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颠覆者 公子魔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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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上翻烤的野兔,有点往黑炭发展的方向,正暂充大厨的十四,也被烟熏火燎的黑兮兮,见我望来,做了个可怜小厮状的星星眼。见我眸中带了取笑之意,他便愈发的“笨拙”起来,不是撒了盐,就是泼了酱,再往脸上这么不经意的一抹……果真把我的肚子都笑疼了。
连狐狸都皱着眉头,作头疼状:“十四弟如此毛躁,真是越大越不成事了。”
“成事?我说九爷,多尔济怎么跟你们凑成一堆了?”
“什么叫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彼此有利可图。”
“你叫他一个土谢图汗部的来参与你们的惊天大变,不怕……”
“泄密?反叛?呵呵,溶儿倒是了解不少,可是啊,我有付厉害的牌在手,不怕他不听服。”
他没有说下去的打算,我也听得乏然无味。
唉,果真没有作谋士的潜质,什么调兵遣将的计谋,别人听了眼眉乱拧、心惊r跳,于我,就是昏昏欲睡、呵欠连天。
再说,这个新怀抱还熏了一种淡淡花香,媚人的很。四肢百骸懒洋洋的,舒展的无比惬意,再就着他喂过来的酒,另伴着八阿哥月样的眼神,迷迷蒙蒙的洒了过来,道不尽的温柔包容。
“溶儿,你在我的怀里看别的男人?就算是八哥,我可也会吃醋的……”
我嘟哝了一句什么,却被他恨恨覆上了唇。“不许你胡说!”
“好容易逮着我的错处,来占便宜了?”我不情不愿的扭了扭,见不得他笑声嚣张,一副得逞后理当如此的得志样。
“怎样?”
“不怎样,只是劝您收着些,‘正宫娘娘’还在这呢!”
果不其然,他呛出了口中的酒,与四爷诡异的对望一眼,迟疑道:“正宫娘娘?”
“溶儿……”四爷咬着牙喊我。
“哼哼,他是正宫,那我是什么?”
胤禟扳正了我的脸,很认真、很期待。
“皇后下面是什么来着?”我含着酒,笑嘻嘻的问。
“皇贵妃?”他脸带惊喜。
我觑他一眼,“这是给我家十三留着的。”
他颇为认真的想了想,“也对。”
“算了,妃子也行。”
“想得美。你把八爷放哪?你把十四放哪?还有……七阿哥、十二阿哥……我可不是皇上,要那么多的美人做什么,我就要四妃,四个足矣!”四根指头在他面前晃啊晃的,我真的,不怎么花心。
四爷却突然凑过来一笑:“溶儿,你的指头不想要啦,现在九弟的眼睛就差能杀人了。”
“连老十二都能排在我前面?”狐狸不轻不重的捏着我的脸,还真有点评价何处可口的审视态度,凉凉的手指再滑到我脖颈后,“那依你说,我‘该是’什么份位?”
“呃……你说,答应怎样?”
“答应?!”
很奇怪,连一个人口中的酒味都能透出来愤怒的味道。我看也没看那张已经半黑了的脸,脑子也被酒意熏得转不灵光,晕陶陶的满嘴胡说:“答应怎么了,答应好啊!时时刻刻在面前晃着,诱着,咱想摸个小手,就摸个小手,想亲个小嘴儿,抓过来就是,不把你亲的气喘吁吁、藕断丝连的不算完……当然了,要是咱的火气来了,抱抱捏捏,撕衣扯裳的,你这小答应敢反抗吗?……”
怎么说道最后,我倒觉得眼角湿漉漉的。
“溶儿!”
我直愣愣的转着头,天空中的星光,眸子里的寒光,交织在一起,又闪又亮,有趣极了。
我嘿嘿直笑,耳听得些杂七杂八的片段:“别让她喝了,怎么都醉成这样了……”
“溶儿……”这人喊得悲切,手劲倒很大,捏的我直喊:“断了断了!疼!”
又是纷纷的笑声,我头晕的很,眼睛也睁不开,无论我嘟哝什么,都有此起彼伏的笑声,好像免费贡献“猴戏”看似的。
我倒真的有些恼了,大吼一声:“老娘醉了怎样!今儿个我也当回大爷,小祯子,上茶。”
“哪个祯/禛?”
连叫个小厮的名儿,都有质疑的?我仔细想了想,“十四的那个祯。”
有人咳嗽,有人捂着嘴笑的,我闭着眼,也觉得自己说的极有条理。
就听得有个淡淡的声音问道:“怎么不是四爷的那个禛?”
“不敢。”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这家伙太凶,指使不动。”
这个凉凉的声音抛下句,“溶儿,等你醒了咱们‘再说’。”
“但愿长醉不愿醒!”我大吼,“古来美人多寂寞,唯有溶儿苦乐多!”吼完,颓然倒入某人怀抱,迷糊去也。
我闭着眼,脑子里时而如万马奔腾,往事蒸腾如烟,时而又在山巅处晃晃荡荡,脚下无根的漂浮。我有时叹,有时笑,有时恨不能拽过谁来踢两脚,有时又想这么躺着吧,再不用c心谁。
这时,一首蒙古长调迎风而起。唱者有一副好嗓子,嘹亮的蒙语演绎着金戈铁马,仿若羽箭破风,弓弦犹颤。
这弦,也拨动我的心,震得疼。
“溶儿醒了?”
我咬着唇,偏不睁眼。他微微叹了口气,““或许少看一眼,此生便少见一面。”
“阿禩!”我悲悲切切的叫,便觉一切委屈也抵不过他的一叹。
“溶儿,这是你刚刚对九弟说的原话,你叫他情何以堪?唉……”
他抱紧了我,再没多言,只合着刚刚的蒙古调子。这时,倒转了婉绵流长的风韵。
“这调子怎么换了你哼,就变了另一种味,平白的就让人觉得悲。”
他的怀中很暖,心跳就在耳边。我静静的听着,数着,嘴里却仍是别扭,有点想发火,也知道自己会先哭。
“它本就是一个爱情悲剧。”多尔济在一旁坐下,咕咚咕咚灌着酒,眼睛望向茫茫草甸。
半晌,他才用汉语高歌: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我与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
清明过了春自去,几见狂蜂恋落花。
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
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这一宿,我听全这首歌的所有版本。蒙语,满语,汉语……一个字,一个字,我刻在心里。
或许他们早已刻入心底,“我与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
你的宠爱
老华原为安全起见,在他主帐之侧又连了一顶小帐篷,作为我的安置之所。像西暖阁旁的小隔间,这顶小帐篷也是我的天地,我摆上喜爱的首饰盒,捧花的瓶子,常用的杯盏,夜里醒来时抚摩着熟悉的物什,便只是叹叹。
老华对我极好,我知道。有时他在隔壁接见大臣,但凡训斥的声儿大了些,扰了我跟牡丹的下午茶时间,便常有一个茶碗通过撩开帐门上,静上两三瞬,便听到他既不自然的一声咳,再开始蚊子哼哼似的问话。可我通常会跟牡丹叽叽喳喳的笑闹,才不管他接见的是蒙古王公,还是机要大臣,该荤段子的地方绝不清水,该嬉笑的时候又格外大声。
我躺在床上静静的想,想他的好与苦、他的忍让与残忍。可是今天,应该是清算总账的时候吧?无论他多喜爱一个女子,用了多少耐心加真心,可他仍旧是帝王不是吗?
事到如今,心中反而宁静,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先做好心理建设,说不定下一时变成了人人都可给上一鞭子的下等宫女,跪着承接哪个宫妃的花盆底。
昨晚八阿哥送我回来时,却是连营大帐乌压压铺开,一丁点人声没有。偏偏营门口燃了一盏纸灯笼,飘飘摇摇的灯光之下,某人端坐在营门之内,一袭明黄分外惹眼。
八阿哥住了马,贴近我轻声说:“溶儿别怕。”
可是,他的手好凉,连我的手也被他攥得冰冷,冷得连骨头都要打颤了。
终究还是下了马,八阿哥握着我的手,我依偎着他,像两个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棵棵小草在我脚下,我甚至能感受到它们被压下又弹起,像一根根刺,狠狠的刺在我脚底。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根本不怕。我会大大方方的走过去,说不定还要来声口哨。可现在,老华的眼神如刀,慢慢的扫了过来。
还有十步……我的心脏已经堵在了嗓子眼,这时八阿哥突然开口,“溶儿,过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替我求情。”
天色渐明,一缕晨光映了进来,正照在小几上那摆着的一溜吃食,描花鎏金的盖子金亮的刺眼。不必掀了盖子瞧,我也晓得是奶酪,杏仁的、干果的、玫瑰的,颜色诱人,香味勾人。可惜他巴巴的献来,却是个人去楼空的场景。
我想过牡丹的处境,如今解救却暂时不成了。安全该是无虞,只怕被软禁在哪儿,就像八阿哥一样——
一夜未眠,又加上宿醉,现今脑袋像被哪吒脑海,翻来搅去,止不住的哈欠一串串的冒出来,正捂着嘴伸懒腰呢,却不料,门帘一掀,一个无比熟悉身影进了来。
哈欠收起,被子一卷,拧了身子往里一翻。不知怎的,突然恼怒起来,就觉得自个这一晚的辗转反侧很没道理,我又不是他老华什么人,凭什么要心虚。那人自动自发的靠了过来,推了推我,“丫头怎么了?”
“生气。”
对话很熟悉,就是平日里他乱摸乱动或占了些“口头”便宜时,我甩袖而逃,他跟在后面进来假情假意的道歉时的口头禅。
不过,身后一片寂静。我果然又心虚了,暗暗谴责自己,八阿哥还在人家手上呢,是不是该先伏低做小,哄两句好听的,熄了某人心中怒火,再谋求他策啊。
“咳……”我清了清喉咙,转过身来面对他,“华老板……”
他勾了勾眉,眼角还是染上了笑意,“朕的外号怎么又换了?哟,一宿没见,溶丫头去练字了?”
“嗯?”要过铜镜一瞧,不就是两个黑眼圈么,非得再扯出我上次练字时将墨汁抹上眼角的窘状。
我慢悠悠的咽下个哈欠,嘿嘿一笑:“华老板不也是练了一宿?咱们两个练字的人,就别互相嘲笑了吧?”
他哼了哼,手不动声色的搂了过来。
我先是想甩开,又觉醒了——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哪!忙从那一盒子奶酪中抽出一小碗,小调羹舀好,凑到某人唇边:“华老板为天下计,忧国忧民了一宿,快补补吧。”
他顺势搂着我坐在桌边,拧着眉头做不屑状,嘴却自动自发的张开了。不过……我眼巴巴的瞧着他,喉咙里故意咽下好大一滩口水。
“果然是没心肝的坏丫头”他下了结论,接过小勺来喂到我嘴里,又凑上来问:“好吃吗?”
我竖起大拇指:“哇,果然味道独特啊!”
“你要是昨晚跟朕一同去,就能尝到新鲜的。”他慢慢的舀起一勺,侧了头来望着我,面色不青不白,还带着一股子无所谓。
“可要是没有华爷喂,再好吃的东西也淡然无味啊。昨天那么个场合,您哪肯跌了身份来做这种事?”我偏了偏头,鼻孔里一哼。
“你怎么知道朕不肯?老板喂老板娘,这可不正是个天经地义的事。”
他垂下眼,拿小勺在碗沿慢悠悠的瞧着,不急不缓。我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这是挑了头,在暗示。
“其实我昨晚是偶遇,偶遇!”我捏着拳头表示自个的清白,“八福晋身子不好,派人快马加鞭的找八阿哥回来,咱们只不过在帐营前凑巧碰上,哪是您想的那样!”我嘿嘿哈哈的打掩饰,又一面仔细回想说过的每一句话,有没有把吊儿郎当的自然劲儿带出来。
谁知,他眼神一沉,“我想的哪样?”
“就是……就是……”
“唉。算了。你还喜欢吃哪种,朕喂你。”他又突然住嘴,只舀了一勺奶酪喂过来。
“……”就那么一口气提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憋在那儿,连带着身子也木了,鼻子也堵了,舌头也辨不出味儿,就剩一颗心狂跳。粉嫩嫩的颜色,应该是玫瑰味的。我一面猜测着,一面麻溜拿嘴接了,再长长的呼出气:“这玫瑰的好吃,比那杏仁的多一点儿甜味。”
“是吗?怎么那厨子说用这颜色是用草莓焙出来的?”他淡淡的扫来一眼,把碗撂下了。
“……”
他往床边走去,又脱了外衣随手一搁,轻轻的打了个哈欠:“老了,熬不得夜了。才一宿没睡,这身上就觉得乏。”除了靴子坐在床沿上,他如在自个的床上扯过被子来,顺便扔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眼风。
“丫头不累么?过来陪朕睡会。”
“哦。”我应着也躺下了,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只敢眼巴巴的望着。
他倒笑了,声音低低的,在喉咙里滚了滚。
“其实你不解释,反倒好些。”
他阖上眼,手环过我的头来,在发丝上摩挲。
“朕不生气,真的。因为朕没有弄丢你。老八么……就给他个教训,拘他几日罢了,谁让他敢搂那么紧呢?”
他迷迷糊糊的说着,一只手也环上来慢慢拍着,我被他暖暖的体温熨的头脑一松,再听到朕不生气这四个字,困意立马就袭上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就剩昏睡了。
只是应周公急切邀约之前,模模糊糊的想过,难道只为八阿哥着急?就不曾有其他什么?
惊天秘密
没想到一觉醒来,小十八竟失踪了。
昨晚老华带着他去做客,中途却接了某个小答应被偷梁换柱的密报,座位还没捂热,又急匆匆的告辞了,只留下太子与几位阿哥应付那些“关切”的询问。折腾了大半宿,做客的人们唱着长长短短的调子回来了,十八也在,据说还c了一脑门子的野花,又趁皇阿玛不在多饮了几杯,步子都斜了。
其实太监小卓子给十八阿哥送早膳时便发现帐篷里没人,只以为小孩子贪玩,又与那些蒙古小王子们混成一堆了,谁晓得到午膳时人还没回来,按例报了上去,管事的太监打听到皇上正与和答应治气,也没敢声张,只吩咐人去附近的部落寻,依旧无影。等报到最高层,已是日头转斜,老华拍着饱饱的肚皮,舒心的望着我,正笑说:“溶丫头,只要你在,朕这心里头就存着一股得意劲儿。”
结果……顺心还没半刻,又听到这个消息……老华叹着气,又仔仔细细的询问昨晚的情况。
说十八贪玩,倒是真的。小家伙猴精似的,躲太监们的追捕颇有心得,在紫禁城时,常见他从一些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不是猫在太湖石堆里进行自以为是的“寻宝”,就是从哪棵槐树上嗅密寻芳,在枝桠牵绊间灵巧的蹦跳。若说此刻的失踪,极有可能是昨晚新结识了什么小伙伴,今儿又约着一同玩去了。
只是,这个驻地周围却不像热河那么安全。老华本就一直往北走,预备越过大漠继续行围,沿途时常有与兽群走失的野兽冲撞行伍,也常有半夜狼嚎搅得人谁不安稳。只怕十八没带侍从,莽莽撞撞的疯了去,倒真生出几分危险来。
现在一方面让侍卫们网状搜索,一方面再派人去周围部族询问详情,只希望小家伙又跑到人家那作客才好。
不久传来消息,科尔沁部一个小王子叫葛勒的,自打昨晚起也不见了,又说两个小人昨晚宴会时曾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聊得热乎。
或许是两人偷偷溜出去结伴同游,探索大草原去了。只是八九岁的孩童,又怎能让人放心。老华还安慰我,十八骑了一匹小红马出去,这小红马来头不小,是新进贡的汗血宝驹,这会想必已经跑了许久,侍卫们的马不一定撵得上。
于是再等。夜了,老华也没回自个的营帐,只陪着我。密嫔那里也沸了天,派人几次来探听消息,可终归都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老华见我来来回回的转圈,笑道:“瞧你急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十八阿哥的额娘。”
“心里头燥得很,你偏又不让我出去找。或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忙着,也比在这里干等强。”
“小家伙有分寸着呢。再说那小马驹也是神力,若是真遇到狼群,也追不上他们的。既然溶丫头嫌闷,那帮朕捶捶背可好?干坐了一宿,乏得很。”他伸了伸腰,朝我伸出手。
谁知道刚过去,便给他紧搂在怀里,就知道什么累啊乏的,向来都是借口。他抓着我的手,朝他心口探去。“溶丫头别恼。朕这心里也急呢。可你只顾着替十八担心,可曾想到昨儿夜里朕心里是什么滋味?快马加鞭的回来,你却不见了。四侧福晋什么也不交代,只对着朕磕头认罪,那时朕真想一鞭子抽下去!”
口中还未溢出的惊呼被他吻回去,他得逞的笑起来:“朕没打。要是真罚了,你又得跟朕摆脸色。如今只让她非奉召不得见你罢了。只是溶丫头,朕昨夜与你今日相比,又担了几千几万层的心。十八并非与你常见,也不过就是放在你心里众多人中的一个罢了,还不是男女之情。而你是朕最最放在心里头的,宠着,想着,恨不能连上朝时也搂你在怀中,一时一刻也不能分的。而你,怎么就能忍心抛下朕了呢?”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秋天飘落的枯叶,泛黄着,苍凉着,扯得人心疼。心软了,再抉择时便有了顾忌,下一次,我是否仍有这种勇气逃开,就像从未识得此人,做彼此的路人。
或许就算逃开,心中也有了痕迹,一辈子消不掉吧。
我不语,他沉默,彼此都无奈着。
帐帘被撩开一小角,李德全的脸一闪而过,却没进来。我疑惑的瞧瞧老华,他也摇摇头,出去了。
没过一会,他神色凝重的进来,说:“胤校业搅恕!?br /
瞧他神色,我没敢往好里想,抓住他袖口颤颤巍巍的问:“还……还活着吗?”
他点了点头,“只是……伤的重。”
“重?怎么个重法?遇到狼了?还是……摔折了什么地方?四肢还在不在,脑筋还清楚吗?”
“李德全也说的含糊,只道伤的重,御医已经过去了。”他拖着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过去,却见居所门口围了一圈人,宫女、太监、侍卫,统统被被阻在门口。
老华喝道:“怎么不进去伺候着!”便有人小声回道:“是密嫔娘娘把奴婢们赶了出来。”老华皱起眉,携着我便要进去,却见密嫔肿着两只眼睛从里面冲出来,礼数也顾不得了,只抓着皇上的袖子张了张嘴,神色极是不安。
她虽瞅着皇上,眼角却溜了一遍众人,最后定在我身上。我莫名其妙的望着她,看她攥得死死的指节,看她一个劲儿的摇头,显然不希望我们进去。
老华也恼了,一扒拉她的手,举步便要往里走,却不妨密嫔突然跪了下去,“王太医正在给十八阿哥敷药,需要安静,臣妾万请……皇上不要打扰。”说完,她又急促的喘起来,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赎罪。
老华被噎得倒吸一口气,“你起来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脚下却顿住了,跟我眼对眼的望了一眼,彼此皆是疑惑。
“臣妾可否请皇上借一步说话?”密嫔扫了一眼十八阿哥的居所,仍是跪着哀求。
“都散了吧。”李德全适时的挥退众人,我眼瞧着密嫔踉跄着起来,随着老华转到一旁,心里那个纳闷啊。
你个密嫔,不在里面照顾十八阿哥,还撵了众人出来,还不让我等探视,莫名其妙也就罢了,关键是她没说清楚十八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状况,看她郑重其事、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也没使性子硬闯进去,仍是干等着。
正巧,这时从十八阿哥的帐篷里钻出一人来,也是认识的,是小李太医,一向跟着老态龙钟的王太医做助手。他端着一盆血水,胳臂上又搭了破破烂烂的一堆“布〃——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其上大片大片的血渍,看得人心惊胆战。
我叫住他,要血衣来瞧。他局促的顿住,也不递过来,却倏然跪下了。
“臣……臣……”他踌躇了半天,仍是不晓得怎么开口。
“我只看一眼,跟谁也不说。”一面说着,一面从他手里硬夺过来,上衣的袖子几近没有,只零零散散的挂着几块布,襟口那里全是血,把衣服原本的纹路都浸没了,一大滩一大滩的映在人眼底。
裤子……裤子虽被磨得不成形状,也有点点血渍,可最关键的是……血迹在裆部最甚,是大面积的血块,还有些白色的污渍,颜色很暗,跟血渍混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模模糊糊的知道密嫔为什么要遮掩。就连我,也根本不敢相信。我恍恍惚惚的站着,脑子里已是炸了锅,只撑着说了几句:“裹在自己怀里,不要搭在手上。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
李太医走了,我扯着帐布勉强撑起身子,可仍是摇晃。“溶儿,你怎么了?”有个人从后面扶住我的腰,让我倚在他身上。
是五阿哥。我扯了抹笑,“怎么只有你来?”
“八弟和十二弟被禁足,十弟和三弟出去寻人还没回来,其余阿哥不知踪影。我刚得了消息便过来了。不是说伤的重么,怎么……”
他疑惑的望着十八的帐篷,应该奇怪怎么没有来来往往、焦急伺候的下人,帐篷前静悄悄的,只有我在这里摇摇欲坠。
“不清楚。密嫔只说十八需要安静,况且里面有李玉宝在治,或许是摔了脑子,怕吵。”
情况是这样,只是没加上刚刚得知的惊天秘密。他点点头,扶住我一起等,不久老华跟密嫔现身,龙颜铁青。
他朝我们点点头,便率先往里走,走了几步停住,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五阿哥明白是在问他,又回了一遍。老华便吩咐李德全,速传所有阿哥至主帐中。手指着五阿哥又说:“你也去。尤其给朕盯住老二和老三。”
这已是明明白白的监视了。五阿哥面色一凝,悄悄攥了攥我的手,转身离去。
转危为安
眼前的情况,出乎每个人的预期承受!
那根本,称不得为一张脸。
眉眼依稀能辨出是胤校纱颖亲油拢绕涫亲旄浇渍停毫眩莱菀蛭舷麓降奈薹e下6冻隼矗丽阜鹤叛俊h仓鬃牛弊佣际谴值模嘟钤谕该髦渍堑钠し粝抡k嗵勺牛砩习氪盍吮蛔樱冻龅募》艚圆疟链∈中旁诓悴惆拢11缘每菔荨?br /
只一夜时间哪!
他一直不肯合拢眼,无论谁在身边来来去去,只愣愣的盯着帐顶,也不说话,也不叫疼,只剩浅浅的游气呼出。
面对着那脱了形、让人心痛欲绝的小十八,我只敢默默饮泣,握着他的小手,轻轻的唤他的名字。
可是,这个我一向待若亲生的小毛头,会与我飞j斗狗的小玩伴,再也不肯起来,喊我一声“美人姐姐”……
老华拍拍我的手,叹了口气。
老华、密嫔和我,轮流叫他的名字,哪怕转一转眼角也好。我从没有这样惶恐过,他封闭了自己,我们却束手无策。
再一次夕阳落山,我们守了他整整一日,可病情却丝毫没有进展。王太医的回奏也很谨慎,最起码在我面前一丝口风也没泄露,只说都是皮外伤,骨头、五脏六腑都还是好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受了惊吓,一直不肯合眼休息,又兼发着高烧,对恢复大为不利。
换药时我都“恰巧”有事离开,或是用膳,或是靠在老华身上小憩一会。老华面对我时,尚勉强挤出个笑来,可再转过身面对其他人,脸色便是沉的。十爷和十三常来探望,皆是痛惜无比,可也心有疑惑,只是碍着老华,无法询问我。可是我能说什么呢?
任谁面对一个不哭不闹的小人,都得犯嘀咕。十八他还是不肯合眼,却多了呕吐的症状,药也吐,米汤也吐,嘴角本就撕裂的直泛血丝,如今随着每次的呕吐愈发严重了。
我们都知道,他有一个心结,导致他不肯闭眼。或者说,他一闭眼,就会看到什么恐怖的情形。因为有几次密嫔硬是把他的眼睛合拢,他会突然嘶吼,身子战栗。于是大家便再也不敢勉强,只是静静的守着,等着,等着他肯真正的把我们映入眼底,肯放心的依赖我们,让我们守护。
老华心痛他也心痛我,劝了几次无用,也索性将暂歇在这里,只是让我去睡却是不可能。密嫔自然也不肯睡,两眼熬得跟大桃子一般,当娘的见儿子如此,心中更是难过,常是留着泪在他耳边低语,说些他小时候的趣事,妄图唤回他的神智。
又是一夜。密嫔和我却真的熬不住了,幸好老华早早醒了,便劝我们俩去休息,只说他来看着。我们也不肯离远,就随便歪在一旁的榻上,和衣暂歇。刚躺下,却觉手被人轻轻一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是密嫔淌着泪对我说,“谢谢。”
我笑了笑,“自家孩子,见外就不好了。”
这一觉睡得极累,虽不踏实却也困的睁不开眼,有时感觉自己起了身,甚至又回到十八的床前守着,用手抚着他的头。可脑海里自己却告诉自己,你还在睡呢,这是做梦。
再者,胸口又像顶了块石头,自己被五花大绑着束在一棵树上,索性手脚还能动,我便来了个反抱,四肢也缠上去,只是也奇,这树软绵绵的像个大枕头,更让我睡意浓重。
后来便是饿醒的,我迷糊着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一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可是又不想起,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感觉自己扯了嗓子说:“别叫我起来,但我想喝粥。”
心里还笃定,老华会有这个眼力劲,果然温温凉凉的水先喂到嘴里,我慢慢含了,分几小口咽下去,肚子里更咕噜咕噜叫起来。
谁知道有人竟拍了拍我的肚子,我闭着眼笑道,“这是饿了。”
竟不知道为何而笑,就是眼皮沉,可是密嫔的啜泣声清楚起来,就像在耳边,我迷糊着劝道:“姐姐别哭了,十八一定能好的。”
她鼻音甚重的“恩恩”两声,老华的声音也响起来,带着笑:“溶丫头饿了?只是现在有所不便,你得躺着吃了。”
正合我意。我点点头,却觉肩膀都麻了。想动动,又抽不动,好像被炕桌压着。我怒了,炕桌都砸下来了你个老华也不收拾!
摩挲着桌腿便想推一边去,可捏捏,却软软的。这才疑惑着睁开眼,看到了旁边人的睡颜。
他枕在我肩窝,头贴近我胸口,一手蜷在身侧,一手圈着我的腰,两条腿被我像个大抱熊似的夹着也不难受,只轻轻打着鼾。脸上的肿胀依旧,可眼睛是闭着的,眉毛是舒展的,这便什么都值了。
转头,密嫔喜极而泣,老华眉眼藏笑,我拥了拥怀里的人,他反倒更拥紧了我。泪水悄悄的下来,我也不敢抽出手来擦,心想就是做梦,也多让我梦一会子吧。
后来老华说,十八突然坐起来,直直的朝我和密嫔而去。站在榻前顿住,头转来转去,眼睛倒不望天了,可也没直视谁,像是在放空。后来听到我微微打呼,竟然扯了嘴角颇为渗人的笑了下,手脚并用的钻在我怀里。
密嫔睡得不熟,自然从老华的惊呼声中醒来,见如此也怔住,想要跟十八搭话,却见他难得闭上眼休息,便一直笑着流泪,直到我也转醒。
自从十八肯睡,接下来便好收拾多了。等他醒来,慢慢有了神智,会喊“皇阿玛,额娘,姐姐”,会用惊恐的眼睛打量着一切,会攥着我的衣角不肯撒手,会赖在密嫔的怀里再次熟睡。
如此,倒真的让人看到希望。因为他有回应,而不是任凭我们千呼百唤充耳不闻。谁也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用笑脸鼓励他,安抚他,喂他吃饭,我也会用撒娇的方式拱他的小身子,跟他打闹,当然是轻手轻脚的。
老华只对外宣称,十八阿哥突发急症,如今已大大好转,失踪的事一概没提。当然,这事捂不住,迟早要查个清楚,可目前为止,十八渐渐不再惊恐的表情便是我们最大的安慰。
他的哥哥们没再来,是老华不许,这事毕竟蹊跷,怕十八再受刺激,十三曾偷偷拦下我,却只问十八的病情,其他只字不提。
听到十八慢慢好转,他也是极欣慰,又嘱咐我好生照顾自己,正说着,眉眼里倒透出一股憧憬的神情,看得我好生纳闷。
再问四爷几个,也都是好的,只是八阿哥被严斥一顿,遣回京城。十五、十六、十七听闻十八病重,也都奏请来探望,也都被驳回,就连密嫔也暗中递信回去,让他们“千千万万”不要过来。
我骇然,“你怎么连密嫔也监视起来。”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如今这里就是战场,再无关紧要的人,也有可能是一步棋。”
“溶儿,你不晓得我有多羡慕小十八,得你如此关怀照顾。可恨我一向身子骨尚好,也没犯个头疼脑热的得你青眼。”他语气里呷着浓醋。
“那先打你个半身不遂怎样?”我没好气的回他一拳,他眼疾手快的握住,捂在胸口上直笑:“那就得照顾我一辈子喽!”
无聊生活
十八既好些了,老华便将他和密嫔留在驻地,与蒙古王公们往草原的深处进发,预备越过大漠。这次,三阿哥也被赶回了京城,美其名曰协助处理政务,只是这时候的调动总有些秋风萧杀的意味,连我这样的富贵闲人,都不得不竖起两只耳朵,多听听动静。
我想留下来看护十八,而老华的拒绝也是意料中事。他不可能放下我,无论以任何理由。每每这个时候,那种无奈、愤慨中又糅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面对他期盼的眼神,便只能接受。一年多的日子,有多少事情,已经成了习惯。
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
而这次,我隐约觉得,离开的契机到了。虽然离开的形式未知,离开的具体时间也待定,可当望着十三那愈来愈得志意满的神情,我的心便无来由的安稳。原先,阻我离开的是太子,因而进宫接受老华的庇护。如今,老华又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却又生生的无奈何。我猜测过,四爷他们的筹谋应该是从两虎相争中得利,毕竟阿哥们拧成一股绳儿的时候,其力量也不容小觑。有时又替老华心酸,除了派七阿哥和墨非轻去“镇压”阿哥们的反动势力,自个还得亲自坐阵,盯着太子这魔头。
好啦,我承认,更多时候是替自己打抱不平啦。曾经的赏花赏月赏阿哥的美好日子,随着老华这超级醋桶的出现,已不复存在。醋桶也就罢了,您关键还手握生杀大权,这哪是醋酸啊,明摆着是无敌的“王水”,我再怎么折腾,也得顾虑各位阿哥的小面子啦,小命儿啦,不容易,不容易哎。
老华在大队人马开拔之前的某个夜里,莫名其妙的问了我这么句话。“溶丫头,你觉得紫禁城好吗?”
我回给他的,就是这么一句。“如果没有老华,我是一刻钟也不愿待在那鬼地方。”
瞧咱的马p,拍的多香。大叔华眉开眼笑的点点头,“若是没有你,朕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的。”
打住!苗头不好。
我又赶紧补了句,“不过,天底下除了四阿哥府,我哪儿也待不安稳。”
不就是变脸嘛,谁怕啊。我无视他的铁青面色,继续指挥人收拾衣裳。这次是轻装简从,嫔妃们也都留在原地待命,只除了我。只是,又想起十八,不禁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现在倒把我看成个大老虎,每每我一接近,他便惊恐的便缩在密嫔怀里。真是纳闷,原本这小家伙恨不得八爪鱼似的黏在我身上,如今是唯恐避之不及。我倒是想充当他的心理医生,前提是人家也得正眼瞧咱一眼哪。
出发的日子到了。老华给我找了身小皮甲,像模像样的跟着大队人马驰骋。来了草原这么久,骑术倒是精湛不少,而且行程也不劳累,每日只行数十里便扎营。听五阿哥说,以往都是老华率领大家呼啸而过,日行百里+,这次却也不知为何缓了行程,许是有我在。
这日扎了营,阿哥们依旧在齐聚在主帐请安。老华呢,又不想我见阿哥们,便遣了侍卫随我到处闲逛。谁知上了小坡一抬眼,迎面倒驶来几位眼熟的客,多尔济和他的小妻子——晴莲。多尔济瞧了我一眼,唇角勾起来:“娘娘是特意来迎接我的?”
我不接话,只冲着晴莲笑,“这下你十三哥哥可高兴的大发了,妹妹妹婿也来了。”
晴莲眸子里一漾,弯了起来。乖巧的给我见了礼,又问怎么一个人。
还能怎样,无聊呗。既然无聊,我便给自己找了事做,一路引着往主帐而去,当然也不忘打听一下:“你们这对小夫妻来作什么?”
要说老华的办事速度贼快,就十八恢复的这短短时日,已促成几对亲事,最显要的便是眼前这对金童玉女了。
多尔济笑道:“自然是前来谢恩的。”
谁知此时主帐里面一阵喧嚷,呵斥声、争吵声,几个阿哥打雷似的大嗓门交织一片,一时也摸不清头脑,他俩互看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要说人家这个自觉,懂得相机而动啊,不该管的,不该听的,躲得远远的,哪像我一直撩开布帘偷窥。
里面正热闹呢!老华坐在正位上,一脸怒意,他面前是太子口沫横飞的在理论些什么。我听了几句,一连串陌生的人名后面跟着“换防”、“驻扎”等词,大阿哥一脸倨傲的拿着几张纸,直直戳在太子面前。五阿哥已然站到老华身侧,带着护卫的架势,十二揪着太子的衣裳,十三倒在劝阻十阿哥。
我撩开帘子大喊了一声:“反了反了!这不肖子,还不快关到宗人府去!”落井下石的营生我是很喜欢干的。
喊完便溜,虽然行为是毛躁了点,但好歹也起到了让吵闹嘎然而止的效果不是?更主要的是,咱正无聊着呢。一转过身来,晴莲一脸震惊的瞪着我,嘴巴张大的竟然让我看到了一颗蛀牙。
她身边的男人倒是侧身让开路,“娘娘请溜。”
“谢谢啊。”
翻身上马,落跑去也。谁知跑了还没一里路,身后便有人狂喊:“溶儿等等!”竟然是大阿哥。
我也扭头狂喊,“大阿哥!不好意思啊,我这匹马正在去偷情的路上,不听吩咐啊!”登时,大阿哥的面皮上绽出又是忧心又是暴笑的表情,将一张刚毅的面庞妆点的分外滑稽。
“那你留神脚下,把脚蹬子踩好,往前看!”
“就你啰嗦!”我撒开缰绳,胯下的马驹便是一阵疯跑。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他追在后面大叫。
终了,还是被他赶上,从一侧扯住缰绳,渐渐止了马。“你跑那么急作什么?”他满脸大汗的掉转马头,表情称得上是幽怨。
“不跑难不成等被训啊。”我撇撇嘴,打量着他娴熟的骑一马拖一马。
“皇阿玛哪舍得训你。见你脚底抹油,生怕你太慌张再出点什么危险,忙遣我出来告诉你,‘慢点,慢点’。”
“我搅了你理直气壮,指正太子的机会,你也不气啊!”
“算了,皇阿玛心里有数就成。”
夕阳下,他倒一脸恬静的望着我,笑说:“这天底下,也就你敢不分青红皂白的胡
第 3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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