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未算胜先算败，杨师傅真乃良辅，”朱高炽点头道：“都听师傅的jiù shì 了。”说着脸上流露出思念的神情道：“这些事仲德最在行了，他要是在京城就好了，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样了，平安否？”

    “殿下无需担忧，王仲德当然平安了。”杨士奇淡淡笑道：“他没在通州出现，就说明他已经不受对方控制，徐真人又安然返回，就说明他也安全了。”

    “真如杨师傅所言，那可就太好了。”朱高炽面露欣然之色，旋即又问道：“他若是脱险，为何不跟孤禀报？”

    “应该是做戏做全套吧，”杨士奇还巴不得太子和王贤龃龉呢，自然不会替他解释。“他现在在暗处也有好处，相信该他出现的时候，他会露面的。”

    “但愿如此吧。”朱高炽叹息声，也不知是在dān xīn 王贤的安全，还是为他不跟自己联系而难过。bsp;mò 好会儿，太子殿下放道：“对了，真人既然回来了，那个人也该放掉了。”

    他说的是那黑衣首领，那家伙浑没有做人质的觉悟，这半个月来在东宫作威作福。因为还要求着他放了王贤，太子对他是无可奈何，只能任其把个太子府折腾的乌烟瘴气。现在既然徐妙锦回来了，杨士奇又断定王贤无事，太子自然要送瘟神了。

    “这种敢羞辱太子殿下的狂徒，必须要消失在zhè gè 世上！否则殿下的权威何在？”杨士奇却沉声道：“就算不能明着杀，等放走他也要暗中杀掉。”

    “这，不好吧。”朱高炽摇头道：“孤保证过他的安全。”

    “殿下无须虑，”杨士奇笑道：“根本不用太子府的人动手，只要把zhè gè 消息传到北镇抚司，那些人自然会收拾他。”

    “哎。”朱高炽叹气道：“好吧。”他本能的排斥这些黑暗的东西，但却又是自己通向皇位必不可少的……。

    花开两朵、各表枝。这边太子忧心忡忡的回了东宫，那边汉王也气冲冲的回了王府。

    汉王回到府中，大群人早在等着了。朱高煦的部将王斌、朱恒、韦弘、韦兴、王玉、李智等人，并纪纲和庄敬，还有几个铁杆勋贵都在，满满的坐了屋子，有的在捧着茶杯吃茶，有的在小声说话，也有像纪纲那样的闭目养神。但听到那声‘王爷回府’，众人下都起来，齐声躬身道：“恭迎王爷！”

    朱高煦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临起茶壶咕嘟嘟饮上肚子凉茶，然后把那把北宋官窑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

    众人本来要七嘴八舌上前搭话的，但让汉王来这下子，全都噤若寒蝉，哪个也不敢开口了。

    “朱高炽丧心病狂，羞我辱我！我与他势不两立！”朱高煦咆哮起来。

    此言出，座众人无不变色，虽然汉王殿下想干掉太子取而代之的心思，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司马昭也没当众说过这种话，现在汉王殿下这样吼，无疑jiù shì 宣战！

    不过众人倒也明白，朱瞻圻那件事，对汉王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若这都能忍得住，他就不叫朱高煦了。

    纪纲和庄敬对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色。他和汉王早就达成了造反联盟，但之所以迟迟没有大动作，jiù shì 因为两边都想让对方当那个出头鸟，自己跟在后面放冷箭。在纪纲这边，理由十分充分，他姓纪不姓朱，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没法为主。汉王却说你当然不为主，但可以打先锋，你把王贤搞掉，再把太子杀了，其余的事情我兜着……纪纲当然不能答应。

    道理很简单，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不管是除掉王贤还是duì fù 太子，无疑都会触怒皇帝。而朱棣是那种绝不肯忍气吞声的君王，他的怒气自然会发泄在那个出头鸟身上，而另人则可以摘桃子捡便宜，还不用惹身麻烦。

    双方都明白zhè gè 道理，所以直僵着，不过虽然两人心里都挺着急，但毕竟汉王是有退路的，至少整天挂在嘴上，说大不了自己就去就藩，以朱高炽那个爱惜名声的尿性，总会给他条活路。但纪纲就不样了，他不放手搏，只有死路条。

    所汉王直只自顾自的扩充实力，却直按兵不动，但这次王贤的人竟让汉王丢光了脸，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出手了。

    纪纲和庄敬是铁了心要造反的，朱高煦的部将也样，可那些个平素与朱高煦往来密切的勋贵武将心中就叫苦不迭了……他们今天其实是被汉王请来喝酒的，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又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交情，自然想都不想就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碰上这出，不禁都面面相觑。

    但汉王请他们来，jiù shì 要逼他们队的，是以他那双刀子般得目光，个接个扫过这些勋贵的脸！

    这群勋贵中，为首的是三个侯爵，而且都是朱高煦的亲戚。头个永春侯王宁，尚太祖皇帝第六女怀庆公主，乃汉王的姑父，因此坐在正位上；紧挨着他的是西宁侯宋琥，功臣之子，尚汉王同母胞妹安成公主，乃汉王的正牌小舅子，其实论起来，和汉王的guān xì 比王宁亲近的，但辈分在这里，他只能屈居次席。第三位富阳侯李茂芳，则是汉王同母胞姐永平公主的儿子，是朱高煦的外甥，自然只能敬陪末座。

    听了汉王的话，富阳侯李茂芳十分兴奋，他zhè gè 爵位还有后军都督府都督的官位，都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来，从没上过战场，所以虽然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却直被那些参加过靖难之役的功臣嘲笑，对此李茂芳深以为恨。他很是崇拜自己zhè gè 舅舅，早就盼着能跟朱高煦大干场，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统统闭嘴，登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西宁侯宋琥和朱高煦，那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感情自然没的说。但他不像李茂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曾经在朱高煦的力荐下，佩前将军印、出镇甘肃，可惜搞得塌糊涂，还得别人给他擦屁股，第二年就灰溜溜回京了。宋琥自此知道打仗不是纸上谈兵，凶险至极，尤其是要干掉太子，形同造反，就加危险了。所以他不可能像李茂芳那么兴奋，但以他和朱高煦的guān xì ，那是跑也跑不了的，所以他只是认命似的暗叹下，便点点头表示同意。

    最郁闷的是永春侯王宁，他已经五十岁大把年纪了，造反这种惊心动魄的事，他年轻时就经历过，当时靖难之役，他因为给朱棣报信，被建文帝抓到锦衣卫诏狱，差点没给折磨死。虽说朱棣入京后，第件事jiù shì 把他zhè gè 妹夫放出来，十余年间对他圣眷有加、荣宠备至。其实以他的资历，封个公爵绰绰有余，可他的胆量已经被吓光了，皇帝次出征，他都zhǔ dòng 要求留守，因此爵位直停留在侯爵上。

    说白了，王宁王驸马的guān xì 是在朱棣身上，和朱高煦这样的晚辈，毕竟隔了层。况且说起亲进来，他跟朱高燧的guān xì 要好，两人都喜爱诗词书画，很有共同语言。和朱高煦zhè gè 武夫，王宁实在尿不到壶里。

    其实他今天是被宋琥和李茂芳软磨硬泡拉来的，也怪他时大意，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来了，有道是宴无好宴，这下可好，还没见着酒席呢，就先霸王硬上弓了。

    王宁想打个马虎眼过去，可朱高煦紧紧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只好干笑声道：“殿下，怎么说你和太子也是手足xiōng dì ，有什么误会解不开？消消气，消消气……不如改日我做个东道，大家坐起来开诚布公谈谈……”

    朱高煦黑着脸，听他越说越语无伦次，终于忍不住刷得拔出宝剑，喀嚓剑便把黄花梨的茶几砍下角，咬牙切齿道：“姑父，我再说最后遍，我与朱高炽那厮势不两立，你要是在他那边，jiù shì 在某家的对面！”

    看着朱高煦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王宁吓得哆嗦，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磨叽，对方就能剑把自己咔嚓了。连忙点头道：“我当然是支持殿下的，支持殿下的……”

    “hē hē ，这才是我的好姑父么。”朱高煦狞笑声，满意的点头，目光又转向那些个伯爵：“诸位呢？”

    有王宁的例子，众人哪还敢迟疑，忙不迭点头道：“我们当然是在王爷这边的！”这话虽然是被迫说出来的，但却并不违心，因为勋贵都是武将，太子却亲近文臣，他们自然愿意让武将出身的汉王取而代之，只是这种想法私下说说无妨，当众讲出来，性质就不样了。

    现在在汉王的威逼下，他们说出这种话来，马上就有种要造反的觉悟了，个个眼神全变了……

    朱高煦满意的看着众人的biǎo xiàn ，点点头，沉声喝道：“上酒！”

    便有侍卫捧着托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