉市，但他应酬，般都在外面吃饭。副所长李通家在明水城，但他为人世故，认识的人，和孙玉成样很少吃机关食堂。这样来，三个所领导都没心思搞机关食堂，所里的干警就只能在镇政府食堂搭伙了。至于那些协警，都是桐花镇本地人，家在镇上的回家吃饭，家不在镇上的大部分自己弄个煤火炉子或者是煤油炉子，凑合着做饭吃，偶尔才去镇政府食堂吃饭。

    没bàn fǎ ，协警们待遇太低，常在机关食堂吃饭的话，花钱太。

    镇政府食堂就在银杏树西侧的红砖红瓦厢房里。

    因为今天发生了突发事件，镇领导都在处理问题，干部们也不好意思先去吃饭，镇政府食堂开饭时间也就晚了。陈观他们进去的时候，食堂里还没有人呢！

    李毅悄声告诉陈观，镇政府食堂承包给了做饭的李梦虎两口子。这李梦虎原来在部队上jiù shì 炊事班的，大锅饭菜做的还行。不过，现在人都恨自己钱少，李梦虎两口子承包机关食堂后，眼里只有书记、镇长两个人，其他干部的饭菜就没有原先实惠了。

    陈观上初中、高中就在龙湾镇的初中、高中搭伙，上大学也都是在学生食堂吃饭，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集体食堂，对饭菜质量没有啥特别讲究。山里娃么，能填饱肚子就行，管它好吃不好吃呢！反正没钱就没有资格横挑鼻子竖挑眼儿！

    镇政府机关食堂的中午饭很简单：炸酱面。

    见吃饭的人来了，李梦虎知道领导们事情说完了，慌忙盛了两大碗炸酱面，在碗里放上黄瓜丝、煎蛋，又拿了三个放蒜瓣的小碟子，全部放到个木托盘上，喊通讯员过来端着出了食堂。

    李毅悄声对陈观说：“看见了吧，李梦虎这是让通讯员去给崔书记、陶镇长送饭去了。这家伙，精着呢，知道该巴结谁！看看，炸酱面里放黄瓜，每人还有个西式煎蛋，这待遇，咱可没有！伙计，还是赶紧当官。当了官，啥好处都是你的！”

    通讯员给书记、镇长端饭走后，李梦虎开始卖饭了。

    陈观刚到，连碗筷都没有呢，不用说饭票了。

    李毅很仗义，给李梦虎说陈观是刚来的，以后也要长期在机关食堂搭伙，让李梦虎先给陈观取了碗筷，用自己的饭票给陈观买饭。

    李梦虎手拿着笊篱，手拿着双长长的木筷子，先用笊篱把大锅里翻滚的面条捞出来，倒进放好凉水的两个大铝盆里，然后再用笊篱和筷子给干部们打饭。

    陈观看的清楚，李梦虎的笊篱、筷子使的很熟练，眼看着捞了满满笊篱的面条，李梦虎的笊篱就开始上下颠簸、抖，左手的筷子也在不停地从笊篱里往外扒拉，三颠两抖，几下扒拉，本来满当当笊篱面条，就剩不下少了。

    李梦虎老婆端着碗，在喂孩子吃饭，没有人给李梦虎帮忙，这伙计，竟然个人忙活这怎么人吃饭的事情。

    因为没人帮忙，干部们都是端着盛好面条的碗，自己去炸酱锅里打炸酱。

    轮到陈观的时候，陈观拿着铁勺，往炸酱锅里伸，就舀了铁勺炸酱，还没倒进碗里呢，李梦虎就喊：“咸，别打！”

    陈观慌忙倒出去了半勺，这才把剩下的半勺倒进碗里，端着出了伙房，去银杏树下和李毅他们起蹲着吃饭。

    镇政府机关食堂只有伙房没有餐厅，干部们打好饭，要么端回住处去吃，要么就围坐在银杏树下吃。般来说，女同志都是打了饭回住处吃，男人们都爱在银杏树下吃饭、吹牛。下雨的时候，就挤在伙房里吃饭。

    副书记张磊也在食堂打饭，zhè gè 时候也蹲在银杏树下吃饭。

    吃着饭，干部们也不闲着，东南西北地吹开了。

    个五十岁的干部就吹开了：“大家知道不？东桐花村的李铁锁又闹xiào huà 了。”

    这说，吃面条的吸溜声就停止了，吃饭的人都扬起了脸，静等下文。

    “李铁锁的儿子在县城上高中，听说学习不赖。李铁锁想去给儿子送点钱，但是手头有点紧。想来想去没bàn fǎ ，李铁锁就上山弄了点木耳，又舍不得坐公共汽车花钱，就赶着自己家的毛驴进城去了。不料，刚进城，就遇到了红绿灯。这憨货，看都不看，赶着毛驴就闯了过去。交警从岗楼里走了出来，先是个敬礼，然后就罚款10元。李铁锁气愤不过，照着毛驴屁股jiù shì 鞭子，张嘴来了句：你想你是军车，想闯红灯就闯红灯？毛驴吃痛，撒欢儿就跑，把路边个水果摊子给踢翻了。卖水果的不愿意了，拉着李铁锁飞要让赔50元不可。可怜李铁锁连个做公共车的钱都不舍得掏，进了县城会儿功夫，连罚带赔，60元就出去了。李铁锁口毒气没出处，只能拿毛驴撒气，举起鞭子就又狠狠地抽了下，边打边骂：你以为你是工商和城管，想踢谁摊踢谁摊？这驴莫名其妙又挨了鞭子，嘶叫声，在马路上狂跑开了，行人纷纷躲避，骂声四起。李铁锁气得跳脚大骂：死驴子臭驴子，你以为你是公安，想往哪蹿往哪蹿？;，驴子不通人性，跑着跑着，到了家饭店门口卧倒打滚开了，惹得行人躲避，吃饭的人惊呼连连。老板看不是戏，出来拽着李铁锁不让走，非要包赔损失不可。李铁锁好说歹说，给人家又掏了50元，老板这才放他走。李铁锁彻底气晕了，走过去照着正打滚的毛驴噼里啪啦jiù shì 顿鞭子，边打边怒吼：你想你是老税务，想睡谁屋睡谁屋？”

    靠，会儿工夫，把吃饭的工商所的、公安的、税务的，都骂上了！

    干部们笑声片！

    李毅他们几个都是年轻人，只能听，没有插话的份儿！

    陈观听的好奇，就低声问李毅这人是谁？

    李毅低声回答说这人是镇党委委员王玉清，原来划成了右派，平反后安排在镇里。老婆死了，现在是老光棍，骚的很，肚子黄话，每包个村都要勾上个小媳妇，全镇都知道。

    派出所副所长李通今中午也在食堂吃饭，听了王玉清的话，就说：“王委员，前段时间下乡，我也听了个好笑的事儿。说是有天镇里要到陈家沟检查，消息传开后，陈家沟的牛都拴不住了，把缰绳都挣断跑了。小牛犊问老牛为啥跑，母牛问公牛为啥跑，公牛回答说镇干部爱吃牛鞭！公牛又问母牛为啥跑，母牛回答说镇干部爱吹牛逼！”

    这段子点都不好笑，这场合说来太现实，针对性强，王玉清的脸登时就吊起来了。

    副书记张磊也在银杏树下吃饭，直没有吭声，zhè gè 时候看情景不对，生怕王玉清和李通两个吵起来，就放下饭碗说到：“大家听说了没？苏联解体后我们的总设计师嘲笑戈尔巴乔夫是傻瓜！”

    这说，围在银杏树下吃饭的干部们就议论开了。有人说，戈尔巴乔夫是全世界最大的败家子，从来没有个人能象戈尔巴乔夫这样，把先人的家业败的如此彻底。也有人说戈尔巴乔夫不是傻瓜，而是现代政治家，苏联解体了，但原来被苏联兼并的几个小国家都独立了，这符合弱小民族要独立的利益。还有人说，苏联垮台了，可惜海参威没有收回来，要是能把海参威收回来就好了。闹来闹去，中国人眼睁睁地看着苏联解体，眼睁睁地看着海参威再也收不回来了，点便宜都没占着。倒是北约，不动声色地瓦解了最大敌手，将防线推倒了俄罗斯家门口。叶利钦那么强势，也只能干瞪眼没bàn fǎ ，还得接受美国人开出的“休克疗法”药方。还是美国人聪明，总是浑水摸鱼占好处。

    乡政府有广播有电视，还有《参考消息》，干部们闲来无事全靠看电视、报纸打发时间，虽然处于偏僻的桐花镇，眼睛却盯着全世界，吹牛都吹的是国际牛！

    陈观这是第次体验乡镇生活，听着很新奇，觉得这乡镇干部可能是百无聊赖，才用这些段子打发时间。

    想想自己心事儿，得给父母和田秀打个电话报平安，还得给李福来、白爱晓、白爱月打电话，询问五龙峪教育基地建设进展情况，还得kǎo lǜ 抽调人员组建工作组，kǎo lǜ 着怎么样才能把事情处理好，陈观就无心再听大家忽悠了，三下两下扒拉完饭，洗了碗，找李梦虎买了100元饭票，就回派出所收拾行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