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五十四章假话

    灰布衣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方解他们二十几米外的草地上，手里拿着个木瓢饮马，在他身边有眼潺潺清泉，很小，但泉水清冽。那三匹北辽地的上好战马极规矩的轮流饮水，秩序井然。

    喂三匹马都喝过水之后，这中年男人还忍不住赞许了句：“比人还要懂规矩，很好。”

    他说马很好，意思是说有些人在他看来很不好。只是这不好的人到底是方解他们，还是方解和大犬身后已经冲过来的情衙飞鱼袍就不得而知了。那三匹马饮了水之后就去边的草地上垂头吃草，没有发出点声音。也不知道是怕惊了这地方的安静祥和，还是因为某些事让它们不敢嘶鸣。

    中年男人将木瓢随手丢在边，低声说了句：“瓢水化湖水，终究是到了极致，再难突破。”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追兵明明已经到了身后，方解却没有点害怕，他看着那灰布衣衫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瓢水化作个湖到了极致，那么下次你若是想再幻化的大些，不妨用桶水。”

    中年男人竟然不恼方解这话，而是认真的思索了会儿后缓缓摇了摇头否定了方解的提议：“木桶太大了，不好随身带着。”

    这话明明有些好笑，可他却说出来时候的语气却显得很认真。

    方解也没笑，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刚才自己半开玩笑的话，面前这个男人也真的仔仔细细的思考了遍。这是个对待任何事都很认真的人，所以值得尊敬。

    “先生为何将我朋友引到这里来？”

    方解回头看了眼那些在几十米外停下来的飞鱼袍后问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微笑道：“本来是想请你们三个起过来的，奈何本事还是太低了些，所以只能请到这位姑娘自己。你们两个……个心智坚定的让我惊讶，另个心中有大恨所以心防太坚固，我请不来，只好诱你们来。”

    “至于你……”

    他看着沐小腰，眼神中都是赞许：“本就有难得见的敏锐，感知之力远超常人，所以我无需太费力的动念，你也能察觉到我。既然你能察觉，我自然就有办法让你自己走到这里来。你天赋极好，如果遇到位名师的话，不出十五年这江湖上怕是要出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

    这是第二个说沐小腰天赋极好的人。

    第个，是红袖招里那个不靠谱的老瘸子。

    “先不急着说这个，你让我们到这里来到底想怎么样？”

    大犬往前走了步，缓缓的钻进了拳头。他将沐小腰和方解都护在身后，看着那中年男人的眼神里都是敌意。只是这敌意中，还隐隐有种虽然刻意隐藏但依然展露出丝的惧意。因为之前这个中年男人对说的句话，让大犬心中顿时起了惊涛骇浪。

    你们两个，个心智坚定的让我都感到惊讶。另个因为有大恨，所以心防太重……

    大犬惊惧就在于，自己藏了十六年的心事似乎被这个中年男人眼看穿。他现在甚至怀疑，这个人不是人，真的是藏身在这密林中修炼了不知道少年得道修bsp;rén形的妖怪。

    “我不是妖怪，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就在大犬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那中年男人忽然开口说了这样句话。大犬脸sè骤然变，猛的向后退了步。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慢慢的将横刀抽了出来。他看着那中年男人字句的说道：“不管你有没有敌意，但请你说明你的来意。或许你真的是修为竟然的绝世高手，可我们也不是轻易低头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中年男人看着方解笑了笑道：“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嘴里说的豪迈，也做出了随时准备拼命的姿态，可心里却在想着怎么逃走……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虚伪，还是该说你狡猾。”

    他不等方解说话，往前边走边问方解：“我想知道，你刚才说那湖太平静了些，不似真实，除非……除非是什么？”

    “幻术”

    方解轻轻吐出两个字。

    “幻术……这名字倒是贴切。”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这么年来，我直称呼这种方法为蜃景，总觉得太过隐晦了些不好理解，你说的这幻术两个字很好。以后别人再问起来的时候，我就用这两个字来解释……谢谢。”

    他说谢谢。

    “别客气，现在可以说你是什么人了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和我后面那些情衙飞鱼袍是伙的，对不对？”

    方解问。

    “很对，也不对。”

    中年男人缓步走到方解面前认真的说道：“很对的意思是说，我确实和他们都出自情衙。不对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来杀你的，而我是来救你的。当然你也不用感谢我，因为如果我勤快些你这路上或许根本就没这么的危险。我可是比他们先出dì dū整整五天，可因为贪恋路上的风景所以走的太慢了些……”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姓卓。”

    然后他又指了指那些情衙飞鱼袍：“他们都叫我卓先生。”

    ……

    ……

    高天宝看着面前身穿灰sè布衣的中年男人，心里不住的打颤。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情衙副镇抚使孟无敌，希望从后者那里得到什么指示。可毫无疑问的是，当孟无敌看到那灰衣男人的时候，脸sè变得比高天宝还要难看。

    “卓先生，您怎么来了。”

    孟无敌立刻从战马上跃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然后深深的行了个大礼，看起来有些过分的大礼。要知道他的身份是情衙副镇抚使，而这个灰衣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功名，只是个寒门出身的布衣。

    以堂堂五品官职，对布衣行大礼。

    所以方解看到这个场面之后忍不住有些诧异，于是他忍不住去猜测这个中年人就是情衙的镇抚使侯文极。可是他偏偏又自称姓卓，如果真的是侯文极，貌似他没有理由给自己编造个身份。也根本不需要和孟无敌他们合伙来演出戏。

    因为项青牛对情衙的了解也不是很详尽，所以方解不知道情衙中有个地位很特殊的布衣。

    “本该早到，路过梅庄的时候与老庄主手谈了几局，连战连败反而激起了好胜心，结果在那庄子里住就是七天，倒是忘了正事……没你们的事了，这三个人我要带去dì dū，你们都回去吧。”

    被称为卓先生的人淡淡的说道。

    “回去？”

    孟无敌怔，犹豫了下说道：“可这是镇抚使大人的命令，这几个人也是朝廷严令捉拿的要犯。”

    卓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四个字：“执迷不悟。”

    孟无敌脸sè变，心里迅速的算计了番。他还没有想出对策的时候，就听那卓先生淡然道：“你不必想着如何应付我，只要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回dì dū去，我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而且你也不要以为能瞒得住什么，镇抚使大人已经知道了。我比你们还要出dì dū早五天，你却还傻乎乎的以为什么都能瞒的下来。若不是镇抚使念着你十几年的功劳，难道还许你活到现在？”

    听到这番话，孟无敌竟然两腿软跪了下来。他匍匐在地，边叩首边颤声哀求道：“求卓先生在镇抚使大人面前替卑职说几句话，卑职……卑职只是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收了那些人的钱财……卓先生，这件事卑职知道错了。”

    卓先生摇了摇头轻叹道：“你到现在其实还不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你收了李家和兵部那几个人的钱，这不算是大错。你错就错在，你居然以为可以在情衙里做些能瞒得住镇抚使大人的事。情衙是陛下的情衙……但管着情衙的，永远都是镇抚使大人。”

    “卑职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孟无敌边磕头边哀求，声音都有些撕裂。

    方解三人互相看了眼，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就是诧异，都对这个卓先生的身份格外的好奇。情衙的副镇抚使，竟然跪在他面前不住的磕头求饶，这个场面不管是谁看见，或许都会惊讶的无以复加。

    卓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个少年的事，镇抚使大人已经在陛下面前提过。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你知道会为情衙带来大的灾祸？”

    “陛下……”

    孟无敌抬起头，瞬间脸上变得没有丝血sè。

    “镇抚使大人让我先于你出dì dū来接这少年，而不是点破你，不是阻止你，也没杀了你……其实镇抚使大人已经给你留了颜面后路。是你自己因为点黄白之物就迷了心窍，眼界这么低……不应该。”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忽然转过头看向高天宝，语气淡然中透着丝不屑：“你这人倒是比孟无敌有胆魄，竟然动了要杀我的念头。”

    高天宝大惊失sè，先是向后退了步然后忍不住对孟无敌喊道：“大人，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咱们手里有百张连弩，再凭借大人您的修为，就算他们是神仙也没有活路！大人，不要听他蛊惑，杀了他们之后返回dì dū，谁能知道这事是咱们做的！”

    孟无敌颤抖的身子猛然僵，看着卓先生慢慢的起来。他转身走到孟无敌身前说道：“你说的不错，杀了他们之后这件事谁也不知道。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这样做了，也会想办法把今rì在场的人都杀了以绝后患？卓先生说的也没错，你比我有胆子……我虽然心黑，但从来没有想过背叛镇抚使大人。”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高天宝已经在逃。

    孟无敌只是打了个手势，然后百张连弩举起来，片刻之间就将高天宝shè成了只刺猬，连二十步都没有跑出去就跌倒在地没了呼吸。

    “自断臂，回dì dū之后我会与镇抚使说。”

    卓先生淡淡的说了句，然后转身走向方解他们三个。

    “谢卓先生！”

    听到自断臂的话，孟无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脸上浮现出抹喜sè。他伸出左臂，猛的咬了下嘴唇，噗的声，那条左臂竟是毫无征兆的从他身上飞了出去，洒出蓬血雾。手臂飞出去很远，忽然在半空中爆开化作片碎肉。

    脸sè苍白的孟无敌单膝跪下，看着卓先生的背影说道：“留下右臂握兵器，还能为情衙做些事。”

    “嗯”

    卓先生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去吧，我依然应允了让你活着，就不会食言，在镇抚使面前，我说话还有些用处。”

    孟无敌又磕了个头，起来转身就走。那些飞鱼袍连忙跟上，连秒钟都不敢做停留。

    这个看起来神秘而且强大的卓先生，在孟无敌走后却悄悄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水。

    他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心中自语道：幸好……没人知道我说假话手心就会出汗的毛病……而这身份最大的好处在于，说假话也没人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