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七百十章朕死也不给你！

    杨坚的话如果用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解恨。这种复仇之后才有的快感，此时完全呈现在他脸上。很难想象这样个有大成大就的人，个开创了伟大帝国的人，其胸怀应该远比普通人要宽阔些。但事实上，此时的他像是个才把神仙干掉了的恶魔，那么得意骄傲。

    听到他说将老院长万星辰的尸体从江南运回来之后鞭尸五百，场间所有人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在恶心那幻想中的场面，还是恶心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这个，被他们崇拜敬畏了近二百年的太祖皇帝。

    到了这个时候，小皇帝杨承乾的脸上反倒没有丁点的恐惧，就连仇恨都变得极淡，有的只是对这位大隋开创者的轻蔑。

    他的手和杨沁颜的手紧紧的握在起，姐弟两个或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意相通过。虽然这不是第次，他们在对方的手心里感觉到温暖。

    或许正是姐弟两个脸上的不屑轻蔑，让大隋太祖杨坚的快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们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杨坚yīn沉着脸问。

    小皇帝冷笑：“难道你还指望朕为你欢呼？”

    “够了！”

    杨坚看着小皇帝的眸子道：“在我面前自称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以前我允许你这样，是因为你好歹是大隋正统的皇帝。但你不要忘了，我永远都是大隋的开国皇帝，我可以给你大隋皇帝的位子，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回来。”

    “如果大隋是这样的大隋……”

    小皇帝笑了笑：“那朕可以不做这个皇帝。”

    他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紧了紧，所以掌心里的温暖加真切了些。

    他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太祖皇帝，眼神里早就没了小时候看着太祖皇帝画像时候的那种敬仰和崇拜。

    “你觉得你就是大隋，大隋就是你，那么你无论做什么都不算自私，所以你没有错。”

    小皇帝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个玩具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你可以随便去把玩。但请你不要再以我们先祖的口气来说话了，因为你本身就没把我们当做你的后人。你认为大隋就是你，可在我眼里看来，大隋是数万万百姓安居乐业的个大家。而皇帝，就是这个家的父亲，有着最大的权利和最高的地位。”

    “皇帝来决定这个家该如何去发展，他带领着家里人起走向美好的生活。所以，父亲才会被拥戴。可是，当父亲觉得家里的人都是他的玩具，他可以随便灭杀随便处置，因为他是家长他有这样的权利……那么，你觉得这个家还会维持久？现在举旗造反想要推翻大隋的，是那些世家大户，因为他们是被利益驱使。可是我却看到，如果任由你来继续祸害这个家，那么举旗造反的将是天下百姓！失去了民心，你就算是天下第强大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杨坚忍不住冷笑：“你懂得什么叫民心？”

    他往前迈了步，在高台边缘俯身看着小皇帝：“民心，只是强者掌握的种武器罢了。当我在战场上击败所有的敌人之后，只需下达几条养民的政令，那么民心还是依附在大隋飘扬的旗帜上。”

    小皇帝沉默，然后摇了摇头：“也许你是对的，但有件事父皇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想玩弄百姓的人，最终只能是把自己玩死。”

    杨坚哼了声：“杨易做的切，本来就都是错的。”

    小皇帝高昂着下颌：“但他比你高大，比你干净，比你纯粹，比你像是位皇帝。他重病缠身，但他却有勇气。他从来就没有觉得死亡是件值得害怕的事，而你呢……和他比起来，你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

    杨坚冷声道：“不会，你现在还是大隋的皇帝，我也需要有个人依然坐在大隋的皇帝位上。世间百姓是不会相信大隋太祖复活这种事的，所以你不会死。我今天将你们所有人都找来表明身份，不是想重新坐在龙椅上，而是要告诉你们，大隋，现在重新由我来守护。”

    “守护你的大隋！”

    小皇帝大声说道：“那是你的私产，我们不是。你强大，你能控制切，但有件事你控制不了……”

    小皇帝把另只手从宽大的袍袖里伸出来，掌心有滴血。

    他侧头对杨沁颜笑了笑，很温和平缓：“原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艰难……”

    啪嗒声，个很小的盒子从他袖口里掉下来。那是个做工很jīng致的小木盒，应该是女子放戒指或是什么首饰用的。盒子落地之后，里面有个幽蓝sè的小钉子从里面滚出来，发出声很微弱的脆响。

    “这个东西，从我知道你出来了之后就直藏在身上。我让窦双房为我准备的，大内侍卫处秘制的毒药，只需要刺破手指，毒就能迅速的钻进血液里，用不了刻的时间我就会死去。只需刺那么下，很简单……”

    小皇帝笑的那么得意：“我本以为，我永远也没有勇气刺这么下。所以我才会屈服你，在你面前害怕的发抖。因为我留恋生命……”

    他的脸sè开始变的发黄，呼气也变得急促起来。也不知道这毒药是什么所制，竟是发作的如此迅速。随着他说话，他的鼻子里，耳朵里，甚至眼角都开始有血往外溢。

    “我之所以留恋，是因为这是父皇他千方百计为我争取来的。我之所以怕死，是我知道这生命不只属于我自己，也属于父皇！可是现在……在你面前，我终于有勇气刺这么下了……”

    小皇帝高昂着头，看起来那么骄傲。

    杨坚的脸sè变幻不停，紧紧攥着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看着就好像条条难看的蚯蚓。他面前这个渺小的后人，终于真真正正的彻底的激怒了他。

    小皇帝颤抖着往前迈了步，迎着杨坚冷酷无情的眼神。

    他看着杨坚字句的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在你面前自称朕吗？你留着我其实是想在最关键的时候喝我的血？”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朕死也不给你！”

    ……

    ……

    穹庐

    杨沁颜看着窗外面的世界，忽然觉得很陌生。她六七岁的时候，父亲继承了皇位，自此之后她经常到畅园穹庐里来玩，对这里她无比的熟悉。她甚至记得假山上哪块石头后面有个蜂巢，知道穹庐外面那几排树最矮的棵是横向第三棵纵列第九棵。她还记得从穹庐的后窗翻出去玩走三步之后要跳下，因为那里有个小水坑，上面铺满了落叶，如果遗忘的话就会脚踩进去。

    她记得父皇杨易喜欢坐在土炕靠窗的位置上，茶杯就在他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左手边是笔架，因为杨易是左撇子。

    她记得到了夏天，父皇总是喜欢让人在窗外种些蔬菜，有满架的黄瓜和漂亮的番茄。她曾经不止次带着杨承乾在那个小小的菜园里摘下新鲜的蔬果吃掉，洗都不洗。

    这些她都记得，可是，为什么看着外面那么陌生？

    杨家的后人都被圈禁在畅园里，小皇帝的尸体被那些看不到面目的铁甲军士兵抬走。她不知道弟弟的尸体会被如何处置，但她知道弟弟最起码成功了件事。那个恶魔样的先祖，再也别想惦记着喝他的血。

    门口外面着几个铁甲军士兵，背对着她。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群野兽。盘踞在门口，随时准备扑进来把自己口口的撕碎然后吞下去。

    她看到铁甲军士兵驱赶着数以千计的太监和宫女进入畅园，然后就在小皇帝毒死自己的地方被那些铁甲军士兵全都杀了。然后，那些铁甲军士兵沉默着将尸体都掩埋在御花园的那些大树旁边，青石板上的血迹很快被桶桶清水洗刷。

    她知道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宫人，太极宫里的宫人都被驱赶到畅园里杀死，杨坚就可以对外宣布小皇帝要在畅园里久住，然后给他安个病重的借口？是啊……父皇身体有疾，杨坚告诉外人小皇帝也有这样的疾病，应该没人怀疑？就算有人怀疑也无所谓了，因为现在长安城里没人敢对杨坚质疑。

    太极宫里很快就会有批新的宫人选进来，他们和她们会觉得很高兴。

    之前守在穹庐外面的那些锦衣校最终也都死了，没有个人活下来。其实他们从放下手里的兵器那刻，就已经注定了死亡。身为锦衣校却连保护皇帝的勇气都没有，杨坚是绝不会留下他们的。

    窗外在发生许事，杨沁颜脑子里却始终有个画面在遍遍的出现。

    弟弟握紧了她的手，就好像小时候她拉着他玩耍样。杨承乾从小就喜欢黏着她，总是好像跟屁虫样跟在她后面不停的傻笑着问，姐姐去哪儿姐姐去哪儿？

    很时候，她都会不耐烦，但她还是会牵着弟弟的手。有时候她会故意带弟弟去走些比较危险的地方，天生胆小的弟弟就会吓得脸sè发白，然后紧的握着她的手。每每在这个时候，她都会有些得意。在有外人的时候，弟弟也会自然而然的去拉她的手，她知道弟弟胆子小，是要从自己的手心里寻找温暖和庇护。

    “男孩子要自立你知道吗？”

    她总是会这样教训弟弟：“你是父皇唯的儿子，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胆子这么小，怎么统治万民？才见这么几个人就害怕，以后你坐在龙椅上在太极殿可是要接受文武百官叩拜的！”

    “我将来的胆子定很大很大！”

    弟弟总是会这样，昂着小小的下颌认真的回答她。

    ……

    ……

    “是啊……”

    杨沁颜抹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你的胆子最大了。”

    直在她脑海里遍遍出现的画面，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弟弟拉着她的手，昂着下颌用最大的声音呼喊。

    “朕死也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