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四十五章飞鱼袍

    方解钻进马车里把横刀随手丢放在边，从沐小腰手里把酒囊拿过来狠狠灌了口。车外的大犬挥动马鞭，让马车加速和红袖招的车队保持着距离。毫无疑问，如果追上去和红袖招的人起走，这路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应付起来也会从容些，毕竟红袖招那边有个变态老瘸子。

    虽然这个老瘸子直没有展露过什么过人的实力，但方解确信个独身人就能守护着整个红袖招的老人，绝不会是酒囊饭袋。要知道红袖招那么莺莺燕燕，这些年难道还少得了招蜂引蝶的事？

    老瘸子既然能力扛下来，绝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

    “现在可以肯定是大隋朝廷里的人。”

    方解放下酒囊，发现自己手心里有些cháo湿。

    “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樊固城肯定出事了。”

    沐小腰身子僵，下意识的看向方解。却见这个从来不曾露出过悲伤神sè的少年，眼角竟然已经湿润。这个样子的方解，是沐小腰十五年来第次见到。

    “或许……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她只能安慰。

    方解缓缓摇了摇头，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朝廷动用这样厉害的杀手不可能是和之前追杀咱们的人串通气。而且大隋朝廷对外历来高傲强势，也不可能因为我这样个小人物而和别国的人有什么勾结。所以推测起来就变得简单许……刚才我说过，之所以是朝廷的人杀我，肯定是有人不想我进演武院。”

    “我身上没有什么让他们害怕的秘密，如果非说有的话，那么很容易就能想到李孝宗身上。那天夜里在樊固死的那几个人，应该都是朝廷派去的。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朝廷要巡查边军贪墨的案子。李孝宗为了逃避，所以将罪责都推在我身上，试图杀了我洗清自己，但那些人死了，李孝宗必然没有办法和朝廷交待。”

    “我现在在想的是，李孝宗用了什么办法来掩盖这件事。当天知道这件事的人太，所有边军士兵都知道……要想瞒过……除非……”

    他顿了下，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

    “除非杀了所有边军士兵，然后再编造个出现了战争的借口？而你是边军唯还活着的人，所以朝廷里肯定有人不愿意你进dì dū。要想瞒住这么大起案子，绝不是兵部个衙门能做到的事。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倒霉？道爷我听了只能对你说声无量他妈的天尊。”

    这话不是沐小腰说的，也不是大犬。

    而是项青牛。

    方解怔，看向撩开帘子钻进马车里的胖道人。

    “你什么时候上的车？”

    方解有些惊讶的问。

    项青牛揉了揉鼻子得意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很高很高的那种高手。别说你这样辆破马车，身边有两个勉强算是般高手的护卫。便是我想进天下第等戒备森严的地方，也没人拦得住我。”

    “当然……”

    项青牛坐下来，毫不客气的翻出来些吃的抱在自己怀里：“还是因为我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身子发飘骑不得马了。我虽然是绝顶高手，但肚子饿就会浑身发颤毫无力气，甚至手脚都会颤抖，这滋味难受的厉害。所以当我有饥饿的感觉的时候，就必须吃东西。所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而是来找吃的。”

    方解沉默了会儿，从他手里把那有些油腻的已经冷了的烤野鸡腿拿过来，从怀里取出个小纸包递给项青牛：“以后再有这种感觉，就吃两块这个。”

    “糖果？”

    项青牛打开纸包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就不能别这么小气？我吃你个野鸡腿你会心疼死？”

    “这个管用。”

    方解懒得解释什么。

    项青牛怀疑的看了方解眼，本来最不喜欢吃黏糊糊糖果的他因为手脚渐渐开始颤抖，心里发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不得不抓起把塞进嘴里。他还想继续吃的时候却被方解拦住，将那纸包重新包好塞进他怀里。

    “够了，静坐会儿就没事了。”

    项青牛怔，忍不住诧异道：“你懂医道？”

    “不懂，但恰好知道你这毛病是怎么回事。以前……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这毛病，吃几颗糖就好了。”

    “这是什么病？”

    “我跟你解释也有些难，简单来说你可以理解为胃亏糖。”

    方解指了指车外的大犬，又指了指沐小腰说道：“他是胃亏肉，她是胃亏酒……都不是什么大病，但犯起来挺难受。”

    过了会儿，项青牛忽然惊喜的发现，手脚发虚心里发慌的症状真的消失了，这让他对方解立刻了几分钦佩，的则是欣喜。

    “以后不用看见什么往嘴里塞什么了，随身带包糖就管用。”

    方解淡淡的说道。

    “我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演武院考试的时候我放水，让你轻轻松松考进去？”

    “别来这套……告诉我之前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这……是秘密……哎呀你别抢我的糖，我说还不行？”

    ……

    ……

    枫林渡

    这是从襄城往dì dū而行所必经的最大的个渡口，从枫林渡坐船过襄水之后就算出了陇西郡，进入河东郡。襄水是大隋五条最富盛名的大河之，也是大隋西部最大的条河流。最窄处也宽有百丈，而枫林渡这段水域是襄水水流最平缓的地方，每rì都有几十条渡船往返而行。

    在枫林渡栈桥侧是片芦苇荡，每rì都有不少人在此垂钓。襄水中大鱼，运气好的话便是在这人的地方，天也能钓上几十尾。据说在很久以前，有位老者曾经在这栈桥边上钓着条十几米长的大鱼，那鱼名铁头，力大无穷，也不知道怎么就咬了鱼钩，将那老者从岸边拽进了水里。

    这铁头鱼是确实有的东西，有不少行船的人都曾经看到过这种大鱼露出河面的脊背。若是遇到，必然要抛下河行船必备的猪头，算是对河神的孝敬。

    只是这故事传了也不知道少年，本来那大鱼才是主角，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味道，到现在最流行的本，说的是当年那老者单手拎着鱼竿，竟是硬生生将那条十几米长的大铁头从河道里拽了出来。

    那铁头鱼凶悍异常，满嘴的钢牙就要做凶。老者伸手点出缕金光正中那大鱼的鱼头，嘴里喝了句：“孽畜！还不快快伏法！”

    然后那大鱼就逐渐缩小，最后竟是化做了人形拜服在老者脚下。老者念起本xìng不恶，收其为弟子，自此远行再无踪迹。

    这故事传的绘声绘sè，以至于沿岸不少孩童每rì都会到河边搓土为香，朝着东边磕头参拜，希望有朝rì那老者腾云驾雾而来也收了他们做徒弟去。

    传说就是传说，当不得真。

    但这几rì，栈桥几十米外倒是每rì都有个中年男子在此垂钓。这人带着个大斗笠，身穿灰sè布衣，每rì拎着个板凳个鱼篓根鱼竿而来，坐就是整rì。也不见他每rì能钓上来几尾鱼，但兴致不减。

    本地摆渡之人细心者发现，自从这岸边了个中年男子钓鱼之后。栈桥附近摆摊的人也了不少，都是陌生面孔。还有人无意中发现，在芦苇荡后边的林子里隐秘的地方拴着好匹难得见的战马。

    这钓鱼的中年男子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偶尔会有人过去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然后就走。所以这人引起了渔夫们的主意，有人上去搭话那人也极随和，说话客气，能听出是带着京城那边说话的口音，这种口音百姓们称之为京片子，吐字清晰，与本地口音大不相同。

    这人长相很平凡，若是走进人群中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样的人，或许走在繁华城市中每天都会遇到几百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也没有留着胡须，即便在江边坐了好几天也没有晒黑了他，脸sè白的有些像是生了病。剑眉，朗目，鼻子高挺，嘴唇略显薄凉，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伙。

    不过虽然现在眼角上有不少皱纹，眉宇间也总带着丝疲惫，可依然很有男人的魅力，显得很淡定从容。

    每rì中午，都会有人给他送饭。饭菜也不奢侈jīng致，差不只是几盘小炒，但必有条鱼，不管是煎炒烹炸。

    还有酒。

    摆渡之人是好酒之辈，遥遥就能闻到那酒香飘过来。所以有人厚着脸皮提上块腊肉讪笑着过去讨酒喝，那人也不拒绝，总是微笑着点头，然后留下过来的渔夫同饮。所以渐渐的，这人在枫林渡认识了不少朋友。

    不过有样让人觉着不过瘾的就是，那人每餐只要壶酒。十人喝也好，人喝也好，喝完了这壶就不再喝。哪怕是渔夫拿出自己的酒来劝，他也绝不在沾。

    所以渔夫们最后达成了共识……这是个好人，也是个怪人。

    此人出现在枫林渡的第六天中午，他的家人照常来送饭菜和那壶美酒。送饭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眉目俊朗，身材魁梧健硕，虽然也是身布衣，但浑身上下收拾的极干净爽快。唯美中不足的是，这年轻汉子瞎了只右眼。有道伤疤，笔直的划过他的右眼，自额头至下颌。

    大家都觉得，这定是那中年男子的儿子。所以大家都说这个年轻汉子很孝顺，每天都会准时来给父亲送饭。

    瞎了只眼睛的年轻男子把食盒放下，垂首低声说了几句话。

    钓鱼的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然后摆了摆手，那年轻男子随即转身要走，却又被那中年男子叫住。

    中年男子指了指那年轻汉子的布衣长袍下摆，语气平淡的说道：“天宝……还记得你的眼睛怎么瞎的么？”

    叫天宝的年轻汉子身子震，眼神中都是压制不住的恐惧：“回镇抚使，卑职不敢忘。”

    中年男子嗯了声：“下次再出这样低级的纰漏，我就斩瞎你另只眼。两只眼睛都瞎了的人，我留着自然也没了用处。”

    这个本名高天宝的汉子立刻俯身，将里面露出角的锦袍藏好。

    这锦袍很漂亮，暗红sè，隐约可见银线纹路。

    dì dū中官场上的人哪怕只是看见这锦袍角，也会认出来然后心生胆寒。

    飞鱼袍