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千百四十七章死得其所

    这是个很奇诡的场面，以至于让杨顺会心里充满了失望。

    他手下有至少十万人马，这些人马还都是从长安城里带出来的，这些部将都是跟了他不止年的人，其中甚至还有跟了他十几年的老部下。杨顺会曾经坚信，如果自己带着这些人征战遇到危险的话，这些人都能为了保护自己而去拼死。

    他曾经很笃定的认为，这些手下都与自己生死同心。

    杨顺会已经不是很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自信的，他的手下虽然围拢过来但没有个人出手维护甚至没有个人出言呵斥，他竟然点儿都不觉得惊讶，甚至没有愤怒。

    也许，这种不自信是到了牟平城之后有的。也许，是从他收了洋人第笔好处之后有的。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张张熟悉的脸庞上都是漠然。就连跟了他时间最久的那几个老部下，也没有人biǎo xiàn 出愿意为他战的意思。而那些士兵们，那冷眼旁观的神情让杨顺会觉得自己jiù shì 个xiào huà 。

    他笑了。

    冷笑。

    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那些手下，还是在嘲笑自己。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是不知道下面人都是怎么议论自己的。自从那次洋人当街打人，老bǎi xìng 蜂拥到他的将军府门前希望他能出头的时候，他下令士兵驱散bǎi xìng 的那刻，他就觉得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zhè gè 时候决定抽身而退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对这支队伍已经没有bàn fǎ 做到令人信服四个字，主将不被士兵们认可，在战场上这是可怕的件事？他知道自己打不赢这仗，所以才想到逃避。个迷恋金钱的人自然迷恋地位，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势？

    坐在对面矮墙上的那个年轻人杨顺会是认识的，在长安城的时候他和zhè gè 年轻人有过交集。他只是没有想到，年之后当初那个才崭露头角的小人物，如今已经是中原这片天下最强大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你休想在杀我之前羞辱我。”

    他看着方解说。

    “原来你还有尊严。”

    方解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这句话有些不屑。

    “我以为你的尊严早就已经被洋人买走了，没想到现在还剩下丝。既然你还知道什么叫自尊，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怎么死才是最有尊严的。不希望我羞辱你，首先是你不羞辱自己。”

    方解说。

    杨顺会愣了下，往后退了步再次观察了下四周的局势。他能看出来围住他的这几个人，修为之强只怕都在自己之上，单打独斗的话尚且没有胜算，现在被人困住，想要脱身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尊严？”

    他jì xù 冷笑：“我曾经坚定地以身为个杨家人而感到自豪骄傲，但是当我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是以种怎么样的狼狈？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的话，只怕我早就已经变成了具枯骨。我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个朝廷而拼死？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个家族而效力？”

    “人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杨顺会忽然提高嗓音道：“可zhè gè 天下早就已经变了，杨家人还有什么能维持自己的尊严？在乱世之中我想着能好好活着有错吗？没错，洋人是给了我些好处，为了养兵为了手下十万将士，我收下那些好处有错吗？”

    他环顾那些手下：“你们这些白眼狼，吃着我的穿着我的用着我的，却还在背后骂着我，恨不得杀了我，你们难道才是对的？方解！”

    他看向方解怒吼：“你不要跟我谈什么尊严什么忠诚！难道你对杨家人有忠诚可言？！我不知道你这样狭隘的思想是怎么来的，既然你不敬杨家人现在为何替杨家人出头？大隋都已经完蛋了，你为什么要替大隋出头？你的眼界太低了，你只局限在国族的guān xì 中走不出来，你太狭隘！”

    他大声道：“统治者是谁和大部分老bǎi xìng 有guān xì 吗？杨家人对我好我jiù shì 杨家的忠臣，杨家人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还要愚忠？洋人对我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帮洋人做事？我只看到谁重视我，然后我为之报效有什么错？”

    看着zhè gè 癫狂发问的人，方解竟然有种连话都不想说的感觉。

    “如果你能把眼界放高些，你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杨顺会道：“你想想，不管是谁做统治者，只要对bǎi xìng 好难道不jiù shì 个好的统治者？同族之人做皇帝未必是正确的，外族之人做皇帝未必是错误的。你对外族有成见，这是因为你没有看清楚zhè gè 世界！”

    方解从腰畔将酒囊摘下来喝了口，然后长长的吐出口气：“我是来听你说些话的，但不是这样的话。”

    ……

    ……

    杨顺会张开双臂，语气变得激昂起来：“方解，你和这些人不样，他们辈子都只能是个追随者，因为他们自己无法成为开创者。你不样，你已经开创出了自己的事业。所以你应该比他们看得透彻。”

    他大声道：“所谓的民族有意义吗？只有最狭隘的人才会去执着于什么民族。奥普鲁帝国的人只不过是外貌和我们不同而已，但是那些人适应新的东西远比咱们要快。现在大部分洋人的将领都能说汉语，他们尚且不认为这是件下贱的事，为什么你们就要认为和洋人相处jiù shì 件下贱的事？”

    “洋人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新的生活，为什么咱们就不能？”

    他边说话边观察方解的fǎn yīng ，还有四周那些部下的fǎn yīng 。见方解没有阻止他，他以为自己的话有了作用。

    “你想想，洋人的进入会带给我们什么，绝对不仅仅是坏处！”

    杨顺会道：“洋人有着无与伦比的的优势，他们的社会发展才是正确的。只要不把洋人的到来看做是场侵略，那么接受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了。你可以这样想……洋人不时来侵略的，而是融合。在这场融合之中，洋人学习我们的长处，我们学习洋人的长处，最终就能成为体。到时候，bǎi xìng 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新的身份，会在反抗吗？！”

    “不会！”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震撼：“到时候，bǎi xìng 活的幸福就会忘记统治者不是汉人。”

    他喘息着，为自己这番辩解而满意。

    说实话，他最初也确实不能接受洋人，但是随着看到洋人的强大，随着他越发的享受优越的生活，他开始变得不再抵触。他是真的这样想，不管是谁做皇帝，只要自己还能保证地位就没guān xì 。

    他认为，自己到了现在zhè gè 地步，不只是洋人的错。如果汉人不反抗的话，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抛弃现在的权势地位。他即便不再领兵，也会成为道总督那样的人，在洋人的朝廷里有着很重要地位。毕竟洋人要想控制这片大地，少不了汉人支持。

    “你这些话，对你的手下说过吗？”

    方解问。

    杨顺会摇头：“我不需要跟他们解释，他们早晚会看清这些。”

    方解笑了。

    怒极而笑。

    “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了，也不想跟你辩论什么了，因为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我本想着若是你心里还有残存的那么丝丝良心，我也能从你这里得到些bāng zhù ，比如洋人的军队配置，比如莱曼为什么会不怕修行者……但是现在我放弃这些念头了，因为我发现和你说话真是件很恶心的事。“

    方解道：“现在你可以反抗了。”

    “你们这些人，难道真的要看着我被杀？！”

    杨顺会看向那些老部下，大声嘶吼了句。可是那些人依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攥紧了拳头眼神里shì fàng 着自己的怒火。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可以改过来。”

    杨顺会发现了什么不妥，lì kè 转换了语气：“毕竟我是汉人，我骨子里流着的是汉人的血。对于洋人来说我的只是在lì yòng他们，但我对于自己的族人来说，我心中都是挚诚的感情。我可以带着这十万xiōng dì 转变，我可以带着他们去和洋人开战。你到了现在zhè gè 地位应该很清楚，有些时候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没错”

    方解点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不是你的利益。”

    “你不是想的了解洋人的事吗？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修行者不能杀死莱曼吗？”

    杨顺会急切道：“这些我都可以给你dá àn 。我可以跟你保证，整个中原的汉人也没有个人比我了解莱曼，了解洋人。你想想，杀我你得不到什么，但如果我愿意带兵帮你，你得到的jiù shì 巨大的实惠。”

    方解招了招手，示意之前那个带着千骑兵护送杨才平的将领过来，然后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那将领显然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离开。杨顺会直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方解要安排什么。

    “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方解道：“我来之前曾经说过，我要亲手剜出来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的血会脏了我的手。既然你那么喜欢洋人的东西，那么信服洋人的武器，我就给你个死得其所的机会。”

    这句话说完之后，杨顺会忽然发现不少士兵手持火器围拢过来。他不知道，这些火器都是那些屠神火枪手的。

    至少百条火铳瞄准了他，拿着枪的人都是他的士兵。

    “用洋人的东西来了结你，对你来说似乎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吧。”

    他举只手，那些手持洋人火枪的士兵们随即往前挤压，将杨顺会可以活动的区域压制的越来越小。

    “感受下你自己所说的伟大吧。”

    方解将抬起来的手往下压，那些骑兵随即开始将火铳端起来，瞄准了杨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