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大对决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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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关门 第六回 梁家妇女
张切切在听言宁宁和李菁菁转述刚才剑萍出现的事,神情十分严肃、好像有很多意见,但欲言又止,所以,对罗白乃跟叶告、何梵高声谈论,很是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有点触怒了她。
罗白乃正大声道:“我可不像你们。在客栈里做事的,有绮梦老板养着,至少,把这儿的话干好了,就不愁吃,不愁穿,更不愁住了。事实上,大老板是远在东北的‘神枪会’大家族,马帮生意,阔得教人人羡,银两从不缺,鼓金更多得盈盘,至于刚来客栈里办案的,若不是京里名捕,就是在县里挂官,刑部里计会俸禄,就算清廉不贪财,也决无贫相。不像少侠罗喝问我,两袖清风,镇里付不起我饷粮,在江湖道上行走,要糊口温饱只好靠自己。自己靠什么?”
何梵问:“靠个啥?”
“对,”叶告也附和问,“靠什么?”
“我靠我本事,”罗白乃大剌剌,自大并且自怜地说,“我信自己。”
叶告心中骂道:废话!但也没办法,只好促使他发挥下去,便没好气地说:“那你擅长什么玩意?总不成拦道劫掠过活!”
“我?打劫?”罗白乃绘影绘声的道,“可别折了我‘蝴蝶鸳鸯派’的高名清誉!我拿手绝活,可多的是。”
何梵的任务也是要玉成他把话说下去,看他老卖关子,只好撑着问:“绝活儿又是什么?可否教与我们,他日万一公子把我们破教出门,也可讨口饭吃!”
“我的绝活儿可多着呢!”罗白乃趾高气扬的,索性借风使尽帆了,“我会说书、斫柴,还会算计、缝纫,且别看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刺绣、女红,我无一不精,我唱歌还好听极了,人家是绕梁三日,我是一开金口,就可绕着良家妇女的耳畔心中,久久不杳。你可别笑话,有一位生长在‘太平门’的梁姓妇女,还为了我的金嗓子,足足痴迷纠缠了我三年零八个月之久哩……”
说到他的歌喉,正到酣时,只闻噗嗤一笑。
闻声看去,原来是杜小月。
原来杜小月记起他在沐洗时的歌声,不禁笑了开来,见人发现,垂下了头,脸泛红霞,玉颈一弯抹的曲拗在胸前、分外惹人疼爱。
罗白乃给她这一笑,未免有点讪讪然,忽想起他刚才所见到的一件事,才没了笑意,好半晌才回到主题儿来:“其实,我最大的活儿,是煮饭、炒菜!”
他说着说着,可振奋起来:“我拿手的是热火快炒,啧啧啧,可滋味十分!我跑遍大江南北,不知当过多少名楼老店大馆子的大师傅,食客们就爱吃我的手艺儿,我这人,可是鸿鹄自在身,不爱耽在一处,故而无论多受欢迎,都待不久长,我这一走哇,那饭店、菜馆、食肆的,顿时门可罗雀,甚至关了店,给拾了铺了。”
听着听着,大家倒也真的饿了起来。何梵饿火了的说:“你就别提了,我现在也饿得怪慌的。”
罗白乃立刻同意,而且还同意极了:“我们多少时候没吃过东西下肚子?刚才还说呢,自从大捕头上山后我们就没进过丁点食物了。”
叶告这次绝对是非常同意,而且还是衷心同意,于是建议:“不如这样,你说你能煮一手好菜,不如亮亮相给我们瞧瞧。”
罗白乃“嘿嘿嘿嘿”的笑道:“好呀──就不知厨房还有没有r的菜的。”
言宁宁也饿了,就说:“有,都有一些剩下的。”
李菁菁也精于厨艺,有意要下厨帮忙,只担心说:“不行,梦姐叫我们守在这儿……”
想起胡骄在厨房惨死的那一场,李菁菁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罗白乃忙挥手说:“这些烹饪琐务,不必劳驾你们了──何况,我也怕让你们偷师,学了我的绝艺儿!但我一个人,又煮又炒又蒸又烘的,只怕忙不过来……”
何梵道:“我来帮你。”
叶告即道:“我也去。”
罗白乃欣然道:“好,就你们两个。”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个出去打水。
一个入内烧菜。
他们都在等着罗白乃烧菜。
做饭给大家吃。
因为大家都饿了。
反正,大家都不想落单,也不想下厨去,更不想离开大队:
好像正是大家窝在一起,比较安全,鬼好像也怕人气旺盛的地方。
一只鬼能吓死一个人,但一群人大概也可以吓跑一只鬼吧。
──反正,在她们心目中:罗白乃兀那小子,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不如正好招他来烧菜煮饭,乐得省事,总胜在这儿捣乱。
惟一让人有点不解的是:明明刚才三人还相互看不顺眼的叶告何梵罗白乃,而今,却合作无间,有的舀水,有的洗米,有的做饭,倒是积极奋发团结和谐得很,大概到底是小孩子稚儿心,没真的不解之仇吧!
况且,着实是谁都没注意到这点。
她们更没留意到:在外边汲水的,在园子撷菜的,在厨房生火的,现在全都到了后院,再自后院溜入马房,从马房爬上了二楼,正近绮梦会客的地方。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也许,还没那么快速就到了暗夜。
只不过,暮色来得特别快。
特别突然。
听说,在“猿猴月”时期,这儿的气候变化无常,天有异象。
天一旦黯了下来,日光再也守不住,节节败退,迅如潮退,随着阵阵凄厉的猿啼,使古岩关成了一片昏暗世界。
然后月亮冉冉升起:
分外大。
分外圆。
除了青白,这月色竟带着血光,像一阵红雾般洒在疑神峰上,让人觉得似是笼罩了一团妖氛,疑是群鬼会聚在峰峦间。
罗白乃、叶告、何梵三小侠,就在疑神疑鬼、无声无息、一步一惊心中自后t攀爬上了客栈,三人潜近了绮梦的房。
鬼关门 第七回 洒醉的梦中情人
绮梦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正向着梯口。那是午字一号房。
尽管开旅馆的,房间多是租给旅客住的,但绮梦客栈其实招待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主持客栈的人,各人霸占了一间房子,绮梦住的,自然就是较宽敞、较舒适,也较有气派,也能纵控大局的一间。
通常,能在走廊尽处,横跨连接左右两间房子的,就是主房,光在气势上,也比较够分量。
罗白乃进来已数日,当然知晓绮梦的住处。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午夜难眠的时际,他有无数次想鼓起勇气要爬上楼来,但还是鼓不起勇气去敲门,有次更给张切切赶下楼来。他住的是楼下子字房一号,就正好在绮梦房间的下面。
──虽是同一方位,在内里设备、房间气势,那分别就大多了。
同人不同命。不过,有时寂寞难耐、孤独难眠之际,罗白乃会想:她和我,会不会同心同意。
(我也是寂寞,你也是寂寞啊。)
(你睡不好,我也睡不着。)
他听到她有时终宵也仍未就寝,就在楼上,隔了一层木板,在自斟自饮、独酌独叹的声响。
他听得很清楚,也很用心,连细微的声音,换衣的窸窣声,轻轻的叹泣声,乃至如泣如诉的哼吟,他都不放过。
于是,他很清楚地明白,楼上的女人是一个不快乐的女人。
而且还常常喝酒。
一杯一杯喝不停。
不是大醉。
只微醉。
看来,她还是非常节制的。
她节制好像是为了要保持警醒。
──她已是号令这儿一带的女子,为何要那么警惕?她连喝酒,都要一个人,自个儿的喝,难道她不信任别的人,不许人跟她共饮同醉?
是她知道有敌来侵,有人伺伏,还是预料到会有事发生?
一个孤独的女人,连求一醉都不可以,那岂不是件痛苦的事?然而,她每晚都在饮酒,岂不是有很多心事?
(只要你叫我,我一定上去。)
(只要你要我喝,我醉死都愿意。)
罗白乃在那些夜里,想到在上面的她,还在饮酒,心都痛了。
他清楚地听到,她斟酒的声音,酒倒进杯子的哗啦啦声响,她一仰脖子把酒喝光杯底再重重搁在桌面上的碰响,如此一夜到天光。他甚至听得出那杯里的酒有没有一次干完,剩下多少,壶里还有没有酒,坛里还剩下多少酒。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喝闷酒?为何不叫我上来陪你?)
(一个人喝酒,就算不伤身,也一定会伤心的。)
他不忍见她伤心。
不,是不忍听。
──那杯底碰着桌面那一下响,在午夜听来令人心碎。
“独”,只有一只杯在响。
因为日常见着她,她一向是个有主见、冷傲且能叱咤发令的女人。一点也看不出,她竟是饮酒竟宵求一醉的女子。
只有他知道。
因为他留意。
他睡在她下面。
有时他会这样想:如果没有了那层板,那层障碍,那层隔阂,他就可以完全看到她了,他就完全可以跟她在一起了,甚或,他就完全可以跟她睡在一起了。
想到这点,他可更辗转反侧,难静难眠。
他有时候甚至想跃声而起,一拳打碎天花板──但打毁了天花又怎样?难道他罗白乃就可以在床上恭候绮梦的大驾么?
他不敢。
他甚至不忍心去破坏这午夜的节目。
听她不眠。
听她独酌。
听她在斟酒与痛饮之间的心事。
他甚至为此上了瘾。
──在上疑神峰探猛鬼庙和在古岩关守绮梦客栈之间,他到底还是选了留守,跟对绮梦的感情,不无关系。
这点,恐怕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
对他而言,绮梦跟他…同度过许多良宵,可是习玫红却不。
她已成了他夜夜酒醉的梦中情人。
──尽管,习玫红跟他有说有笑,还能闹着打俏,比起绮梦亲切多了。
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不同便是不同。
有一点罗白乃倒是很明白的清楚意识到:他现在叫打着旗号暗中潜上去窃听剑萍和绮梦的对话,其实,他心底里更关心的是:“血浮萍”会不会向孙绮梦猝下毒手?他要保护她。
可是,一个卑微的男子,就算省心有意去保护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那是何其不易的事啊。
所以他要寻找理由。
找借口。
一旦找着了,就自告奋勇,身先士卒。
人常常为了他轻薄无行,浪荡花心而没把他的感情瞧在眼里。
事实上,他热情如火,他真心如冰,只要绮梦给他回应他就会全然融解。没有理解他的不专注是因为没有遇上他值得专一的,而他就算不专一也不代表他不深爱着他值得爱的女人。
有时候,男人的用情不专一其实只是一种对异性不满足,而不是对爱情与真情。通常是,男人对爱情不专但又长,但女人对爱情却不久长而专一。
本来各有利弊。但对罗白乃而言,只让人看到他的“弊”,所以一向都弊多于利,他也常怀怨寂寞,悲愤不遇。
有时候,他的心事,会化为开玩笑式的c科打诨说了出去,不知是谁听了,也许是何文田这男子气大于女人味的女子,或许是言宁宁这杀人要比温柔更甚的女子,抑或是李菁菁这婉约要比强硬更折煞人的女子,传了开去,却让叶告、何梵这些人,也在口头上嗤笑了罗白乃几句。
罗白乃可不以为忤。
他想:只要我真情付出的,傻气一些又有何干?怕什么让人笑话。人笑我我也笑他!人笑我痴才是痴。他可不受这一套。结果,他是失恋的多,至于恋爱上的不是少,而是未开始就成结局,或者从头到尾,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他付出了真心真意,只以为是一个玩笑。
──有时候,开一个对别人看似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他而言,通常是要伤心哭泣一辈子的事啊!
不过,他可不管。
他关心这个人,就去帮这个人。
他既真心爱上了一个人,又何必理会对方爱不爱他?
最重要的,是他爱她,那就够了。
所以,在他心目中,有j的美丽女子,有酒醉的梦中情人,有乍嗔乍喜都令他乍惊乍狂的救命恩人,那就足矣。
他现在带叶告、何梵上楼,去一个平时午夜他最想到,却又没有勇气敲门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他依然不能敲门。
因为他们要偷窥。
想窃听。
──好像有个什么声音,一直呼唤他们上楼、上去、上前去,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来救援、发掘似的。
奇怪的是,三人心里,都生起了这种感觉,但都没有把这特异的感受说出来。
鬼关门 第八回 房里没有人
就算本来不认得绮梦住在哪一间房的叶告和何梵,自后t栏杆模了上二楼后,也不认为难以辨认。
因为只有那间尽头的房间最有气派。
也只有那间房间点了灯。
暮色来得快而无声,以致长廊的油灯,都未点亮,只午字房里晃着灯光,别的房间全都幽黑一片。
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在房里的人谈兴正浓,心无旁鹜。
叶告看看罗白乃。
罗白乃点头悄声道:“是这间了。”
于是,三人绕道、分头、掩近午字房的窗棂,又悄没声息地聚在一起,耳语,打手势,交换意见。
房里的烛火在晃动,灯火在暮夜中像在透光的缝隙边上铺了一层黄光似的。
里面有点窸窸窣窣的响,但依稀不像是说话声。
叶告贴耳在墙上,听了一会。
何梵急着向他打手势:
──听到什么了?
──没有。
叶告回了个手势。
何梵不信,换了个位置,临窗边再细听。
这回是罗白乃向他打眼色:
(可听到?)
(听不到。)
何梵一脸苦恼。
罗白乃摇摇左手,右手指指自己:
让我来。
──听不着,那就用眼睛看,更直接。
他用食指尖,沾湿了点唾y,才点点的贴着窗纸一压,破了个小孔,黄光又自孔d里溢出来。
罗白乃就单着一只眼,往里边张了张。
结果,他这一张望,嘴巴就张开了,合不拢,眼也贴着孔,转不过来。
叶告、何梵面面相觑:
他看到什么?!
──为何会如此震惊?
谁知道!
叶告忙去拍拍罗白乃的后肩。
罗白乃不理。震了一震,然后眨了眨眼睛,运足目力再往房里张望──仿佛,他不相信自己先前所见的事物。
他耽在那儿,眼睛好像给卡在圆孔里,神志也仿似给定住了,整个人都像给磁石吸住了。
叶告忍不住轻轻扯了他一扯。
罗白乃动也没动。
他好像是给鬼迷住了。
叶告跟何梵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即动手:
硬生生挟走了罗白乃。
只见罗白乃仍目瞪口呆,呆呆的遥看着窗子,以及那个小孔里透出来的光。
他看到什么事?
何梵不解。
他也凑了过去,往那d孔里探了探。
他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了一眼,先是啐了一口,然后脸上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神情,再看。
这一看,他也给定住了,像给人重手点了x道。
他半蹲半立,捣在孔隙前,张大了口,像一尊泥塑。
叶告向他指手回脚。
他也没看见。
叶告生怕他也着了人家道儿,一伸手,就把他给扯过一旁去。
何梵的脚仿佛打了针黏在那儿,扯开他,叶告得费一些力气。
何梵给拉过一旁,也瞪着小眼愣在那儿,神情就跟罗白乃差不多一样。
叶告心里犯嘀咕,他就不信这个邪。
他马上把眼睛凑到指戳的圆d里去,看一看孙绮梦和程剑萍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他这一看,却是:
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
至少,没什么特别异样的。
房里,桌上,有一埕酒、两个杯子、一盏灯,还有三碟下酒的凉菜。
灯火微晃着。
古旧的大衣橱、放下了蚊帐的床、清亮的梳妆镜、台上有些胭脂砚台……
没有异样。
叶告再集中精神,看了一下,发觉有两件事,倒有点奇怪:
一是地上有个浴盆。
浴盆边还挂着条毛巾。
毛巾还湿漉漉的。
地上还沾着水。还好是水,不是血。
浴盆旁有水渍,当然并不出奇,但奇的是浴盆应在浴室里,楼上辰字房便是沐洗处,浴盆沐具似不该在此房内出现。
──也许,绮梦自己忽发奇兴,要洗个好澡呢?或者,她把浴盆和冰洗用品搬来这儿,要替她的好手下、久违了的忠心干部擦背按摩呢?这可也并不出奇。
但更奇诡的是:不是存在的东西,而是不存在房里的事物。房里有灯,有酒,有筷箸,甚至有木盆、沐巾和浴袍,但就是没有人。没有人在房里。
──绮梦、剑萍都去了哪里?
灯在,酒在,箸在,看在,怎么人却不在?
──这儿曾发生过什么事?
叶告虽然惊疑,但仍不明白:
光是“血浮萍”和孙老板不在房里,小二和姓罗小子干吗会这么震动?
他回头,只见何梵、罗白乃,仍一个怔怔忡忡的,一个眶眦欲裂地,不禁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何梵抓扼住自己的咽喉,大口气在喘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白乃却好一点,反问:“难道你自己不会看!”
叶告摇首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罗白乃将信将疑,“你啥也没发现?”
“我倒是发现了,”叶告据实道,“孙老板和程剑萍,两个人都不在房里。”
听了这句话之后,罗白乃才似有些儿定过神来,何梵喘息也没那么急剧了。
罗白乃吞了口唾y,问:“你说什么?”
叶告心忖:这两个家伙敢情都是撞鬼了!真是天涯何处不见鬼,向房间里张望一下,都会遇见鬼!
当下只再重复了一句:
“房里没有人。”
他补充一句:“一个人也没有。”
罗白乃嘴唇翕动了一下,好半晌,才问:“就是这样?”
叶告摊摊手:“是这样。”
罗白乃转脚敲钉的再问一句:“没别的?”
叶告已很不耐烦:“没有别的。”
忽然,罗白乃鼓起勇气,倏地趋近那个他自己先前戳出来的眼孔,再张了张望。
鬼关门 第九回 毛发
这次,他看了好久,好像房里有一只骆驼、三只金钱豹、两只翼手龙在互相撕咬搏斗一样精彩,令他一时目不转睛。
叶告沉不住气,也在孔d之旁又戳破了一个孔,这次已不必把d刺得指头儿般小了,反正,里面又没有人在,不怕引起注意。
他也在新戳的d里扫视一下:还是没有人。
却不知怎的,他也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却不知道在哪儿有问题了。
他把他的疑问变成了一个问题:“难道你们看的时候,房里还有人?”
罗白乃终于把视线拉了回来,喃喃地道:“如果是人,那就好啰。”
叶告一震,道:“莫非你们看到的是……”
罗白乃苦笑道:“毛发!”
“毛发!”
叶告不明白他说什么。
“毛发!”罗白乃比了比手势,夸张中带着惶惑,“我看到的是一大堆一大堆、一丛又一丛的毛发!”
叶告吃惊地望着罗白乃,完全不知他在讲什么。
他以为这姓罗的家伙真的在发神经了。
罗白乃当然不是发了疯。
他完全明白他自己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说的完全是真话。
毛发,是的,真的是毛发。
刚才,他把眼睛凑到自己戳的小孔里一张望,第一幕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女人,在浴盆里洗澡。
一个身体很白,胴体的曲线很美,肌肤雪白得甚至有点刺目的女人,正在冲凉。
她侧身向着自己,但腿根和颊边有两颗血痣,依然分明,十分怵目。
这女人又来了!
罗白乃是见过这女人的。
那时,他刚抵达这荒山,这女人正赤l身子,蹲在地上磨刀。
不错,他是见过这女人的。
──却是怎么这女人竟会在此时此地在这儿洗澡?!
罗白乃又惊又疑,于是眨了一下眼,打算定神再看个清楚。
没想到,就在这一眨眼间,原先,在木盆里洗澡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木盆仍在,毛巾在,浴袍尚在,连水渍也在。
──l女却不见了。
l女在哪里?
就在罗白乃这么转念的时候,忽然间,他就在窥视的小孔里,突地看见了一大团黑色鬈曲的事物。
这刹那间,罗白乃一时还弄不清楚,眼前看到的是什么?
接着下来,那事物在移动,那移动非常奇特,是由上至下的蠕动。也就是说,原本是在眼前的,现在缓缓沉下去了,刚才本来在上面的事物,现在却垂下来了。
如果打个比喻,那就好比是:本来,一个人的腹部是向着窥孔的,现在,他正好弯下身子,或蹲下身去,正好,把肩胸的部位向着偷窥的小孔了。
只不过,在罗白乃眼里,看到的不是完整的身体,而是很像一团蓬松乌黑的毛发,然后是垂直油亮亮的头发,总之,都是毛发,当然,毛发之后、之外,都映衬着白皑皑的身子,如绸缎一样滑腻。
罗白乃终于警醒到:
l女没有不见。
而是就贴在窗前,正缓缓的蹲了下来,她本来是腹部贴着窥d的,现在正要俯身下来把脸凑向罗白乃!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先是y,接着下来,是长发。
罗白乃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尽管她正在徐徐俯下身来、凑上脸来,但他那时已正好给何梵、叶告两把子扯走了。
他们以为他正入了魔。
他也确是入了魔。
他见着了魔女。
──白生生身子,有两颗显眼血痣,有着浓黑鬈曲y和长直乌黑长发的魔女。
居然在房间都有个魔女在洗澡,还有大蓬耻毛、头发,真是人生何处无女鬼!
幸好叶告、何梵扯他的后腿。
而且扯得够快。
要不然,在罗白乃神志完全为之所慑之际,那魔女已非常贴近他的面前,他若再不后撤,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真是天涯何处无女鬼。
事后,罗白乃心中大叫侥幸。他可没想到在绮梦房间钻个小孔,却踏遍天涯无觅处的一看就看着了她。
看来,这女鬼跟他可真有缘。
幸好,这魔女不只是跟他有缘。
何梵也看到了骇人的异象。
他跟叶告扯开了罗白乃,由叶告看顾着仍在痴痴发呆的罗白乃,他自己趋近眼孔一看──这一看就给他看到了一个他做梦也见不到的情景。
一个人头。
女人的头。
(好像还有点面熟。)
(到底是谁?一时却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的缘故,倒不是何梵记不起,而是这女人的头,是倒过来的。
也就是说,女人的头,是头顶朝下,嘴额向上,是倒立、不,倒反过来的。
也许,这倒过来的女人头,五官还算好看、漂亮,不过,一旦如此倒转过来,眼眉鼻嘴颧颊全都变了形,再漂亮看了也觉诡异。
这还不打紧,那人头正翻了眼:白的多,黑的只有翻到眼睑去的那一小半片,在对着窥孔,正瞪着自己。
何梵从未想到自己竟会突然看到这样一张倒转的脸,还有这么一只翻白的眼。
他正吓了一大跳,可是又发现两件更骇怖的事实:
一是这人头是悬空的。
也即是说,头顶并没有抵着地面,而是平空在窥d里瞪着自己瞧。所以,倒立是不成立的,因为根本没有着地,这张人面只是倒过来了。触着地面的,是散垂到地面的黑发。
二是血。
那女人的头还对着他,眼也正死盯着他,但一团血浆,正爬过女人头的下颏,又越过嘴,再浸染过鼻孔,吸去了部分的鲜血,再流向颧颊,正往眼眶灌去。
这血,正要越过人头,浸湿黑发,往下滴落。
再淌下去,这不只是个死人头,还是个血人头了。
接下来怎样,何梵可不晓得了。
因为他已经吓呆住了。
要不是叶告及时拉开他,只怕后果也不堪设想。
何梵一向胆小。
而且怕鬼。
今回可真给他遇着了。
比起来,叶告看到的,可比何梵、罗白乃的惊吓程度轻多了。
可是,他们三人所见到的景象,都不一样。
这使他们想起了一件事。
当日,孙绮梦、程剑萍和张切切三人各在“猛鬼庙”里看到了不同的景象:骷髅和血r团以及像是会飞退的古庙。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绮梦、剑萍究竟去了哪里?
这老爱洗澡的女鬼到底是谁?
这女鬼为什么老在这里洗澡?
就在这时候,天地昏黑一片,山外那边,忽然传来几声猿啼,其声凄厉无比;接着楼下几个闷哑的异响,还似是有一个人在遥远的山峰上大叫了一声;然后,大门咿哑一声,像被猛然推开;接着下来,一阵急风,房间里的灯,一晃而灭。
──说实在的,远处那声大叫,有点像公子无情的声音。
客栈长廊,只一片黑暗。
还有一片死寂。
黑夜来了。
真的来了。
黑带着夜,以全胜姿态登陆;夜和着黑,以全盛姿势占领。
夜来了,鬼还会远吗?
黑成这样子,好像已可以听到死亡的鼾息。
鬼关门 第三章 绮梦客栈里的噩梦
第一回 人
第二回 头
第三回 还我头来!
第四回 手
第五回 灯
第六回 等鬼来
第七回 鬼魂魅魃魁魄魏魈魋魊魉魍魑魔魇
第八回 哎吔!
鬼关门 第一回 人
全然的黑暗。
远处轰隆隆、哄隆隆连着响。
响自天边。
罗白乃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在轰隆响声里,才听不到心跳。
但他还是用手捂着胸,数着心跳。
只有听到自己的心跳,至少,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跳,才会感觉自己仍然活着,至少,死亡还不算站得太近。
他尝试叫了一声:“老四。”
没有人应。
他心里一慌,又叫:“小二。”
何梵“嗯”了…声。
罗白乃这才放了半个心,问:“老四呢?”
“在这里,”只听叶告不耐烦地答,“叫什么叫。”
罗白乃有点生气:“刚才叫你,你又不应,给吓得失了声吧!”
叶告恼火道:“乌七妈黑的,你却大呼小叫,不是暴露了方位吗?”
何梵怕叶告说得太冲,补加了几句:“公子爷教过咱们,遇林强入得提防,最好藏形匿影;骤黑逢敌须噤声,切要藏锋敛锷,所以不好说话。”
罗白乃道:“那么,你刚刚又搭理!”
何梵道:“不知你有什么事,只好答应。”
罗白乃硬要把话磨见底儿:“我就在你身畔,有什么事,你怎会不知?一旦答话,露了形踪,为人所趁,岂非不值?”
何梵道:“那也没办法,你叫我,我总不能不应。”
罗白乃本来纯心找碴,听何梵这样说,心头一热,就不好意思老找人斗嘴了,也只好说了真话:“我……我原也没事,只不过,一见黑漆妈拉了,心头有些着慌只好叫你们,有人声总是比较踏实些。还是算你人味些,有些人吓破了胆提不起气来相应呢。”
叶告却冷冷地道:“谁让你叫‘小二’、‘老四’那么亲热,那若不是公子呼唤的,就是我们同门师兄弟互相称呼,能够这样支唤我们代号的,就诸葛爷爷、老鱼、小余、刘靓子、孙死等十人不到而已,你算老几,也来这般昵称!”
罗白乃讨了一个没趣。慌怕之心倒消了七成,忿恨之气却是升上了头顶,嘿声道:“好好好,你们是名门出身,正统教养,我是半路出家野狐禅,你就别给我先上了道、出了名、破了案,谁要昵呢近你了?嘿,你叫叶告,落叶败叶枯叶一叶落知天下秋的叶,给你告状告得个p股坐牢坐生了厚茧的叶告嘛,谁不知晓来看!不是担心你给鬼衔了去,看可还有谁要叫你!”
叶告也是个铁嘴公j、骂架头儿、啰唣天王,一听罗白乃开骂,他也正想拣最难听的还口,忽然,何梵低声叱道:
“且听。”
没有。
寂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
初时,两人都是以为何梵要圆场,故意岔开二人注意力,正待又重拾骂题,但又遭何梵低声喝止:
“别闹,听!”
这次,谁都听出何梵的语音相当紧张。
所以两人都不敢造次,立刻倾耳细聆。
听。
初听不觉,细听是有一点声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窣,窸窸窣。
黑暗里,大家都狐疑百生,因为,谁都辨别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一条蜥蜴,爬上了楼梯扶手。
好像是一条悬在梁上的布帛,随风摇曳。
好像是一条蛇,正蜿蜒滑上了阶梯。
好像是一只瞎了的彘兽,正在栏杆攀爬。
好像是一匹不长眼睛的蛊雕,正在中堂摸索。
天哪,那是什么东西?
叶告不知道。
何梵也不知道。
罗白乃也完全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这“事物”正在摸索着、攀爬着,甚至是在蠕动着、挣扎着、正在楼下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渐渐“黏”了上来。
而且,向他们近。
如果说这“事物”对这儿全然不熟悉,可是,在这彻底的大黑暗中,“它”进行得虽然缓慢,但的而且确往上磨蹭了过来。
要是说这“东西”对这里地形事物了然,那为何只不过走区区二十几级楼梯(就是刚才罗白乃本要硬闯上来,但遭张切切喝止的那道木梯),“它”却要“摸索”了那么久,才走得上来?
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不过,由于太黯了,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容。
大家都不知怎么办是好。
如果往后走,那是绮梦的房间,那里面可能有一只还在冲凉的女鬼,或是断头的魔怪,或是一堆会动的毛发,正在等着他们。
要是往前走,那便一定会跟这正往上“爬行”的东西遭遇个正着。
若是往外溜:在这天乌地暗中往外走,形同暴露在荒山野岭的魔掌鬼手中,只怕更加凶险。
这时,那“怪物”进行得虽然极缓、极艰辛、也极迟疑,但已完全上达了楼梯,站在那边,似是怔了一会儿,然后,徐徐扭转身子,向他们那儿“迫近”。
──既然可以勉强辨析:对方缓缓扭曲了身躯,至少已证明了两件事:
一,还是有光亮了。
但烛火都灭了,楼下也无人点灯,光从何来?
光自天上来。
那是月色。
月亮本已出来了,但给浓云包围了,现在挣出一点儿亮相来。绮梦客栈二楼两面围拢了房间、能自木板空罅够透进来的光芒,也只是那么一点。
只一丁点那也就够了。
至少,三个受过武术训练的少侠,已足能勉强分辨事物。
二,既然有身体,那就是“人”,而不是禽兽、妖怪,或是鬼魅了,何况,从腰身判别,来的还是一位女子。
这发现最是让他们大为放心。
放心是怎么一回事?
有时候,从极度担心终于等到十分放心,你甚至可以听到“嗵”的一声,好像一整颗大石如木桶一样,掉落到心井里去了。
真正担心、忧虑过的人,都熟稔这种感觉。
何梵想要出声招呼。
罗白乃连忙制止。
“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人。”何梵说,“若不是人,怎么会有人的身体?”
“如果是人,”罗白乃狐疑地道,“怎么走得如许之慢?”
“这么黑,只要是人,都得步步为营,”何梵咕哝道,“鬼才会飞,鬼才能在黑七八暗里飘啊飘的。”
“就算是人,”罗白乃还是有疑窦,“又怎知道不是敌人?”
“怎会是敌人呢?”何梵说,“她是自楼下上来的,楼下的岂是敌人?”
罗白乃叹了一声,正待说话,忽听叶告自旁扬声唤道:
“我们在这里。”
鬼关门 第二回 头
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叶告已经扬声招呼了。
那人(女子)呆了呆,终于,拖步向他们那儿移了过来。
走得的确有点艰难,而且,还得一路摸索前进,看去,好像非常老迈,又似病得甚重,看了也觉吃力。
何梵道:“不如上去扶她一把。”
罗白乃一把扯住了他:“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们还没搞清楚她是谁。”
叶告冷哼道:“既是楼下上来的女子,不是李姑娘,就是言小姐,不然就是杜小妹子,再不就是张大妈子,还怕个啥!”
罗白乃反诘道:“要是她们,怎么这般不熟路,况且,也没回声应你。”
何梵怔了一怔,就没坚持走过去了。
这时,尽管磨磨蹭蹭,但那女人还是走近了,和着非常澹滋、微弱的月色,只觉来人走得极不自然,也很不正常。
叶告干咳了一声:“是哪一位?”
仍是没有应。
但人更近了,且伸出了双手,直挺挺地。
叶告按住了剑柄。
罗白乃只觉心里发毛。
那女人双手在黑暗里摸索。
摸呀摸呀的,慢慢,摸近三人的眼前来了。光线还是太暗,来人还是看不清楚五官轮廓。
何梵只觉头皮发炸。
叶告饶是最是不怕鬼,此际也不觉有些手足冰冷,走也不是,打也不是。
罗白乃眼见那女人靠近了,三人都挤到绮梦房门前,往后退已无路,又怕午字房内有埋伏,灵机一动,偷偷攥过那女人的衣袂一看,当下哈哈一声,大为放心,大剌剌地转回头向叶告、何梵豪笑道:
“这下可是城隍庙里捉迷藏──当真是摸鬼了!”罗白乃神不乱、气不紊、色不变、声不抖的说:
“你们且瞧这衣衫是谁的?原来是何大姐儿的!大家找得她好苦,原来躲在这儿,专程悄没声息的,吓唬我们!幸好我罗某胆大包天,心细如发,一看便认得这件服饰──”
他还待说下去。
可是他发现有点不对头。
因为他看到叶告和何梵。
他是得意扬扬的对着何梵跟叶告说话的,没看到这两个人这才是怪事。
不过,如今,他借着隐约的微光(他现在从这角度才发现,除了隐约的月光之外,午字房的邻房,还透出了一些微芒──至于是什么光芒,他可一时分辨不出,往后,当然也就没时间再分辨了),看到两个怪人。
不,与其说是怪人,不如说两个人长着怪相。
这两个人,形容怪得不得了,张大了口,也瞪大了眼,甚至连耳孔也张大了,鼻孔更翕得奇大无比,看他们的表情,连毛孔都在张阔中,甚至连喉核也愈滚愈大。
他们两人,当然就是:何梵跟叶告。
他们睚眦欲裂,指手画脚的,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四手廿指的,一直往他那儿指。
严格来说,应?
第 5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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