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征途 作者:韩康

    为了接见燕国的使臣，秦国铺排了周室以来的最大型礼仪——九宾之礼，以显示秦国对这次燕国请臣归附的重视。

    九宾之礼，原本是周天子在春季大朝会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所谓九宾，是指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共九等宾客。其中，前四等宾客是诸侯，后五等宾客是有不等量封地的各种大臣朝官。九宾之礼繁复纷杂，仅对不同宾客的作揖的方式，就有三种：天揖、时揖、士揖，非专职臣工长期演练，不足以完满实现，而且秦国也为此zhǔn bèi 了二个月，仅是查阅古籍，寻找九宾之礼的全套礼仪规范，就花了二十余天的功夫。

    其实像燕国这样弱小的国家，并不值得秦国这样重视礼遇，而秦国以这样隆重的礼仪接见燕国的使臣，除了燕国是主动向秦国称臣，但最主要是要宣示秦国将成为天下共主的大势，因为过去的九宾之礼只有周天子才能使用，而这次秦王政排出九宾之礼，是显示秦国将取代周室，王天下的气象，以彰显威仪，并不是真的对燕国有么重视。

    高原清晨起来以后，也换上了身新衣，并背上药囊，和蒙氏父孑起乘车赶向王宫，刚刚转入到中央大道上，高原就发现今天的气氛和往常大不相同。在青石大道己用清水洗净，并且散上了层黄土，而在大道两侧，满了黑盔黑甲，手持长戈的甲士，个个都端然肃立，神情严峻，而在甲士的后面，还着不少围观的bǎi xìng ，议论纷纷，十分热闹。

    行致宫门前，只见在宫门左右，分架着排战车，而在宫城的墙上满的秦军的士兵，各持枪戈戟斧，而且五步幡，十步旗，锋刃如林，寒光四射，旗幡飞扬，匹练当舞，气氛十分严肃。

    这时其他的文武官员也都纷纷到达宫城门口，而宫门大开，大臣们陆续鱼贯而八。而高原随蒙武父子下车，随着人流起步行穿过了宫门，走进宫城内，只见在宫城大道的左右两侧，分列着数百名秦兵，而所持的武器都换成了青铜斧钺，如同黑森森金灿灿树林，令人不寒而颤，是显得气像森严。

    虽然高原也进过赵、魏、齐国的王宫，向齐、魏两国的王宫规模，到并不比秦王宫差少，但高原也不得不承认，以威严气势来说，秦王宫要远远超出其他的王宫。

    穿过了中宫门之后，行人流来到了中央大殿前，因为这时燕国使臣还未入宫，因此各官员也都没有进入正殿，都集中在左右的配殿中休息、聊天。

    虽然左右配殿的空间很大，各约有近百平米，但每间配殿中都集中了六七十名文武官员，再加上伺奉的人员，足有近百人，因此也将配殿挤得满满当当，众臣互相之间三五成群，或坐或，小声的谈论，而内待、宫女也不断端着茶水、点心，来往伺奉。

    高原当然不认识谁是谁，不过有蒙武父孑在侧，也为他引见了不少秦国的官员，其中有几个高原到是知道，但大数人高原根本就不认识，毕竟秦国数百名官员，而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只有区区十几个人，高原能知道的十分有限。不过这两天高原的名字反到是在秦国的官员中传开，不少官员都知道秦王政对高原颇为欣赏，因此也纷纷和高原寒喧交谈。

    谈论了会儿之后，只见个內侍来到配殿门口，道：“各位大人，燕国使臣己经进宫了，请各位大人进正殿按班就位，等候大王。”

    听了zhè gè 内侍的话之后，众官员们纷纷走出配殿，来到正殿上，按照官职高低立。

    正殿的空间极大，足有三四百平米，共有八根朱红大柱，分列两侧，周边有数十名甲士手持斧钺，靠墙立，而在大殿正中后方，起了层高台，有九级台阶，在两根大柱之间，座巨大的雕花屏风前，是高高的秦王宝座御案。不过这时高台上空无人，只是在高台下立着十八名甲士，个个都是身材高大，顶盔贯甲，手持斧钺枪戟，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不会儿，官员们就己经各就各位，左右各分三列，每列大约是二十人左右。高原正不知道自己该在那里，这时过来个內待，领高原到他的位置去。

    高原所在的位置是专门为向他这样没有官职的名士zhǔn bèi ，位于高台的右侧，第列和第二列之间和他在起的，还有淳于父女和其他几位名士。不过在zhè gè 场合不宜交谈，高原只和淳于父女互相点头示意下。

    就在这时，只听“当当当当”传来yī zhèn 洪亮的钟声，共响九下，众官员们立刻昂首挺胸，屏气凝神好，整个大殿里都鸦雀无声。

    未几，只听个尖细的声音道：“大王架到。”

    话声方落，只听脚步声响，秦王政头带天平王冠，前后各有六辔朝珠，身穿黑底镶金边纹饰王服，冠带整肃，腰佩着柄异乎寻常的长剑，步履从容的从屏风后面转出。本来秦王政的身材就十分高大，加上在高台上，又头带天平王冠，是显得壮伟异常，不怒自威。

    而高原却留心观察秦王政腰间配带的那把长剑，金吞口、鱼皮鞘，镶金嵌玉，而连柄在内，长度可达五尺左右，就算剑锋略短些，也远远超出了zhè gè 时代般铁剑的长度。

    等秦王政在王位坐下之后，众官员们这才起跪倒于地，向秦王政施礼，见礼之后，丞相王绾出列，道：“启禀大王，燕国使臣荆柯、秦舞阳奉督亢地图入秦请臣，现己入王宫，正在中宫门外候诏，请大王明示，招其入见。”

    秦王政点了点头，道：“宣燕国使臣荆柯、秦舞阳奉督亢地图入见。”

    在大殿门口的内待听了，立刻大声道：“大王有令，宣燕国使臣荆柯、秦舞阳奉督亢地图入见。”然后声声如波lang般的传了出去。

    而在大道两侧的秦兵听到，也都齐声高喊道：“大王有令，宣燕国使臣荆柯、秦舞阳奉督亢地图入见。”然后用手中的枪戟戈斧的柄底猛烈撞击着青石地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高原微微侧头，从大殿的大门口看去，远远只见中宫城的大门打开，两个人影从中宫城的大门穿过，向大殿方向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钟声又向，左右两侧的秦兵齐声高唱【无衣】之曲，时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歌声，随着枪戟戈斧柄底撞击着青石地面的铿锵之声交织片，震彻云霄。

    荆柯双手捧着穿着督亢地图的长匣，昂首挺胸，在秦军的歌声中穿行，神态自诺，举止自然，丝毫也不受歌声、撞击声的影响。

    两人来到中央大殿前的台阶下停住，荆柯高声道：“燕国使臣荆柯、秦舞阳奉督亢地图进见秦王。”然后举步登上了台阶。

    刚刚只登上了级台阶，只听yī zhèn 粗重的喘息声传来，荆柯的眼角余光扫，只见自己身边的秦舞阳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呼吸急促，显得十分紧张的样子。

    荆柯微微皱眉，心里生出了丝不祥之感。自从接受了刺秦的任务之后，荆柯直都在寻找副使的人选，虽然荆柯对自己的武技有充份的信心，但刺秦之举，毕竟关系重大，如果能够有位得力的助手，两人合力，那么刺杀秦王政的成功机会也将倍增。

    只是像这样的人选实在太难找，荆柯寻访了近两年，直都找不到hé shì 的人选。而这时秦军己经逼近了易水边，太孑丹见荆柯还无动身之意，怀疑荆柯有变，因此向荆柯推荐秦舞阳为副使，请求荆柯立刻启程赴秦，执行刺秦计划。

    而荆轲bsp;mò 良久，才长叹声道：“提匕首而入强秦，若能杀人者皆可，又何须荆轲哉！我之本意，要等个真正堪当大任者，好同道上路也。即足太子责我迟之。荆轲决意请辞，以秦舞阳为副使，即日起程。”于是才带着秦舞阳，离开燕国赶赴秦国。

    秦舞阳是燕国勇士，十二岁的时候就杀过人，路过的人们不敢同他正眼相看，因此太子丹认为用秦舞阳为副使足够了，但荆柯却清楚，秦舞阳虽然少年杀人，但无非jiù shì 狂徒竖子而已，像这样的人，干点小事到是可以，但却难当大任，果然来到秦国之后，秦舞阳的情绪就gāo dù 紧张起来，喜怒无常，虽然经过荆柯方ān wèi 开导，才略好点。但进入秦王宫中，秦舞阳竟似又有些失常了。

    但zhè gè 时候荆柯也无法对秦舞阳说什么，只好低声道：“秦舞阳无须惊怕，跟定我可。”

    秦舞阳硬着脖孑，免强点了点头，嘴虽然张了几张，但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了“嗯”的声。

    荆柯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到了zhè gè 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因此这才转过头来，不看秦舞阳，步步的登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