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大自在怔了下，随即笑了笑道：“师尊何必吓我，师尊的修为十去其九，我的房间距离此处足有五里，师尊怎么知道我没有关门？”

    他刚才脸色大变，确实是被明王吓着了。他住在明王宝殿下面最少五里处，若是连没有关门都被明王感知，那他真不敢做停留。这些日子来他做出的事，若是给明王机会翻盘的话足够他死成渣。

    没有人比他了解明王的可怕，没有比他清楚明王的心性。

    这么年来，他如子嗣般伺候着明王，明王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都清二楚。明王爱吃什么菜，哪怕只是比平时吃了口，他也会立刻在饭后尝尝是什么味道，然后记在脑海里，去问过做饭的僧人放了少糖放了少盐，下次明王再想吃的时候，他亲自掌勺绝不会和上次有丝味道上的差别。

    所以，他有时候甚至错觉自己就是明王，明王就是自己。他的切喜好都和明王般无二，他的言行举止都是为了让明王舒服些而特意改变已成习惯。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明王是个从来不会开玩笑的人。在明王认真说出他的房间门没有关上的时候，大自在没有丝怀疑。过后他才醒悟，现在的明王又怎么可能还有那般的神威？

    “大自在，原来你点儿也不自在。”

    明王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因为这小小的句谎话而得意。

    会说谎吓唬人的明王，其实已经不再是可怕的明王了。

    “因为师尊你从来不打诳语。”

    大自在依然保持尊敬：“您也知道，我直都不会怀疑您说过的话。”

    明王低下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那层细细的尘土。他已经不记得有少年，自己已经不染尘埃了。

    “你来做什么？”

    他问。

    大自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格外畅然：“师尊果然还是没有恢复修为，不然何须问我来做什么？大轮寺中诸僧人弟子，任何人动任何念，曾经都瞒不过师尊分毫。”

    明王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每日都下来看看我，有事无事都要确认下我修为可是恢复了几分，辛苦你了。”

    大自在认真道：“尚未成功，不敢不辛苦。”

    “你杀不敢杀我，逼不敢逼我……”

    明王笑道：“这才是辛苦。”

    “我确实不敢。”

    大自在点了点头：“师尊年之前难道就算定了会有这劫，所以当初才让我修行大轮寺本命神功，不修天地元气，而修大雪山的地气，师尊却将本原真气早早的溶于地气之中再任由我吸入体内，我修为大成，其实用的是师尊您的真气，我若杀您，真气必散，我亦难以活命。”

    “你应该谢我。”

    明王微笑道：“我借你真气，传你修行地气之法，方能保你容颜百二十年不变，这法子足以让天下女子为之癫狂。若我再年轻些，定收些女弟子传此功法，这样还能让伴侣陪自己阵子……可惜我年轻些的时候，却还没有悟到这法子。所以看着身边人个个老去，个个死去。”

    “我真羡慕师尊。”

    大自在道：“师尊可还有什么能让您觉得有意思的事？”

    “我自六十年前决定自己陪自己玩的时候，这世间便再无样东西让我觉得有意思了。三十年前那个人忽然觉醒，瞒过了释源，然后逐步成长，我才觉得有意思了些。他得到的越，越强大，我便觉得越有意思。我感念他的想法，感念他的做法，就好像看着个丰富彩的故事，很好。”

    “可是师尊，您的修为还在不停的跌落。”

    大自在语气温和的提醒了句：“早早晚晚，会有天什么都感念不到了。”

    “那你还会活的久远吗？”

    明王问。

    大自在沉默，然后笑了笑：“和师尊谈话，弟子永远都会受教。师尊的话永远都是真真实实的道理，不曾骗我。”

    “你今天的话了些。”

    明王忽然叹息声：“杨奇又来了吧？”

    大自在眼神微微变，然后躬身道：“师尊纵然没有妙法修为，不能看破万里，却心里依然明镜台般清亮，师尊猜的不错，确实是杨奇又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明王问。

    大自在再次沉默了会儿，然后极认真的跪下行礼：“弟子来求教破敌之法，弟子虽然有大雪山之气源源不绝，可杨奇已经勘破了那层，弟子虽不会败，想要胜也极难。这次杨奇还带了帮手，个是道心明悟之人，两个天生的白痴却修为高深皆在通明镜之上，距离近天也只差顿悟而已。”

    “噢……”

    明王笑了笑：“原来你是打不过。”

    “弟子若是打不过，师尊也会危险。”

    大自在道：“几位长老太过迂腐，没有您的法旨不愿离开阵门，所以弟子来，请师尊降下法旨让长老迎敌，或是传授弟子破敌之法。大轮寺安，弟子安，师尊安。大轮寺不安，弟子不安，师尊不安，则天下不安。”

    “他们会去的。”

    明王往后靠了靠，似乎有些疲乏：“那些长老和你样，修行的也是地气之法，他们也怕我死，也怕大轮寺破。他们跟你说不去，是想要好处……这么肤浅的道理，你怎么不懂？”

    大自在脸色变，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长老终年不出大轮寺。原来明王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让自己的弟子们修行这种异常强大的功法，可却完全受命于他。他若身死，会有许人跟着陪葬。

    “那弟子这就回去了。”

    大自在起身：“师尊好好休息，弟子明日再来看您。”

    “你为什么还不敢坐到我的金莲上？”

    明王忽然问。

    大自在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看着明王微笑道：“那些长老不死绝，弟子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坐上去？所以有时候，弟子倒是盼着杨奇上来几次。”

    “你不如释源”

    明王闭上眼道：“他敢尝试，而你不敢。你也不如灵宝，他敢反抗你也不敢。你甚至不如智慧，他敢逃，你依然不敢。”

    大自在点了点头：“但他们都死了。”

    ……

    ……

    方解到青峡的时候，直等在这里的骑兵立刻迎了上来，夏侯百川看到方解远远的出现立刻下马，步行迎接过来然后单膝跪地：“拜见大将军！”

    他们不再称呼方解为侯爷，是因为大隋皇帝封的那个侯爷，此时已经没了任何意义。皇帝没有封过方解大将军，但他们却觉得方解就是大将军。

    “起来吧，这段日子辛苦了你。”

    方解从白狮上下来扶了夏侯百川把，夏侯百川起身的时候畏惧的看了眼那头白狮，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不只是他，来迎接的人都不敢靠的太近，那狮子太过雄武，离着很远那些战马就开始表现出不安，当白狮到了近前的时候，前面的战马大部分都畏惧的跪了下来，自然而然的参拜它们的王者。

    白狮似乎颇为得意，鼻子里哼了声就好像皇帝云淡风轻的说平身样。那些马乖乖的起身，自发的让开条通道。

    “山寨里没什么事吧。”

    方解在白狮浑沌的脖子上抚摸着，示意它不要太分。白狮立刻收敛了些，不再对那些战马施压。

    “切安好。”

    夏侯百川道：“大将军离开后不久，完颜重德殿下便率领寒骑兵离开。之后朝廷大军破了叛军西大营，孟万岁带着残兵逃走之后，有不少溃军来投，军师下令个也不要接纳，全都赶走。另外就是，百姓们唯恐咱们离开，他们选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已经到山寨三次了。”

    “他们是怕了这乱世，咱们走，必然有乱匪为祸。”

    方解想了想道：“告诉他们，去找金世雄。”

    “军师正是这样说的。”

    夏侯百川道：“另外，陈孝儒收拢了大约千余名飞鱼袍，其中半是布置在雍州的暗桩，军师下令，已经调派大部分飞鱼袍提前南下去黄阳道了。”

    “嗯”

    方解嗯了声：“士兵们可有怨言？”

    “没有”

    夏侯百川道：“军心稳定。”

    方解边走边询问山寨之中的事，尤其仔细的问了朝廷大军现在何处。夏侯百川回答，说大隋皇帝带着大约十万人马赴芒砀山追杀叛军，金世雄率军十五万坐镇晋阳，他分派出去不少人马清剿地方上的叛军残部和乱匪，没有针对山寨做出什么布置。

    方解能猜到金世雄这样做，其是他心中对狼乳山上的将士有些同情。其二，是因为他不敢。在地方上没有肃清之前，他绝不会擅自对黑旗军动兵。

    “对了”

    夏侯百川道：“前阵子金世雄派人送来封信，说是邀请将军赴晋阳相会。”

    方解忍不住笑了笑：“金老将军是想替皇帝做说客，可皇帝却没有这个打算啊。若我去了，半被毒死，然后金世雄来山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你们入他麾下作战去。”

    他们边说话边走，出峡谷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算计了下时间天黑之前回不去山寨了，方解便让人安营，明日早再回。

    就在士兵们搭建帐篷的时候，忽然有几十骑人马飞速而来，看为首的，正是指挥飞鱼袍的陈孝儒。

    “大将军”

    陈孝儒从战马上跳下来，紧走几步垂首道：“军师请您速速返回山寨，有要紧的军情！”

    “何事？”

    方解问道。

    “今日刚刚收到咱们的人发来的消息，皇帝之前命令率军返回京畿道的大将军高开泰反了，和水师大将军王渠联兵封住水道，高开泰自封大元帅，王渠称副元帅，合兵四十万进驻河东道，切断了朝廷大军的粮道，金世雄和皇帝的人马已经没有了物资补给，军师唯恐局面有变，所以请大将军即刻回营定夺。”

    “竟然是高开泰先反了……这刀戳在皇帝心窝上了啊。”

    方解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能想象到皇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会有愤怒。高开泰和王渠反，相当于将皇帝困在了西北，皇帝要想离开，只能翻过芒砀山进入黄阳道。可罗耀会让他过去？

    高开泰反了，接下来就是整个江南。

    那些分封在外的大将军们，谁也不是省油灯。高开泰这反等于把江南那些大将军们逼着表态了，那些人看局势就知道皇帝必死无疑，要么他们为大隋尽忠，要么他们也跟着举起造反自立山头，要么，就选条粗腿来抱……

    罗耀，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