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王贤登时脸愕然。

    “怎么，被朕说中，哑口无言了？”朱棣冷笑起来。

    “臣，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会想到太子身上？”王贤脸错愕道：“山西的事情，跟太子殿下毫无关系啊！”

    “毫无关系？”朱棣两眼眯起来，冷冷道：“你自相矛盾了吧？刚才那番做人难做官难的感慨，难道不是有感而发么？”

    “当然是有感而发。”王贤脸坦诚道：“臣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帮太子把，把汉王殿下拉下水。但在番天人交战后，臣还是下决心做个纯臣，切以皇上为重。将此案就此打住！”说着又脸慷慨道：“哪怕有些风言风语，臣也愿身承担。”

    朱棣才明白过来，嘴角抽动下道：“你为什么要保汉王？你应该恨不得汉王去死吧？”

    “臣说过，臣绝不因私废公！”王贤答道：“臣切以皇上的利益出发！”

    “这么说你还真是个忠臣来着？”朱棣睥他眼道。

    “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要做忠臣！”王贤大言不惭道。

    “好，朕问你个王大忠臣，你为什么要保汉王？”朱棣竟觉着好笑，许久没见过这么厚的脸皮了。

    “当时案子查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王贤大声道：“个，是确实没有人指使张春，另个是有人指使张春。前种可能不必说，单说后种，如果有人指使张春，那立即会兴起大狱，牵扯到臣方才说的几位中的位或几位。无论牵扯到哪位，都会让皇上陷入被动！”

    “你错了，朕是发誓要为饿死的将士报仇的。”朱棣眼中闪过丝丝怒气：“不管是谁牵扯在里头，朕都不放过他！”

    “臣之前并不明白皇上zhè gè 态度，现在臣明白了。”王贤叩首道：“臣请命再赴山西，追查到底！”

    “……”这话却把朱棣说得语塞，其实王贤刚才那话，正中他的心事。事到如今，他已经基本排除了太子的嫌疑。皇帝也是有些担心，如果查下去，万查到汉王怎么办？如果真是汉王做的，自己必须要惩罚他，可汉王要是倒了，那样谁来制约太子？随着衰老和疾病缠身，朱棣对太子的担心，也是日甚日。不过现在看来，又有些矫枉过正了，太子这边被折腾的太厉害，又让汉王气焰高涨了……

    唉，朱棣发现君王最难治的不是天下，而是自己的家，儿子和后宫，都他妈的不省心！

    见皇帝走神了，王贤只好安静等着，他万万没想到，这次面圣会持续这么久，在地上跪得膝盖都酸麻了。

    好会儿，朱棣才回过神来，目光渐渐凝聚道：“案子当然要查，但先搁下，现在还不是查的时候。”说着他紧紧的盯着王贤道：“朕再给你个机会，你证明给朕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公忠体国。”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贤昂然道。

    “朕不让你赴汤蹈火，朕让你去活地狱。”朱棣冷冷笑道：“你zhè gè 锦衣卫镇抚，从今日起便不是虚职了。北镇抚司的朱六，靖难时受过伤，这些年身体直不好，想找个人替替他，好换个轻快的差事。跟朕说了好几次，这次就答应他，让你去接他的班。”

    王贤瞳仁缩，万想不到昨夜那朱六爷所言居然成真。不过朱六那身子板，看起来比自己还结实，恐怕身体不好只是个体面的借口吧……

    “怎么，还不领旨？”朱棣很少跟臣子fèi huà 这么久，只是王贤这家伙着实有趣，才说了会儿。想到还有许国务没处理，皇帝有些焦躁，要jìn kuài jié shù 这场召见。

    “臣惶恐，臣不敢领旨。”王贤叩首道。

    “理由呢？”

    “那可是北镇抚司啊……”王贤苦笑道。北镇抚司，官署名，锦衣卫所属机构。人们对锦衣卫闻之色变，视之为鹰犬特务，但其实锦衣卫的大部分职责是护卫宫掖、扈从圣驾。真正负责侦缉刑事的，是其下属的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是洪武十五年添设，专理诏狱……也jiù shì 皇帝钦定的案子，其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审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刑部大理寺。是以锦衣卫的恶名，倒九成是因为zhè gè 衙门而起。自然，北镇抚司也是锦衣卫里最重要的个衙门。

    “北镇抚司怎么了？”朱棣明知故问道：“你是锦衣卫镇抚，去管北镇抚司，岂不合情合理。”

    “皇上容禀，北镇抚司级别虽轻，权责却极重，臣少不事，毫无刑狱经验，到时候出了漏子，臣把命赔上，也挽回不了皇上的损失啊！”王贤忙道。

    “你太谦虚了，山西那样繁冗复杂的大案，那么难以duì fù 的官员，都被你轻而易举解决了。”朱棣哼声道：“现在却推三阻四，是不是担心自己会狼入羊群啊？”

    “臣……”王贤zhè gè 汗，弱弱的点下头道：“还真有这层担心。”他的仇家不算太少，又恰好全都集中在锦衣卫，估计从纪纲到庄敬庞瑛到许应先之流，各个都想要自己的命吧。对自己来说，还有比去锦衣卫上班刺激的事儿么？

    “是谁说不能因私废公了？个人荣辱祸福，是公还是私？”朱棣倒是很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这……”王贤只好;道：“个人荣辱倒不在意，可上下左右全是绊子，微臣如何能不辜负皇上的厚望？”

    “这你不用担心，朕会让纪都督不要为难你的。”朱棣淡淡道：“诏狱里可关着好些******人，你就不想照拂他们下？”

    “皇上，这可以么？”王贤并不相信，朱棣说，纪纲就不会为难自己，但是皇帝后句，却让他不能jù jué 了。

    “朕也不知道。”朱棣面无表情道：“看你怎么想了。”

    “臣只能赶鸭子上架了……”虽然万般;，王贤只好接下了这副担子。

    “别人都为争着管北镇抚司打破头，你倒好。”朱棣哼声道：“就跟逼着你似的。”

    王贤心说，可不jiù shì 逼我么。讪讪笑道：“为臣只是万分惶恐。”

    “别光顾着惶恐，办砸了差事，你提头来见朕！”朱棣咳嗽声道：“先给你个案子练练手吧，昨夜午门外的大火，你怎么看？”

    “臣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王贤哪能那么快就进入状态。

    “那就赶紧去调查！”朱棣撵人道：“三天之内，朕要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是纵火还是失火，不管哪种，放火的是谁？要是没死，把他抓捕归案！”

    “是！”王贤忙高声应道。

    “下去吧。”朱棣yī zhèn 剧烈咳嗽，疲惫的挥挥手。

    “微臣告退。”王贤磕了头，这才慢慢爬起来，用微小的动作，活动着膝盖，加速血液回流。双腿稍有知觉，便慢慢退了出去。

    出去殿外，王贤的两腿才huī fù 正常，看见那领他来的太监迎了过来，带他原路返回。待离皇帝寝宫远了，那太监才露出笑脸道：“日后还请镇抚大人关照。”看来他听到皇帝对王贤的任命了。

    “好说好说。”王贤摸摸鼻子，笑道：“不过北镇抚司办的都是钦案，恐怕和公公八竿子打不着，下官jiù shì 想关照都不能。”

    “hē hē ，大人了解了情况，就不会这样说了。”传旨太监笑道：“总之镇抚司里头道道着了，大人可别让那帮小崽子欺蒙了。”

    “hā hā，有可能，到时候说不得得请教公公。”王贤笑笑道。

    “乐意效劳，可惜咱家也不清楚那些门道，jiù shì 想帮也帮不上大人。”传旨太监学着王贤的话，笑道：“不通咱家听说十三太保的名声很响，大人要想稳脚跟，恐怕离不开他们的bāng zhù 。”

    “谢提醒。”说话间，太监把他送到午门，住脚道：“大人咱们日后常见，就不说后会有期了。”

    “有时间起吃酒。”王贤笑道。

    “好说好说。”那太监有些gāo xìng，因为不论文武，都不大愿意和他们这些死太监起玩耍，难得遇到王贤zhè gè 不歧视太监的主。

    午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简单说了几句，那太监便匆匆lí qù 了。望着他的背影，王贤只想问句话——xiōng dì ，你妈贵姓！那太监直没有自我介绍，王贤也不好贸然问，因为人家不自我介绍，无非jiù shì 没必要，没兴趣或者不方便。不论哪种，问了都是自讨没趣。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第种才对，那死太监应该是个高知名度的大红人，只是王贤不认识罢了。

    不过王贤上哪知道他去？又不好随便问人，那样太丢人不说，万传到死太监的耳朵里，还得得罪人。他只好摇摇头，出了午门。

    午门外，周勇早牵着马等在那里，但王贤却不接缰绳，而是步入遭受过火灾的现场，下令道：“先都不要清理了。”

    场中正在忙碌的众人，闻言抬头看，只见是个四品武官在说话，摇摇头，并不理会他的命令，jì xù 低头清理下去……

    王贤zhè gè 窘啊，唉，膨胀了，膨胀了，装逼太盛遭雷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