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作者:萧鼎

    海滩上片安静，孙友像是不认识沈石般，愕然地看着面色漠然手握利刃的沈石，而侯胜等其他三个少年，这时也是看得呆了，就连在旁的那位红蚌族少女海星，也是带了丝诧异地看着被虾血溅了身的沈石。

    也许是因为鬼面虾的身子构造毕竟与猪羊等家养牲畜不同，沈石这刀下去虽然震住了同伴，但效果却并没有之前那位红蚌族男子海胆杀的干净利落，这只鬼面虾在这刀之下，竟然兀自未死，看着虽然奄奄息但手脚仍然还在挣扎摆动着。

    沈石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再次挥刀砍下，这次终于杀死了这只青色海虾。随后他便在众人目光zhù shì 之下，声不吭地如之前海胆所示范的那样，将轻薄锋利的刀刃插入鬼面虾腹部硬壳的缝隙处，开始剥壳。

    海胆杀死鬼面虾时，继而剥壳取肉，所有动作气呵成，快捷流畅，但到了沈石这里，顿时便变得磕磕绊绊，那刀子插入虾壳中，稍微移动，便发现被坚硬的虾壳卡住，沈石这才发现原来这条虾缝竟然并非是条直线，而是不显眼的暗中有曲折，必须在剥壳时掌握刀子不停变换方向，这才能找到空间将虾壳剥开。

    锋利的刀刃于是开始了与坚硬的虾壳展开了漫长而艰难的斗争，蓝色的污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流淌而出，沾满了他立位置周围的地面，加上他半身都被污血溅染，看去就如同个浑身沐浴诡异蓝色的怪物，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和杀气。

    旁边观望的少年脸色都慢慢地变了，有两个人忽地转身掉头就走，还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强作镇定的孙友和那个小胖子侯胜。只是当沈石手中的刀刃不断地发出与硬壳交锋摩擦后令人牙酸甚至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后，看着那血泊中有些可怖的景象，就算是他们两人，时也有些吃不消了。

    侯胜嘴角抽搐了两下，低声咕哝说了几句，仿佛是在说“算你狠”之类的话，终于也是转身离开，看来还是接受不了这红蚌村的怪异任务。至于从小出身于世家锦衣玉食的孙友，在今日之前自然也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能够坚持到现在，老实说，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不过看着地上被剥了大半虾壳的鬼面虾还有那大滩蓝色污血，孙友还是自问自己实在受不住这场面，当下强笑了下后，走到沈石身边，干笑道：“沈石，你、你厉害……这事我还是做不来，就先huí qù 了。”说着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沈石的肩膀鼓励他下，但是看着沈石身上蓝幽幽的污血散发出的浓浓血腥气，这手掌顿时就僵在了半空，时拍不下去。

    沈石抬起头，看了他眼，嘴角露出丝笑意，对着孙友点了点头，道：“你先huí qù 吧。”

    孙友深吸了口气，结果吸进的全是浓烈的血腥气，顿时差点反胃吐了出来，脸色也是为之白，赶忙对沈石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就跑，看样子是恨不得离这红蚌村越远越好。

    海风轻拂，海水清澈，哗哗的浪潮声就在身边不远处，天高海阔，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除了沈石。

    所有的人族少年，最后都走了，除了他个人。

    他看了看身上蓝色的污血，又看了看地上艰难剥开般虾壳的那只鬼面虾，然后bsp;mò 地再次蹲下身子，刀锋在细小而坚硬的虾壳中重新开始挣扎，点点地打开青色的虾壳，蓝色的血液也随着刀锋不停地流淌着。

    就这样不知过了少时候，沈石额头上已然出了头汗水，终于是完完整整地切开了那条看似简单shí jì 上却是蜿蜒坚硬曲折超乎想象的虾缝，看到了里面露出的那条白嫩的虾肉。

    他抛下刀子，伸手抓住那条虾肉，如之前海胆那样用力扯，终于完成了最后步工序，取出了鬼面虾的虾肉。

    海风吹过，远处传来几声乘风翱翔海鸟的清脆鸣叫声。

    旁边忽然有只海碗递到他的面前，沈石转头看，见是那位美丽的红蚌少女海星不知从哪里摸出的只大碗，正拿着轻轻放在他的身旁地上，然后道：“虾肉放这里就好了。”

    被沈石这般近距离看了眼，海星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脸颊看着又浮起层淡淡的红晕。不过眼下只有沈石个人少少年，海星看起来胆子还是比之前要大了不少，偷偷抬眼又看了他下，忍不住还是开口道：“你这种剥虾法子有些慢了，天之内可杀不到百只呢。”

    沈石把手中那条白嫩的虾肉丢进那只阔大的海碗，对海星笑了笑，道：“嗯，刚开始这事还不熟练，快不起来，呃……”他忽然滞了下，看神情带了几分紧张，皱眉对海星问道：“今天杀不完的数，明天能补上么？还是说村子里定是要天杀完百只鬼面虾？”

    海星立刻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不管你花费时间久，哪怕是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只要交给我的数目够了百，我就换你颗灵晶。”

    沈石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就再试试罢。”

    说着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活动片刻后，又俯身去那虾笼中抓出了只活蹦乱跳的鬼面虾。海星在旁边看着zhè gè 人族少年时间久了，又彼此说了几句话，渐渐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样害羞。只是她看来还是对那鬼面虾十分厌恶，在沈石动手zhǔn bèi 宰虾的时候，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但是离沈石也没有之前那般跑得远远的，而是蹲在了几步开外的海滩上，随意地用手在沙滩上划着莫名的图案。

    “噗！”声闷响，锋利的刀刃再次刺入了鬼面虾的要害脖颈，蓝色的污血也再次的喷射而出。

    海星转过头向沈石那边看了眼，只见那个人族少年又次被蓝色的污血溅满了身子，看起来加的肮脏与血腥了。只是她似乎对这有些血腥的幕并无任何畏惧之意，最不过是看起来对那些蓝血十分的讨厌，倒是眼神中不时望向沈石的表情，了几分好奇之意。

    ※※※

    熟能生巧，滴水穿石。

    件事情做得了，总会找到些窍门，渐渐地开始得心应手，就像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描画那些艰深繁杂的符文。

    蓝色的虾血在海滩上飞溅又落下，被清澈的海水卷起洗净，像是出生于沧海最终又归于海中，完成了个生命的循环。在这之中，刀起刀落，明亮的刀光在海滩上起伏挥舞着。

    每只鬼面虾，沈石都杀得很艰难，每次的剥壳，那细小坚硬暗中曲折的虾缝，都让他吃尽了苦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蓝天白云下，习习海风中，他却直没有放弃的意思。

    当他杀第二只鬼面虾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只不过不知道是被汗水浸湿还是被蓝色的虾血溅染所致。也jiù shì 在宰杀这只鬼面虾的时候，沈石似乎终于找准了鬼面虾脖颈上的某个要害，刀下去，鬼面虾应声毙命，再无挣扎，终于不用再花上第二刀了。

    杀到第三只鬼面虾时，沈石插入虾缝里的刀锋剥壳时行进的速度看起来快了些，至少在开头几处地方，他似乎已经对虾壳的几个弯曲处心中有数，到了地方手腕微微转动，刀锋行进便自然而然地饶过了过去。

    杀到第四只鬼面虾的时候，沈石看起来已经对虾缝最前端的些细微转折处心里有数，刀锋滑动的速度渐渐有了丝流畅的wèi dào 。

    而等到他抓起第五只鬼面虾的时候，沈石已经呼吸粗重，神色疲惫。在他咬着牙终于解决了这只鬼面虾，最后拔出了白嫩的虾肉丢进那只海碗后，起身对海星说：

    “今天就杀到这里吧，明天我再过来。”

    直蹲在不远处之外的海星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看天色，迟疑了下，道：“现在不算太晚啊，你看太阳还未落山呢。”

    沈石笑了笑，转动了下已经有些酸痛的脖子，挥了挥手直用力而酸疼的臂膀，道：“差不了，不急于这时，不然今天耗费太大，míng rì 说不定就杀不了几只了。”

    海星看着他，眼中明显了几分好奇，道：“你这种说法，我还是第次听到啊。”

    沈石微笑道：“我爹以前跟我说过个道理，说是人要做好件事或是学好样本领，时半会急切是没少用处的，最要紧的便是静下心来，长久坚持方是根本。”

    海星“唔”了声，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身畔的红蚌壳摆动了两下，似乎在心里想着沈石说的这几句话，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很明白的样子。

    沈石拿起地上那个海碗，走到她的跟前，递给了她，道：“今天五条虾肉，明天我再来，我想应该会比今天些罢。”

    海星接过了这只装着鬼面虾虾肉的大碗，立刻就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向后跳开了几步，用手捂鼻。沈石看了眼自己身上，hā hā笑，道：“你们红蚌族人看起来特别讨厌这种虾血嘛。”

    海星摆摆手，离沈石又走远了两步，这时脸色才好了些，道：“是啊。对了，这种蓝血最好在海水中清洗，很容易洗干净，若是你huí qù 用岛上的泉水或是淡水洗，反而就会沾染到衣服上，几个月都洗不掉了。”

    沈石怔了下，道：“还有这回事啊。”低头略微沉吟片刻，笑了笑道：

    “那……海星姑娘，麻烦你转头下好不好？”

    海星歪了歪头，道：“干嘛啊？”

    沈石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道：“我想去海里洗下。”

    海星挥手，道：“那你快去洗啊。”

    沈石看了她眼，过了会，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解开了衣襟扣子，开始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