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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女尊文)第10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的土地上,她是他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那时他身中数弹,只剩了一口气在,他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子弹。

    十二个女孩中最坚强的她第一次落泪,泪水滴在他的睫毛上,当时他一定很难受,可是他没有眨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温润的双眸里有着浓浓的不舍与怜惜,她刹时明白了,他是爱她的。

    “如果有下辈子……”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双唇颤抖着,落在他的眼帘上。年轻英俊的教官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她感受到了泪水的咸味,却觉得那不是痛苦,是喜悦。当她抬起头来时,看到那双眼泛起了光泽,像是夜空的星星,透过了几万光年的距离,直落在她的心上。

    他最后微笑着死在她的怀里,从那以后,在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双眼。来到这个世界,她却见到了两双似曾相识的眼,第一双是无尘公子的,虽然相似,她却清楚地明白不是她心头的那双,她的教官,并不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他是天使与魔鬼的化身,训练的时候六亲不认,危险时刻却张开双翼替她挡住风雪。第二双却是红卿的,因为那遮盖了的面容,那双眼透着神秘,给了她想像的空间,多少次将醉未醉之间,她把眼前的那人想成了他的模样。

    她想起了一首歌,歌词中有两句,“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像是陷入催眠的距离,我已开始昏迷不醒……”

    她在心底轻轻说道:“已经是下辈子了,我还记得你,可是……你在哪里?”

    “涵儿,只要你喜欢,你觉得开心,我不反对你去那种地方,可是你答应爹爹,别去招惹那个叫红卿的,离他远些,其他的,随便你,想娶回家来,爹也依你。”

    凤墨涵震惊地看着齐思洛,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可是她并不是对风尘男儿有兴趣啊,吸引她去的,恰恰是红卿那双眼睛,去了多次,并不是每次都能见着他,有几次甚至只是站在大堂里,远远地看着他端坐高台,划过她唇角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无数次在心中问自己: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她没有答案,她希望是,可又觉得上天不会待她那么好。她身不由己,就算是杯毒药,可那是杯散发着芬芳的毒药,她经受不住香气的诱惑,照样会喝下去。十二时里谁都知道寅不动感情,谁也不知道她的感情早已动过,只是那双眼睛阖拢的时候,那感情也随他而去了。

    她沉默半晌,回答道:“对不起,爹爹,让你操心了。”

    齐思洛闭了闭眼,明白了这是女儿的拒绝,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知女莫若父,他已经摸透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他挥了挥手,凤墨涵还想说几句,被凤楚辛拉着,身不由己地出了父亲的房门。

    “涵儿,爹和哥哥,都是为你好。”凤楚辛说。

    “我知道,可是爹和哥哥也说过,我想做什么都随我的意。放心吧哥哥,我知道你们怕我受到伤害,但若我不想受伤,这世上又有何人伤得了我?”

    她话说得那般自信,凤楚辛微微一愕,有些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涵儿,你变得要强了,哥哥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哥哥,当然是好事,你和爹爹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涵儿长大了,会自己保护自己,甚至我也该学着保护你们了。”

    她将头靠在凤楚辛胸前,脸颊所贴之处,他的心沉稳跳动着,他的血管中和她流着一样的血,想到这点,凤墨涵觉得心中暖意顿生。两兄妹相拥着站在院中,天上慢慢地飘起了雪花,打着旋儿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一幕落在了不远处站立着的人眼中,那人本来是朝这边走来的,却突然愣住,半晌后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转身沿着来路回去了。

    那是凤金安的新郎君林青儿,他过来是听闻了翠竹苑的暖室建得好,想借口帮凤金安传话,顺便看个明日,没想到见到兄妹相拥的一幕,联想到下人口里传出的零零碎碎的闲言,他觉得这两兄妹之间很有问题。

    意外的发现让他心中欢喜,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小跑着,想把这个怀疑第一时间告诉凤金安,免得他的妻主老被这些人欺了去。

    一片雪花飘到了凤墨涵脸上,那凉丝丝的感觉让她睁开了眼,伸手接了一片捧在手中,很快化成了水渍。

    “哥哥,下雪了!”她开心地叫道。

    凤楚辛却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西北的战事只怕更加吃紧,雪域人抗寒,月国的将士要吃亏。”

    凤墨涵“哎呀”地叫了一声,这才想起步青澜追随凤元恩到军中已有半月,也不知道他达成心愿进入军中没有。

    步青澜出行前两人曾经较量过一次,对他的功夫凤墨涵还是挺放心的,儿时教给他的三招必杀技,步青澜练得很熟了,只要是近身肉搏,应该没有人能避得过他,足以自保。只是战场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叮嘱了又叮嘱,将自己所有的经验都告诉了步青澜,只盼着能给这个唯一的朋友一些帮助,步青澜对她在这方面的熟络程度很是讶异,还劝她一起出关,创一番基业出来,也不必怕任何人了,凤墨涵也心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了。

    枪打出头鸟,当年的凤墨涵若不是太聪明,想来也不会遭遇袭击,虽然矛头都指向童正君,但她知道,一向最认为可能的敌人,还偏偏就不一定是,既然没有查出个结果,她不会轻易下定论,既然如此,她也就随了大流,安于现状,不去想那些追名逐利之事,上辈子太苦,这辈子能享受玩乐,何不为之!

    步青澜说过,一到了雁门关就来信向她报平安,可是半月了,他快马加鞭,应该早就到了,却还未收到他的信,凤墨涵不禁担心起来,天气条件恶劣,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比如说半路生病之类的。这么一想,她的心就揪了一下,懊悔自己只顾着自己,早知道应该找个人陪他一道去。

    她把疑虑对凤楚辛说了,凤楚辛与步青澜也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他们一个为了姐姐,一个为了妹妹,甘愿以身犯险,都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凤楚辛听妹妹一说,也为步青澜担心起来。

    “朝中之事你我并未涉足,要不去找长瑗打听打听。”凤楚辛说道。

    “娘是文官,未涉武事,长瑗那里只怕也不知道什么,何况小青是私自出宫的,这件事皇室里定然是瞒着人的,否则身为皇子,他将来回来还如何嫁人?这事……得另想办法打听。”凤墨涵说道。

    凤楚辛皱着眉着,看向远处,雪降落得越来越急了,天地一片苍茫,云层灰蒙蒙的压下来,似乎要将大地吞噬。

    “吉人自有天相,小青一定不会有事的。涵儿回屋吧,你身子骨弱,别冻坏了,无论如何,我去找人先打听打听。”他说。

    凤墨涵点了点,目送着他走远,返身回屋。她从靴子里抽出那把金刀,仔细地抚摸着,上面的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和步青澜的眼睛一样地明亮,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的面容来,耳边似乎还听到他的呼叫……

    凤墨涵决定了,去找沈轻飞。清月教既然想要推翻月皇的统治,应该全天下都有眼线,尤其是对皇室中人,他们一定会多加注意,如果沈轻飞那里也打听不到,她必须亲自去一趟雁门关。

    现在还未入夜,她若是出行的话恐怕不妥,可是事情紧急,她又等不得。想了一想,她唤了江萧颖进屋,悄悄吩咐了几句。

    “是,郡主!”江萧颖大声答道,按她的吩咐出门去了。

    随后她来到父亲的房间,轻轻敲响了门。

    “是涵儿吗?进来吧。”齐思洛听出了是她,出声应道。

    她进了屋子,对父亲说道:“爹爹,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想先歇下了,特来告之爹爹一声,不能陪您用晚膳了。”

    “要紧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我让他们赶紧去抓药。”齐思洛一叠声地问道,神情紧张。

    “那些大夫都不中用,我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我开了个方子,已经让萧颖去帮我抓药了,想是天气突然变寒,前日里又不小心喝了些冷酒……爹爹不用担心,歇会子晚上吃了药就好了。”凤墨涵煞有其事地说道。

    齐思洛听她如此说,马上让她赶紧去歇着,还吩咐了下人,谁也不许打扰六郡主。

    凤墨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告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吩咐李悦文铺好了床,让人退下。这里人刚走,她就悄无声息地开了后窗,飞掠而出,到了后院墙头,找到了被她先前吩咐出去的江萧颖,那孩子手里还提着几幅药。她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跃下墙头带着他重又返回屋子,让他躺进了铺好的被褥。

    “时不时地,你就咳上几声,表示人在就行了,可别太过火。其他人我吩咐过了,不会进来打扰。”凤墨涵悄声说道。

    “是,师傅,你几时回来?”江萧颖也悄悄地问道。

    “应该要不了多大会儿,你别紧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别以为下雪就可以偷懒,晚上的训练照旧。”

    凤墨涵刮了他的鼻子一下,笑着取出人皮面具戴上,再装扮了几下,不一会儿,出现在江萧颖面前的人就变了一个样儿,除了那神采飞扬的眼神依旧,五官全变得平平常常,让人认不出了。

    他惊讶地看着凤墨涵,兴奋得指尖都在颤抖:“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这是最平常的,在行家眼中,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全靠了这张人皮面具,记住了,这张脸就是你家师傅,别一会儿我回来了你当我是外人偷袭我。”凤墨涵轻笑道。

    “知道了,师傅!”江萧颖一本正经地答道。

    凤墨涵不再逗他,一扭身姿,消失在了窗前。江萧颖正要下床去关窗,那窗户早已无声无息地自动合上。他对凤墨涵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师傅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些,不知道她暗地里在做些什么事?

    沈轻飞再次见到她的出现,已经不觉得意外了。他一身簇新的官服,想来正要出门,却给凤墨涵堵了个正着。

    “我来的真是时候,晚一步沈大人就离府了。”她笑着说道。

    “阿丑兄弟,你忘了我在宫中当值,越是晚间越是要小心,这不正要去巡查一下宫中的防守布局。”

    “你倒是对保护皇帝这件事很感兴趣呢!”凤墨涵笑了笑,“她若死了,不正好称了你们的意,怎么反倒如此小心?”

    沈轻飞也是一脸的笑容:“这话可说不得,阿丑兄弟,保护皇上是我的职责,怎么会让她老人家有所闪失呢。”

    凤墨涵撇了撇嘴,也不和他继续打哑谜。他们现在不杀皇帝,一定是因为手中的筹码还不够,杀了皇帝,皇帝有那么多女儿,照样立个新君出来,清月教是半点干系也攀不上,如此看来,沈轻飞的这个教主,想来也是聪明人。

    “我找沈大人,是想和你打听件事。”

    “阿丑兄弟只管说,轻飞知无不言。”

    “七皇子只身往雁门关而去,我想向大人打听打听他可安全到达了?边关战事吃不吃紧?”

    沈轻飞微微一愕:“七皇子与阿丑兄弟……”

    “我们是生死过命的交情。”凤墨涵说道。说得明白些,也是希望清月教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对步青澜不利,就不知道在沈轻飞眼里,她够不够这个面子。

    “哦!这件事我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七皇子出关一事我是知道的,皇上还下了令,不许宫中传将出去,不过至于到了雁门关没有,我并不知情。”沈轻飞说道。

    “当真不知?”凤墨涵问他。

    “当真不知。”沈轻飞说道。

    “那好,阿丑告辞。”凤墨涵不多说一句,如来时一般,瞬忽消失。

    沈轻飞慢慢地坐下,看着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眉头渐渐皱起。

    凤墨涵回到自己屋里,夜暮已经降临,没有人进来过,谁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人并不是正主儿。她将江萧颖换了出去,把他丢在外头。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江萧颖回来的动静,齐思洛怪责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问他怎么不多穿点,也不怕冻着。她这才记起下起大雪来了,江萧颖却穿着在家里的衣服,没有多披一件就被自己从被窝里丢了出去,这会儿一定冷坏了。

    “萧颖回来了,把药交给下人去煎吧,你进来。”凤墨涵朝外面吩咐道。

    “涵儿醒了?”齐思洛在外问了一声,让江萧颖赶紧进去侍候。

    江萧颖进来,少年清瘦的身子果然在瑟瑟发抖,她笑着将他塞进被窝里:“是我疏忽了,冻坏了吗?快些暖暖。”

    少年的眼中噙着泪花,从被中伸出手来握住了凤墨涵的手,哽咽着轻声叫道:“师傅……”

    “睡一会儿吧,到了练功时,我自会叫你。”凤墨涵说道。

    她的手在他头顶抚摸了一下,那手似带了魔力,江萧颖眼皮垂下,沉沉睡去。凤墨涵看着他的睡颜,轻轻地叹了口气,一个个的人,一件件的事,从来不曾想起,不知不觉间却已难忘记。

    书房有机关

    凤墨涵来到静亲王的书房,她们母子不仅每日同时上朝,回到家里她还会定时来给母亲请安,凤墨涵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就凭着静亲王赏了张侍卫那个信用卡给她,她也不会失了礼节,静亲王是她的长期饭票,这张饭票不能得罪,她很明白这一点。

    静亲王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她正在案前翻阅着信笺,那是她的下属或者同僚送来的,也许是公事,也许是私事,每日里堆了厚厚的一叠,总是看不完。

    有一名侍宠在她的身边侍候着,凤墨涵每次来见到的都是这个人,他很年轻,最多不过和凤楚辛一般大,因为那张脸长得与父亲有些相似,她难免多看两眼。

    在府里住了这段日子,凤墨涵觉得静亲王是真心地对她好,但是她却从不去翠竹苑,别的男子都在争宠,巴不得将王爷拉到自个儿那里过夜,可是齐思洛也奇怪,提都不提起,仿佛他不过是静亲王府的一个客人,静亲王与他没有半分干系,这两人根本不像寻常的夫妻。

    依凤墨涵的直觉,两人的感情肯定是大有问题,看起来落在下风的是静亲王,就不知道是她做了对不起齐思洛的事使得他不能原谅,还是齐思洛根本就不爱她,可是若是不爱,怎么会在生了两个孩子后才分开,这倒令她不解。若她是真的凤墨涵,也许就会想办法理清这些纠葛,可她是寅,所以原先的过往她没有去探究,她只关心现在和未来,齐思洛的眼里没有对静亲王的爱意,那么,她当然是偏向这个护她如珠如宝的父亲,只有他喜欢的事,她才会做,因此她不会去做母亲的说客。

    “来了?你坐坐,我写完这封信,有话对你说。”请安完毕,静亲王没有如往常一样问她几句就让她离开,而是吩咐她等在一旁。

    正好她来找静亲王,原本就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凤墨涵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安静地等候着。那个和父亲长得想像的侍宠给她倒了杯热茶,她捧着茶蛊慢慢喝着,看到碧绿的茶叶在白瓷的蛊子里沉沉浮浮,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她感到了一种危险,就好像多年以前教官遇难的那一天。这是一种来自第六感的直觉,她想不通会是怎样的危险在接近她,也不知道这危险会伤害她,她的家人,还是她的朋友。

    静亲王的信写好了,用火漆封了口,唤了贴身侍卫阚丹青进来,吩咐他即刻送出。凤墨涵在信封上瞟到了“雁门郡守郎玥亲收”的字样,心头一动。

    “涵儿,我听说……最近你时常出入醉意居?”

    挥退了侍宠,书房中只留下了母女两人,静亲王开了口,直切主题,父亲与哥哥都不愿她去的地方,果然母亲也是不欢喜的,凤墨涵点了点头。静亲王的话还算心平气和,不像对着凤金安时大发雷霆,她还算走运。

    “你是亲王府的郡主,要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样的地方,以后不要去了。”静亲王看着她说,这是对她的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同僚相约,我也就去了,不过是听听曲喝喝酒……”她为自己辩解了两句,马上被静亲王打断了。

    “便是什么也不做,那样的地方,也是玷污了你的身份,你不要学你三姐,你和她不同。”

    都是她的女儿,要说有不同,凤金安是世女,她的身份更贵,但是静亲王这话却说得好像凤墨涵对她来说更重要些似的,她一直低垂的头不由得抬了起来,落在静亲王的脸上,对面的人神情严肃,一脸正经,纵观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态度,凤墨涵想,也许在她心中,自己真比金安重要?

    “娘说的是,只是您知道六部那些人闲暇之余,就爱去这些个地方,我也不好推辞。今日我正是想找您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另换一处地方,我不想在藏书处做下去。”

    本来她只是来找静亲王帮忙请假的,既然她提了出来,不管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凤墨涵也要试试,藏书处对她有用的资料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而且以后再要去,对她来说也是挺容易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不被困在这京中,能够自由行动。

    “我知道你不想入仕,可你是凤姓女儿,皇上那一关就过不去……那么,你想到哪一处去,做些什么呢?”静亲王叹了口气,她知道凤墨涵的意思,女儿并不愿入官场,可是她是凤家人,除非是天生痴愚,否则凤家女儿注定了必须入仕,这是祖宗的规定,而她的私心,也希望凤墨涵能够出人投地,所有的女儿中,她最大的希望就寄托在了墨涵的身上,谁也不知道在她严厉的面孔下,对这个女儿有着怎样的疼爱,凤金安虽是世女,可也比不上她半分!

    “娘是知道的,有生之年,我想看遍月国的秀丽山川,可惜从小因病未得成行,希望娘能够成全。”

    静亲王怔忡地看着她,思量了片刻,摇头说道:“可以游遍全国的,只有代皇上巡视的应天使,以为娘的身份,也很难执掌这项差事,你……更不可能!”

    “不一定要一下游遍全国,一次去一个地方也好,南边休养的时候去过了,另外几处却还未去过,”凤墨涵走近了些,扯住了静亲王的衣袖,“娘,前此日子接触了些雪域来的商人,听她们说起雪域的美丽,我很是向往,而且听人说,雪域有座神山,诚心去神山参拜的人,会得到神的祝福,长命百岁,我想去试试……”

    凤墨涵从回来后,虽然待静亲王有礼有节,但始终透着一种疏离,这是她第一次挨得这么近。静亲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瘦弱的手腕,抬手为她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几丝秀发,看着那极似其父的面容,轻轻一叹。

    “涵儿,你身子弱,到雪域去太过辛苦,况且现在两国正在开战,为娘怎么放心得下,我派人替你去,你还是乖乖在家呆着,免得你爹爹不放心。”

    “娘,参拜神山,必须本人亲自去,”凤墨涵说道,“娘,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这个世界,只要有一线希望,一定要去试试!我不怕苦,你不是很希望我帮你么?也许我的诚意真的能打动神灵,身子好了,以后就可以帮你了。”

    “这……”

    看着静亲王的神色似有松动,凤墨涵赶紧趁热打铁:“娘,你就答应我吧,与其在这京城闷死,我宁愿死在外面……”

    “不许胡说!”静亲王情绪现出了少有的激动,她握住了凤墨涵的双肩,直视着她的双眼,“你是我凤念绮的女儿,你一定不能死,知道吗?我不答应!你要好好地活着,要活得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好!”

    “娘如果也希望我能活下去,活得好,那么,请娘帮助我!”

    凤墨涵漆黑的眼珠盯着静亲王,她知道静亲王一定会答应,她赌赢了,母亲果然在乎她,非常非常地在乎。人间自有真情在,她不愿意想太多复杂的事,就因为自己是她和齐思洛唯一的女儿,所以静亲王在一群儿女中,最疼的就是她。

    以前不曾注意,如今细看之下,静亲王的鬓边竟然有了丝丝白发,凤墨涵心中一阵恻然。其实她这个王爷当得一点也不轻松,儿女虽多,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个傻的和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除了身份最卑微的侍宠生的四女长瑗,竟没一个上得了台面。凤墨涵是她最爱的人生的,小时候又有十二分的聪明,难怪她对她寄望大,也更为上心,可惜这最聪明的一个也遭了暗害,不死却成了废人。

    静亲王摸了摸她的头,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指尖微微地颤抖着:“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正好皇上派了押粮官送粮去雁门,明日就出发,一路有军队护送,你与她们同行,我会让阚丹青再带几个人跟在你身边。”

    凤墨涵微微一惊,她知道了静亲王是真心疼爱她,没想到却到了如此程度。阚丹青是静亲王府第一高手,是她的贴身侍卫,从不离身的,竟然要派给她。

    “娘,阚侍卫一向跟着你,她若是走了你这里我又怎么放心得下,还是让她跟着你吧,让哥哥和我一道走,他虽是男子,功夫却是不弱,雪域他又是去过的,熟悉地形,梦绮师傅也在那边,到了那里我们自会去找她,有她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到凤墨涵竟然担心她的安危,静亲王露出了笑容,她想到想,说道:“也好,有辛儿跟着你,我确实也放心些。跟我来!”她牵着凤墨涵的手,回身走到书架旁边,整整齐齐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她蹲下来,从最底层抽出了几本书,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一阵机刮声从地底响起,凤墨涵无比惊讶,暗叹一声:古人诚不欺我也!原来古代富贵人家皆有秘室,竟是真的。

    只闻声音不见异状,她一时不知道哪里有入口。静亲王笑看着她,带着她来到另一侧墙面,墙上挂着一幅长长的画轴。静亲王让她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画轴的顶端,用力地将轴向下按。她依言按了下去,轻轻地按不起作用,用了很大的力,轴顶居然陷进了墙内,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微响,书房里设的休息喝茶吃点心的地方,这会儿蓦然出现了一个洞,那儿本来铺着一张方形绣毯,这会儿绣毯被吸进了洞内,只有一个角露在外面。

    难道是藏宝库?凤墨涵瞪大了眼,暗叹这机关设置得巧妙,一处都难得找到了,何况还是两处,顺序乱了,或是开启的方法不对,都不可能打得开这个秘道。

    “你随我来!”静亲王说道,点燃了一根烛火,下了洞口。凤墨涵跟在她的身后,跳了下去。原来洞内是一个平台,往下是一级级的石阶,一直向地底延伸,不过只能容纳一个人过。静亲王手持的烛火微微跳动着,燃得很旺,显示洞内空气很足,也通风。她的心中有一丝兴奋,许久没有进入这种地方了,竟有些怀念起来,只不知静亲王要带她去看什么。

    地道很长,走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静亲王才停了下来。一般人家建的秘室,其实就是个地下室,静亲王府的这个秘室,却走了很久,偏离了原来的房间很远,而且一直是向下的,也不知道离地底有多深。凤墨涵越走越觉得奇怪,胸腔突然感到了一种来自未知的压力,闷得她想吐,前面的静亲王却没有丝毫异常。

    “娘,这是什么地方?”凤墨涵问道。

    面前出现的是一间石室,但是石门却紧紧地闭着,门上挂着两个环,似乎也是石制的,却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巧夺天工,石头也能打磨得如同玉器。静亲王没有回答,伸手转动着那两个石环,有点像开密码箱,摆弄了几圈后,石门嘎嘎地向两侧移了开来,出现在眼前却不是凤墨涵想像的石室,外面竟然是个山洞,这石门处在洞的半中腰,被大石挡住,耳中还能听到底下水流的声响。

    她疑惑地看着静亲王,这是什么鬼地方!

    静亲王知道她的疑惑,对她说道:“这不是什么秘室,这只是个逃生的秘道,从这个山洞出去,是京城以外的范围,这个秘道当今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它的存在,今天娘把它告诉你,一会儿教会你开启之法。”

    凤墨涵以为她是要给自己个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却是告诉她这个逃跑的地方,这有什么用!她们是皇室子弟,还能用得上这东西?除非是有人造反,将月国给灭了。她想起了沈轻飞,莫不是静亲王已料到月国积怨甚深,国将不国了?

    心中突如其来地一痛,她慢慢地弯下了腰,眼前金星直冒,这个山洞有古怪,静亲王惶急的眸子就在她的面前,她的嘴唇在动着,凤墨涵却不知道她在喊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见,耳中一阵轰鸣,她晕了过去。

    见驾

    凤墨涵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昏暗,头顶是黑漆漆的洞顶,转了转眼珠,洞中的怪石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神态各异,像一个个幽灵,瞪着空洞麻木的眼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后背一阵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她记起来自己晕倒了。背后呼吸的声音很熟悉,是静亲王,她正将内力输入凤墨涵的体内,看来她似乎没晕倒多长时间。

    心头的疼痛消失了,一切仿佛是她的错觉,身上并无任何不适。

    “娘,我没事了。”她说道。

    背后的静亲王没有吭声,也不撤手,内力依旧源源不绝地输进凤墨涵的体内。凤墨涵觉得奇怪,迎着烛光回头看去,对上了静亲王惨白的脸,这时她方才发觉了一丝不对劲,不是静亲王不想撤回手,而是撤不了,她的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紧紧吸附住了那双手。

    凤墨涵一慌,这时也顾不得隐瞒自己体内有真气流转的事实,用了个卸字诀,将体内磅礴的真气释放出来,硬生生截断了静亲王输入的那一股真气,自己则被反震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静亲王双掌一撤,赶紧抱住了凤墨涵,脸上满是心疼:“涵儿,你怎么样?”

    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凤墨涵冲她笑了笑:“娘,我没事。”

    这一口鲜血吐出,她觉得胸中的烦燥反倒没了,真气散入七经八脉,在体内游走了一遍,最后竟然自动归于丹田。长久以来困扰她的疑难问题居然误打误撞的就这么解决了。她环顾着四周,觉得事情这么容易还是因为这洞内有文章,似乎有一种力量与她身上的力量是同源,互相契合。

    静亲王的手搭在了她的脉博上,一试之下果然没事,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你的体内有一股很强的真气,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服食了雪域红莲的缘故,这次去雪域,正好找到梦绮师傅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凤墨涵这样说也不算撒谎。

    静亲王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百年难遇的圣药如此有功效,这可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啊!梦绮不知历尽了多少艰辛才得到此药,却把它用在了你的身上,她也用心良苦。可你不会武,这样一股真气存在体内,只怕于己无益,看来雪域是非去不可了,你不如也拜在梦绮门下,习些功夫,好将这真气归元。只是你这身体,能不能坚持到那里?”

    凤墨涵说道:“不妨事的,娘,明日按计划走就是。”

    静亲王还是忍不住担忧,也不敢再带着她往前探这洞的深浅了,只告诉了她沿着石壁有条狭窄的小道,顺着小道下去,洞底有暗河,顺着流水所淌的方向往下走,最后的出口是一个山谷,那里有着和刚才一样的石室,要知道机关才能打开出去。

    两人沿着来咱返回,咱上静亲王细细地与她说了一遍机关的开启之法,她在旁边说,让凤墨涵亲自动手示范了一遍,见她只一遍就记住了,很是欣慰。

    凤墨涵想,那洞底深处会让她内息波动的秘密,如今来不及寻了,只有等到从雪域归来再说,她也怕再被引得吐几次血,行程就耽搁了。

    母子俩回到书房,将一切恢复原状,静亲王将这唯一的秘道告诉了她,已然显示了她对凤墨涵的信任,母女之间的关系一下拉近了不少。

    静亲王说:“涵儿,你的聪明娘是知晓的,虽然说谦虚是美德,不过你要知道,一味的退让也不一定是好事,你不去寻人,人要来寻你,娘不是私心要你来帮我顶下静亲王府的基业,娘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快乐,我唯一的一点私心,是希望你早日迎娶一个如意郎君进门,为我凤氏一脉开枝散叶。”

    凤墨涵听她如此说,脸不由得红了:“娘,此事不急,长瑗姐姐都还未找到人家呢,先办了她的事再说。”

    静亲王笑了:“长瑗也是个好孩子,可惜是庶出,我国的等级森严,这一点对她的前途也有一些影响,否则……”

    “我不也是庶出,娘对我期望倒是显得挺大的。”提起这个,凤墨涵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你和她们不同,”静亲王说道,“你的父亲是我第一个明媒正娶的王君,你与她们又怎么会一样。”

    凤墨涵不说话了,同为儿女,但是在这些人的心中,却还是有卑贱之分,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她再聪明,静亲王也不会另眼相看吧。她有些为长瑗她们不值,就因为出身,这一生都要被打上烙印,想起沈轻飞曾经说的那番话,她一时间对清月教增添了一丝好感,若那教义真的能执行下去,将来清月教的人夺了政权,对天下人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这就进宫去回禀皇上,就以你身子不适要去雪域寻医为由,梦绮皇上也是知道的,想来不会不信。”静亲王踟蹰片刻后说道,“若是以其他理由,想必皇上不会放你离开,你且回去准备准备,有可能会召你进宫!”

    凤墨涵答应了一声,离开了书房。她想到了女皇那双冷冰冰的眼,心头也跟着凉了起来。这个月国的女皇不简单,在月国统一天下的大战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行事狠,除了同父所出的静亲王,还有不问世事的那个宁王,其他姐妹她一个也没留下,在未登上皇位以前就设计一一铲除了,这样的人,最是无情人。她何以会对凤墨涵看不顺眼,凤墨涵却是不明白。

    果不出静亲王所料,第二日凤墨涵就称病未早朝,下了朝后,宫庭内侍就来到家中传旨,召凤墨涵见驾。

    之前她已经将要去雪域的事对父亲和哥哥说了一遍,听到可以去找师傅,凤楚辛很是高兴,齐思洛见事情已成定局,也有些无奈,只得嘱咐了又嘱咐,把他所能想到的东西都给凤墨涵准备好带上路。这时听到宫中召见,他显得有些紧张。

    “辛儿,陪你妹妹入宫。”他吩咐凤楚辛。随即又对凤墨涵说道:“见了皇上,要处处小心说话,他说什么你都顺着他,莫要惹恼了那人。不管有何疑问,都等回来告诉为父再说。”

    凤墨涵看到他脸色苍白,知他是想起了前情,当年就是他一句话得罪了皇上,从静亲王府的正君沦为了地位低下的侍宠。

    她伸手搂住了齐思洛的脖子,小声地说道:“爹爹放心,你的涵儿可是很聪明的。”

    齐思洛被她这一逗,缓解了些许的紧张,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说道:“去吧,辛儿要一直陪着妹妹,寸步不离,知道吗?”

    凤楚辛应了一声,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齐思洛又取出一些银钱来,送到了传旨的内侍手中,请他们多加看顾,那两名内侍见银钱颇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称是。

    凤墨涵是第一次进宫,或许小的时候来过,不过她不记得了。连日来的大雪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起来咯吱咯吱地响,宫墙涂成了红色,银白的雪铺在上面,红白相衬,极为醒目,隔远些看,就像是一条臃肿的银蛇盘距在上,傲然地守卫着一座座宫殿。

    走过了院子,踩上了铺着红砖的走廊,凤墨涵轻轻跺了跺脚,将靴上的积雪抖落了下来,跟着引路的内侍前行。凤楚辛与她并肩走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底却充满了警惕。

    前面两排侍卫一字纵向排着,站得笔直,看向前方,眼睛一眨不眨,风吹过时,带得他们围在盔甲外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气势威严。凤墨涵轻蔑地撇嘴,这些人是沈轻飞的手下,月皇还不知道自己手下最受宠的臣子,是不仅想要她的命,更想要她江山的男人,却在这儿对自家人疑神疑鬼。

    走到门口,皇上的随身侍卫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笑道:“世子请留步,皇上有旨,宣六郡主一人鄞见。”

    “哥哥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凤墨涵对着凤楚辛说道。缓步走入殿内。

    月皇高高在上,斜倚在凤案之上。凤是月国的图腾,那上古神鸟传说中是百鸟之王,月皇就是神鸟的化身,所以穿的是凤袍,坐的是凤椅。她的身旁站着个神情呆滞的老内侍,神情倦怠。

    凤墨涵进殿就口呼万岁跪了下来,这次殿上的人没让她跪多久,淡淡地叫了“平身”,她站了起来,垂首立着。

    “你走近些,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月皇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着。

    凤墨涵走前几步,抬起了头,两个人互相审视着,只不过凤墨涵是在心中审视,对面的人却是堂而皇之地打量她。月皇看着看着忽然咳嗽起来,咳得满面通红,那老内侍赶紧端了茶水奉上。

    “皇上凤体违和,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凤墨涵表现了适度的关切。

    月皇脸色缓和了一些,挥了挥手让老内侍下去,忽然目光如电,射在她的身上:“听说爱卿也会医术,宣太医太麻烦了,不如就由爱卿替朕把把脉。”

    “这个……为臣是久病成医,除了治自个儿的病,也没开过什么方子,怎比得上宫中太医,不敢误了皇上的病情。”

    “静亲王说,你是梦绮的弟子,梦绮的弟子,医术又怎么会比不得我这宫中太医,只怕是要胜出几分呢。宫中太医已看过,服了药这病还是不见起色,你且为朕看看。”月皇边咳边说道。

    凤墨涵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在试探,于是不再推辞:“皇上既然如此说,微臣就试试。”缓步上前,她伸指搭脉,凝神细揣。

    “不知宫中御医开了什么方子,是如何说的?”她问。

    “你先说说你的看法。”皇帝却是不动声色,她可能怕凤墨涵到时候学着宫中御医开一样的方子吧,那也不能说她错。

    “最近天气转冷,寒风侵骨而容易伤风引起咳嗽。不过依臣看来,皇上的病因却不是为此,应该是饮食失调,或是情绪郁结所致肺气不清,失于宣泄,迫气上逆而作咳,此为内伤咳嗽。”

    月皇眸中亮色一闪而过,要知道前夜她留宿宣华宫,后来那宣华贵君中途使了些小性子,她不耐烦便起身回到所居的光明殿,那时正好下起了大雪,御医们一致认为她是被寒风侵肺引起的咳嗽,可是吃了两副药了,却不见丝毫好转,没想到凤墨涵却有另一番见解。

    “那依你说来,该如何治?”

    “微臣开个方子,皇上姑且试试,先抓三幅药,一幅熬五次,一日喝三次,若微臣未断错,一副药当可缓解病疼。”

    凤墨涵说完,老内侍已侍候好了笔墨,月皇点了点头,好抬起左手来,提笔写下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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