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三百五十六章不超过四个

    血顺着朝露刀滴滴答答的落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很快就积了汪。朝露刀自身有寒气外冒滴血不沾，刀身上血液流过的地方有层浅浅的痕迹，那是刀身外面那层水汽流动的缘故。

    那个姓吴的将军颗大好头颅挂在刀尖上，死不瞑目。

    方解的语气比朝露刀上的寒气还要冷，眼神直视着罗耀没有丝推让。

    “就是这个态度！”

    斩钉截铁。

    罗耀也冷冰冰的看着他，虽然脸sè没有什么变化但方解能感受到他的怒意。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峙了很久，最终还是罗耀长长的叹了口气率先将视线移开。他隔着窗子看了外面那几个叛军眼，然后随意摆了摆手。

    叶近南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在门口对外面喊了声全都拿下。

    瞬间，从暗处出现几个身穿银sè甲胄的武士，也没见他们怎么出手，片刻之间就将那几个叛军放翻在地。那些叛军的身手其实也皆不俗，可在这些银甲武士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银甲武士将叛军拿下之后，打断了他们的四肢重新丢在地上然后退走。叶近南招了招手，立刻有甲士过来，他扫了眼地下那几个甲士，随便指了指其中个说道：“让他带路，将与他同来雍州的人尽数拿下，不止城中，城外他们肯定留了人接应，个不许丢了。”

    “喏！”

    那甲士应了声，吩咐手下架起个叛军就往外走。

    罗耀坐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对方解说道：“坐吧。”

    方解将朝露刀递给沐小腰，撩袍在椅子上坐下来。

    崔中振手心里都是汗，到现在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之前罗耀和方解对视的时候，他甚至紧张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他唯恐罗耀怒下令杀人，到时候方解和自己谁也逃不了。也正是到了这刻，他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不如方解太了。

    他本以为经过西北那炼狱，自己已经成熟了起来。可他看到罗耀眼神的时候心里就开始颤抖，那种眼神甚至比横刀架在脖子上还要可怕。他丝毫也不怀疑，如果和罗耀对视的是自己，只怕早就败了。

    “你叫什么名字？”

    罗耀眼睛里若有深意的看了方解眼后问崔中振。

    崔中振抱拳道：“卑职崔中振，在旭郡王麾下做事。”

    “旭郡王可还安好？”

    “回大将军，旭郡王安好。”

    “嗯……”

    罗耀点了点头：“把西北的战况说说，尽量详细些。记得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遗漏。今rì我不见别人也不去大营，只听你讲西北的事。本来我还打算着从叛军嘴里听听，再找你问问，西北的战况也就清晰了。小方大人雷厉风行，杀了叛军的将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话讥讽的意味太浓，方解只是冷笑。

    崔中振看了方解眼，然后将西北现在的局势又说了遍。罗耀不时提问，崔中振也不说谎如实回答。他的态度让罗耀很欣赏，说话的语气也越发的柔和起来。崔中振本来就是诚实的xìng子，说话不偏不倚。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这正是罗耀喜欢的军人的态度，所以屋子里的气氛倒是逐渐缓和下来。

    等崔中振说完，太阳已经挂在正中。罗耀吩咐人准备饭菜，然后吩咐叶近南招待崔中振等人，唯独留下了方解。

    “小方大人稍后，我还有些事请教。”

    沉倾扇和沐小腰对视了眼，着没动。方解对她们两个微微摇头，她们这才缓步走出去，却不肯跟着叶近南走，而是就在高脚楼外面。

    “倒是好重的戾气。”

    罗耀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个东西抛给方解。方解伸手接住，看了看是份奏折。他打开随意看了几眼，脸sè微微变。这是份罗耀请求皇帝准许他带兵平叛的折子，看样子是还没有写完。

    “我是大隋的大将军……”

    罗耀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初到雍州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只要陛下声令下，我会立刻穿上甲胄带着左前卫四十万儿郎奔赴西北。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解释什么。朝廷里那些人不信我，我也没必要解释什么。但陛下若是不信我，我必须自己为自己说话。”

    “西北的败绩我早就知道，也早就想上份奏折请求出兵。但你应该知道，陛下为什么迟迟不召唤我为国效力。这些年来，陛下调了三卫兵马布置在江南，与其说是为了戍守地方，还不如说是为了防备我。人臣如我这样让主上心疑，早就应该主动请辞宽慰陛下之心……但，雍州这个地方，除了我之外谁还能镇服？”

    说这句话的时候，罗耀身上的那种霸气立刻就展露无遗。

    “放眼整个朝廷，谁也不能镇服西南。指望着文官让那些蛮子服气？痴人说梦！派其他大将军来，难道只是会杀人就能行的？”

    他冷哼声道：“若不是陛下早就知道这点，我也不会在雍州待上这么年。”

    方解怔住，没想到罗耀会说出这样的话。

    ……

    ……

    罗耀转过身，看了眼地上那滩血迹：“今rì你动手杀人，可知道我为什么没阻拦你？”

    “不知道”

    方解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脾气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若是我再年轻二十岁，叛军的人找到我头上来，我也会立刻将其杀了。然后派人将人头送到dì dū，向陛下证明我的忠诚。但是现在，我却不会再这样做。”

    “你可知为什么？”

    他问。

    方解沉默了会儿后回答：“二十年前先帝对大将军深信不疑，大将军挥刀杀人将人头送到dì dū，先帝会对大将军赞不绝口。二十年后，陛下对大将军心有疑虑，大将军若是直接将人头送过去，反而会让人觉着这是掩耳盗铃之举。”

    罗耀点了点头：“不错。”

    他看着方解说道：“我之所以等到现在才上这份奏折，就是因为忌惮这些。如果我刚知道西北兵败，立刻就上折子请战，只怕陛下不是欣慰我左前卫的忠诚，而是动怒于我为什么能那么快就知道西北的事？会怀疑我是不是和叛军有所关联，会猜忌我是不是打着出兵的名号另有所图？”

    方解知道罗耀说的没错，皇帝对罗耀确实不放心。

    “那大将军为什么现在决定出兵了？”

    他问。

    罗耀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件事……身为人臣，因为担心陛下怕我不忠而行不忠之事，那才是不忠。我担心陛下疑虑我是否图谋不轨所以不敢上折子请求出兵，这其实才是不忠之事。”

    这话有些拗口，但方解明白他的意思。

    “本来我也没有下定决心，但是你来了之后我忽然也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年纪轻轻就能身为钦差为陛下巡视方，这说明陛下对你深信不疑。所以，我打算上书请陛下封你为监军，就在我左前卫军中，监督我大军北上杀贼！”

    “啊？”

    这句话完全出乎了方解的预料，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罗耀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罗耀见方解脸sè变化忍不住笑了笑：“你不是跟我说过，你打算再披战甲回樊固为你死去的同袍报仇吗？我也跟你说过，留在左前卫样有为他们报仇的机会。现在我兑现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呢……给我个答复，你可愿意留在雍州？”

    “理由”

    方解直视着罗耀的眼睛：“别说你觉得我是个人才，左前卫四十万大军，比我优秀者大有人在。你手下不缺将才不缺能人异士，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缘分呢？”

    罗耀突兀的问道。

    “我看你就觉得有缘，第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亲近，我很少会有这种感觉。这理由行吗？”

    方解再次怔住，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行。”

    ……

    ……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方解忍了好几次才将心里那个念头压下来。他几乎忍耐不住想直接问出来，你到底和我什么关系。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不安，还有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再考虑下吧，奏折我还是会那样写。相信陛下也不会否了我的提议，在我身边留个人他也放心。”

    方解不置可否，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随我来。”

    罗耀沉默了会儿后说了句，随即举步往外走去。

    “去哪儿？”

    方解问。

    “演武场，我想看看你的修行方式。”

    方解心里紧，下意识的跟着罗耀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罗耀看了沉倾扇和沐小腰眼，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也不虚此生。”

    方解脸红，没说话。

    罗耀放声大笑，似乎很喜欢看方解的窘迫。

    两个人顺着石径小路直往后面走，过了片竹林有块空地。这是个小的演武场，空无物。到了罗耀这个地步，他已经不会再摆上什么十八般兵器来显示自己的强大了。

    “出拳”

    他住，对方解说了两个字。

    也不知道怎么了，方解就是提不起拒绝的心思。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拳向外砸了出去。这拳他用上了自己理解出来的修行方式，将天地元气在体外调用然后挥出去。啪的声，两米外的根青竹被这拳震的裂开了道缝隙。

    看到这拳，罗耀的眼神立刻亮。

    “有人教你这样修行？”

    “没有”

    方解摇了摇头：“我是个修行上的废物，体质不适合修行。”

    “放屁”

    罗耀微怒，忽然向外击了拳。这拳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气势可言，可就在他出拳之后，方解身后那片竹林忽然全都碎裂了，连风都没有，竹林直接倒下了大片。方解见识过狂傲的内劲，比如红袍大神官鹤唳道人的斥力。每次出招，如狂风卷地。但罗耀这拳却没有点那种暴烈的气势，方解甚至没有感觉到杀气。

    “我体内没有气海！”

    罗耀字句的说道：“但我敢放言，这天下间比我懂得如何运用天地元气的人不超过四个。”

    这句话，比他的拳法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