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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女尊文)第12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在凤墨涵身上。

    凤墨涵赞叹了一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步青澜咧开嘴笑了:“多谢夸奖!不过小寅的眼睛更漂亮,这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明亮的眼睛。”他松开了凤墨涵的手,伸指抚过她的眉,她看不见他的脸,那眼中的神情却令她微觉不妥,后退了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凤楚辛的出现解了两人的尴尬,步青澜迅速地将自己的面具戴在了凤墨涵脸上。“我们在换面具戴,看谁的更好看些。”

    “全是些鬼一样的面具,能有什么好看的。”凤楚辛嘟囔道。

    步青澜见夜已深,不再耽搁,告辞而去,兄妹二人于是也各自回房休息。

    半夜的时候凤墨涵做了个梦,前方身着黑氅的男子急步走着,她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那男子忽然停了下来,猛然回过头,冷如寒冷的双眸瞪着她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我想看看你是谁。”她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说道。

    “你不后悔?我的面容十分的丑陋,你不怕吓着你?”那男子问道。

    “不,我不怕,不论你是谁,让我看看你的脸。”她说。

    男人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自己来掀开吧,我不想动。”

    她上前,手指抚上那冰冷的面具,缓缓地掀了起来。面具下的脸,正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一个。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喜极而泣,忍不住泪流满面,“教官,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你以为我是谁?我并不认识你!”那个人却冷冰冰地说道,他伸出了一双手,指节修长洁白,和教官长年握枪的手完全不同,“看过我真面目的人,都得死!”

    凤墨涵的喉咙被死死地卡住,呼息不得,那张和教官一样的脸上,有着嗜血的兴奋。他不是!她慢慢地软倒下去,终于摸到了步青澜送她的短刀,一刀挥出,男人的狞笑僵住,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凤墨涵浑身发冷,忽然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她侧转身来,窗前却有人影闪过,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是谁?是谁在跟踪她?

    凤墨涵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呼吸,暗中却紧绷着神经,双手握拳,在被中摆成了随时攻击的姿势。

    紧闭的窗格传来轻微的一声响,有一缕异香飘了进来,凤墨涵轻轻嗅了一下,马上闭住了气。她可以在水下闭气半个小时以上,这个成绩打破了当年的吉尼斯世界记录,不过因为她的特工身份,这项记录并没有被世界所知晓。

    她闭住了气,可是心中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因为这香气她曾经闻到过,这种味道,和涂抹在墓室中水晶棺上的迷香,一模一样,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也曾寻找过各种迷香,为了解当初的谜题,她可是把墓室中相关的东西都找了个遍,却从来没有这种香味的迷香。难道说,就是现在来的这个人,会是她的克星?将来,或者说今天,她就要死在这个人之手?

    凤墨涵的神经紧绷,她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终于要见面了吗?那只背后的黑手?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何况她相信自己的身手,如果反过来是那人死在她的手中,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命运了?

    很快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抽出了枕下的短刀,她准备着,不给敌人任何机会,才是给自己最大的机会,她要以雷霆一击,直接杀了对手。

    门外的人估计觉得迷香时间到了,差不多该起作用了,用刀挑开了窗,闪身进了屋。他很大胆,竟然点亮了屋里的烛火,向着床上的凤墨涵走了过来。烛火被窗外吹进的风吹得晃荡不已,映得那人忽明忽暗,凤墨涵按兵不动,一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跟前。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冰凉,轻轻地落在她的鼻尖之上:“六郡主,久违了!”

    凤墨涵蓦然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具,她没有想到来的会是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这时候房间被人从外面推开,凤楚辛仗剑刺了进来。

    “如此枭小行为,你以为便能制住我,真当我流云剑是白痴么?”

    被人跟踪

    冰冷的剑刺向偷偷闯入的来人,凤楚辛的剑法得自梦绮真传,剑法空灵优美,却有很大的杀伤力。来人显然是知道这套剑法的厉害,迅速后退,手中一片烟雾撒出来,直扑凤楚辛面门。

    “哥哥小心!”凤墨涵叫道。心中却是遗憾,如果凤楚辛不出现就好了,这人既然下迷香,想来并不是想立刻要了她的命,似乎是想掳她去,那么她索性装到底,让此人得手,也好探他的虚实。如今被凤楚辛这么一扰,除非生擒此人,否则难以知道敌人是谁,抱了什么目的。可惜,她现在还不能露出功夫,时机未到。

    来人抽出腰中软鞭,鞭梢缠上了凤楚辛的剑。此人鞭法精妙,功夫自是不弱,却不是凤楚辛的对手,可惜的是他占了兵器上的便宜,那手中的鞭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寻常刀剑竟然砍断不了。凤楚辛的长剑被软鞭缠住,竟然一时奈何他不得。

    此人一声呼哨,窗外飞掠进来一名女子,素衣蒙面,凭一双空拳袭向凤楚辛,凤楚辛的剑被缠住,要想不被她打到,只得撤手。他一撤手,那使软鞭的便得了空,抽身后退,穿窗而出,使拳的女子见状,也不恋战,急攻几拳后足尖一点,身形就势向后弹射而出,如同背后生了眼睛,竟然一丝不错地从洞开的窗逃了出去,顷刻间人影全无。

    凤楚辛欲待要追,被凤墨涵叫住:“哥哥,不必追了,对方轻功在你之上,想来是追不上了。快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

    “涵儿,那人没伤着你吧?他们是主要是冲着你来的,其他人只是中了迷香,克贞与我住一起,他亦无事,会照顾其他人,一个时辰后他们自会醒来。”

    “哥哥来的及时,我没事,”凤墨涵听到大家没事,心下稍安,“既然都没事,哥哥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怕那些贼子不死心,不如我留在这里守着你,涵儿自睡你的,不用管我。”

    凤墨涵想,天寒地冻的那怎么能行,可是任她如何劝说,凤楚辛就是不离开,于是只得说道:“哥哥既是执意如此,那便到床上来,一同睡吧。”

    凤楚辛脸色忽然变了,那是一种混和着伤心和痛恨的表情,可惜烛火此时被风吹得灭了,凤墨涵并未看到。他转身过去,将窗关上,回转过来为凤墨涵掖了掖被角,用极为淡然的语气说道:“涵儿睡吧,哥哥坐在一旁就好,我有内功修为,不怕冷的,也快天亮了,我睡不着,正好练会儿功。”

    小时候兄妹两人也是一个床睡过的,只不过大了才分开,凤墨涵不疑有他,黑暗中闻得他盘腿坐下,呼吸慢慢变得平缓悠长,知他果真是在练功,也就不再打扰。

    她躺在被中,慢慢回忆着方才的细节,那一声“六郡主,久违了”,证明来人是认识她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过这个声音,可是声音毕竟不比样貌,一时很难想起来是谁,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竟是遍寻不见,只得作罢。

    怪不得在闹市中这人会回头看她,想来不是听到了她的那番话,而是认出了她,想必她被这人跟踪了,而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她有些懊恼,似乎自己越来越轻敌了。即使注定了要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迫早死,多活一天是一天,生命如此可贵,她不想放弃。

    后面进来的女子,功夫很高,凤楚辛已是当世排名前十的高手之一,这女子年纪应该不大,功夫看来与凤楚辛不相伯仲,更难得的是一身轻功,凤墨涵自问她以两世的经历与机缘融合苦练的逃亡功夫也不会比她更快。

    她在想那人会不会是九年前要她命的人,这么多年了,她想着因为自己是个废人,敌人估计不屑于对付她了,难道是看她恢复了不少,现在又开始担心她了?所以要先下手为强?真相如何她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会是谁。还有那迷香,也行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这样的香别处好像没有。

    左思右想,她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了,但或许因为有凤楚辛守在旁边,她渐渐放松了情绪,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已快亮,她一直无梦,睡得沉而香甜,直到午时方醒,却不知在她睡着后,凤楚辛便停止了练功,愣愣地看着她的睡颜,见她偶尔还会蹬被子,他摇头宠溺地笑笑,为她盖好了,手伸进了被中握住她那不曾受伤的左手,直到她醒。

    醒来后趁着哥哥去准备饭菜的功夫,凤墨涵细细勘察了屋子,在窗前的角落找到一小片衣衫的碎屑,想必是凤楚辛和那戴面具的男子缠斗时剑刃削落的。那是一种极为贵重的锦丝织就的布料,只有仕族之家的人才能穿着,月国地位等级森严,哪怕你贵为全国首富,只要不是仕族出身,就不能穿这种华贵的料子。

    她微微一笑,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一个杀手,却是仕族出身?与其在无聊中活着,不如在快乐中死去。她忽然觉得生命是不是要走到尽头已经不重要了,一种重拾旧业的兴奋之情取代了原先的愁怅。如果现在能有人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听到她的心声,不管是谁招惹了她,都一定会后悔。

    凤墨涵懒洋洋地站在窗前,眼神却不见丝毫倦怠,带着冷冽的杀气。她穿着一身白衣,长长的裙裾拖到了脚背,发如墨,披散在背后,黑白分明,一如那个被她丢弃在墙角的面具。

    她推开窗户,外面雪住了,却吹进来一股冷风,寒气袭人,扯动得她的衣摆跟着飘扬舞动,她微微侧了侧头,几缕发丝扬起,遮住了半边脸,发丝遮蔽的唇角勾起,她像一个幽灵,目光扫过窗外的世界,外面大雪纷飞,街市上无一个人影,一片肃杀的景象。

    “大雪封路,咱们暂时也离不开这里,一会儿我去城中走走,看看有什么可异的情况,同时要提醒押粮官大人加强守卫,小心粮草有失,敌人的来头咱们不知晓,却这么轻易就进了驿站……”凤楚辛皱着眉,担忧之情明显摆在了脸上,“你就乖乖呆在驿站,张侍卫和克贞他们会保护你,今儿就别出去了。”

    “可是我想看皮影戏,”凤墨涵抬起了头,黑宝石般的眼看着哥哥,“听说今日演的是新戏,很好看……”

    对她的要求,凤楚辛从来不忍拒绝,思量一下,应道:“那我请解大人派一队侍卫跟着。”

    凤墨涵摇了摇头:“不必了,那样太过引人注目,大白天的,城中有官兵,想来贼人不至于这么猖狂,惊扰了百姓反倒不好。有张侍卫他们跟着,不会有事的。”

    凤楚辛犹豫不定,不查出昨夜是何人,呆在这拓州城始终令人不放心,可他又放心不下妹妹。凤墨涵见他两难,叫过江萧颖来,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江萧颖进屋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个鹿皮套套着的香囊出来。

    “哥哥,我带着这个防身,真的不会有事的,不信你闻闻。”凤墨涵说道,将香囊取出,递到凤楚辛面前。

    “这是什么?”凤楚辛狐疑地看看香囊,精美的刺绣锦缎上传来阵阵幽香,接过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香气刚入鼻,顿觉天眩地转,浑身酥麻,一丝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凤墨涵递了一颗清凉的薄荷糖在他嘴里,他才含住,刚才的不适很快就消失了。他惊异地看着香囊,光是隔着闻闻就有那么大的威力,要是直接碰到这香囊中的东西还不知会怎样。

    “昨天的事提醒了我,于是在香囊里装了这个,这是咱们凤氏出品,天下独一无二的一步香。”凤墨涵笑道。

    “一步香?”凤楚辛重复了一遍,观名知其义,定然是一步之内便可将人迷倒,他这下真的放心了,对着凤墨涵翘了翘大拇指,连声赞她聪明。

    这本来是她制作的麻醉药,用来给人止疼的,没想到七加八加地实验下来,竟然成了最好的迷香,这也是意外了。她从未想过用这东西,装在香囊里的也不多,不过是想着万一有事可以应急,这药粉可以麻醉伤口,所以才带在了身上。

    凤楚辛在她的要求下,带了赵克贞一同去,张李两位待卫和江萧颖则跟着她,一同来到昨儿便瞅准了的戏园子。昨日长袖擅舞的儿郎们都不在,戏园子里四周门窗都用大红绒布遮得严严实实,入内一片漆黑,只有小巧的戏台子那块白布闪着亮光。

    上面正演着一出哀怨的文戏,大意说的是一个富家男子看上了一个贫寒女子的才华,不嫌她穷,与其私奔,新婚时女子对天盟誓,终生不再纳其他夫郎,二人生活虽然贫困,但夫妻恩爱,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后来女子被征召入伍,屡建奇功,成为保家卫国,隆恩甚宠的大将军,被皇帝指婚,迎娶年轻高贵的皇子进门。结发之夫却苦守寒窑,侍奉一双老人,当妻主带着新贵出现衣锦还乡时,美貌的富家公子熬成了一个满面菜色的中年农夫,他虽先入门,却还要跪下对皇子磕头,妻主早忘了先前的誓言,对新人娇宠有加,他屈居人下,想到当年贫寒时两人恩爱无双,郁结于胸,不久变病逝了。妻主到他死后,方想起了两人曾经的甜蜜,觉得愧对于他,在他坟前哭泣得几番昏厥。

    凤墨涵看了半天,没什么兴味,这不是一出女版的陈世美,有什么看法!不过身边的侍卫和江萧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只得闲嗑着瓜子等他们看完。

    江萧颖看到坟场哭夫那一段,泪水涟涟地说:“他要知道妻主如此伤心,心中定然安慰。”

    凤墨涵敲了他的脑门一下,悄声说道:“什么歪理,如此背信弃义的人,离开她对那人来说才是解脱,命都不在了才来懊悔有什么用,几滴眼泪能换回来一条人命么?”

    “可是……看她的样子,很爱死去的夫郎。”江萧颖辩解道。

    “若是真爱,她就不会娶皇子了,在她心中,名利排在了第一位,青春美貌排在了第二位,她的夫郎顶多排个第三,这叫爱么?这样的人,恐怕世上她最爱的只有自己。萧颖将来决不要嫁给这种女人,否则有你苦头吃的。”凤墨涵说道。

    江萧颖在她的潜默异化下,早已恢复了当初爽郎的性子,再加上他心中这个师傅就是长辈,她说的话他总看成是对他的教诲,所以也没觉得一男一女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张侍卫和李侍卫却在暗中互递眼色,都想着莫不是六郡主对江萧颖有意思,怕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六郡主正好是名利美貌都齐全了的,当然不会再去为了这两样东西奔波。

    “那……什么样的爱才是真爱?”江萧颖有些迷茫地问道。

    凤墨涵握起了拳头,说道:“你知道人的心有多大么?只有拳头好么大,这么小的地方,能装得下几个人,真爱就是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的心里也只有她一个,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份情永不改变,至死不渝!”

    这番话虽然是两人的对话,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近旁的人若是有心,还是会听见。才将说完,凤墨涵就觉得黑暗中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去,那双眼却很快转移了视线,无处可寻。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江萧颖这个傻孩子不明白,但是显然有人是赞同她这番言论的。

    江萧颖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向往地说道:“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

    凤墨涵拖了他的手就走,说道:“怎么没有,咱们去寻别的玩儿去,想听故事我这儿有一箩筐,一边走一边讲给你听,这样的戏不看也罢。”

    她没有食言,一路走一路讲了几个前世听过的经典爱情故事,有中国的,有外国的,不过她全换成了与这个时代相似的背景,故事精彩纷呈,尤其那种两两相望,一世倾心的感情,听得张李两个侍卫和江萧颖感叹不已,直说得她嘴皮子都累了,那三个人才放过她。

    走在路上凤墨涵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她,她偶尔回过头去,视线在人群中扫过,那一张张平凡无奇的脸,全是当地的百姓,并无丝毫异样,她心下觉得奇怪。也许因为昨晚的事,自己过于紧张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寻到步青澜住的客栈,却没有遇见他的人,想来又出去追踪线索去了。只得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喝了点热汤,又逛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才回驿站。

    往回走的路上,她仍旧觉得背后似有眼睛在看着她,这一次回头,竟给她看到了一角,真的有人,不过那人很快拐进了左边的巷子。

    谁醉了

    “有人跟踪我们!”她喊了一声,带着江萧颖等人追了过去,进了巷道发现正是昨夜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见她追来,那人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拔身而起,跳进了一个院落。

    “郡主,要不要追过去?”张侍卫请示道。

    “追去无用,不必了。”凤墨涵说。

    这种伎俩她曾经用过多次,知道追过去绝对找不到人,那人不过借那地逃走,院中不是另有出口,就是那院里的人本就与他串通好的。

    回到驿站,凤墨涵抬腿进入的瞬间就愣住,前方与解大人谈笑正欢的,不是荣家姐弟又是谁?马车还停在院中,看来他们才刚到拓州。凤楚辛也先他们一步回来了,与无尘公子荣慕枫站在一处,一个如芝兰玉树,一个似清雅白荷,引得驿站的官兵们不时地找借口在院中晃来晃去,两个翩翩公子,让这寂静的院子一下热闹了起来。

    “荣大人,荣公子,何时来到拓州的?”凤墨涵笑着上前招呼道。

    “见过六郡主!”荣氏姐弟一起施礼,很有礼数。

    “知道解大人的车队被风雪所阻,前方急报又频传,皇上遣微臣前来边关慰问将士,犒赏有功之臣,顺便想法子早日将军粮运送过去,所以要和解大人携手了。”荣雁行说道。

    “和荣大人共事,是解某的荣幸,解某正一筹莫展呢,有大人来坐镇,这下将士们都安心不少。”解思韵客气地打着哈哈。

    凤墨涵笑了笑,说道:“这冰天雪地的,气候严寒,墨涵只是没想到荣公子竟也跟了来,足见二位姐弟情深!”

    荣慕枫笑了笑,清雅的嗓音回荡在院中,仿佛春风吹过,带来一阵暖意:“六郡主说笑了,你和大世子才真真是兄妹情深,好生令人羡慕呢,我姐姐可比不得大世子,时常忙着其他事,对我不闻不问那可是常事了。”

    “真的吗?那可是荣大人的不是了。”凤墨涵笑看着荣雁行。

    “惭愧惭愧,这一点雁行确实比不得大世子,倒是我经常让慕枫担心,这次他跟来,也是放心不下我,他就我这么一个姐姐,生怕我照顾不好自己,他的心却比较细,什么都为我打点得好好的。皇太君本来不舍得他跟来受苦,好说歹说才允了的。”

    解大人于是让人备酒,为荣家两姐弟接风,谁都知道荣慕枫将来是要嫁进静亲王府的,说起来他们还是未来的亲戚,所以解大人也邀了凤墨涵一行作陪,正好荣慕枫也好有伴。想着离家久了,也想打听一下京里的情况,凤墨涵就应允了。

    那天夜里满座皆是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她兴致不错,喝了很多酒,醉意朦胧间头脑却是清醒的,她注意到了荣雁行与凤楚辛说话时温柔和善,眼中含了丝丝情意。

    这位荣大人对凤楚辛有意思,这一点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凤墨涵就注意到了,荣雁行听说还没有正夫,不过却有几个侍宠,若不是这一点,她也是凤墨涵心中嫂嫂的人选,可惜了!观察凤楚辛的样子,彬彬有礼,神色间竟似有一丝疏离,看来他对这个荣大人并没有产生感情。

    你看我哥哥,我便看你弟弟!凤墨涵在心中暗笑,迷惘的一双眼便一直盯在荣慕枫身上,那样淡雅出尘的人,看着他都是一种享受,尤其是那双眼睛,与她记忆中的那一双不时重合在一起,既让她伤感,又让她感到了温馨。

    荣慕枫察觉到了,躲避着她的目光,在空中偶尔不得已相接也很快闪了开去,一丝红晕慢慢地在他的耳根涌现。看着看着,凤墨涵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也分不清自己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她在心中偷偷笑道:或许,是心醉了!只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

    荣慕枫开始时躲着她和目光,见她垂下了眼帘,醉卧案上,却不由得视线被她引了过去,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握着空了的酒杯,一手支着头。

    “六郡主?”他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她回应,看来真是醉得不轻,好像是睡着了。荣慕枫优雅的眼神深处闪着一丝亮光,他看了看也是显出了醉态的荣雁行与凤楚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姐姐,六郡主醉了,得找个人先扶她回房。”

    “我……我来吧!”凤楚辛站起身来,晃晃荡荡地伸手去揪妹妹:“涵儿,你醉了。”

    凤墨涵忽然抬起了头,如墨的目光里闪现着一层朦胧的柔光:“我没醉,哥哥才是醉了,呵呵,你别动,我出去一下,咱们接着喝。”她把凤楚辛按坐在椅子上,自己站了起来,蓦然发现了一旁的荣慕枫,偏着头静静地审视着他,闭上眼甩了甩头,手搭在了那雪一样白的衣衫上。

    “这个哥哥……你陪我去吧,咱们再去拿几壶酒……酒过来。”

    她人看起来瘦弱,力气却不小,荣慕枫给她一扯,不由自主地带着往前走了几步,凤楚辛在后面看得哈哈大笑。荣雁行狭长温柔的眼定定地看着凤楚辛,拿起筷子说道:“楚辛别管他俩,咱们继续喝,刚才猜拳是我输了,我为你歌一曲。”说着便敲击着碗沿,和着节奏唱了起来。

    凤墨涵勾住了荣慕枫的肩,拉拉扯扯地将他拖出了房门:“走,找酒……去,咦?酒呢?”她拉着荣慕枫四处乱转,荣慕枫微微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只得任她拉着。

    江萧颖像一个小小的幽灵,蓦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笑眯眯地对荣慕枫说道:“公子是送我家郡主回来么?交给我吧。郡主真是,酒量又不好还喝,每次都喝醉……”他碎碎地念着,将凤墨涵接过来,用肩膀支撑着她。

    荣慕枫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既是如此,六郡主就交给你了,我姐姐和大世子还在喝,恐怕现在也醉了呢,我先过去。”

    “萧颖,你怎么来了?”凤墨涵捧着江萧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问道。荣慕枫看她如此行为,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了一下。

    没想到下一刻凤墨涵就转向了他,她像对待江萧颖一般,双手捧住了荣慕枫的脸,仰头笑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郡主,这是荣公子,是人家送你回来的,怎么立刻又忘了。”江萧颖嘟着嘴说道。荣慕枫往后退着,却躲不开那伸向他的魔爪,尴尬万分,止不住晕红满面,与他一身白衣相衬,更显得面如丹玉,俊美无双。

    “荣公子?荣国府的?是哪位,宝哥哥么?哈哈哈!”凤墨涵笑得更欢了,她的手指顺着荣慕枫的衣袖往下滑,停在袖口那一圈花瓣上,这一次他袖口绣的是荷花。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这是《离马蚤》中的句子,本意是赞女子有高洁的情操,这会儿被她用在了荣慕枫身上。

    念完她便将眼一闭,整个人便倒了下去,荣慕枫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味,令他想起了那个秋日的午后。

    江萧颖一声尖叫:“郡主都晕倒了,李岚欣你这家伙还在看笑话,还不过来帮忙!”

    李侍卫脸含笑意,从暗处走了出来:“你小子不是挺逞能的么,不是说有你照顾郡主就行了?这会儿怎么又要求姐姐我帮忙了?”

    “呸!爱帮不帮,是你失职又不是我,等郡主醒了知道,把你丢回京中去,让王爷另派个人来。”江萧颖啐了她一口。

    “好小子,你可别在郡主面前乱嚼舌根子,我哪有不帮!”李侍卫变了脸色,赶紧过来,将凤墨涵打横抱起,往她的房间走去。

    “多谢荣公子,我家世子恐怕也醉得差不多了,我和公子一块儿过去,将他扶回来。”

    荣慕枫怔忡地呆立当场,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凤墨涵刚才宛如梦呓念出的诗句,从来没有人如此形容过他,就连那人,也只会赞他衣袖上所绣的花儿鲜艳,赞他人比花美,却从未如她那般,明了他绣这些花在衣袖上的意义。示物以明志,那人不懂,她却懂得……

    凤墨涵走后,半醉的解大人醒过来,听说凤墨涵找酒去了,赶紧大叫一声,命人又温了一壶酒上来。凤楚辛与荣雁行又干了几杯,荣雁行最终不支,摇手说着“不行了”,醉倒在地。凤楚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我……也不行了……回去,休息。”

    步出房门,走到无人之处,他却很快站稳了身子,暗夜里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水,哪里有半分酒醉的样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起,他眸中的幽光收敛起来,又装出了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江萧颖快速跑了过来,搀扶着倚靠在柱子上的他:“世子,郡主都回去歇着了,您也该回了。”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矮了他半个头的江萧颖身上,冲着荣慕枫挥了挥手,蹒跚着离去。荣慕枫回到席间,看着烂醉如泥的荣雁行,摇了摇头,文不如武,这个姐姐还是喝不过凤楚辛!

    半夜的时候凤墨涵被一声轻扣声惊醒,她顺手取过床前的狐裘披在身上,下床开了窗。窗外一身夜行服的步青澜闪身进来,脸色异常地苍白。

    “小寅,我受了伤。”他说。

    凤墨涵一惊,赶紧点起烛火,将他拉到床前坐下,步青澜的手捂在右胸,鲜血已经将黑色的夜行衣凝固住。

    “怎的如此不小心?”凤墨涵看着那受伤之处,心中只觉得很是难过。

    “是暗器!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我来找你。我低估了对手,没想到,那人功夫很是厉害,尤其轻功卓绝,恐怕还在我之上。”

    听步青澜这么说,凤墨涵想到了那个半夜出现在她房间的黑衣女子,那女子的轻功,也是很厉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不过现在首要的是步青澜的伤。

    她让他躺在床上别动,起身去叫江萧颖。江萧颖就住在刀子的隔壁,而且正好一个人住,这也是凤墨涵安排的,为的是方便叫他做事。

    “别让其他人知道。”步青澜拉住了她的手,吃力地说道。

    “我需要一个人帮忙,你放心,萧颖是我的徒弟,放心得过。”

    步青澜忍不住一阵闷笑:“小寅,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居然收徒弟了……你可真是,让我吃惊!”

    凤墨涵没理他,打开房门,学了一声猫叫,惟妙惟肖,江萧颖的房门很快悄无声息地开了,快速过来。

    “师傅,怎么了?”在凤墨涵的训练下,他已经养成了晚上练功白天睡觉的好习惯,和他的师傅越来越同步了。

    步青澜听到少年男子一本正经地叫出那声师傅,忍不住又咧开了嘴,带动得伤口一疼,他痛苦地皱紧了眉。

    凤墨涵瞪了他一眼,对江萧颖说道:“有人受伤了,你去烧点热水,拿酒烈酒来,莫惊动旁人。”

    “守夜的老兵张婶那儿有个大锅炉,开水全天不断,我马上去找来。”他像一条泥鳅,一下子就滑了开去。

    “看来你这个徒弟,被你训练得不错。”步青澜说道。

    “你还有力气说话,就表示伤口也没大碍。”凤墨涵一边说,一边找了把剪子,帮他剪开了胸口的衣衫,露出了紧致的肌肤。

    果然名师出高徒,江萧颖的速度很快,用一个大铜壶拎了一壶开水,另一只手提着一壶酒进屋来,落地没有半点声响。步青澜含笑看着他,见他对凤墨涵恭恭敬敬,心情无比地好。

    凤墨涵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

    “师傅,不需要我帮忙了么?”江萧颖倒像有些失望地问道。

    “不需要了,有事我会叫你的,看你的样子不害练功,没有睡吧,现在去睡,明天没准师傅有任务派给你。”

    “好!”江萧颖听说有任务派给他,高兴地去睡了。

    凤墨涵用酒消毒,这是北方的烧刀子,酒性很烈,想来不亚于70度的酒精。她用温水帮步青澜洗净伤口,将血迹凝固的衣衫扯开,露出了一个寸许长的刀口,伤口不宽,却很深,肌肉翻卷,显得很是狞狰。

    凤墨涵的手微微一颤,哑着嗓子问道:“下手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女的。”步青澜说道。

    “伤口有毒,好狠的手段!”她说道。

    “怪不得我觉得有些麻,全身发冷,小寅,幸好有你在。”步青澜抓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会治伤?”凤墨涵问道,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一点。

    “因为……我关心你啊,所以凡是有关你的消息,我都会打听,你帮落儿祛毒的事,京中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凤墨涵微微一笑:“原来我也出名了啊,我都不知道。”

    “岂止如此,小寅你做的事,哪一样不是能轻易出名的,只是你不在意而已。”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凤墨涵的手下却没有停过,将香囊中的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等麻药的劲力渗秀后,眼也不眨地用他所赠的金刀将胸口中毒的腐肉挖了出来,然后以烈酒消毒,将解毒药丸嚼碎了撒在伤口上,拆了布条帮他包扎好,最后还喂他吃了一颗解毒丸。

    “小寅,我好歹是男子哎,你看到我赤身捰体的,怎么那么镇定,眼都不眨一下的。”步青澜郁闷地看着她问道。

    凤墨涵好笑,伸指戳了他的脑门一下:“你总算知道自己是男子了,我以为你不记得自己的性别了。大半夜的跑到一个女子的房间,还让我动手动脚,好像该害羞的是你吧,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要是将来有人知道今天的事,看谁敢娶你。”

    步青澜“哎呀”地惊呼一声:“晚了晚了,现在才想起这一茬来,小寅,人家都给你看光了,以后你要对我的未来负责。”

    凤墨涵被他逗得吃吃直笑,好不容易收了笑容,正色问道:“麻药很快过了,伤口被切了一块肉,会很疼,你忍得住吗?”

    “只要有小寅在,看着你笑我就不觉得疼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清亮的双眸直视着她。

    只有一张床

    步青澜打小就爱说笑,凤墨涵对他的玩笑已经习以为常,她不知道这个时代如他们这样的堂兄妹是不是可以开亲,在她心中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对步青澜的感情,不是兄弟,不是亲人,而是相知相惜的朋友,步青澜的性格很像阿丑,她前世唯一的朋友。

    等她收拾那些沾了血的破布和血水回来,步青澜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小寅,打扰了你半夜,我也该走了。”他说。

    “走?”凤墨涵看了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还禁得起折腾?这毒我也是第一次试着解,不知道效果如何,你回去了若是有什么差错怎么办?就在这里住下吧。”

    步青澜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可是……这样要是给外人看见了……”

    “外人又怎么会进来,你放心吧,明日不到午时,他们是不会来叫我的,你的伤不轻,还需要观察,就这么走了我可不放心。”

    她话音刚落,步青澜重又钻进了被子:“既然走了小寅会担心我,你又这么苦苦相留,我怎么好拒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墨涵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直接怀疑他刚才说要走不过是作个姿态,他早猜到了她会挽留!

    “可是只有一张床……”凤墨涵说。

    “那我睡地上好了。”步青澜嘴上这么说,身子却没动。

    “算了,哪有让伤者睡地上的道理,”凤墨涵看了看床,“你往里挪挪,这床够大,两个人睡也还行。”

    她是来享受的,不是来吃苦的,可不想睡硬板凳。小龙女那招睡绳子的功夫听着很美,做起来很难,她可学不来。

    对她来说步青澜既然是堂兄,两人也和亲兄妹差不了多少,现在又是特殊情况,同睡一床本没有什么,步青澜又是个爽直的人,所以也没有想歪了去。

    步青澜真的往里挪了挪,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墙壁。凤墨涵除了外衣,吹熄烛火钻进被中,睡在他刚才躺过的地方,一阵融融的暖意很快包围了她的全身。

    “睡吧!”她说。

    “小寅!”步青澜叫了她一声。

    “嗯!”她答道。他却不再说话,只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这双手比凤墨涵的大了许多,因为从小练剑,他的指节坚实而有力,指肚上磨起了茧子,不像凤墨涵看过的其他男人,手指温润细滑。

    两人这样手拉手并排躺着,很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她有些好笑,正想把手抽回来,却感到他手指忽然痉挛起来,掌心冰冷,是麻药的劲儿过去了,接下来他有得疼了,凤墨涵不忍,要抽回的手反握住了他的。

    似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步青澜在黑暗中缓缓说道:“小寅,我不疼,你的药很好,真的,一点……都不疼。”

    “别说话,好好休息。”凤墨涵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些,阵阵热力通过她的手传到步青澜身上,胸前去了一块肉,怎么可能不疼?两人就这样十指相交,平躺着到天明。

    凤墨涵记挂着步青澜的伤势,天边蒙蒙亮就醒了过来,对于常常睡到午时的她来说,这可真是难得。她转头看了看步青澜,他还在陷入昏睡,眉头微微蹙起,想来伤口还在疼。

    凤墨涵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额上,试了试,没有发烧,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正要起床,却听他叫了一声:“小寅。”

    凤墨涵还以为他醒了,回过头,发现他原来是在说梦话,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她愣了愣,就保持了那个姿势,单手支撑着,半躺着看他,步青澜长得很英俊,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过。

    他的额头光洁而饱满,额上一双剑眉,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一股子英气,鼻子像山的脊梁,高高的,直直的,长而密的睫毛垂落,在脸颊上方映射出一小片阴影,眼睛长长的,闭着时像合了翅的蝶,睁开来时却像一汪深潭,能把人的灵魂吸了进去。

    凤氏的族人,无论男女,皆是品貌风流,没有一个丑的,步青澜也是个美男子,也许对别人来说他过于刚强了些,显得男儿气不足,但就凤墨涵看来,男子本就应该这样。他满心抱负想要做月国的大将军,这话尽管曾被兄弟姐妹们嘲笑,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心愿,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她听到江萧颖小声地叫了声“郡主”,于是静悄悄地下床,放下了帐幔,将房门开了一道缝。江萧颖像只灵活的猴儿,闪身进来,一手拎了一壶热水,一手托着个托盘,托盘中满满地几大碗,还有两个炖蛊,盖着盖,不知道装了什么。

    “师傅你赶紧吃吧,这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有你昨天想吃的羊肉馄饨,还有炖鸡、马奶子和一些干果,是为那位受伤的公子准备的。”江萧颖一边揭着盖子一边说道。他没有见过步青澜,不知他是皇子,只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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