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宠婚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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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她一边往前移动。
不料,脚刚迈出去两步,游念汐的声音就尖冷的吼叫出来。
“站住了!再动我杀了她。宝柒,少在我面前玩小把戏。我栽过一次跟头,赔上一只手,足够了!”
无奈地站在原地,宝柒指尖儿扣进了掌心里,看着小丫头,心里潮湿了一片。
“好,我不过来,只问你一句,小姨,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了小丫头?”
“哈哈……”游念汐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得不知是笑还是哭,“你把冷枭给我,你让冷枭娶我啊?那样我不仅放了她,也放了你……我也会做好人,做好太太,每天伺侍他吃饭穿衣……”
重重打击之下,一向冷静自恃的游念汐,心理已经有些浮躁了。
一席话听上去幼稚,可是却又不假。
世间上所谓爱恨,不过一线之隔。
当然,谁都明白,她心里究竟要的是什么。
苦笑一笑,宝柒撑了撑额头,想方设法的缓解她的情绪,“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儿。不过,咱们可以商量是不?你说呢?”
“商量?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看着她激动得手抖,宝柒的心就跟着发抖,害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就要了小雨点儿的命,“小姨,你想多了,我是诚心想给你商量的。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
望着细雨淋漓的天空,游念汐疯狂的狂笑了起来。
笑得晕天黑地时,突然又一转头,敛住笑容,目光y冷的直直盯住她。
“小七,我了解你的心思。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放心吧,我会让你无比痛苦的。……你等着下地狱吧!”
手心,脊背,湿冷一片,宝柒尽量让自己冷静。
“下地狱我不怕,随你便!只要你放过孩子!”
“……哈哈哈哈哈!”
游念汐再次疯狂大笑。
停住笑意时,四周又沉静了。
一双y冷的目光望着宝柒,她的样像是恨不得挖她的r,抽她的筋一般,语气里,更是带着一丝神经质式的颠狂。
“宝柒啊宝柒,对于你来了,与其让你死,不如让别人死来得更加痛苦!”
对上她y寒狠毒的目光,宝柒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你什么意思?”
视线里,一层又一层的恶毒寒意,无声无息的潜入了她的骨头缝儿里。盯着游念汐的脸,宝柒觉得看见了一条毒蛇,一条狠毒得随时准备致人于死地的毒蛇。
湿冷,湿冷的感觉,从她的视线里肆虐过来。
“小姨,善恶一念间,你不要漠视生命了。我相信你的本质不是这么坏的……现在还有机会,你又何必选择做一个让世人唾骂的人呢?”
游念汐再次猖狂地笑了起来,“宝柒,你这个人看着聪明,实际愚钝。看着对谁都不在意,实在太过重情重义。看着冷血嘴臭又恶毒,实则心地太过善良……而这些,都是你致命的缺点。懂么?……而我就不一样,我可以过得快乐,用别人的痛苦来过得快乐……你……从今天起,怕是快乐不起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宝柒心里沉了沉,改变了策略。
“游念汐,咱俩甭废话了,谁也不是谁灵魂的导师,更没有人可以说服别人。咱直说了吧,我猜你也不是真想死,要不然也不会藏得跟只老鼠似的,又钻d又打坑!你该知道,想活的前提是什么?!”
笑盈盈地看着她,游念汐眸底的冷光浮动起来:“我当然不想死,你没死之前,我又怎么舍得死?!”说完,她微微偏头,一句狠话缠绕在嘴里,如锋利的刀刃儿般刺入了宝柒的心理。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不会死,却一定可以让你身不如死!现在,我要让你的这些朋友,就在你的面前,一个一个的死掉!这样,你会不会比较痛苦?!嗯?因为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死的。哈哈哈——”
“游念汐!”手指攥了又攥,宝柒坦然看着她,牙齿磨到了极点:“要杀要剐,你他妈能冲着我来么?不就是抢男人么?你犯得着像个疯子一样,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
哈哈大笑,游念汐杀气腾腾地双眼不再看着她,而是转向了旁边的范铁和年小井,扯了扯嘴巴。
“呵呵,又是一对儿郎情妾意。实在看着让人心烦。就从你们俩开始,自己选一下吧,谁先来受死?嗯?……老规则,我数到十,如果没有选择出来,我就自己挑一个人开枪。”
“游念汐,你他妈滚蛋!”宝柒快要疯了!
“别动!再过来我开枪了!”见到她痛苦,游念汐就开心。
淡然一笑,范铁安置好年小井坐下,手掌在她脑袋上抚了抚,笑着顺势上前走了几步,离游念汐又更近了两米。
“行吧,我是男人,我先来!”
“你?!”盯着他的脸,游念汐的目光有些恍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喃喃:“如何我亲手杀了你,他会不会一直记恨我?”
愣了半秒,范铁手指微动,森然地看着她,又走近两步。
“当然,他会恨你!”
“……不杀,他也会恨吧?”
“我保证,你今天要不杀人,他会感激你!”
说完,范铁再跨前两步,离她已经很近了。
游念汐突然回神,枪举了起来,厉色笑了,“别再走近了!范队长,果然是一个好男人……跟他一样好。”
范铁冷笑,紧盯她的手腕:“甭给我戴高帽儿了,开枪啊!”
面色一变,游念汐‘唰’的变了脸色。
“等一下——”出声阻止的人是年小井。
众人不解,望向她。
她身上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牙齿在上下不停的敲击着,撞得咯咯作响。睫毛低垂着,紧张地望向游念汐。
“游小姐,我跟他们不一样的。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和爱人结婚了,我还有一个高龄生病的老妈要养活。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你能饶了走吗?”
宝柒望着她,心里疑惑。
范铁面色有异,浅吸了一口气,盯着她不动弹。
游念汐看着她,笑容愈发的y郁了。
“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想玩什么花样儿,说!?”
摊了摊手,年小井苦笑着,样子出奇的坦然。
“你看我,脚不能动,手不能打,身无长物,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你应该相信我。因为我们俩才是同类。自私,冷血。我会关心朋友,可是在生命和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不管是朋友还是前男朋友,我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全自己。游小姐,不知道我现在和他们划清界线,你给不给我一个机会?”
“同类?”游念汐在咀嚼这个词。
年小井嘴角浮上一丝苦笑:“对!我们是同类。我理解你的感觉,而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心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自己更重要。”
举着枪支的手抖了抖,游念汐勒着小雨点儿的断臂紧了紧,小愣一下,又笑了,将刚才手里的匕首踢了出去。
“你的话是真是假,很简单识别,捡起那把匕首来,你当我面儿捅范铁一刀,我就相信咱俩是同类。”
“我不杀人,我不想犯罪!”年小井看着她,“我只是不想死。”
怔怔的抬起头,游念汐看到了宝柒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水光,似乎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生性多疑的她又爽快了。
不管年小井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宝柒心里不爽了,她就爽了。
于是乎,她心情大好。
“哈哈哈,宝柒,你是不是很失望?很受伤啊!你引以为知己的朋友,会在关键时刻,告诉你说,为了生命要划清界限。”
宝柒目光一厉,“不,她做的是应该的!我不觉得,你让小井走吧!她说的是实话,她要是有事儿,她母亲就活不成了!”
见到她咬着唇的样子,游念汐勾起了唇,冲年小井一甩头,“好!看在咱俩是‘同类’,看在你能宝柒痛苦的份上,我先不杀你,站边儿上去,给我好好看着!”
微垂着头,年小井转过头来看着宝柒。
“七七,对不住了,你懂我的。”
“我懂!”宝柒轻笑。
年小井没有看范铁,手足并用地往上面爬了过去,选了一个比游念汐更高的位置坐在了雨地里,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游念汐再看了她一眼,见她紧缠着纱布并且已经渗出血水来的小腿,明显就是一个半残疾,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乎,她不退反进,又往前挪了一步。一只断臂扼住小雨点儿,一双眼睛直直s入宝柒的眼睛里。
“宝柒,你看好了……这个男人将会因为你的愚蠢而死去。”
说完,杀气森凉地目光盯着范铁,她举起了手上的枪。
范铁的目光毫不退避,抱着双臂无所谓的说:“哪他妈那么多废话?来枪啊!”
“哈哈,今儿真是大快人心——”
游念汐的笑声,张狂,y森,报复的快感来得非常的强烈。
宝柒的身体,从脚尖儿凉到了脚底。
怎么样才能一举把她擒下?依游念汐现在变态的心理,她真完全能够干得出来,一个一个杀掉的把戏,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她难受和痛苦。
范铁的目光,一直有些淡。
不过,一刻也没有放松游念汐脸上的表情。
游念汐一只手便不方便,就在她开枪的瞬间就稍稍放开了扼住小雨点儿的那只断手的左手臂,举起枪来对准了范铁,咬牙切齿地从齿缝儿里蹦出一句极为y狠话:“范铁,你去死吧——不要怪我——”
范铁脚下微微一动,就在她尖利的叫嚣声里,一个偏头俯冲过去,脚抬起,一下踢掉她手中的枪支。事发突然,不过喘息间的半秒。
宝柒刚才看懂了范铁的手势,见状松了一口气。
哪料,游念汐突然挥起了断掉的左手臂,y冷大笑,“哈哈,你去死吧!”
原来,她真正的杀着在断臂里。
她是一个谨慎的女人,只剩下了一条半手臂的她,就算有枪在手,也没有把握遇到高手对一击击杀了。因此,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在左手臂的断臂上装了一个淬毒的日本忍者镖。
一击,必死!
宝柒打了个寒战,扑了过去,“范队小心——”
要死,也该她死!
游念汐说得对,如果她的朋友因她而死,那将会是她最深的痛苦和折磨。
念头刚刚转过,人影儿未到,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掠风而起,刹时扑了过去抱住了游念汐就往山下滚落。
太快,速度太快!快得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山坡上已经没有了年小井的影子,有的两个抱紧的女人在不断往下面滚落。
“小井——”宝柒愣住了。
“小井——”
情况发生太过突然,几乎就有一秒钟之间,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年小井的动作。范铁的瞳孔猛地瞪大了,心脏因为承受不住变化差点停止了跳动,血y的甜腥味儿直往喉头。
脑门儿一热,他顺着两个人滚下去的坡道就滑落了下去。
“小井,不要管她,抱着头——”
“哇——”小雨点儿大哭了起来。
宝柒冲过去抱住了她,看着不停往山下滚落的三道人影儿,仰天大哭。
游念汐,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这一刻,她真的体会到了!
斜波很长很少,一前一后,三道人影,还在极速滚落——
喊声,哭声,震天动地。
没有人会知道,就在这个泥石流遍布的沙石土砾之上,上演着一幕又一幕惊险动魄的绝地生死和存亡。
友情,爱情,考验的又何止是人性?
范铁抱着自己的脑袋,目光一直死盯着前面滚落的两个女人,想加快自己滚落的速度。
终于,前方的身影儿停了下来,重力之下刹不住车,两个人几乎同时撞在了一块儿尖利的大石头上。
‘嘭’地一声,撞进入了范铁的心里。
“小井……小井……”
范铁身上全是擦伤,脑袋滚动中撞得头晕眼花。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样有防备的情况下,伤害已经减到了最轻,自然构不成什么危险。
可是,小井……
双臂的肌r僵硬了,僵硬得快要不听他的使唤。哆嗦着唇,他几乎是爬着过去的,不管游念汐死了还是没有死,一掌重重击向她的后颈x位。
然后,掰开了年小井的身体,搂紧了她坐在地上,晃了晃她的脑袋。
“小井……小井你醒醒……醒醒啊?”
年小井动了动指头,微微翻一下眼睛,嘴唇颤了颤,声音有些凉凉:“范铁……我不是为了你。”
清醒的最后一瞬,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有些事,她心甘情愿,不想让它成为男人的负担。因为那种负担将会伴随一个善良的人终身。尤其对于范铁这个无比固执的男人来说,伤不起。
她想,这是她最后能为范铁做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范铁抱紧了她,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如同决了提的江河,滑落他坚毅的脸庞,从下巴落入了她的脸上,灼伤了她的眼睛。
她看着他,微微扯唇。
“你……你记住……我……早就不爱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无所谓……只要我爱你就好……”捧着她的脸,范铁含着眼睛,颤声儿说。
年小井抬起手,没有摸到他的脸,又落下去了。
她太高估自己了。
为了一个男人不要命,其实那不是她的风格。她刚才对游念汐说的话其实没有太多的错漏,她自私,她冷血,她永远会选择自己的利益。
不过有一点她没有说……
在她自己的利益之外,在她无比冷血的心肠里,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驾凌在上面,由不得她做出另外的选择。
同样,她不会后悔,更不会遗憾。
正如她所说,她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她非常冷静,她并不疯狂,一切都是事先想好的。没有值得或者不值得,只有该做或者不该做。她不跟范铁,只是不再相信永恒。更不想在今后漫长的光y和时光里,慢慢消磨掉他们的爱情,更不想因为性格的不合适,让两个人终有一天成为一对怨偶,连美好的记忆都被抹掉。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好了,一切终结,终点到了。
她的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吧。
唇角挂着笑意,她的脑袋歪在在了范铁的胳膊上,不再动弹了。
无尽的雨夜里,咆哮的泥浆下,有人成妖,有人成魔,有人渡劫,有人终于万劫不覆……
人生短短,沧海一刻变桑田。
颤抖着手指,范铁搭上她的颈脉……
一瞬间……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不会再跳动了!
因为,它破了一个大d,尖锐的疼痛着越扯越开,再也补不回去了。
绝望,绝望……无边的绝望……
一个永远没有期限的等待,夺去了他生命全部的色彩。
跪在地上,他抚着她的脸,泪流满脸。
“小井,其实我知道,你爱我!”
这就是年小井。
让他又爱又恨的年小井。
从来不会抱怨,更不向任何人妥协。
不管任何选择,她都做得豪迈又洒脱。
可是却会向他的生命,捧在自己的生命之前。
“小井——”
范铁嘶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划破夜空,浑身的血y冲进了头顶。每一个音波传出去,都如同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般疯狂。
然而,年小井听不见了。
只有坐在山坡顶上泥泞里的宝柒,听着心脾俱碎。
紧紧抱着小雨点儿,她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浑身不停的抖动着,泪水早就朦胧了视线。
游念汐,你真狠!
你真狠啊!
无声的呐喊和哭泣着,她看见了山上不远处闪过来亮光,还有一群正在疾步途奔过来的人群。他们嘴里在喊着什么,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里瞧着特别的扎眼——
可是这会儿,她没有能力再去回应它了。
“宝柒——”
快速奔来的手电光里,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个箭步奔近了她。
太过熟悉,太过熟悉了。
仅仅凭着那强烈失控的心跳声,还有抱着她时炽热如火的胸膛,她就能够知道他是谁了。
决堤的眼泪,再次涌落。
手电光下,她的脸煞白煞白,如同半夜鬼魅!
“宝柒,宝柒……”紧紧抱着她,冷枭的大掌覆盖住了她的手背,五根手指头握牢了她的,c入,反扣,将她发抖的指头牢牢抓在掌中。
二叔来了,头顶上有人撑起了伞。
可是……
看着冷枭近在咫尺的俊脸,宝柒喃喃低语。
“二叔……我的地狱……到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切,对于她来说,如同一场极致恐怖的恶梦,一场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恶梦。
一切世间的善良,全部在恶梦中被贪婪给碾碎。
无常的世事,在她毫无防备时将她深深踩入了深渊。
方惟九,年小井……
他们,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陷入晕迷前,她的最后一个感知,是男人紧紧地抱住了她和小雨点儿。
☆、坑深 150 一辈子,必将不负!!
嗯……
有火吗?
好烫……
她身上好烫,好烫……
整个人好像被人给投放到了火炉子里一样,从内到外都在不停冒着热气儿,将她全身上下灼烤得刺刺拉拉的痛。
头,也好痛。
眼皮儿一翻,动了动,她终于醒了。
视线里,朦胧得像蒙了一层水雾。
嘴唇干涩着张了好几下才勉强张开,手指下意识一抓。柔软的绵触感生温,缠绕在手指上。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像拆散了一般,酸痛得快要不行了。
疼痛,又真真儿地告诉了她一个实事。
她叹息,自己还活着。
幸,还是不幸?
微眯的视线慢慢游移,她有些不太适应那么明亮的光线了——
天已经放晴了,一切都过去了么?
“醒了?”
男人冷峻的脸庞缓缓压下来,占据了她整个的视线,遮住了那束刺眼的阳光。
“二叔……”
她迟疑几秒,声音有些哑,如同被撕裂开了一般疼痛。然而,身体的疼痛感,远远不及那触目惊心的惨烈画面能带给她的万分之一。
撕心裂肺的一幕又一幕,幻灯片儿一般在脑子里不停的回放。
y影去不掉了。
“嗯。”冷枭双手捧住她的脸宠,粗糙得宛若铁质般充满了力量感,“醒了就好,你淋了雨发烧了!”
在男人强劲的心跳声里,宝柒努力地回忆着。脑袋里的画面,还停留在那滚落的泥石流里。
宝柒从小生活得像一根杂草,或者说比杂草还要杂的草。一直认为她自己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有着相当强大的韧性……而这一刻,抚上自己的额头,她只能无奈拧眉。
“二叔,他们……还好吧?”
一句话,声颤着,问得有些战战兢兢。
明知道无望,却又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目光切切注视她,冷枭拧了眉头。
缓了缓,他将她上半身托起来靠在自己胸前,先顺手拿过床头柜上早就备好的温水凑近她的唇边儿,声音沉甸甸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方惟九人在协和,方家人不准探视。现在情况不清楚。”
在医院么?
宝柒想,在医院了就是好的。
只要有希望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小井……”咽了咽口水,想着范铁暴雨中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她又有些不敢问了。
“年小井在军总。”冷枭懂她。
赤红的眼圈儿湿润了,宝柒一把揪着冷枭的肩膀,声音有喜有忧,“她还……活着?”
冷枭正要回答。
咚咚咚——
三声清脆的敲门后,兰婶儿笑着进来了。
“二爷,你吩咐的姜汤煮好了。”
抿着唇,冷枭点了点头。从她手里接过瓷碗装的姜漝为,热气氤氲里,宝柒的目光是湿的,“二叔……”
姜汤碗凑到她的嘴角,冷枭语气沉静:“先喝了它。这是周益给的方子,生姜,葱白,红糖和水煎熬的,不会损伤胎儿。”
胎儿……
抚着肚子,宝柒吸了吸鼻子。
“你告诉我小井怎么样了?”
“先喝完再说。”冷枭的声音沉了。
颤着小手儿,宝柒就着他的手,撑着身体有些头晕无力,一口气喝完竟急急喘了几口,靠在他胳膊上。
放下碗,冷枭冲兰婶儿递了个眼色。
兰婶儿出去了。
冷枭盯着她的眼睛,视线复杂:“情况不容乐观。”
与他对视着,宝柒心跳如雷。
冷枭扯着被子替她掖了掖,又怜惜地将她整个人裹在了怀里,慢慢地说着她昏迷后的事情原委。
在螺子沟的时候,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的年小井,当时看起来真是死了。可是范铁却不甘心,抱着一线希望将人送到医院,经过积极救助,竟然又有了心跳。
医生说之前是微弱死亡,就是俗称的假死。
当时滚下去的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当然,范铁是有意识摔下去,身上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游念汐的伤势较重,当时就陷入了昏迷,现在同样还在医院进行救治。不过,她现在处于24小时的监管状态,想要再跑,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如果就这样默然死亡,也许会是她最好的结局。要是救活了过来,她将要面临的审讯和处罚,会比死亡要难受千倍不止。
比较起来,年小井的情况最为严重了。
虽然当时医院通过心脏起搏等救治让她复苏了生命指征,可是,其它伤势暂且不说,由于坠落地面的时候,她的头部与大石头有直接的碰撞,造成了重型的颅脑损伤。经过军总的多位专家会诊,立即进行了开颅手术。
结果……
多位专家的努力,保住了她的性命。不过,她现在整个人的智能,思想,意志,情感以及其它活动已经基本丧失,目前还处于需要用呼吸机来辅助呼吸的重度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专家说,醒过来的机率很小。如果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将会成为持续性植物状态,如果一直持续不醒,就成了永久性植物状态。
植物状态?!
卧室里,冷枭声音沉沉,静得有些透着凉气儿。
宝柒觉得心脏,嘶啦嘶啦的在揪。
“植物状态,植物人?二叔……”看着面前关切注视自己的男人,她喘了一口气,轻声儿说:“我要去医院。”
男人冷峻无波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小心翼翼地裹紧她虚弱的身体,一双惑人的冷眸里,深邃无边儿。
“不行,你还在生病。”
宝柒眼圈儿红红的,呵呵一声,苦笑。
“比起他们来,我这感冒发烧……算什么大事儿啊?”
皱眉,冷枭沉着嗓子,“乖,听话啊。你去了只会难过。”
“二叔!你陪我去吧。我要去看看小井。”
“先休息。”
“我不去瞧一眼,能好好休息么?二叔!”
男人目光睨着她不说话。
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良久……
冷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宝柒,你没有做错。不该有心理负担。”
宝柒揪紧了他衣袖,想说什么话,动了动嘴皮儿又咽了下去。喉咙口像被一团什么东西给堵着,一阵一阵噎得难受。
冷枭默了片刻,目光锐利了不少,“宝柒,我不许你怨自己。”
“我……没有。”她否认。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又生病又憔悴的小模样儿,冷枭心里一阵抽痛。喉结滑动着,双臂死死钳住她,沙哑着嗓子问:
“小雨点儿是你弄丢的吗?”
“……”
“方惟九是你让他找你的吗?”
“……”
“年小井是你她跟着去的吗?”
“……”
“暴雨是你让下的吗?”
“……”
“泥石流是你引起的吗?”
“……”
“年小井是你推下去的吗?”
“……”
“宝柒,你是世间先知吗?”
“……”
“那关你什么事?相反,抓到了逃匿的危险恐怖分子,你只有功,没有过。任何斗争都会有牺牲,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不要背负太多。记住:你是人,不是神!”
一口气,被从来不善言词的冷枭问了无数句问话,宝柒有些懵圈儿,一圈圈纹香状图案在脑海闪过之后,她原就在发烧的脑子里,模糊了一片。
咬了咬下唇,说到底,还是一句话。
“二汉,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们。”
喟叹一声,冷枭妥协了。
人们总是试图把别人从某种情绪中说服出来,跟着自己的情绪走。总是期望能指引一个转在迷宫里走不出来的人找到自己认同的方向。
可是,有些束缚,需要自己去挣脱。
作为旁人,说得头头是道,个中滋味儿,又能知几何?
谁的人生不迷茫?人人都一样。
——
军总医院。
天气放晴了,泥石流的救灾情况已经进入尾期。
两个人一进门,就听到长长走廊尽头里的电视正在播报泥伤害以及救援的情况。
身体缩了缩,宝柒揪住冷枭的手臂,觉得有些冷。
京都市政府新闻办报告说:京都市5,21特大泥石流自然灾害导致了约有160万人受灾,直接经济损失达到了一百多亿元人民币,截至今日上午八时,京都市境内因暴雨和泥石流死亡的人数达到了65人,仍有部队地区失踪人口未查明,该数字有可能还会更新。
死了65个人!
宝柒不经意打了一个寒噤。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对人类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总有一天,人类得灭亡在自己手上。
冷枭高大的身体依旧凛然,揽一下她的腰肢儿,安抚性的动作里有着保护和宠溺的姿态。
拉回了神智,宝柒缓了缓脸色。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制造悲伤气氛。
上了楼,icu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安安静静地坐着几个人。
一夕之间头发又白了不少的年妈妈,面如死灰地靠在墙壁上,脸色虽然极度难看,不过却有着少见的沉稳和冷静。
范铁双手捧着脑袋垂着头,胳膊,腿儿,还有腰背上明显有着扎紧的白色绷带。额头,眼角到处都是淤青和浮肿。
默默无语坐在旁边的毕笙源,目光有些呆滞。这个原本一个星期后就要做新郎倌的男人,如今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还有褚飞和小结巴,都是忧伤的陪着年妈妈……
脑袋里昏眩了一下,宝柒仿佛看到了身穿洁白婚纱马上就要过上幸福生活的小井,被自己活生生地拉下了生命的殿堂,一个人在里面和死神单独搏弈。
走近了几步……
她的嗓音有些发颤,哆嗦的唇看着年妈妈,哽咽又哽咽。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小七来了?”年妈妈像是刚回过神儿,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姑娘,虚弱地笑了笑,挪开自己身边儿的位置让她坐下来,“快来,听说你怀着身子,不要站久了,以后腰酸。”
抬头,宝柒望向天花板,把泪水倒了回去。
年妈妈太过温暖的微笑让她心抽得更紧。这样的度量和游念汐之流相比,她无异于永不得超生的魑魅魍魉。
靠在年妈,由着她满是皱纹的手握着,宝柒说不出话来。
安慰么?能安慰什么?
语言的功能,在很多时间都处于苍白。
“丫头,你的脸色很差,淋了雨着了寒,该好好休息的。”瞧着她的脸色,年妈妈的样子和天下关心孩子的慈母一样,像是在劝慰自己的女儿。说完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傻丫头,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儿。小井她命该如此,没有人她,你不需要自责,懂吗?”
酸涩卡在喉咙里,宝柒不敢睨着她的脸。
“话是这么说,如果我……”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吸了一口气,年妈妈的声音很轻,有些苍凉:“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生生死死的看得很淡。小井这个孩子,性子随了我。”说到这儿,瞄了范铁一眼,又叹:“她会这么做,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年妈妈——”宝柒的声音哽咽不堪。
“孩子,你还年轻。人一辈子要经历的事儿多了。说了不关你的事,还犯傻呢?小井她是这样的性子,怪谁啊?再说了,就算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有可能飞来横祸,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你说呢?”
本该被安慰的人,反过来安慰她。
宝柒的手指越收越紧,宝柒抿紧了嘴唇,眼神定定地望着慈爱又苍老的年妈,想到自己家的宝妈,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二叔说得对。
自责没有半点作用,想办法渡过难关才是主要该做的事儿。
握紧了老人的手,她声音又坚定了几分:“阿姨,小井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看她的造化吧!”叹了一口气,年妈妈捂上胸口,像是呼吸有些困难的样子。
顺着她的后背,宝柒沉默了。
几个人,同时都沉默了。
时间,几乎在等待中荒芜。
半晌儿。
一直没有吭声儿的范铁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年妈妈,声音哑得不行:“阿姨,您先休息去吧,我在这儿守着,脱离了危险,我就来通知你……枭子,你也赶紧把七七带回去吧,怀着孕在医院晦气……”
“嗯。”冷枭闷闷地应了声,瞟上宝柒。
本来就有些感冒发烧的宝柒,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了,摇了摇头,“生病得多活动,这样挺好。”
心里叹着,冷枭警钟大作。
“走,回吧。”
撑了撑额头,看着他冷下来的脸,宝柒无奈。
一咬牙,站起来时,心跳异常强烈。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是得回去休息了。
——
两个人刚走片刻,安静的走廊里又有三个人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脚步声儿有些凌乱,又急又慌,在走廊里听得格外的分明。
见到来者,一直沉头没有作声的毕笙源站了起来。
“爸,妈,大姑,你们怎么过来了?”
瞪了他一眼,毕家父母客气的招呼了年妈,坐在了对面儿的椅子上,“亲家母,咱们听说了小井的事儿,心里也不安啦……急冲冲赶过来,能看到孩子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毕家父母和毕笙源的大姑是三天前从河北赶到京都来参加和准备婚礼的。在今天之前,他们就和年妈见过一次,坐下来吃过一次饭,算是双方父母见了面儿,谈了一下婚礼的具体事宜。
婚礼之前出这种事儿,大家都没有想到。
人之初,性本善。担忧肯定也是有的。
可是,当听完年小井现在的真实情况之后,毕家父母和大姑的脸色突然变白了。
病是一回事儿,植物人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事实上,世间所有含莘如苦将儿子抚养长大成人,并且寄予了厚望的父母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选择自私一回吧?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想到的不再年小井怎么醒来了,而是他们家的儿子绝对不能永远摊上这样的事情。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先表达了深刻的同情和安慰,接着,毕母就扯了扯坐在身边儿的毕笙源。
“阿笙,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给你说。”
毕笙源皱眉,身体像是不会动弹般,“要说什么?就这儿说。”
歪了歪嘴巴,毕父毕母再次互望了一眼,对了对眼神儿,又望向他家大姑。儿子这个样子,他们心里的担忧更是多了几分。
又不着边儿的说了几句,思忖一下,踌躇的毕母还是胀红了脸,准备将话题挑明了说。
“亲家母,小井这孩子人品很好,咱们毕家也是真心想让她做咱家儿媳妇儿的。发生这样的事儿谁都不想,确实是不幸……不过,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年妈目光望过去,微微笑着,表情很平静。
“说吧,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咽了咽口水,毕母似乎难以启齿:“亲家母啊,想着小井这孩子吧,我们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难过……可是,老毕家就阿笙一个孩子,你看这种情况……他们两个人也还没有扯结婚证儿,现在新时代,法律上也不认可这门婚事儿……你看这个……”
毕竟的意思很明显了。
不想摊上这份儿祸端,谁家愿意让儿子守着一个不会醒,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的植物人啊?
咬了咬牙,范铁别开了脸,一脸y沉。
年妈闭了闭眼睛,微笑着点头,淡然的说了两个字。
“我懂!”
吕兰是一个有文化的军嫂,做了一辈子的乡村小学教师。她的见识并不短浅。其实刚才毕母一开口,她就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同样做为母亲,她是真的理解。
一转头,她笑望着毕笙源,“阿笙,跟你父母回家去吧!你和小井这门亲事,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过。我替女儿做主了,就当是她甩了你……跟你没有关系。”
这样的大气,不是一般女人能够做得到的。
正如她自己所说,年小井的性格大多是随了她的,不管任何困难的时刻,都不愿意被人看轻或者倚仗别人。
更何况,让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没有结婚就守着一个成为了植物人的姑娘,她于心不忍。
“阿姨!”毕笙源胀红了脸,胸膛起伏着有些激动,微微有些颤抖,哽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儿之后,又偏过头去怒视着他的父母,样子似是气得不行了。
“爸,妈,要走你们走吧。我是小井的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是实事。在这种时候,你让我走?我还是人么我?”
“阿笙!傻儿子——”毕母也有些难过,不过却非常坚持。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不可能迁就儿子的想法。喊了一声儿,毕母和他大姑的泪珠子,同时滚出来了。
“你长大了,你有爱情,你有想法,你想过你爸妈么?怎么跟父母说话的,嗯?我们是为了谁?咱们毕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尽对小井尽义务我们没意见,可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你怎么尽义务?守着她天天端屎端n么?你的父母谁来养活,她一辈子不醒,你就当一辈子鳏夫?”
“就算她一辈子不醒,我就守着她一辈子……”
“毕笙源!”怒吼的人是威严的毕父,一拍凳子,“还反了你了!”
郁闷地撑着额头,毕笙源无奈的叹气,“行了,病房外面不要大吵大闹,爸妈,大姑,你们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
冷哼了一声儿,毕父看上去在毕家是拿捏大事儿的人,言语并不多,一把拽过毕母站起身来,狠狠指着自己的儿子。
“你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吧,不是我们狠心,这个不是冲动就能解决的问题!哼!”
“行,你们回吧。”
毕笙源难堪地挥手,想要快点儿支开父母,不想让他们在这儿闹事儿,惹得年妈更难过,更让范铁看笑话。
于是乎……
毕母哭哭泣泣,毕父满脸寒霜,毕姑一步十回头,不停向毕笙源使着眼色儿……不过,三个人总算是离开了icu。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小结巴心情沉重,褚飞耸了耸肩膀,从始自终没有搭话。年妈表情依旧只有一个——平淡,像是早有预料。
而范铁,缠着绷带的手腕抱着,想在思考什么。
四周的空气,像是再次冻结了。
不得不说,人类的情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在遭受一次又一次的考验面前,有时候真是不堪一击。
没有人可以避免,现实它真的存在。
几个人怔愣了很久,范铁突然站了起来,跛着脚,绷着自己受伤的身子骨,拍了拍毕笙源的肩膀,一歪脑袋。
“你过来一下,咱俩谈谈!”
毕笙源抬头看着他,紧握的掌心里全是一片冷汗,还没有从父母的喝斥里回过神来儿。抿了抿唇,他点了点头跟着起身。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开了。
吸烟房里没有其它人,只有他们二人。
吐了一口气,范铁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儿,打里面抽出两根儿香烟,自己叼在嘴里一根,又递了一?
第 1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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