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 作者:萧鼎

    “看不出来，沈老板你原来还是个好爹的材料啊。”

    个悦耳却带了几分冷淡的声音，就在这时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沈泰与屠夫二人都是脸色变，但片刻之后看到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的时候，屠夫脸上的神情为之松，而沈泰眼中则是掠过丝略带复杂的神色。

    他看着眼前zhè gè 成熟美丽，平静中却有英气的女子，苦笑了声，拱了拱手，道：“见过顾掌柜，这些年来些得罪的地方，还请恕罪。”

    顾灵云，顾大掌柜，驰名天下名动鸿蒙的神仙会在西芦城中的分店掌舵人，便是眼前这位娇艳美妇了。只是此刻她看着沈泰的目光，显然并没有少温和之意，仿佛就像是她娇媚容颜之下始终隐隐蓬勃的浓烈英气样，目光平静却明亮锐利，看着沈泰，凝视片刻，然后淡淡地道：

    “神仙会分店遍布鸿蒙主界，计数当有三千三百十七家，生意兴隆众所公认，唯有在这西南阴州西芦城内，被人膈应的焦头烂额，十年间掌柜换了三人，轮到灵云到此，也被阁下生生压制了五年不得翻身，在神仙会中已成笑柄，几无晋升之机。你说，你这般得罪于我，我会不会恕罪于你？”

    沈泰脸色僵，面露惊诧之色，而在他身边原本神情松弛的屠夫，此刻陡然听闻顾灵云初来乍到，便是说了番如此尖锐如刀的话语，也是时愕然。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间沉寂下来，半点声息也无，似乎谁也没有想到，zhè gè 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犹如把最锋利的刀刃般，冰冷而炽烈，丝毫不讲情面。

    沈泰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底深处亦有股细不可察的忧虑掠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前头那位顾灵云冷淡的表情，却是欲言又止。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是僵冷的时候，忽地yī zhèn 轻快的脚步声从远处迅速跑来，还未进房，便听到沈石的声音在屋外道：“大叔，我爹过来了吗……啊，爹，你来了！”

    话音未落，个少年身影已经从门外跑了进来，正是沈泰的独子沈石。看到儿子好端端的在眼前，沈泰也是神色松，面上重新露出丝笑容，伸手摸了摸跑到自己身边儿子的nǎo dài ，微笑着点了点头。

    深深看了眼沈石，沈泰暗自咬了咬牙，忽地转头望向那个依旧在门口的美丽女子，躬到地，道：“顾掌柜，以前你我各为其主，在生意上有所冲突争执，但有得罪之处，都是沈泰不明事理的错。如今我……我父子二人已是丧家之犬，还望顾掌柜大人有大量，放我们父子条生路。”

    话说到后头，沈泰垂低头颅，声音神情都已放低身段，便说是恳求也不为过。如此举动让沈石时震动，张了张嘴，转头看了眼顾灵云，脸上隐隐有了丝愤怒之色，然而很快他就察觉身后父亲拉了下他的衣襟。

    沈石转头看了眼沈泰，却见他仍是弯腰低头，看不见他脸上神情容色，沈石怔怔不能言语，片刻之后，他默默低头，到了自己父亲身旁，垂首不语，只有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臂，悄然紧握成拳。

    此情此景，饶是心肠向来刚硬，从刚才开始直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屠夫也不由得有些皱眉，迟疑了下，转头看向顾灵云，皱眉轻声道：“掌柜的，他们……”

    顾灵云冷冷向他看了眼，屠夫后半截话语登时便缩了huí qù ，苦笑声，摇头转向别处。

    脚步轻响，却是顾灵云缓缓走进了屋子，来到沈家父子身前，深深看了眼面前那个露出几分谦恭之意、兀自垂身不肯起来的男子，忽地冷哼了声，伸手将沈泰身子扶起，然后走到那张桌边旁若无人地坐了下去，淡淡道：“好了，你也莫做如此mó yàng ，咱俩在这西芦城中斗了五年，负荆请罪又或是忍辱负重这些戏码，骗不了人的，别演了。”

    屠夫在旁边怔，转头看来，沈泰却是凝视着娇媚女子片刻，忽地hā hā笑，走到顾灵云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抱拳道：“顾掌柜果然目光如炬，佩服佩服。你我虽然为敌年，但其实相知最深，刚才是在下……”

    顾灵云秀眉挑，道：“我介未出阁的女子，沈老板你说和我相知最深什么的，这是在占我的便宜么？”

    沈泰脸上笑容登时僵，尴尬之色掠过，饶是以他如此圆滑的性子，但面对顾灵云这般尖刻的言语，此刻也真不知道如何圆场了，看来过往五年里，自己还真是将这位神仙会在西芦城中的美女掌柜得罪惨了。

    还好顾灵云说完这番话后，并未有jì xù 发难的意思，只是没好气地哼了声，目光落到在沈泰身边的沈石身上停留了片刻，道：“这位jiù shì 贵公子了罢？”

    沈泰连忙点头，心底也是松了口气，道：“是，小儿沈石，今年十二岁。”随后对沈石道，“这位乃是神仙会的顾灵云顾大掌柜，快叫……云姨？”

    这话说到最后，沈泰不由自主地又偷偷瞄了眼顾灵云，过往五年他虽然与顾灵云并非没有交往，但数都是在生意场上明刀暗箭的争斗，似今日这般坐下好好聊天还真是第次。看刚才顾灵云那般不好说话，他还真是害怕这声云姨会不会又莫名触怒了她。

    不过在沈家父子的目光zhù shì 中以及沈石有些迟疑地叫出了“云姨”二字后，顾灵云这次居然没有发火生气，反而是脸色平和地点了点头。

    沈泰等了会，却发现这位美妇并没有jì xù 开口说话的意思，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眼在旁边的屠夫，那屠夫干笑声，却是倚在门口抬头看天去了。

    沈泰瞪了他眼，;之下还是厚着脸皮，赔了笑脸，对顾灵云道：“顾掌柜，我与贵会之前所约之事，想来你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如今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实践承诺的时候了？”

    顾灵云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弹动几下，面色淡然，道：“神仙会自来最重商誉信诺，我们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沈泰大喜，起身子拱手道：“谢，如此能否请顾掌柜jìn kuài 安排我们父子离开西芦城，毕竟此处乃是玄阴门势力范围，夜长梦，我们……”

    话才说到半，忽然却被顾灵云挥手打断，随即只见她面色清冷，用手指沈石，淡淡地道：“你儿子可以走，但是……”她看了眼沈泰，嘴角微微勾起，沈泰与沈石心中同时沉，只听她接下去道：“你留下。”

    “噗！”声低沉闷响，却是沈石心情陡然激荡之下，咬牙情不自禁地愤怒踏前步，但随后便被沈泰把拉住，饶是如此，沈泰此刻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重新缓缓坐了下来，半晌之后，才低声道：“为何如此，请顾掌柜教我。”

    顾灵云脸色不变，平静地道：“你的事还未做完。”

    沈泰面上掠过丝怒色，沉声道：“顾掌柜说笑了，我分明已将‘阴潮珠’掉包出来，换上了你们给的假货，只要李老怪用此假灵珠修炼，下场如何不问可知。我介炼气境小人物，如此暗算位神通广大的元丹境大真人，顾掌柜你居然还说我事未做完，没zhè gè 道理罢？”

    顾灵云淡淡笑，道：“沈老板你不也是走投无路，这才狗急跳墙的么？”

    沈泰面色陡然沉，盯着顾灵云，缓缓道：“顾掌柜你果然消息灵通，看来在玄阴门中有不少耳目吧？”

    顾灵云像是没听见沈泰的这番话般，自顾自又接下去说道，“我们之前所约定的，乃是有某位前辈看那李老怪不顺眼，想要惩治此人番，旦成功，我们自然保你父子平安，同时安排你们妥善退路逃离玄阴门追杀，再给你儿子个去名门大派修炼仙道的机会，可是如此？”

    沈泰缓缓点头，道：“不错。”

    顾灵云看了他眼，道：“但如今事仍未成，李老怪还未拿到那颗珠子，就算拿到了也还未开始修炼，只要他不出事，这事就不算完。”

    沈泰默然良久，随后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你要怎样？”

    顾灵云毫不犹豫地道：“你儿子先走，离开阴州，你就与我呆在此处，若此事果然成功，我安排人让你隐名埋姓离开，若不成，万玄阴门追查到我这里，你便是那替罪羔羊，神仙会自然不会回护于你。”

    沈泰眼角肌肉抽搐了下，道：“你们要把我交出去？”

    “玄阴门在这阴州境内势力不小，并非寻常小门小派，而个元丹境大真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沈泰冷笑声，带了几分嘲讽之意，顾灵云只当没听懂了，说是元丹境不好惹，说是玄阴门势力不凡，但之前神仙会挖它墙角暗中阴毒行事，又哪里有半分顾忌了？

    bsp;mò 片刻后，沈泰冷冷道：“你们把我交出去的话，就不怕我把你们拉扯进来？”

    顾灵云微微笑，道：“你儿子不是还在我们手上么。”

    沈泰沈石都是霍然抬头，包括那屠夫都是脸难以言表的神情，呆呆看着zhè gè 妩媚娇艳的女子，而顾灵云恍若不觉，神色自若，道：“所以呢，沈老板你就求神佛保佑，让那李老怪倒霉些，老老实实地用了那假灵珠罢。”

    沈泰脸上神情变幻，痛苦挣扎之色不停闪过，而沈石的脸色也苍白之极，在父亲身旁，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身旁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连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

    半晌过后，沈泰忽地长叹声，低声道：“我明白了，切就按顾掌柜说的做，我留下等那个消息吧。”

    顾灵云微微笑，没有言语，但在沈泰身边的沈石却是身子微微颤抖了下，轻轻叫了声：“爹……”

    声音很轻，但话里却仿佛蕴藏了无数情绪，悲愤担忧焦虑，千言万语似也无法说清，到最后只化作了这句，这字。

    沈泰看着儿子强笑了下，掉头对顾灵云道：“顾掌柜，在石头临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他单独说说，不知可否？”

    顾灵云颔首起，碧纱罗裙衣襟轻摆，整个人便如朵娇艳无比在春光中最明媚的花儿，艳光四射，悠然自得地走出了这间屋子。在她身后，屠夫yī zhèn 默然无语，随后轻轻叹息声，也是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的，这屋中便只剩下了沈家父子二人。

    (晚上应该还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