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作者:萧鼎

    沈石心底不知不觉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连脚步也放轻了些，悄然靠近，却见海星蹲在地上，双手托腮，面色阴沉，双眼直盯着面前地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沈石伸长脖子往她面前地面上瞄了眼，只见除了片沙地并未有其他任何出奇的东西，最jiù shì 旁边长出了丛青嫩野草，除此之外，连小小的蚂蚁也没看到只。

    “咳咳”，沈石在她背后咳嗽了两声。

    海星姑娘动也不动。

    沈石干笑声，在她身旁也蹲了下来，道：“看什么呢？”

    海星哼了声，道：“我跟只海龟约好了今天jiàn miàn ，结果到现在还没来，不知道是睡懒觉还是腿脚慢了，真讨厌！”

    沈石hā hā笑，转头向四周张望眼，道：“海龟，这岛上有海龟吗？我都没看见。”

    海星转过头来瞪了他眼，沈石有些心虚，笑声登时小了，海星没好气地道：“昨天不知道是谁说要辰时来的，还大言不愧地说别人会不会睡懒觉！”

    沈石呆了下，断然摇头道：“我可绝对没说你会睡懒觉，jiù shì 问问什么时辰来比较好啊，另外……”他想了下，看了海星眼，小声地道，“你刚才说的是不是‘大言不惭’？”

    海星怔，似乎回想了下，然后点头道：“唔，jiù shì zhè gè 词，我爷爷教我的。说罢，你干嘛来迟了，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久吗？”

    沈石心里跳，看着海星张俏脸上带了几分薄怒之色，显然是在这里等待时间不短，心里郁闷了。他心里这时少也有几分惭愧，毕竟昨日约定的时候自己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结果到了今天还真是自己睡过头了。

    不过当着海星的面话当然不能这么说，看这位红蚌少女嗔怒的心情mó yàng ，听这yuán gù 怕不得掉头就走啊。沈石心里念头急转了几下，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再想其他借口，只得长叹了声，作痛心失望状。

    海星看了他眼，皱眉道：“你干嘛啊？”

    沈石默然片刻，道：“其实是我早上赶来的时候，听说了件……不好的事，心里有些难过，这才来迟了。”

    海星“嗯？”了声，看起来有些好奇，道：“怎么了？”

    沈石叹息声，道：“你还记得昨天和我起过来的几个朋友吧，他们中间有个跟我关系很好，名叫……孙友。”说到这里，沈石心里略带歉意地自语了声“对不住了，先帮我顶缸下啊”，然后干咳两声，把面上那丝不自然掩饰了过去，道，

    “我们两个昨天在青鱼集白鹤堂那边，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任务，像饲兽、拾贝、炼丹这些好事，都已经被其他人占满了名额，所以我们才起过来红蚌村这里看看。他开始也是对我说，这里剥虾的事他不喜欢，huí qù 白鹤堂再看看，结果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原来他有个亲戚在这里，偷偷走了位灵兽殿师兄的门路，拿到了饲兽的个名额。”

    说罢，沈石拍拍自己额头，摇头道：“我刚才听说这事的时候，心里真是有些不舒服啊，时想了耽搁些时间，结果连你这里也迟到了，真是对不住，海星。以后我定会按时来的。”

    海星原本脸上还有些嗔色，但听着听着，神色间倒是渐渐缓和了许，到了最后沈石说完时，她想了想，忽然冷笑了声，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凌霄宗门下的附庸世家出身的？”

    沈石怔，道：“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海星从地上起，张开双臂却是伸了个懒腰，衣裳贴身，隐隐露出几分玲珑曲线，然后忽地笑，神色间已是开朗，把把沈石也拉起，笑道：“好啦，你听我的，在我们红蚌村剥虾赚取的灵晶，不定就比他们慢，最jiù shì 以后在凌霄宗里人面比他们差些，这也没什么啦。”

    沈石越发奇怪了，跟在海星身后向村子边那处白色的海滩走去，同时追问道：“海星，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明白啊，是什么意思呢？”

    海星这时候手中抓着那只大虾笼，看着比她半个身子都还大些，但神色间丝毫不见吃力之色，副游刃有余的mó yàng ，闻言看了沈石眼，似乎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撇了撇嘴，道：“你应该知道白鹤堂那边，些不错的任务都是凌霄宗门里重要的堂口，如丹堂、阵堂、灵兽殿这样的地方颁布下来的罢？”

    沈石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有什么问题？”

    海星带着他走到了海滩上，在他们身前六七尺外，jiù shì 清澈的海水，哗哗的海浪声温和地传了过来。海风习习，吹起她黑色的鬓发，在风中飞舞着。

    海星随手把虾笼往沙滩上放，道：“只要得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任务名额，便能先入这些重要堂口的眼，为了做这些基本任务，上面的师兄师姐长辈们，自然就会先教你些基础的东西，同时自然也认识了门中的前辈。而饲兽、炼丹之类的事，并非时短期的任务，都是长期做下去的，如此来，跟几个堂口的前辈关系又是深了层。”

    海星眼睛向远方海面上看了眼，伸手拢了拢被海风有些吹乱的头发，淡淡地道：“时日长，凌霄宗这些重要堂口要吸收新血新换代的时候，会不会先想着这些已经做了几年的新人弟子？人情关系都是他们亲近的且不说，灵兽殿要找的会是喂养灵兽熟知灵兽性子的弟子还是对灵兽无所知的人？丹堂要收的是知道炼丹火候认识诸般药材的弟子还是对炼丹窍不通的人？这些事放到哪里，谁都说不出丝毫异议来的。”

    沈石脸上的笑容渐渐bsp;mò 了下来，过了好会儿才强笑了声，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么。”

    海星嗤笑声，不以为然地道：“这些事，也jiù shì 你们人族心里弯弯绕绕的东西，这才想出来的。那些附庸世家追随凌霄宗成百上千年，有少子弟门生都拜在宗门之下？我听爷爷说了，虽然如今凌霄宗几位长老似乎想要改变这般局面，但这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事，千头万绪，哪里是那么好改过来的？”

    沈石摇摇头，道：“这么说来，宗门里这些重要堂口颁下的任务，都会给这些世家子弟出身的人？”

    海星道：“不是十成，但七八成应该是有的罢，你想啊，只要是先入了这些重要堂口的门槛，以后修道有成，自然能获得各种助力，前途光明；若是天资不够修道不成，日后哪怕离开凌霄宗，也能和宗门里这些前辈师长有亲近关系，就算在宗门之外，也能代表本家为这些堂口做事，采购药材灵矿，购买寻找灵兽等等不而足，总而言之jiù shì 好处了。”

    沈石苦笑声，道：“小小个白板，几个不起眼的任务，居然会有这么的内情，我真是想不到。”时之间，他心情还真有几分萧索，随口又问了句，道，“那凌霄宗里所有的殿堂堂口，都是这样子的么？”

    海星想了想，道：“那倒也不是，也有少数几个冷门的堂口，听说连新人弟子都瞧不上的，门可麻雀。”

    沈石愣，把她刚才那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下，然后道：“你说的是不是‘门可罗雀’？”

    海星呆了下，“哦”了声，道：“我说错了吗，门罗麻雀。”

    沈石翻了个白眼，然后字字慢慢地说了遍：

    “不是，是门——可——罗——雀。”

    海星跟着他的话，嘴里小声练了几句，然后也像他般，个字个字慢慢地说道：“门、可、罗、雀……hā hā，对了罢！”

    沈石看着她的笑容，莫名的心情突然好了许，hā hā笑，道：“这次说对了。”

    海星拍拍手，副gāo xìng的样子，到了zhè gè 时候似乎她才露出几分少女的天真，笑着道：“都是我爷爷教我的，大堆怪怪的词，不过听起来还不错。”说完，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哎呀，跟你闲扯的太了，你还是赶快剥虾罢，不然再这么说下去，今天你都杀不了几只鬼面虾了。”

    沈石也是醒悟过来，hē hē 笑，俯身走到虾笼边，伸手拿起了挂在虾笼边上的那把尖刀。

    海星在旁，却是自己又有些忍不住，道：“不过呢，我觉得你那个朋友也是不行，撇开你自己跑去灵兽殿做事，你不生气啊？”

    沈石摇摇头，道：“他说了啊，也帮我争取了下，可是那位跟他亲戚相熟的师兄说只能有个名额，他也没法子。”

    海星撇撇嘴，好看的唇因为这丝不屑仿佛越发的漂亮，自顾自地道：“谁知道呢，反正那些世家子弟家世好，门路也比你这样的普通人要罢。”

    沈石感叹了句，道：“这jiù shì 世道啊。”

    海星皱了皱眉，问道：“世道是什么？”

    沈石微微笑，没有去回答她，手伸进虾笼抓出了只张牙舞爪的鬼面虾，忽然又想起刚才的话，笑着转头问道：“对了，刚才你说凌霄宗里还有被人瞧不起的冷清堂口吗？”

    海星点点头，道：“有啊。”

    沈石道：“是哪个？”

    海星道：“术堂啊。”

    沈石想了想，带了几分不太肯定的口气，迟疑道：“你是说那个画符的……”

    海星摆手，道：“jiù shì 那个整天画符箓点用处都没有的术堂啦！”

    沈石不知为何，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