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九百十章已经模糊的mó yàng

    长公主杨沁颜听到外面不时有欢呼声响起的时候，还以为是黑旗军又打胜了什么大仗。可是转念想，没听说最近黑旗军有什么行动，他住在半山腰，也没看到下面大营里有兵马调动。

    外面伺候着的小丫鬟是到了朱雀山之后换了的，以前在云南道那边找的下人都放了huí qù 。

    “敏儿”

    杨沁颜叫了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有人敲锣打鼓的？”

    “殿下”

    才十五岁的敏儿如只蝴蝶样从外面飘进来，没说话就先先笑，眼睛都眯成了个月牙儿：“是国公爷得了位千金，人们知道之后都赶过去道喜呢。现在外面可热闹呢，听说国公爷今天晚上要摆喜酒。”

    “这倒真是喜事……”

    杨沁颜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恨方解才对，可是听到zhè gè 消息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gāo xìng。所以她愣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gāo xìng于别人家的喜事。

    尤其是，方解的……

    看到她脸色有些变化，敏儿也停住了笑：“怎么了殿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

    杨沁颜摇了摇头。

    “敏儿……”

    她看了敏儿眼，欲言又止。

    敏儿过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倒了杯水给她：“殿下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吧，敏儿笨，猜不到殿下的心思，但手脚还勤快，殿下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说jiù shì 了。虽然敏儿出身农家粗手粗脚的，可我会尽心尽力。国公爷吩咐过，不能让殿下您在朱雀山过的憋屈了，要逗您笑笑。”

    “他……真的这样说过？”

    杨沁颜下意识的问了句。

    “嗯！”

    敏儿使劲点了点头：“殿下您不知道，国公爷经常来咱们这里，只是怕扰了殿下休息，总是到门口跟我打听下您，然后交待几句就走。只要国公爷在大营里，隔三差五的就回来，带些糕点或是时鲜水果什么的过来。上次我跟国公爷提过殿下您爱吃芝麻酥，这几日总是有人送过来，国公爷吩咐过不让我告诉您，可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说……”

    杨沁颜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然后责备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有感激之情。他不是说自己并不重要吗？他不是说他连lì yòng自己的心思都没有吗？既然这样的不重要，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自己救出来？又为什么这样关心？

    “你们……都很尊敬镇国公吧？”

    她问。

    “那是自然啊。”

    敏儿笑着说道：“若是没有国公爷，我们这些老bǎi xìng 怎么会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国公爷分田地，老bǎi xìng 有了自己的田，除了交上去的之外还有大半留在自己手里，年年有盈余。以前给别人家种田，还要省吃俭用的。现在，谁家的日子不是红红火火？”

    “他对你们真好。”

    杨沁颜微微叹息了声。

    “国公爷对谁都好。”

    敏儿本正经的说道：“整个大营里，哪个没有得过国公爷给的恩惠？国公爷jiù shì 对敌人狠，那是因为敌人总想破坏现在来之不易的好日子。国公爷说过，谁跟老bǎi xìng 过不去，jiù shì 他的敌人。”

    “敏儿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除了黑旗军以外的大人物。可是听阿爷说，以前别说是国公爷，jiù shì 个县令怎么会这样和bǎi xìng 亲近？我反正是没听说过，哪个朝代的国公爷能这么爱护bǎi xìng ，也不把自己当大人物的。国公爷在大营里的时候，经常是赶在哪家就在哪家吃了，从不嫌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也不会挑三拣四的。”

    “你很崇拜他？”

    杨沁颜问。

    敏儿脸红，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哪有……”

    杨沁颜笑了笑，解开衣襟的口子，从里面取出个贴身放着的小小锦囊，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块水滴形的玉坠，晶莹剔透：“把zhè gè 给桑飒飒送过去，就说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着什么东西，zhè gè 是我小时候父皇亲手串了送给我的……”

    “啊？”

    敏儿惊讶道：“这么金贵的东西……”

    杨沁颜摇了摇头：“只要是东西和人相比就算不得金贵，我是大隋的长公主，镇国公喜得千金本该送些礼物的，我还觉得有些寒酸呢。可惜这不是在宫里，我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来。”

    “行嘞”

    敏儿将玉坠子接过来：“我这就送过去。”

    她转身要往外走，忽然愣了下：“息姑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才来，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息烛芯在院子里的。

    她似乎有些失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杨沁颜，犹豫了会儿说道：“你去忙吧，我只是来和公主殿下说说话。”

    “那感情好呢。”

    敏儿过去拉着息烛芯的手进来：“这院子里平日里来的人少，可冷清呢。难得有人过来陪殿下说说话，息姑娘你先坐着，我去沏茶。”

    “你先去送东西吧。”

    息烛芯看了看敏儿手里的玉坠，bsp;mò 了会儿后从自己脖子里也摘下来个玉坠递给敏儿：“帮我我也松份礼物。”

    敏儿看了那玉坠眼，然后愣：“怎么会……摸样？”

    听到这句话，杨沁颜脸色猛的变，她快走几步到了敏儿身边，低头看着那两条摸样的欲坠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看了，是摸样的。zhè gè 东西当初本来jiù shì 两个，是先帝亲手做的……”

    息烛芯缓步走进屋子，杨沁颜有些机械的跟着她走进去。倒好像，这里她才是客人而息烛芯是主人似的。

    ……

    ……

    “你……jiù shì 方解说的那个人？”

    杨沁颜看着息烛芯bsp;mò 了好会儿后才问了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忽然很怕问出这句话，也很怕从息烛芯嘴里得到什么dá àn 。在这刻，她特别后悔自己问了出来。虽然，她到现在都不què dìng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

    “方解说的什么？”

    息烛芯反问。

    “方解说……我不是大隋杨家现在唯的血脉。”

    杨沁颜回答。

    “或许吧”

    息烛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杨沁颜的dān xīn ：“zhè gè 玉坠确实是先帝亲手串的，但我不是他的女儿，你放心jiù shì 了。我也是听说，这样的玉坠先帝亲手做了两个，个给了你，个给了忠亲王杨奇。”

    杨沁颜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在片茫然中只抓到了点头绪：“你是忠亲王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把zhè gè 玉坠送给你？”

    息烛芯却并不想回答她zhè gè 问题：“我来，只是恰好jīng guò 这里看到门开着，而又想到你和我样都是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说话的人。时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来，所以我来没有任何目的，你也不用这样戒备。”

    杨沁颜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当她听到息烛芯说她自己不是先帝的孩子之后，杨沁颜显然松了口气。

    “忠亲王和息大娘guān xì 很亲近，你是息大娘的女儿，zhè gè 玉坠定是忠亲王送给了息大娘，息大娘又送给了你对吧？”

    杨沁颜问。

    “算是吧……但我不是她的女儿。”

    息烛芯淡淡的说了句，然后不再jì xù zhè gè 话题：“殿下从长安城里逃出来，是为了重振大隋。可是到了黑旗军之后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样，对吗？”

    杨沁颜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看到息烛芯就觉得有些亲近。

    “是啊……确实和我想象中不太样。我在离开长安的时候问自己，你有胆子有能力有恒心去做这件事吗？换个意思jiù shì ，你能做到无情吗？我知道个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先做到无情。”

    她自嘲的笑了笑：“显然，我高估了自己。”

    “你恨方解吗？”

    息烛芯问她。

    “恨吧？”

    杨沁颜不què dìng 的回答，然后摇了摇头：“我直以为自己会恨他吧，恨他不是忠心耿耿的大隋朝臣，恨他没有为国效力为杨家效忠的心。可是刚才听敏儿说到他对bǎi xìng 的那么好处，我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恨他了。”

    “如果他真的lì yòng了你，也许你才会真的恨他吧？”

    息烛芯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了自己。她好像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应该恨杨奇，特别特别恨，即便是这些年杨奇偶尔出现在红袖招的时候，她也选择避而不见。因为到现在她都不能理解不能释怀，当初杨奇为什么把她丢给息画眉之后就走了之。别年，对她不闻不问。

    “也许……男人和女人真的不样吧？”

    杨沁颜bsp;mò 了会儿后说道：“我觉得我恨方解，是因为方解没有帮我huī fù 大隋河山。但是想想，他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我？就因为他曾经是大隋的臣子？大隋臣子数千万计，我为什么偏偏只恨他个？如果是我弟弟从长安出来，定不会是我现在zhè gè 样子。他会敦促方解进兵，而不是躲在屋子里逃避切。”

    “我曾经想……”

    息烛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靠任何男人，靠我自己活的好好的。”

    “现在呢？”

    杨沁颜问。

    “现在？”

    息烛芯看了她眼，起身zhǔn bèi 离开：“何必为了别人活着？不管我恨他还是想他，他终究是死了。我就算再气再恨又能怎么样？如果我耍脾气他会活过来jiāo xùn 我顿也好，可惜……所以，我现在只想活的好好的，已经快要忘记前面那句话了。”

    前面那句是，不靠任何男人。

    息烛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笑了笑，有些发苦：“用了这么久，我才终于分清楚两件事……可惜太晚了些，如果我能那么早明白过来，我不会直避着。有时候我们以为那是恨……其实那不是，那只是……怨。”

    杨沁颜怔住，喃喃的重复了遍：“不是恨，只是怨？”

    息烛芯没有再说什么，对她笑了笑，随即离开了zhè gè 院子。

    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错了……错在错过了为数不的几次和杨奇能相见的机会，现在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可能了。才懂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交给了息画眉，而不是留在长安城皇宫里。开始她总是去想，如果当年他把自己留在皇宫的话，以先帝对杨奇的感情，应该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可他的选择，确实把她交给了个红颜知己。

    长大以后，息烛芯忽然懂了……哪有不疼女儿的父亲？他怕的是，他旦离开长安城，自己就会被到数不清的危险带进地狱吧。

    她出门的时候看向桑飒飒的院子那边，她看到方解在门口抱拳对道贺的人群致谢。

    “疼爱你的女儿吧，最好不要让她忘了自己父亲的mó yàng ……那会很痛苦……”

    息烛芯低低的自语：“我好像……已经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