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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部分

    阿里布达年代祭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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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兹将此人法名记载于下,唯愿永生永世,此密函无须见于天日之下矣……”

    念完了最后一句,大总统预备要宣读那个名字,但随着信纸展开,我却看见七名公证人眼中一起露出错愕之色,顿时心叫不妙,这些公证人心里都有了准备,如果那个法名是心禅,他们绝不会讶异,现在会有这种表情,莫非信上写着别人的名字?

    上任掌门最后遗下的男弟子只有两名,如果不是心禅,难道是……心灯?

    刹那之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就听见大总统在短暂停顿后,大声念出了那个法名。

    “心剑!”

    全场群众鼓噪如雷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再没有什么事会比这更荒唐了,就算公证人读出的名字是心灯,我都不会如此震惊,但……心剑?

    心剑神尼?这怎么有可能了?

    坦白说,心剑神尼妖里妖气,没事看胸部来认人,说她是来自伊斯塔的妖人,还真有几分像,可是,现在这密函关她什么事了。当初至善明明说过,从伊斯塔逃来的叛徒是个男人,密函中也说那是个男弟子,既然是男弟子,自然就是和尚和居士,和尼姑有什么关系了?

    我脑里一片混乱,转头望去,发现阿雪、霓虹都是相顾骇然,被这出乎意料的打击给弄乱了阵脚。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而在失去这一张王牌后,我更发现自己思维里的一个大问题。

    不错,那个伊斯塔的叛徒,有足够动机弑师掩藏身分,但说到底,我们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杀害前任掌门的凶手,一定就是那个伊斯塔的叛徒啊!就算烽火干坤圈内的秘密揭晓,那个伊斯塔叛徒的身分曝光,这也不过证明了他的出身,并无法证明他为此弑师啊。

    假如被念出来的名字是心禅,一切由于太过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提出怀疑,但是当念出来的名字换成心剑,我们之前太过一厢情愿的想法,就从最根基的底部开始崩溃。

    (没可能的,为什么不是心禅呢?一定是他的,那么多的证据,每一个都指向他,一定是他!难道……公证人偷偷换了密函?或是心禅之前已经调换了烽火干坤圈内的……〕无数念头在脑内纷至沓来,但我的理性却迅速将之一一否定。各项不利因子,我事先早已防范妥当,绝无可能发生舞弊情形,公证人如果念出的名字是心剑,字条上写的字就一定是心剑。

    如果伊斯塔的叛徒真是心剑神尼……

    我心头陡然泛起一丝寒意,回头把整件事想过一次,从南蛮蛇族的窃听开始,萨拉城内莱恩遇刺身亡、封灵岛上至善遗命、大赛车期间的种种,越是深思,就觉得内中越有可疑之处,许多很明显的破绽,之前我根本视而不见,从未发觉,隐隐约约之间,我们可能已经陷入了某个大圈套而不自知。

    (难道……是黑龙会……或者心禅他……

    心里的感觉一片彷徨,我试图在同伴的脸上找些东西,只见阿雪满面仓皇,不知所措地朝我看来心灯居士一脸y沉,显是没料到信中所载的秘密会是如此。羽虹却是一副悲愤欲狂的表情,眼中的怒火,像是随时都会烧出来。

    至于我们身后的那一大票杂碎,则是议论纷纷,菜市场般鼓噪,一下子说密函有问题,一下子说心剑神尼该给个交代,一下子又有人卖弄先见之明,表示早就相信心禅方丈德高望重,绝不会是y谋颠覆慈航静殿的歹徒。

    群众的情绪,是一种最难搞的东西,当这些言论发展到最后,我甚至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满与敌意,正直指我们这一行人的背后而来。失去证据的指控者,地位就和过街老鼠没什么两样,后头那群杂碎大失面子之余,正急着想找台阶下,如果我不能有效转移他们的注意,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阿弥陀佛!”

    在这绝对不妙的窘境中,一声浑厚的佛号唱颂,压下全场的鼓噪声,解救了我的危机,而作出这义行义举的好人,赫然就是端坐蒲团上的心禅大师。

    真奇怪,他的慈眉善目现在看来,就真是一副大大好人的模样,再也不像伪君子了。

    “诸位施主远道而来,实是辛苦,如今误会已然澄清,请诸位施主往菩提水阁稍事歇息,接受敝寺款待,以慰各位远来辛苦。”

    心禅朗声说完,朝我们这边望来,对着心灯居士微笑道:“师弟,善缘孽缘,一念之间,今日之事如此了结,不晓得你以为如何?”

    被这一问,心灯居士的脸色,自然是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我下巴快听得掉下来,这么天大的事,居然这么一句话就可以了结?心禅老贼秃如果不是大j大恶,就一定是软弱可欺到了极点,换做是在其它门派,都已经闹到这么大场面,别说善了,就算秋后算帐牺牲个几百条人命,都是极为平常的事,而他居然笑咪咪的好像没事人一样?

    不过,现在的情形明显失控,我们手中筹码尽失,无论之后与心禅是敌是友,都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整理,难得心禅老秃烧坏脑袋,肯放我们一马,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拉拉阿雪的衣袖,就想往旁边撤退下去。

    “住口!你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永远只手遮天吗?你错了!”

    全场群众不在鼓噪着慢慢离开,突然一声怒斥压下所有杂音,尽管声音不是很大,但内中所蕴含的悲痛与愤怒,却在入耳瞬间震撼了所有人的心情,让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向那个满脸清泪,悲愤不已的少女。

    “就算天下人被你蒙蔽一时,但天道恢恢,疏而不漏,你干下的坏事不会没人知道。心禅师伯,你为了自己的邪欲,辣手弑师,难道真的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这个时候的羽虹,何止是一名追求正义的殉道者,简直就是孤立在海边的石像,面对滔天海潮如万马千军般涌来,她也无畏无惧,冷眼横看千夫指。这种大无畏的勇气,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情c,就连心禅都为之色变,用担忧的眼光望向这名师侄,但在眼下这种时候,我觉得除了勇气之外,我们也同样需要看透真实的智慧。

    “阿虹,你冷静下来,我们今天先……”

    抓着羽虹的手,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想要先拉她离开现场,不过羽虹却一下甩脱了我的手,指着心禅,正气凛然地斥责。

    这时,全场的群众都被她撩起怒气,为了弥补先前的过错,那些立场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开始反过来大骂羽虹,要她别再诋毁心禅大师的清誉。羽虹外和内刚的个性,一向是遇强越强,这种足以令普通人崩溃的压力,却只会更激发她的韧性,固执地想要铲j除恶。

    我不能说羽虹有什么不对,因为再没有什么人比我清楚,羽虹为了追缉这个案子,费了多少心血、承受多大压力,几乎到了付出一切的地步。要是没办法在这里揭穿心禅的假面具,这一年多来日日夜夜被黑龙会追杀的提心吊胆,还有对正义的坚持与理念,全都会失去意义,这对羽虹而言,是太过沉重的打击。

    但即使羽虹的指责是真,我们也没有证据支持,更别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到底哪方是对、哪方是错,正邪善恶的分际,整个模糊乱掉了,当一个人看不清楚自己的前路,就不该在这时候盲目奔跑。

    这些话羽虹肯定听不进去,如果要制止她,最理想的方法就是使用地狱y神,利用主奴之间的绝对驾御力,让她痛晕过去,就不会在这里闹场。可是此刻的羽虹就象溺水之人,随便一截浮木都可以看做是救命希望,就在这股动力下,她选择使用一张已经被我宣告废弃的牌,而我的阻止已晚了一步。

    “心禅师伯!十八年前,你密访伊斯塔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该不会说你完全不记得了吧?”

    就我自己的想法,茅延安昨晚说的那些事,只是他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人可以出来作证,就算说了也没有用,然而,羽虹这句话一说出口,不仅端坐蒲团上的心禅脸色大变,就连站在公证人队伍中的几名老僧都身躯一震,察觉到这点的我,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但我所料不到的一点是,心禅脸色大变后,一反之前的温和镇定,竟不让羽虹有再次说话的机会,遥遥一掌猛朝羽虹击来,想要杀人灭口!

    第六章 亲痛仇快 枭雄反目

    以前除了觉得心禅城府很深,狡狯j恶外,对他的武功倒不觉得特别有威胁,但这次他老猫烧须,一下情急出手,掌腕一翻便掀起大风,恍若天地风云变色般朝我们卷来,这才令我对这老秃的武功暗自心惊,重生敬意。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到不对,因为心禅的这一掌纯属柔劲,虽然来势甚强,却毫无杀意,如果打中,最多也就是把羽虹击晕,没有什么实质伤害,更何况他这一击根本就碰不到羽虹身上。

    “住手!”

    八名慈航静殿的长老高僧同时跃出,身法好快,一下子就阻拦在心禅的掌力之前,四人合力化消了他这一掌,跟着四人拦挡在他之前,四人拦阻在同样想出手救援的心灯之前,把攻、救两方一起截住。

    “今日之事,关系重大,在事实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过来干预!纵是方丈也无例外。”

    八名看来风吹会倒的老僧,这时竟象是怒眉腾腾的阿罗汉,发出好强的气势,围成一个圈子,将我和羽虹、羽霓、阿雪、紫罗兰保卫在内,口颂佛号,阻止任何人靠近过来,以绝对公正的立场,要让羽虹把话说完。

    这些老僧明显辈分极高,搞不好还是心禅的师伯、师叔,这样子站了出来,心禅也不敢擅闯,而羽虹一看得到强援,精神大振,信心陡然增加百倍,扬声吐气,将她所知道的事清楚交代。

    “十八年前,心禅师伯秘密出访伊斯塔,将一封师祖亲笔的书信转交伊斯塔高层,当时,他邂逅了一名女子……”

    羽虹口中说出的秘密,正是昨晚茅延安所说的往事,只不过茅延安从头到尾只说“我朋友”、“那个男人”却对当事人姓名只字不提,一副彼此心照不宣的样子。

    故事的内容其实没有多少新意,而且非常老套,出使伊斯塔的男人,与一名妖女一见钟情,相互吸引,当伊斯塔高层意图加害男主角,那名妖女倒戈相向,阵前叛逃,与男主角一同逃出伊斯塔,双方一路上情投意合,只羡鸳鸯不羡仙。

    美好的时光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回到慈航静殿以后,男主角的师父大发雷霆,为了弟子的远大前程,他与妖女一刀两断。男主角难违师命,忍痛割舍了这段感情,但却是欲断难断,一直与妖女藕断丝连,维持着来往,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师父给知道,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在一次男主角与妖女的私会中,盛怒的师父突然出现,要亲手格毙妖女,男主角为了救下情人,被迫与师父动手,进而演变成以二对一的大混战,最后在混乱中,男主角竟然亲手弑师,铸下大错。

    这个故事老套不说,最糟糕的是全无真凭实据可查证,除非我们能够找到那个妖女,让她出来指证老情人,不然我们如何证明这些事并非编造,全是事实。

    所以,茅延安说这故事时,我在窗外只是半信半疑,还是把胜算赌在烽火干坤圈之上。

    我还依稀记得,茅延安在说完这故事时,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哽咽着声音,说他这朋友一生为人正直,只是一时手误,这才铸下大错,其实本性并不坏,如果可能的话,法理不外乎人情,得饶人处且饶人,希望我们能够网开一面,放他朋友一条生路。

    说实在话,我很难得看到不良中年用这么凝重的口吻说话,除了上次苦劝我斩断与妹妹星玫的孽缘外,就再也没有了。他这样的态度,多少也影响到我,让我下意识地不愿拿他所说的秘密当底牌,不过,情势人,最终还是让羽虹把这些秘密给说了出来。

    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了,本以为派不上用场的废牌,居然是一张致命的超级王牌。

    当羽虹把整件事说完,心禅似乎知道大势已去,两道长眉垂下,闭目长叹,脸上表情又是痛苦,又是遗憾,却又有着一丝解脱,看上去竟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年。

    我看见这样的心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方面如释重负,庆幸终于将胜利掌握在手中,一方面却又觉得事情似乎太过顺利,好像有什么很大的祸事即将发生。

    唉……有时候,我真是痛恨自己的神准预感。特别是,每次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当口,最恶劣的那个预感竟尔成真,拦护在我们身前的那四个老僧,竟然不约而同地一起转身,四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但却蕴含看极深刻的哀痛与愤恨,誓言绝不与仇敌善罢罢休,是最棘手的一种眼神,而他们口中所喊出的话语,更是令我和羽虹当场呆住。

    “……原来是你!”

    “当年送密函给伊斯塔的使者,就只有你一个人。当年掌门原本想让你继承衣钵,却在圆寂前数日召集所有长老密会,当众表明要将方丈之位传予心禅师侄,原来就是为了这缘故。”

    “心灯!你这欺师灭祖的大叛徒,连你徒弟都出面指证你,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我们身前、身后的八名老僧,异口同声地作出斥责,对象所指却不是心禅,而是被挡在我们身后的心灯居士。这变故来得突然,我们全然措手不及,震惊之余,我也非常想知道心灯居士要如何回答。

    “呜哇!”

    尚未转身,我耳里听到的回答就是两声濒死惨嚎,当我终于回转过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就是两名本来站在我们身后戒护的老僧,被两记重掌给击中,他们不是没有防备,可是这两掌却来得太快、太重,震破他们浑厚的护身真气,更将他们垂垂老矣的枯瘦身躯拦腰打成两段,当场惨死。

    而辣手杀毙两名老僧,在血雨中穿透封锁网而来的,是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男人。

    既熟悉,却也陌生。

    因为那张我早已看熟的温文俊脸上,有着我完全陌生的表情,那不只是凶残暴戾,更在沾染血花之后,看起来是那么样的狰狞,以致于我愣了一下,才认出这个男人的身分。

    心灯居士!

    羽虹全然无心的一席话,歪打正着地揭发了心灯居士的弑师罪行,令得慈航静殿诸长老愤而出手,要制裁这弑师逆徒,心灯居士眼见情形不妙,先发制人,全力出击,先击杀两名长老,跟着就闯入包围圈中,一掌扬起,竟是劈向羽虹。

    “……师、师父!”

    “畜生!帮着外人出卖我!”

    筹谋良久的大计被揭穿,心灯居士怒不可抑,重重一掌朝羽虹劈下,而羽虹则像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目光呆滞,整个人不避也不动,怔怔看着那一掌迎面劈下,如果不是身旁的我见机得快,一面召唤y兽出现,一面拉羽虹闪避,这一掌就要劈在她脸上了。

    “阿虹,闪开啊!”

    以我此时的魔力,召唤地狱y神还颇花时间,但召唤y兽却快得多,不过,在硕大y兽被心灯居士一掌震杀的瞬间,身为召唤者的我却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一掌看似盛怒而发,威力强横,但其实没有多少力量,是在碰到y兽之后,才陡然爆发二重劲,将之震杀,如果直接劈在羽虹身上,估计会受点轻伤,也许会流血流得多一点,看起来很严重,却绝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刻意留手了?为什么?真面目被揭发了,但……他对霓虹的爱护,或许不是假的吧,所以想要先打伤她们,不让她们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我脑中闪过许多难以求证的念头,而在我拉着羽虹退避同时,六名又惊又怒的老僧举掌推出,一起攻向心灯居士,但扯破假面具的心灯居士,再无保留,把他深藏多年的真正力量尽展出来。

    直到这时候,我才晓得这个便宜师父的真正实力有多强悍。在六名慈航静殿长老级的高手围攻下,心灯居士虎吼一声,一身力量疯狂攀升,周身气流如海潮般涌向八方,竟然是最强者级数的第八级力量!

    第八级力量的气浪冲击下,诸长老的联手不攻自破,心灯居士翻起一掌,打塌了一名老僧的胸膛,回手一爪,将一名老僧的头颅硬生生抓爆,顷刻之间连杀两人,第八级力量所向无敌,跟着的第三击,居然是遥遥向我击来。

    这可不是劈向羽虹时候的那种耍花枪,掌力未至,光从心灯居士那满目怨毒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全心全意要杀我,怪异的是,这种极度仇恨的眼光,我竟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唉,他整日戴着假面具做人,我j污他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弟子,他能看不能吃,一定早就气到吐血,现在不用再扮斯文君子,当然要杀我泄愤。

    脑里这样想着,我全力退避,但第八级力量的一掌岂是易与,虽然避开掌劲主力,但被余劲扫中也足以致命,如果不是一道黑影闪电扑挡过来,为我接了这一下,我大概不会只有吐两口血就算了。

    “阿雪!”

    我本能地叫了出来,因为会为我做这种牺牲的人,怎么想都只有阿雪一个,但眼角一瞥,见到阿雪和羽霓被群僧阻断在数尺外,满脸焦急却抢不过来,而压在我身上的这个黑影体积庞大,还重得让我喘不过气,自然不可能是阿雪。

    “紫、紫罗兰?”

    我不敢置信伸看着这头奄奄一息的黑豹,它与我素来不亲,却在这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我现在已经死在地上了。但是,这怎有可能?它不是一向都很讨厌我吗?

    来不及想太多东西,心灯居士的必杀第二击又轰了过来,但被紫罗兰刚刚那一耽搁,一个出人意料的援兵却在这时候赶到。

    这个援兵,是一道非常柔和的白光,我之前看过两次,两次都是它把我们从黑龙王的魔掌下救出,这时也是同样的一道白光,阻住了心灯轰来的致命一掌。

    心灯禅定印!

    慈航静殿的上乘武学,应该是只有心灯居士一个人会使的独门武技,但这时却在另一个人的掌上出现,与心灯居士硬碰硬拼了一击,凭着心灯禅定印的柔劲,硬是以低一级的力量,挡下了近乎无敌的第八级力量。

    “呃!”

    出掌之人本就有严重内伤在身,再勉强出这一掌,牵动内伤,接掌之后立刻大口吐血,而我则是不知所措,怔怔看着盘膝拦坐在我身前,血染袈裟的心禅,用一种极为疲惫的声音,对心灯说话。

    “师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现在悔悟,还不算太晚,还来得及……”

    我看着心禅大帅的背影,那件染血的袈裟慢慢在我眼中变了样,尽管袈裟不是灰色,但袈裟的主人,无疑就是那个救过我们两次的灰衣僧。同样会使心灯禅定印,先在纽奥良与黑龙王激战,后来又被黑龙王、鬼魅夕联手重创,虽然他自始至终都一语不发,但如今想来,那个蒙面的灰衣僧就是心禅所扮。

    (等等,这么说的话,心禅老和尚的伤是因为……

    灰衣僧曾被黑龙王、鬼魅夕联手所创,伤势极为严重,当时我们误认为灰衣僧是心灯居士,以为心灯禅定印果然无比神奇,连这样的濒死重伤也能瞬间治愈,我虽怀疑这种事不合常理,却也没有深究,哪想得到心灯居士之所以能行若无事,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受伤,真正的伤者是眼前这位心禅大师。

    想到心禅大师是为了救我们而身负重伤,而我已多次为他所救,算来是承了人家很大的人情,尽管我自认脸皮奇厚,这时也不票耳根发烧,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不晓得心灯居士有没有,或许多多少少有一些,因为他听了心禅大师的话后,本来狰狞的面容,有了少许的和缓,露出了一丝惨笑。

    “……太晚了,师兄,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容忍,不过真的太晚了,从今以后……希望你不要对人太好。”

    话意古怪,但能说的东西只到此为止,心灯居士的眼光望向我,像是公牛见着晃动的红布,浑身杀气大盛,又是一掌往我这边劈来。

    “休得再伤无辜。”

    心禅大师早就拦挡在我与心灯居士中间,没有袖手旁观,也是一掌推出假如是正常情形下,我颇好奇这对师兄弟的武功孰强孰弱,但在心禅大师重伤未愈的情形下,他不但使不出如来神掌,而且还连连吐血,只要心灯居士再攻一掌,他搞不好就当场圆寂,去见西天佛祖了。

    幸好,这里不是无人的旷野,周围起码几千个人在看,哪可能让慈航静殿方丈就此遇害,心禅大师接了两掌后,那四名老僧已经奋不顾身地扑上,而方青书与阿雪也分从左右加入战围,后头更有无数僧侣、武者一涌而上,在抢救心禅大师脱险的同时,也把我们与心灯居士给阻断开来。

    “师叔,得罪了。”

    方青书的身体状况不佳,心急之下,一出手就是第七级力量,而阿雪为了掩护身在后方的我,也是全力施为,仿佛化身为一座魔法炮台,种种杀伤力强大的黑魔法如流星骤雨般连发出去,疯狂轰击心灯居士,虽然是出于无心,但却与采取近身战的方青书完美搭档,配合无间。

    “紫气西北来!”

    “闇空邪魅蚀!”

    方青书的剑气,化作一道神圣紫气,恍若飞仙降世,夺刺而来。阿雪则将自己驾驭的y魂压缩,凝结成七个骷髅状的黑色火团,像炮弹般轰发推出,集合剧毒、奇寒、腐蚀、火灼四种不同杀伤效果于一击,攻向心灯居士。

    两记猛招互补不足,杀伤力陡然增加了一倍,纵是心灯居士的第八级力量强横无匹,要接下这两击也颇为吃力,而在心灯居士脸色微变,内劲稍弱的瞬间,在场群豪发挥人海战术的优势,一下子全冲了上去,仿佛人形的怒涛海啸,要把心灯居士淹没在滚滚人潮之中。

    不过,虽说蚁多啃死象的定律对最强者也适用,但那也需要时间来催化、消耗,心灯居士目前神完气足,正是最强的全盛状态,这些蚂蚁雄兵贸然攻击上去,根本就只有当炮灰的份如果要说他们的牺牲有什么贡献,那就是出了心灯居士的另一项绝学。

    所有人都知道心灯居士是慈航静殿的绝顶高手,但在实战的时候,人们常常忘记他也是首屈一指的铸造大师、当代绝无仅有的火系术者之一火系术法极其特殊,是一种没有特殊异遇、特殊血统,就绝对练不成的技巧,有时候甚至一个世代内黄土大地上找不到半个火系术者。

    光明系是向诸神借力,黑暗系的力量源头则是邪魔,而火系术法却是与元素精灵缔结契约,引天地真火锻铸神兵,再将神兵与自身融合,人兵合一,爆发出超越常理的力量,虽然每一击耗力奇大,难以持久,但在火系术者全力施为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无敌。

    这些都是故老相传的耳语,而我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看到心灯居士在被人海浪潮吞没前,猛地扯下颈中的项炼,将项炼末端那件巴掌大的银剑坠饰牢握手中,紧跟着,一道耀眼灿烂的银色光柱冲破人海而出,水平横切过大气,所经之处,惨嚎声不绝于耳,长达三十余尺的辽阔空间下起了尸骸血雨。

    银色的光柱,凝化为剑,变成了一柄刃长三十余尺的超级巨剑,通体透明,造型就与之前挂在心灯居士颈中的银剑坠饰一模一样,而巨剑末端的剑柄、剑颚,则是半透明地与心灯居士右臂结合,构成所谓的“超灵体”随他手臂挥动,切割天空。

    我隔得太远,对这柄巨剑的威力感觉不深,可是看到方青书慌忙闪避,异常狼狈、阿雪认真发出的强力咒文,被轻易一击而破,显然这柄巨剑完全爆发着第八级力量,涵盖的攻击范围既广,整体攻击力量又强横,更难得的是轻便灵动,心灯居士挥斩时竟似一点重量也没有,横臂推出,刃过天空,把那群扑冲上来的杂鱼切菜切瓜般砍杀,只杀得满天残肢碎块纷坠,鬼哭神嚎,大蓬血雨染红了地面。

    火系魔法的“超灵体”奇术,果真是惊世骇俗,在心灯居士手里,简直就是一门无敌的技巧,方青书与阿雪全然落在下风,根本是被压着在打,两人虽然屡次想找机会反击,但心灯居士手掌一翻,银色巨剑如风车般高速转动,差点把他们也卷进去绞杀。

    如果方青书不曾受伤,这场战斗或许能支撑得更久一点倘使阿雪能再赌一次使用大日天镜,那么搞不好我们还能逆转得胜但现实的状况是,方青书早已身负重伤,能战到现在,全是凭着超越r体状态的斗志,阿雪也为了开启烽火干坤圈耗损大量元气,虽然在这场激烈战斗中,她的力量似乎受到激发,更进一步往上提升,隐隐突破第六级的极限,不过却也已是强弩之末,即使想赌大日天镜的奇绩,也没有足够筹码去召唤了。

    最后,只听见心灯居士长喝一声,银色巨剑暴出万道强光,威力陡增,方青书和阿雪都被震飞出去,口中溢血,伤得再也没有能力站起。

    “啊!”

    在方青书与阿雪落败的瞬间,呆若木j的羽虹突然叫了一声,仿佛失去灵魂般的空d眼神,短暂回复了一丝生气,我本希望羽虹能够清醒过来,多添一名宝贵战力,可是她的反应却一闪即逝,而心灯居士却杀了过来。

    “小畜生,受死!”

    真他妈的古怪,心灯居士重创阿雪、方青书之后,只要顺手补上一剑,立刻就能把他们干掉,但他竟连这种一秒内就能完成的小动作都不愿花,在击飞阿雪与方青书后,第一时间就往我斩击过来。

    “羽霓,过来!”

    方青书都战败了,同样也早就负伤的我,哪有本钱与心灯居士缠斗?所幸,刚才心灯居士对羽虹的留手给了我启示,面对那一剑“超灵体”斩击,我召来羽霓协防,以身拦挡在这一剑之前,果然心灯居士急忙撤剑回手,给了我一个逃命的机会。

    “狗杂种,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今天你一定要死在这里!”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有吸引力,居然能让心灯居士弃眼前许多重要目标于不顾,也不想着杀出重围逃走,满脑子想的就是要干掉我,巨剑削斩一记连着一记,终于把我到死角,在现场所有可能救星都无法来援的绝境下,巨剑当头劈砍直下。

    (妈的,月樱不是说已经帮我找好了保镖吗?人呢?死到哪里去了?该不会真的已经被干掉了吧?

    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因为可能是月樱伏兵的那些长老高僧,都已在心灯居士的一轮狂杀中非死即残,就算还有几个没断气的,也都缺手缺脚,不可能再派上什么用场,所以月樱伏下的那个援兵基本上可以不用指望,如果真的还能有救兵援手,那大概就是白起,或者……“娘亲武神”周亚炳吧。

    只不过,世事之奇当真非人所能预料,在这之前就算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月樱会为我找了个这样的救兵。

    “当!”

    巨响声中,一道人影拦挡在我身前,迎着那巨大的透明银剑,右手往上一举,竟然把这强横至极的一剑硬生生接下,接着,灿烂的黄金剑芒撞天而出,金芒银光交铎,不成比例的悬殊尺寸,却把银光撞得逆冲飞开,首次破了“超灵体”的无敌纪录。

    能够挡下第八级力量的,当然只有第八级力量,而这名及时出手救命的第八级高手,赫然便是慈航静殿的第一强人,心剑神尼。

    “阿弥陀佛,师弟,真是遗憾,你最终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半张紫面具覆脸,心剑神尼飘逸出尘的姿态,仿佛九天神仙降世,但从烽火干坤圈内秘密揭晓的那一刻起,这位神尼的背后就染上了浓浓黑雾。

    碰上同为最强者级数的对手,而且还是多年来稳坐慈航静殿第一高手的师姊,心灯居士不敢怠慢,放弃了可能令他露出破绽的疯狂追杀,一面凝气运劲,一面开口说话。我看得出来,对于事情突然变化到这地步,心灯居士自己也有很多困惑,想要弄个清楚。

    “你……你真是伊斯塔人?”

    “自然是我了,要不然……你看二师弟一副愣头愣脑、人畜无害的傻样,当乞丐帮主他就有份,要当伊斯塔叛徒……他像是那个样吗?”

    过去鲜少听心剑神尼说话,万万想不到她说起话来居然是如此辛辣,和之前佛门大德的形象迥异。

    “师父那老头真是识人不明、料事如鬼,提心吊胆了二十几年,就是怕我突然在背后给他一剑,防东防西,连遗书都偷偷写好藏在干坤圈里,结果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还是死在徒儿手上,死在……哼!他生前最器重、最引以为傲的好徒弟手里。”

    “当年我送去伊斯塔的密函,就是为了处理你叛逃伊斯塔的的事?”

    “总不会是师父老头写给伊斯塔高层的情书吧?假如知道这趟送信送到最后,会搞到送掉老头的命,他也就不会让你去了。这些年来,你好事多为,一面扮着文雅君子,四海云游,一面假冒二师弟发号施令,搞那什么鬼禅会,要不是那个老好人一直信什么立地成佛,再三阻拦,我早就替老头清理门户了。老三,做师姊的等这一天……等得好心焦啊!”

    一反之前佛门高人的形象,心剑神尼好像也似心灯居士那样脱了假面具,说话的口气有了很大的改变。那一声声冷笑听在耳里,谁也不会怀疑她是来自伊斯塔的大魔头。

    “原来如此,我确实是一开始就料错了,无怪今日一败涂地,但师父曾说过,那个伊斯塔叛徒的的确确是个……”

    心灯居士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那么,你……你是男人!”

    这句话给现场众人的冲击,可不是普通的大,特别是看见心剑神尼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邪邪地冷笑起来,正色道:“佛家无论表相,无论这身臭皮囊如何,里面的心可是女人。”

    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我真的觉得,好象有几十发霹雳雷震在我脑里爆开。

    (对喔,伊斯塔是人妖之国,从那边跑来的叛徒,是人妖的可能本来就很大,好一个他妈的人妖……神尼。

    想通了这个关键,心剑神尼许多让人难以索解的怪异行径,全都得到了解释,我也终于明白,为何以心灯居士的精明、良久布署,会压根就算错了那最重要的一着。

    一切都只因为……从伊斯塔投奔慈航静殿的那个男人,现在不是个普通和尚,而是个“男人身、女人心”的神尼。

    该解释的疑惑都已清晰,北风微吹,地上的而眼卷起尘沙,化作血之腥风,吹拂在这对师姊弟之间,而心剑神尼面上的冷笑,渐渐变成了一种毒蛇般的嗜血欲望。

    “……已经是师姊渡你的时候,师弟,成佛后向佛祖问声好吧。”

    第七章 魔流邪威 双极战体

    心剑神尼、心灯居士,当前慈航静殿最强的两大高手,进行死斗。就算不打着“同门阋墙”的噱头,光是两名第八级力量的最强者死斗,本身就够具有震撼性了。

    不愧是慈航静殿的绝顶高手,两人战斗所造成的波及破坏,简直就是两个会移动的天然灾祸,两股不同颜色、不同型态的剑气,从地下打到天上,疯狂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幸好他们都有心避开主建筑,否则这一仗打完,就和雇大批工人来拆房子没什么差别。

    能见到两名最强者级数的高手对决,这绝对是大有帮助的一件事,只可惜,能够有这眼福的人不多,随我们一同上慈航静殿的几千人,在刚刚那一轮血腥大混战中,起码有六成的人被干掉,成了遍地残尸碎块的一部份。能活着欣赏两大强人拼命的,只是力量既强,运气又不错的少数人。

    两强相斗,心灯居士虽然超乎预期的强,可是整体上却仍是心剑神尼占着上风,不但修为明显更高一筹,而且心灯居士在刚刚的疯狂大砍杀中,已耗了不少元气,相形之下,心剑神尼根本是以逸待劳,一招一式,挥洒之间,显得神完气足。

    我敢打包票,心剑神尼一定早就到了附近,对那场大屠杀刻意袖手旁观,预备让心灯居士消耗力量,稍后才好一举将他击败。如果不是我被到绝命险境,她绝对会继续在旁看戏,等心灯居士力量消耗得更多,她才会现身出手,而且九成九一出手就是偷袭,剑上搞不好还有毒。

    自从知道心剑神尼是伊斯塔叛徒后,我彻底明白这人妖神尼的个性了,反正,一个伊斯塔跑出来的妖人,还有什么事情作不出来的?

    想想也很奇怪,今天我还真是倒霉,心灯居士发了疯似的想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剑神尼莫名其妙地出手救我,我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天底下有这么荒唐的事吗?

    还有……刚刚还没发现,但现在静下心来想一想,我很纳闷心灯居士为何这么沉不住气,被羽虹一番误打误撞的指控给点破,立刻就动手杀人?以当时的情形,心灯居士只要淡淡说一声“这简直是笑话”大半的人都会相信他。

    (唔,是因为那些老和尚不给他分辩机会,他动手,还是说……

    我突然想到一事,心灯居士动手时的狠辣,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刺激,会不会……除了因为是羽虹举发他外,那个向羽虹吐露秘密的人,也是重要关键呢?

    天上一道惊雷,因为两大强者的对拼,轰然殛落地面,天动地摇,劈出了好大的一个坑,恰如我心中的震惊,而这时心剑神尼与心灯居士各展神通,同样运起慈航静殿的禅功比拼,能量激荡牵动背后的云气,幻化出莫名影像,看起来都是神佛之类的巨大虚影。

    “这个……是背后灵?”

    “是啊,看来该是举办五百年一次通灵王大赛的时候了。”

    一声揶揄似的笑语,从我背后传了过来,我猛地转头回望,看到茅延安露着尴尬表情,身上穿着绿色的迷彩装,从一棵大树后头慢慢走来,似乎已经躲在那里好一阵子了。

    “大叔,你……”

    “朋友,你这样做又是何必?”

    把我话打断的,是盘膝坐在地上的心禅大师。他不是单单枯坐调息而已,这个大和尚搞不好是我见过最有慈爱心肠的人,自己都吐血吐个没完了,还拼命运起“心灯禅定印”为奄奄一息的紫罗兰作治疗。

    “我应该已经特别拜托过你,让你不要牵扯进来,也不要泄漏任何秘密,为何你……唉……”

    “老朋友,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如果我继续沉默,那不是漠视你的牺牲吗?这些年来你为他守密,对他百般忍让,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悔悟,但世间事不是你们和尚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更是无论你怎样牺牲包容,他们都不会觉悟的,如果你再牺牲下去,只会对黄土大地的苍生造成更大伤害啊。”

    心禅与茅延安简短交谈,在他们跟着的谈话里,我听出了很多东西。心禅知道师弟迷恋伊斯塔妖女,多年来对师父的猝死怀疑甚深,作过许多推测,只是这些事情不能与本门中人讨论,所以就是与方外挚友茅延安私下研究,而茅延安也受心禅委托,趁着旅行大地的机会,探查此事。

    因为上任掌门的先发制人,心灯居士失去了掌门大位,多年来心有不忿,试图夺回掌门之位,于是处心积虑勾结黑龙会,更假心禅之名暗中创立净念禅会,发动连串y谋,目的就是扯心禅下台。

    心禅见识不凡,当寺中长老连接出事,而心灯居士又公然现身指称他勾结黑龙会,心禅便从若干蛛丝马迹中得知真相,只要他出面驳斥,这些事立刻就可以拨云见日。但这个和尚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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